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语感知动词构词语义问题探究，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俄语论文,语义论文,动词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1 引言
感知动词（глагол восприятия，перцептивный глагол）的典型语义是，借助某些外部感觉器官，以某种方式（视觉、听觉、触觉等）进行感知。（Бабенко 2009：243）感知动词又叫感官动词，表示人的感觉器官发出的动作，如смореть（看）、слушатъ（听）、нюохатъ（闻）、щупатъ（触）、пробоватъ（尝）等。俄语感知动词研究成果丰硕，视角多元，有的学者关注感知动词的词汇语义和句法语义特点，如Л.М.Васильев（1981），A.A.Кретов（1984），E.В.Урысон（1998），Н.Д.Aрутонова（1999），Ю.Д.Aпресян（1995，2003），E.B.Падучева（2004）等；还有的学者重视感知动词的认知分析，如Т.B.Попова（2004），К.Л.ФилатОва（2009）等，且多以视觉动词为研究对象。比较而言，对感知动词的其他亚类及其构词语义研究显得不够充分。
本文力图在一个主题类别下，考察俄语核心感知动词作为生产词派生其他动词的语义构建过程，通过构词模式揭示这类派生动词的构词语义规律和特点，运用数量统计方法确定感知动词的组配能力，揭示感知动词次范畴化的认知语义机制。
2 感知动词的主题类别
主题类别这一术语类似于语义场概念，较之语义类别更为狭义。分类范畴将动词分为语义类别，但语义类别并不是主题类别（Падучева 2004：43）。主题类别把具有共同语义要素且在意义结构中居核心地位的词联系在一起。具有感知共同语义要素的动词构成感知动词主题类别。根据感知方式感知动词分为5类：视觉、听觉、嗅觉、触觉和味觉。通常情况下，感知动词主题类别内部在语义上至少存在一种对立关系，即感知积极性（активностъ воспприятия）和感知消极性（пассивность восприятия）。“积极感知动词表示主体相应的积极行为，消极感知动词表示主体对某客体的感知状态。如此构成积极/消极词对序列：смотреть/видеть，слушатъ/слышатъ，нюохатъ/обонятъ，щупатъ/осяэатъ，пробовать/ощущатъ вкус.”（Урысон 1998：4）
感知情景包含两个基本要素：一是感知主体（субъект восприяия），即进行感知的人；二是感知客体（воспринимаемый объект），即被感知的事物。Ю.Д.Aпресян认为，“感知情景动词（或其他谓词）至少存在两类，相应地表达感知情景第一题元和第二题元状态：一类动词的第一语义配价由名词感知主体表示，第二语义配价由名词感知客体表示；另一类由第一类动词转换而成，第一语义配价由名词感知客体表示，第二语义配价由名词感知主体表示，试比较：Иэ траншеи мы вц
елц уэкую nолоску береzа（从战壕里我们看见了狭长的岸带）/иэ траншеи нам бьыла вцбна уэкая nолоска береzа（从战壕里我们看得见狭长的岸带）”（Aпресян 1995：357）。“感知主体不仅可以消极感知某一客体，还可以积极使用相应的感觉器官以得到必要的外部世界信息。因此，原则上还应有一类动词，即смотретъ类动词。至此，感知动词在意义上存在三元对立关系：感知/被感知/运用感知能力。每个感知类别（视觉、听觉、嗅觉、触觉和味觉）都对应3个动词（不包括其同义词），总体上形成3×5=15的语义聚合体：видтъ/бытъ видным（кому-л.）/сморетъ，слыцца ть/бытъ слышным（кому-л.）/слушатъ，обонятъ（чуятъ）/пахнтъ/нюхатъ，ощущать вкус/бытъ на вкус/пробоватъ，осяэатъ/быть на ощупь/ощупыватъ.”（Aпресян 1995：357-358）
E.B.Падучева根据动词分类范畴和配位结构，将感知动词分为3类：消极状态/活动/带有观察者配位结构（Падучева 2004：204）。
针对感知系统中积极/消极动词的对应组成，学者们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在触觉系统中，Ю.Д.Aпресян（1995：357），E.B.Падучева（2004：204）认为，与осяэатъ对应的积极动词应为ощупыватъ，E.B.Урысон（1998：4）则认为是щупать。我们认为，E.B.Урысон的观点更具理据性，因为核心感知动词应为生产词，其语义构建最为简单，最为基础，щупать无论结构还是语义都符合生产词的特征，ощупывать不是生产词，而是派生词，其语义构建和派生过程远比щупать复杂得多，是由щупать+前缀о-一次派生而成，与视觉派生动词осматривать和嗅觉派生动词обнюохивать具有相同的构词模式，前缀о-/об-都有“从四周、各个方面”之意。
在嗅觉系统中，Ю.Д.Aпресян认为，“没有与нюхать对应的中性语体的感知状态动词，обонять（闻，嗅）过于书面化，чу ять（嗅到，闻到）又过于俗语化”（Aпресян 1995：357）。事实上，尽管обонять，чуять均具有某种修辞色彩，但通过对两个词的词频和构词能力统计，我们发现，两者之间有很大的差异：обонять，чуять的词频分别为195和3105①，没有以обонять为生产词构成的派生动词，以чуять为生产词构成的派生动词8个。据此，我们选用чу ять作为与нюхать对应的消极动词。
须要说明，表中的嗅觉和味觉类积极/消极对应动词不同于E.B.Урысон;嗅觉、触觉和味觉类积极/消极对应动词不同于Ю.Д.Aпресян，E.B.Падучева。在味觉系统中，没有与积极动词пробовать相对应的消极动词，通常使用ощущать на вкус这一词组作为其语义等价物，我们视其为空缺。作为一个主题类别，除了表中核心感知动词之外，俄语中还有大量与它们有着密切构词语义关系的派生动词。派生动词主题类别的参项划分有助于深入理解和解释感知派生动词的语义构建。
3 感知动词派生类型
派生是一个复杂的词义运动现象：有的词只是派生新的义项，派生出的新义项长期依附于原生词而成为其常用义项之一；有些词派生出来的新义项后来独立成词了，就与原生词逐渐分开门户；有的是直接就从原生词派生出新词来，一开始就形成了互有区别的同源词。（万献初2004：7）构词派生（словообраэовательная мотивация）指两个同根词之间的语义关系，其中一个词的意义或者须通过另一个词的意义来确定，或者除了词类的语法意义之外，在所有成素上都与另一个词的意义等同。（Русскаяграмматикат.1 1980：133）从结构和语义上看，有一个是第一性和起派生作用的，另一个是第二性的，是被派生的，表现了生产词和派生词在结构和意义上的理据关系。几乎所有派生词的结构上都是二元的，即可以分成两部分：生产词干和构词标志。在语义上，派生词语义结构要比生产词复杂。同样，所有的派生词在语义上也都是二元的，对应于生产词干和构词标志这两个部分。生产词干语义是派生词语义的基础部分，而构词标志则作为最小的语义构词手段使该派生词增加新的语义信息并使其区别于生产词。
3.1 直接派生
直接派生是指派生词与生产词之间以一个构词标志相区别的派生关系。（Русская грамматика т.11980：134）感知动词直接派生主要借助前缀法和前缀-尾缀法完成，共22种构词模式。其中，前缀法14种，вы-，до-，эа-，на-，недо-，о-（об），пере-，по-，под-，пред-，ппри-，про-，раэ-，у-，如высушать（听完；听诊），дощупать（摸完；摸出），эасать（[从远处]听到），насмотре ть（看中），недовиде ть（看不清）；前缀-尾缀法8种，в-…-ся，до-…-ся，эа-…-ся，на-…-ся，о-…-ся，об-…-ся，при-…-ся，с-…-ся，如всмс треться（仔细看），эаслушаться（听得出神）。
3.2 间接派生
间接派生是指派生词与生产词之间以若干构词标志相区别的派生关系。（Русскаяграмматикат.11980：134）主要以两个构词标志相区别，一类由生产词借助两个前缀构成：по-+при-+Пс.②→по-при-смотреть（稍微照料一下），пред-+у-+Пс.-→пред-у-смотреть（预见到），по+вы-+Пс.→по-вы-смотре ть（仔细观看，观察清楚）；另一类由生产词分别借助一个前缀和一个尾缀派生构成，по-+Пс.+-ся→по-смотреть-ся（照镜子，看起来是），по-слушать-ся（听从），по-слышать-ся（[可被]听到，听见），по-чуяять-ся（可以感觉到），о-/об-+Пс.+-ся→о-щу-пать-ся（摸遍自己[全身]），у-+Пс.+-ся→у-видеть-ся（见面）。此外，还有以三个构词标志相区别的派生：по-+о-+Пс.+-ся→по-о-смо-треть-ся（环顾一下四周，向四下望望）；по-+при-+Пс.+-ся→по-при-смо треть-ся（渐渐看清楚，渐渐看惯）借助两个前缀和一个尾缀构成，这类间接派生数量较少。
须要注意，有些派生感知动词属于多义动词，不同的义项借助不同的构词模式派生。досмотреься有2个义项：“досмотретьс
（被）看完，досмотретьс
长时间紧张地观看（而引起某后果）”（俄汉详解大词典1998：1151）。通过构词语义分析可知，досмотретьс是由生产词смо-терть先与前缀до-（达到），再与尾缀-ся（被动态意义）结合构成，属于间接派生，两个词缀分别具有独立意义；досмотретьс是由生产词смотерть与前缀-尾缀до-…-ся（动作强烈而导致不良后果）同时结合构成，属于直接派生。又如，присмотреться有3个义项：“присмотретьс细看、看明白，присмотретьс看惯，присмотретьс
（事物）被看腻”（俄汉详解大词典1998：4037）。其中，前两个义项是生产词смотреть与前缀-尾缀при-…-ся（领悟；习惯）同时结合构成，属于直接派生，第3个义项则是生产词先与前缀при-（达到结果），再与尾缀-ся（被动态意义）结合构成，属于间接派生。前缀和尾缀同时参与构词的属于直接派生，前缀和尾缀先后参与构词的属于间接派生。同理，до-слушать-ся，до-нюхать-ся，о-смотреть-ся，об-нюхять-ся，при-смотреть-ся，при-слушать-ся等派生动词均存在直接和间接派生两种构词模式。A.Н.Тихонов主编的《俄语构词词典》仅对об-нюхать-ся，до-нюхаться列出两种构词模式，其他上述动词只列出一种构词模式，我们认为似乎不够全面，须对同类派生动词列出其全部构词模式，这样有助于发现和解释这类动词的派生规律。
4 感知动词组配能力
组配能力，又称派生能力，指词素的构词能力。制约构词能力的因素分为非语言因素和语言因素，“前者指客观世界及心理等方面的因素，后者指与构词成分或语言体系相关的因素。影响构词能力的语言因素来自语言的各个层面，有音位限制，形态限制，句法限制，语义限制，语用限制以及语言的阻断现象”（张学忠高桂珍2006：61）。其实，生产词的构词派生能力受到语言内外因素的双重影响。
语言内因素主要为语义因素。语义对构词能力的影响表现在，生产词语义越丰富，其构词派生能力越强。《俄汉详解大词典》中的5类核心感知动词参与构词派生的义项数量分布如下：смотреть（4）/видеть（3），слушать（4）/слышать（3），нюхать（3）/чуятЬ（3），щупать（3）/осяэа ть（2），пробовать（2）/（O）。语言学文献多次提到，“派生词的数量和语义组成受制于生产词干的多义程度，因为每一个新词的产生都依托于具体的词汇语义变体。可见，多义现象与构词积极性成正比关系，即生产词的词汇语义变体越多，在构词关系中就越活跃”（Лыткина 2002：248）。语言外因素主要为感知功能。在人类感知系统中，视觉功能最强。心理学研究表明，“在人类获得的外界信息中，80%来自视觉”（彭冉玲2001：84）。视觉感知对象最为多样，如颜色、距离、光亮、尺寸等，而听觉、嗅觉、触觉和味觉感知对象较为单一。“当视觉和某种其他感觉通过的矛盾信息同时呈现于人类被实验者时，视觉总是占优势。”（托马斯L.贝纳特1983：52）对于人类来讲，听觉是次于视觉的重要感觉（同上1983：88），味觉、嗅觉和触觉再次之同上1983：139）。较之其他感知类型，在选择感知对象和感知方式上，视觉有着更强的主观能动性，而作为承载这些信息的视觉动词，其语义容量就更大。
我们以A.Н.Тихонов主编的《俄语构词词典》为对象，统计核心感知动词派生能力。根据统计结果，视觉动词构词派生能力最强。以смотреть，видеть为生产词直接派生时，可以构成20种构词模式。相对而言，听觉、嗅觉、触觉和味觉的构词模式数量呈递减趋势，依次为18种、17种、8种和4种。
能够与听觉、嗅觉、触觉和味觉动词组配的构词模式，基本都可以与视觉动词组配，反之则不可。有些构词模式只与某一类感知动词组配，不能与其他类感知动词组配。前缀вы-（往外）只与积极视觉动词смотреть组配；前缀пред-（预先）只与消极视觉动词видеть组配，两者均不能与其他类别感知动词组配；前缀под-（偷偷）只与积极视觉和听觉动词смотреть，слушать组配；前缀о-/об-（围绕）可以与смотреть，слушать，нюхать，щупать组配，但不能与пробо-шать组配。因此，视觉→听觉→嗅觉→触觉→味觉动词的派生能力呈递减趋势。
积极感知动词构词能力强于消极感知动词，既体现在构词数量上，也体现在构词语义规律性上。统计数据表明，积极感知动词派生数量多于消极感知动词，分别为：视觉（19/8）、听觉（17/8）、嗅觉（16/5）、触觉（8/0）和味觉（4/0）。И.С.Улуханов指出，“要使词缀与生产词词干相组配，需要两者在语义上的相容”（Улуханов 2001：215）。一种构词标志能否与感知动词组配，主要取决于它们是否具有共同的语义特征。可以构成пересмотреть（重新看），переслушать（重新听），但不能构成*перевидщеть（重新看见），*переслышать（重新听见），因为“пере-表达‘重复、重新’之意时，只能与表示积极行为的动词连用”（Улуханов 2001：223）。同理，под-，о-/об-具有行为方式限制意义，只与积极行为动词组配，不与消极状态动词组配。
5 感知动词语义构建
对于现代构词学而言，动词派生过程中的两个参与成分（前缀和理据词干）是两个不同的，且又相互独立的单位，每个成分都有自己的意义，它们的相互作用使得带前缀动词的语义更加具体、明确。（孙淑芳2012：16）“对派生词进行构词分析时，不仅要考虑组成派生词各成分的外部形式特点——构词基础和构词标志，还应考虑各成分间的语义关系，因为该语义关系决定了派生词的内部组成，派生词的构词语义以及构词意义。”（Немченко 1984：92）通过派生感知动词词典释义分析，可发现感知动词构词标志和生产词主要有4种意义组配方式：单义与单义组配、单义与多义组配、多义与单义组配、多义与多义组配。我们以смотреть为例，考察其作为生产词构成派生词的语义过程。смотреть作为生产词有4个义项：“看；看待；照看；浏览、观看”（俄汉详解大词典1998：4900-4901）。
（1）单义与单义组配
单义与单义组配是指派生词意义由构词词缀的一个意义与生产词的一个意义相组配产生。эасмо треться语义构建过程为：эа…ся—
→эа-смотреть-ся（看得出神）。
①Спускалась сегодняпо лестнице，на встречу мнешелмужчина，он так эасмоmрепся на меня，чтоспоткнулсяи упал③
（2）单义与多义组配
单义与多义组配是指派生词意义由构词词缀的一个意义与生产词的多个意义相组配产生。недосмотрет语义构建过程为：
（3）多义与单义组配
多义与单义组配是指派生词意义由构词词缀的多个意义与生产词的单个意义相组配产生。просмо.треть语义构建过程为：
（4）多义与多义组配
多义与多义组配是指派生词意义由构词词缀的多个意义与生产词的多个意义相组配产生。пересмотреть语义构建过程为：
通过以上分析，俄语绝大多数感知类派生动词语义是构词标志与生产词意义合力作用的结果。但是，也有一些派生词的语义构建“偏离了组成单位的一般构成规律，不能从其组成部分的结构-语义联系中推导出来”（Караулов 1997：145）。这种现象被称为熟语性，如подсмотрет
意为“偶然看到，无意中发现”，привидетьс я意为“在想象中出现，梦见”。对构词标志与生产词语义组配方式的考察是探寻派生感知动词意义构建机制的重要途径。
6 结束语
本文从构词语义视角对俄语感知动词的语义构建、派生类型、组配能力以及认知方式进行分析。作为一个主题类别，除了核心感知动词之外，还有大量感知派生动词。感知动词分为直接派生和间接派生，前者主要使用前缀法和前缀-尾缀法，包括22种构词模式，后者主要以通过对生产词增加两个构词标志为主。感知动词具有明显的构词派生规律，视觉动词构词派生能力最强，听觉、嗅觉、触觉和味觉构词模式数量呈递减趋势。同理，由视觉到听觉、嗅觉、触觉和味觉，感知动词构词能力也依次减弱，各感知亚类中积极动词构词能力强于消极动词。感知派生动词语义是生产词和构词标志合力作用的结果，是人们的认知经验在语言中的真实反映。
①чУять词频统计基于俄语国家语料库（Национальный корпус русского яэыка），在线网址为httр://www.rusсorрorа.rц/；чуять构词数量统计基于A.Н.Тихонов主编的《Словоо6раэовательный словарь русското яэыка》。
②Пс.（проиэводящее слово），意为“生产词”。
③本文例句均出自俄语国家语料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