螺钿漆器与衬色螺钿漆器浅议，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漆器论文,衬色螺钿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在古代，人们把螺钿叫做钿嵌、陷蚌、坎螺或螺填。宋人方勺在《泊宅篇》中称之为螺填，元末陶宗仪《辍耕录》中有螺钿之名，明代著名漆工黄成在《髹饰录》中称它为陷蚌、坎螺等。螺，指的是嵌物的质地，钿是装饰的意思。徐铉在《说文》新附中说：“钿，金华也。”《集韵》也说：“钿，以宝饰物。”螺钿一名至今仍沿袭使用。
螺钿漆器，是指取材于各种贝壳的天然色彩与美丽光泽的最佳部位，分层剥离和磨制后镶嵌于漆器之上作为装饰。《髹饰录》中螺钿条描述螺钿漆器时这样写道：“螺钿，……百般文图，点、抹、钩、条，总以精细密致如画为妙。又分截壳色，随彩而施缀者，光华可赏。”此话的意思是指按花纹画面需要，有意识地采用不同色泽的螺片，裁切成各种不同的点、抹、钩、条形状，镶嵌成“百般文图”，使它起到近似设色的效果。
明代另一著名漆工杨明在为《髹饰录》作注时进一步补充道：“壳片古者厚，而今者渐薄也。”这里所说的“古者”，乃指元、明以前之物，而“今者”，系指明代物。因为螺钿壳片取材于钿螺、老蚌、车螯、玉珧等各种不同的贝壳，其原材料本身有厚有薄，文物业依据文献和现有实物中螺钿的厚薄程度，将其分为厚螺钿与薄螺钿两种。用较厚的螺片镶嵌器物，一般称为“厚螺钿”。因钿片厚、硬度大，故又称为“硬螺钿”（彩色插页贰：2）。现今所见元以前的螺钿漆器，螺片都较厚，属于“厚螺钿”范畴。厚螺钿的颜色均较单调，有洁白如玉的，有微作牙黄色的等，宜构简单图案，多镶嵌于胎骨较厚及大件的器物上，如漆器家具等。构图大方，简洁明快，具有酣畅淋漓、粗犷洒脱之特点。河南省陕县后川唐墓中出土的嵌螺钿云龙纹漆背铜镜即属厚螺钿一类（图一）。将贝壳剥离成如纸的薄片嵌饰于器物上，谓之“薄螺钿”。因其薄如蝉翼，柔软有弹力，又名“软螺钿”。薄螺钿本身具有奇特细密的纹理，故色彩比较丰富，光泽有强有弱，有青色闪绿光，有淡青色闪红光，有深青色闪蓝光，有淡黄色闪金光等等，五彩自备，内彩外发，而且随着视线及光照的变化，其色彩也魔术般地随之变幻，具有扑朔迷离的感觉。故此，薄螺钿适宜镶嵌图案复杂、色彩多变的轻巧、薄胎漆器，黄氏称“总以精细密致如画为妙”，主要是指薄螺钿而言（彩色插页壹：1、2）。现今所见最早的薄螺钿漆器实例为元大都遗址所出“广寒宫图黑漆盘”残片，此件螺钿色彩缤纷，嵌法完全达到了“分截壳色，随彩而施缀，光华可赏”的艺术效果。所以杨氏“壳片古者厚，而今者渐薄”的说法与事实相符，证实了我国螺钿漆器由厚到薄的发展过程。明代中期以后直至清代，薄螺钿漆器工艺很快发展成为螺钿生产的主流，在工艺技巧上也达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
图一 漆背嵌螺钿云龙纹铜镜
除厚、薄两种螺钿漆器外，黄成在《髹饰录》螺钿条下又讲到，还有一种螺钿漆器叫做“衬色螺钿”，又叫“衬色甸嵌”，按此说法，黄成在著此书时一定是见过明代或者明代以前的衬色螺钿漆器。但此种螺钿漆器品种究竟特点、特征如何，多年来因一直未得见实物，或见而不识，对其有无实物存在，确存在疑问，只能把它作为一个问题默记于心。近期笔者在库房挑选漆器时，发现一件黑漆嵌螺钿长方盒上的嵌螺钿颜色比较特殊，经审视再三，认定它的色彩同自然贝壳色彩截然不同，而与《髹饰录》中所描述的“衬色螺钿”特征相符，故而可确认它即为寻之已久的“衬色螺钿”漆器（彩色插页贰：1）。
此盒长方形，长41、宽24、高20厘米。平盖，直角，立壁，平底无足。通体髹黑漆为地，以红、粉红、绿、蓝、黄、赭等多种色彩衬螺片底色，镶嵌成绚丽多彩的花卉图案，有红花、绿叶、黄蕊、蓝花等等，并散间色彩不同的圆点纹，色彩艳丽，灿然生辉。盒盖面为团花彩蝶间散点花瓣纹，四壁为折枝花卉间散点花瓣纹，盒内、外底均髹黑漆，无刻款。依其造型、花纹图案以及做工等方面特点，此盒被有关专家定为清代晚期的作品。
黄成对“衬色螺钿”这样写道：“衬色螺钿，即色底螺钿也。其文宜花鸟、草虫，各色莹彻，焕然如佛郎嵌。”一般螺钿漆器的分截壳色均系用壳片的天然光泽，而衬色螺钿则不同。所谓“衬”，即“衬托”之意，就是在透明的贝壳薄片下面再衬托上不同的色彩，后嵌到漆器上，即等于人工设色，所衬各种颜色是通过透明壳片的表面而显色，故呈现出色彩晶莹、温润的效果，如黄成所说“各色莹彻，焕然如佛郎嵌。”“佛郎嵌”即“掐丝珐琅”，今人俗称为“景泰蓝”。此件衬色螺钿漆器上的色彩效果，恰与黄氏的描述相若，具有近似景泰蓝的色彩特征与效果，非天然螺片的色彩所能达到。此外，衬色螺钿的色彩是用笔施绘而成，因而色彩表现直观，没有贝壳天然光泽的变幻特色，因此，人工衬色可以随心所欲，达到天然螺片所无法达到的境地。只有对贝壳的天然色彩和壳片的人工设色特点有所了解和亲身体验，才可能区别出它们之间的差异。
此件衬色螺钿黑漆长方盒，是弥足珍贵的嵌螺钿漆器，在故宫仅此一件，目前还举不出第二件实例。它的发现，为我们研究衬色螺钿漆器的工艺特征和解决《髹饰录》中的漆工艺品种问题提供了极为难得的实物资料，填补了我国漆工艺品种中衬色螺钿漆器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