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优势和比较优势的利益得失，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得失论文,比较优势论文,利益论文,优势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F12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480X(2006)06-0068-07
一、问题的提出
关于国际贸易能够给贸易双方带来利益的理论，始于亚当·斯密的绝对优势学说。亚当·斯密认为，国际贸易的基础在于各国产品的劳动生产率存在绝对差异。一国应该生产处于绝对成本优势的产品，通过国际贸易交换处于绝对成本劣势的产品。这样，贸易双方都能从国际贸易中得到比本国自己生产更大的利益。由于斯密的绝对优势理论无法解释先进国与落后国之间的贸易现实，被大卫·李嘉图的比较优势理论取代。李嘉图指出，决定国际贸易的因素是两个国家产品的相对劳动成本，而不是生产这些产品所需要的绝对劳动成本。即使一国在所有的产品上处于完全的绝对成本优势，也不应该全部生产，而应该有选择地生产更有相对优势的产品，这样通过国际贸易获得的利益更大；即使一国在所有的产品上都处于完全的绝对成本劣势，也应该有选择地生产具有相对优势的产品，这样从国际贸易中仍能获利。
绝对优势能够带来利益、比较优势能够带来更大的利益以及落后国家按照比较优势分工可以获利，这已得到国际社会的普遍认可。但以比较优势进行的国际分工和贸易是否会持续拉大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经济差距的问题，却引起了广泛而激烈的争议。在笔者看来，这些争议，固然是出于比较优势苛刻的假定前提和静态的分析方法，然而还有着更深层次的原因。这就是，李嘉图和斯密的理论中都有一个共同的遗漏：都没有进一步深究用以国际交换的产品成本和交换到的产品成本之间的关系。也就是说，国际分工和贸易确实使交换到的产品数量多于国内市场上的交换数量，即国际市场上的交换价格大于国内市场上的交换价格，但是，交换到的产品的成本是大于、小于还是等于本国用以交换的产品的成本，他们都没有进一步揭示。难道从交换到的产品数量多于本国自己生产的产品数量这一众人皆知的事实，就一定能推断出交换到的产品成本也一定会大于本国用以交换的产品成本？在本文中，笔者把依照绝对优势或比较优势的国际分工和贸易增加的产品数量称为国际分工和贸易的“产品利益”，而把交换到的产品成本和用以交换的产品成本的差额称为“成本利益”。根据斯密和李嘉图的论证，国际分工和贸易增加了贸易国的产品数量，“产品利益”必然为一正值。而根据本文的探讨，国际分工和贸易带给贸易国的“成本利益”却有很大的区别：贸易国依照绝对优势进行的国际分工和贸易的“成本利益”可能为正、也可能为零或者是一负值；而依照比较优势的国际分工和贸易的“成本利益”，对先进国来说必定是一正值，对落后国来说必定是一负值。贸易国最终能够获取到多少国际分工和贸易的利益，就既要考虑“产品利益”又不能忽略“成本利益”。
为了方便下面的分析，我们假定参与国际分工和贸易的是两个国家——A国和B国；两国提供两种相同的产品——X和Y；国际贸易采取物物交换的形式；生产要素不再局限于劳动，产品的成本包括本国投入生产的所有要素；运输成本、交易费用为零。
二、绝对优势未必获得“成本利益”
图1 A国X的“产品利益”
注：作者根据保罗·克鲁格曼等(2002)的相关研究整理 （图2、图3、图4同）。
图1中，横坐标是X的产量，纵坐标是 X的交换价格。
，是X在国际市场上交换价格的上限，
，是交换价格的下限。 RS表示供给曲线，RD表示需求曲线。世界市场的一般均衡要求供给等于需求，两种产品的交换比率应由供给曲线RS和需求曲线RD的交点E确定。
图2 A国X的“成本利益”
由此来看，即使按照绝对优势分工，生产的是本国具有绝对成本优势的产品，在国际贸易中也未必是以相对低的成本交换到了相对高的成本。如果两国付出的成本不等，那么，尽管国际分工和贸易增加了贸易国的产品数量，提升了贸易国的财富总量，但一国用较少的资源换取到了对方较多的资源，贸易双方财富的相对增长出现了差别。虽然两国生产的产品都具有绝对优势，但以绝对优势为基础的分工和贸易却拉大了两国的差距。
三、比较优势拉大了贸易国的差距
现在，我们假设A国和B国不再彼此具有一种产品的绝对成本优势，而是A国先进，在X、Y的生产上都具有绝对成本优势；B国落后，在X、Y的生产上都具有绝对成本劣势。我们仍然用前文中的字母来代替A、B两国产品X、Y的单位成本，不过它们之间的关系已发生了变化。在这里，
，即A国生产X的相对成本比B国小，B国生产Y的相对成本比A国小。两国按照比较优势进行国际分工，A国专门生产X，B国专门生产Y。这样，A国、B国生产的都是相对成本最小的产品。A国的X在国际市场上的交换区间是
，B国的Y在国际市场上的交换区间是
。通过国际分工和贸易，A、B两国都获得了在封闭经济状态下所无法获得的“产品利益”。
图3 A国X的“成本利益”
图4 B国Y的“成本利益”
假如Y、X的价格均衡点在G点，那么，B国的“成本利益”受到的损失就是阴影部分ABCH的面积。
我们因此可以得出结论：从静态的角度来看，按照比较优势进行的国际分工和贸易虽然给贸易国带来了更多的产品，但由于成本不对等的交换，先进国和落后国之间的差距必然越来越大。
四、“产品利益”与“成本利益”背离的原因
国际分工和贸易给贸易国带来了“产品利益”，但与之相孪生的“成本利益”却未必为正，尤其是按照比较优势分工和贸易的落后国家，“成本利益”一定为负。为什么在产生“产品利益”的同时“成本利益”却可能受损，二者发生背离的原因究竟何在？
我们再回到前面的分析，“产品利益”之所以产生，是由于两国国内的交换比率、相对成本的不同。李嘉图在1817年就已经把这一点讲得明明白白。但“成本利益”之所以相孪生，就没有“产品利益”这么直观。以A国专门生产X为例，我们对X交换到的成本范围
的上限和下限进行适当的变化。
我们终于找到了这个有点拗口的来源：“产品利益”来源于两国产品的国内相对成本的差别，而“成本利益”则取决于两国产品各自的国际相对成本是否大于1。两国同一产品的国际相对成本就是两国同一产品的绝对成本之比。因此，我们也可以这样表述：“产品利益”来源于两国同一产品的国内相对成本的不同，而“成本利益”来源于两国同一产品的绝对成本的不同。或者干脆说，“产品利益”来自于比较优势，“成本利益”来自于绝对优势。由此看来，一国能否从国际分工和贸易中获取“产品利益”，要看该国与贸易方是否存在相对成本上的差异；而一国能否从国际分工和贸易中获取“成本利益”，则要看该国是否有着绝对成本上的优势。如果两国在不同的产品上各有绝对优势的话，一国能否从国际分工和贸易中获取“成本利益”，那还得看产品的供给和需求状况。我们可以进一步推断：那些既有比较优势又有绝对优势的产品才可能在国际分工和贸易中获取产品和成本方面的双重利益，而基于绝对劣势产生的比较优势在获得“产品利益”的同时则是“成本利益”受损。
五、贸易国经济差距的缩小
以上分析表明，虽然国际分工和贸易给贸易国带来了绝对利益，但贸易国的相对利益未必都在增加。尤其是以比较优势为基础的国际分工和贸易势必拉大贸易国之间的经济距离。这和从贸易条件角度论证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之间经济差距不断扩大的“中心—外围”理论以及国内的“比较优势陷阱”说看起来相当一致。不过，落后国虽然在成本交换上受到了损失，但它还是获得了产品数量上的利益，比封闭条件下“产品利益”和“成本利益”都为零的状态是一种改善。尽管如贸易条件恶化论所说，发达国家（先进国）和发展中国家（落后国）贸易产品的价格呈“剪刀差”走势，但这只是说发展中国家获得的“产品利益”有下降的趋势，“产品利益”仍然为正。而且，一些发展中国家在国际分工和贸易中看重的绝不是这种日益微薄的静态利益，它们会采取积极措施来扭转在国际贸易中交换成本的不利局面，尽可能地缩小与发达国家之间的经济差距。下面，我们以图形加以说明（见图5）③。
图5 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产品利益”和“成本利益”的综合图解
注：作者整理。
图5中，横坐标是X的产量，纵坐标是Y的产量，曲线CC′是一国的生产可能性曲线。在封闭经济状态下，该国在A点生产X和Y， X的国内价格线是与CC′曲线相切于A点的 P[,x]，该国此时的福利水平是与X的国内价格线 P[,x]相切于A点的无差异曲线Ⅰ。在开放经济状态下，X的国际价格要高于国内价格，该国倾向于生产更多的X，因此，该国的生产点由A移到国际价格线P[,W]和生产可能性曲线CC′相切的B点。此时，该国的福利水平是与国际价格线P[,W]相切的无差异曲线Ⅱ。国际分工和贸易给该国带来了“产品利益”，该国的福利水平明显增加。
我们再将交换成本考虑进来。当该国（发达国家）以较小的成本交换较大的成本时，就相当于它的实际国际价格要高于名义国际价格，这反映在图5中国际价格线斜率的变化。名义上的国际价格线P[,W]以B点为支点右倾至P[,W]′，与之相切的无差异曲线随之升高至Ⅲ。该国的福利水平提高。当该国（发展中国家）以较大的成本交换较小的成本时，它的实际国际价格要低于名义国际价格，名义的国际价格线P[,W]左倾至P[,W]″，无差异曲线随之降至Ⅳ，该国的福利水平降低。
从图中可以看出，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从国际分工和贸易中得到了不对称的利益，世界财富存在着向发达国家集中的趋势。这和“二战”后世界经济格局的变动十分一致。发展中国家要想摆脱这种长期的不利局面，就必须使国际价格线P[,W]发生利好变动。在贸易条件不断恶化的现实情况下，发展中国家的产品国际价格线斜率的增大只能靠降低产品的绝对成本，变基于绝对劣势的比较优势为基于绝对优势的比较优势，这样，才能改善国际分工和贸易利益的“不公平”分配。笔者认为，降低产品成本的办法主要有三种：降低生产要素的价格、实行汇率贬值和推动技术进步。无论以何种方式降低贸易产品的成本，其实质目的都是提高实际国际价格线的斜率，增进本国福利水平。下面，我们对这三种降低成本的方法逐一分析。
(1)降低生产要素的价格。如果我们以发展中国家在国际分工和贸易中主要以劳动要素和资本要素生产的一般工业品为例，那么发展中国家降低生产要素价格就是降低工资水平和资本价格。但工资和资本价格的降低对本国福利水平影响的后果却有很大的分别。工资水平的降低其实是将产品成本的一部分转嫁到了本国工人身上，影响了工人的收入，容易出现工人供给的短缺。我国近年来东南沿海出现的“民工荒”就是对加工企业长期压低工资的一种警示。而且，低工资还会引起因“劳工政策”、企业社会责任等导致的贸易摩擦。更重要的是，降低工资影响的是本国的福利，贸易对象国的福利不会有什么损失，实际国际价格线的斜率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本国从贸易中得到的“成本利益”方面的改善被本国工人福利的下降完全抵消了。还有一种更严峻的现实是，低工资会引起本国企业竞相压低产品的出口价格，导致贸易条件的持续恶化，国际价格线的斜率反而变小。一个突出的现实例证，是近几年中国纺织品的出口。中国纺织品的出口价格不仅引起了越来越频繁、越来越严峻的贸易摩擦，而且贸易利益相当可怜，“8亿件衬衫才换1架空客380”，“产品利益”日益微薄，“成本利益”严重受损。而资本价格的降低既能够降低贸易产品的绝对成本，又能够推动本国产业从劳动密集型向资本密集型转化，不仅能改善本国不利的交换成本状态，而且通过产业升级能逐渐改善本国的贸易条件。
(2)实行汇率贬值。实行本币贬值是广大发展中国家通行的做法。本币贬值降低了贸易品的成本，但同时也降低了贸易品的国际市场价格。“成本利益”上的改善被“产品利益”上的减少所抵消，而且还容易引起操纵汇率的指责和相关的贸易摩擦。发展中国家为了更快地进入国际分工体系，可以实行适当的汇率贬值，但贬值时间不宜过长，而应伴随着经济发展做一些适应性的调整。
(3)技术进步。技术进步提高了资源配置的效率，减少了生产要素的使用量，降低了产品的绝对成本，而且能够提升本国的产业结构，推动国际价格线斜率的持续增大。技术进步对外不会引起贸易摩擦，对内改善了本国福利水平，是发展中国家缩短与发达国家差距的最佳途径。
由此可见，上述方法中真正能改善实际国际价格线斜率，扭转国际贸易中成本损失的只有增加资本供给和技术进步。资本供给的增加，一靠资本积累，二靠引进外资。前者要充分发挥比较优势，后者要着力打造区位优势。而发展中国家的技术进步主要走的是“技术模仿”的道路，以“小步快跑”的方式缩小与发达国家的技术差距。当前，在经济全球化趋势和知识经济的背景下，资源的国际流动性加强，技术扩散的步伐加快，发展中国家应抓住机遇，以本国的比较优势融入世界分工体系，并把比较优势作为追求国际分工地位动态上升的一个发展平台，变基于绝对劣势的比较优势为基于绝对优势的比较优势。
［收稿日期］2006-05-08
注释：
①由于
一定处于图1中交换价格的上下限之间。
②关于X、Y的“产品利益”图形，请参照图1。
③为了更贴近国际分工和贸易的现实，图中两国并未只专注于一种产品的生产。这丝毫不影响我们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