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有哲学吗?德里达在上海_哲学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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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9月法国哲学家雅克·德里达由法国政府资助,对中国大陆和香港进行了为时两周的学 术访问。从9月10日晚上到15日,德里达在上海度过了他大陆之行的第三站也是最后一站。 访 问无论在主人在客人,都是期盼已久的事情。德里达写过一本书名叫《全世界的世界主义者 再加把劲!》,一个世界主义者没有来过中国是不可想象的。德里达说,他以前认为中国 会拼命抵制美国文化的全球化,现在到了中国,觉得看到的就是美国!9.11事件的当天晚上 ,德里达在他下榻处锦江饭店的房间里看了半夜电视,第二天在复旦大学以及上海社科院的 两次座谈中,他都表达了自己的悲愤。他说,恐怖袭击开启了一个新的时代,一种新战争, 敌人丧心病狂,欧洲传统的战争法已无能为力。世贸中心塔楼是他熟悉的地方,他去过那里 ,在纽约有他的许多朋友,他极为悲哀。但是,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方面,德里达又说,不能 因为美国是牺牲者,就认为她有权利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反之别人就要无条件服从。美国 想把她的文化向全世界推广,可是在第三世界许多地方种下仇恨。这的确是一个非常复杂的 问题。

9月11日,德里达抵达上海的第二天,法国驻沪总领事郁白设午宴接风。到场的除了复旦大 学和上海社科院两家德里达接待单位的主人,还有法国人的老朋友王元化先生。美酒佳肴之 间,午宴变成了中西文化的一场座谈。一头白发如银如雪的德里达首先感慨的是语言。他讲 到在北京大学和南京大学讲演时,看到底下黑压压的学生睁大眼睛,全神贯注地盯住他,渴 望交流,使他非常感动,因为他知道在座的学生绝大部分是听不懂法语的。通过翻译来进行 交流,他感到一方面宝贵的时间不得不再分出一部分令人惋惜,一方面导致误解终归也是遗 憾的事。就在北京,《南华早报》一位不通汉语、也不谙法语的英国记者,在一次午餐上捕 风捉影,发出报道称德里达谓“我们都在等待马克思的幽灵再一次降临”。这叫他非常生气 ,因为这并不是他的原意。假如以后有更多的中国人学习法语,他说,有更多的法国人学习 汉语,以至于有一天我们可以撇开英语这个今日世界霸权语言的中介,不用翻译而直接交流 ,那有多好!德里达本人讲一口流利的英语。

话头转到中西文化的异同,德里达说,他对中国文化一直非常关切,方方面面都有浓厚兴 趣 。但是,他兴趣最大的是汉字的文化,因为汉字不像西方文字跟着声音亦步亦趋,它自己是 一个完整的世界。汉字文化是逻各斯中心主义之外的伟大文明。由此来看哲学,哲学是源出 希腊的东西,它是西方的传统。哲学能够在中国文化中植根,这里面的来龙去脉,一定是云 谲波诡,非常有意思吧?不过说到底,中国有哲学吗?他的看法是中国没有哲学。

中国没有哲学!这个判断虽然云遮雾翳,终究还是叫人一愣。王元化解释说,如果说哲学是 指逻辑和体系,那么在两汉之前,中国或许谈不上哲学。先秦的典籍大都散漫,比如《论语 》的《学而》篇,便得名于该篇第一句话“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的头两个字。但是汉 代以后佛教传入,到魏晋印度佛教的因明学已为士大夫们相当熟悉,后来的著述中,逻辑和 体系都已不在话下。德里达赶紧声明,他说中国没有哲学,绝不是中国和西方的思想谁高谁 下的意思。他是觉得西方哲学的根子在于本体论的传统,要穷究逻各斯,这完全是希腊的土 产。真的,即使中国的思想传统不叫作哲学,那又有什么关系?这个伟大的传统不会因为名 称的不同而有丝毫贬值。再者,今天中国的文化,无论是政治、外交,还是军事的文化,都 已经不是原封不动的古老的中国文化,而是渗透了西方的文化,正像今天西方的文化里边, 也交织渗透了中国的文化,所以中国文化一样需要西方的解构,一如西方之需要中国。

14日,德里达在上海社科院以《解构和本体论》为题,与哲学、文学和信息三个研究所进 行了座谈。德里达先在黑板上写下deconstruction(解构)一词,解说它意谓何物。“解构” 并不是一个否定的贬义的词,他说,解构就是把现成的、既定的结构解开,就是质疑、分析 和批判,它和历史批判传统,是一脉相承的。至此他再一次演示deconstruction和海德格尔 destruktion(颠覆)一词如何血肉相联。他说,《存在与时间》一书中,海德格尔就是用des truktion这个词,来批判西方的形而上学传统,但是海德格尔并没有用destruktion来全盘 否定西方传统哲学,而是对它进行鞭辟入里的分析。黑格尔的aufheben(扬弃),同样也是这 个意思。再往上推,德里达写下了马丁·路德的名字,指出路德也是解构的先驱,路德质疑 的是被传统阐释遮蔽起来的神学概念,他的使命就是层层剥开遮蔽,回到基督教神学原初的 教义上去。

藉此而言,解构主义不是变成追本溯源的批判工程了吗?德里达不是再三强调没有本源,没 有纯而又纯的最初的意义之源的吗?要之,何以解释解构经院哲学目标是回归希腊哲学的原 初风貌,解构基督教神学目标是回归教义的初始意义?对此德里达有他的解释:纯而又纯的 本原固然不存在,但是“异延”(diffěrence)存在,异延总是先已蛰伏在我们以为是本原 的 初生点上。所以,回归本原,不消说也就是回归异延了。

讲到本体论,德里达以他一贯的咬文嚼字作风,指出本体论即ontology,是一门关于on的 学问,而希腊文on的意思是存在,所以本体论是一门研究存在的学问。但是问题在于希腊人 所说的存在和我们今天所说的存在不是一码事。希腊人说存在是指目不可见、耳不可闻的逻 各斯,它是万事万物的原型的在场。所以本体论是“在场的形而上学”,西方哲学是“逻各 斯中心主义”。它是希腊的传统,然后是西方的传统,世界的其他地方不一定有,也没有必 要一定要有这本体论。本体论当然要解构。德里达指出海德格尔已经开始走出这一步,他只 是以另一种方式继续了海德格尔的工程,因为一个显见的事实是,“异延”要先于“存在” 。 他拿起桌面上的一个手机示例说,这个手机就是在场的东西,是给定的存在,但是解构要 求不停留在给定的存在上面,而是追根溯源来演示事物的之所以然。根源当然是异延而不会 是别的任何东西。没有纯粹的在场,一切事物都是在与其他事物的关系中显示自身的存在, 所以理所当然刻印着其他事物的踪迹。太初有踪迹,什么都是踪迹。踪迹不是在场,也不是 缺场,它在又不在。

踪迹也是文字。德里达强调他说的文字不仅仅是白纸黑字,它无所不在,姿势、行为,什 么都是文字,一切都是文字。这样来看,西方语言以形随音的语音中心主义,就不仅仅是语 言的弊病,而是涵盖了整个儿的西方文化。人类曾经被定义为“说话的存在”,现在他愿将 这概念扩大为“文字的存在”。而解构,由是观之就不仅仅涉及到书,就不仅仅是图书馆里 做道场,而是理当面向社会、面向世界。应当说在这一方面德里达本人是身体力行,做得相 当出色的。像他近年来的一些著作如《电视透视》(1996)《信仰与认知》(1996)《论款待》 (1997)《赐予死亡》(1999)《盲人的记忆》(1999)《论触觉》(2000)和《无条件的大学》(2 001)等等,仅从书名上来看,这一倾向即已体现得相当明显。他拿起上海社科院授予他的名 誉研究员证书,很认真地说:这就如我刚才接受这份聘书时,我说“谢谢”。大家在此类场 合都是这么说的,不说显然是不礼貌。然而当说这一类话成了定式,成了套话,而内心却没 有真诚的感激之情的话,这样的礼貌其实就是不礼貌。而这就是通过解构来发现的。

关于解构可以怎样深入到我们的日常生活之中,在前一天复旦大学的座谈会上,德里达阐 发的“爱的解构”,应当可以说明问题。当时一位女同学提了个叫人始料不及的问题:“德 里达教授,你怎么看待‘爱’?”德里达有一分钟在思考没有说话,不过要回答这个问题他 终究是游刃有余。“爱”可以有许多意义,德里达以他一贯的解构作风,滔滔引证了“爱” 一词在希腊文、英文、法文和拉丁文中的不同表达后说,比如“我爱你”这句话,美国人说 起来可能比较随便,但是法国人不会轻易说“我爱你”,即使是同居有日的恋人。因为“我 爱你”意味一种承诺、一种责任,我不知道中国是不是也是这样。当然,他狡黠地一笑说, 假如我爱上一个中国女孩,我是一定要说“我爱你”的。这段被北京大学杜小真教授喻为太 冒失的问题、太精彩的解答的“爱的解构”,似乎叫德里达意犹未尽。就在上海社科院的座 谈会开始之前,他还半开玩笑地说,听着吧,我要继续昨天的“爱的解构”!奈何迫于时间 ,终未能如愿。

德里达属于那种有工作狂热的人,据说就是在旅行的时候,他也在思考写作。平时的德里 达沉默寡言,一群人出行,每每是这位微躬着背的老人一马当先,疾步走在前面;但是一讲 到哲学,讲到他的解构,他就神采飞扬,两眼射出咄咄逼人的光辉。一天晚上我们走过上海 的一条小街,昏黄的街灯在梧桐树的笼罩下,洒在路面上仿似沙沙低吟,让人想起悠远的岁 月。虽然两边人行道上横着不少自行车,摊位侵占出来的家什也触目皆是,德里达还是毫不 迟 疑地说:我喜欢这条街。这条小街距繁华的淮海路不过一箭之地,我想他一定会欣赏多元文 化怎样并存在这个东方都市之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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