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孟浩然诗歌的译本_孟浩然诗集笺注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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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浩然诗集的版本问题,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诗集论文,版本论文,孟浩然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1207.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分类号:1674-7089(2011)05-0117-07

孟浩然诗集的版本前人论究已多,但有一些问题似乎尚待厘清,故不揣浅陋,草成此文,以就教于方家。

孟浩然诗的各种版本,具有独立的校勘价值的,当以宋蜀刻本、元刘须溪评本、明《唐十二家诗集》本(即四部丛刊本)和明活字本四种为最。从现传明代各版本来看,首先注意到孟浩然诗集早期版本的诸多异同,并企图汇校出一个较理想的版本的当数顾道洪。顾道洪在他所校刻的藻翰斋本(万历四年)《孟浩然诗集》(三卷,补遗、拾遗一卷,外编一卷)的《凡例》中说:

余家藏孟浩然诗集凡三种,一宋刻本;一元刻本,即刘须溪批点者;一国朝吴下刻本,即高岑王孟等十二家者。暇日集览窗几,参互考订,多见异同。因以宋本为近古,庶鲜失真,乃依之为准则。互有字异者,有句异者,有前后倒置者,有通篇不同者,并于宋本内注元本作某,今本作某,或二本作某,字句亦如之,随所详悉。复照须溪批点增入,以备观览。①恐于此汇集而不详考焉,则愈久而愈多舛错矣。其间字之工拙,句之优劣,非余庸陋所敢知,以俟词宗先生评正之耳。②

顾道洪极力遵守他所立下的校勘原则,不轻易改动宋版的文字,譬如,第一首诗的诗题《早发渔流潭》,他在题下小字注:元本作“发汉浦潭”今本“早发渔浦潭”,并未改“流”为“浦”;又如第二首诗诗题《寻香山堪上人》,题下注:元本、今本“堪”作“湛”,也未加改动。当然他没有达到百分之百的严谨,但已经难能可贵了。同时,他保留宋版的编次,而把元本、今本多出的五十三首列入“补遗”,并在“补遗”卷内逐一注出元本所无、今本所有者,这样,宋本、元本与今本所收诗作的多寡与差异一目了然,比现行许多校注本的体例要好得多。但顾道洪也有两点失误。首先,他并不了解刘须溪本有两种版本,而且他也未明白点出,宋本中的诗,有些刘本并未收入。其次,他没有注意到活字本,也没有留心,《唐十二家诗集本》(即他所谓国朝吴下刻本、今本;此本以下均简称丛刊本)和活字本虽然都是分体本,所收诗的数量只相差两首(263首与261首),但其差异却很值得讨论。其后的研究者,基本上也都忽略了这两点。本文首先重点讨论这两个问题。

刘须溪评本在明代颇为风行,高棅《唐诗品汇》所选孟诗即录入不少刘须溪评语。正德以后,明人开始将许多唐人诗集改编为分体本(大多按五古、七古、五律、七律、五排、五绝、七绝的次序),刘评本也常依此原则改编,如《孟浩然诗集》三卷,上卷五古、七古60首;中卷五律77首;下卷五律67首、七律4首、五绝13首、七绝6首,共277首,北京国家图书馆有藏。③也有版本加入他人评语,如凌蒙初朱墨套印《孟浩然诗集》二卷,加入李梦阳评语;④《孟襄阳集》二卷,加入袁宏道评语。(此本中国社科院文学所有藏)。⑤这些版本不但分体改编,所收作品还常参照其他版本加入刘本未收作品(如凌蒙初本增至267首),殊非原本面目。

保留刘本原初面貌的版本现在已很难见到。杨守敬《日本访书志》提到日本元禄庚午年刻的《孟浩然诗集》三卷,云:

书分上中下三卷,凡游览五十七首,赠答三十一首,旅行三十首,送别四十首,宴乐十七首,怀思十五首,田园十九首,共二百九首。首题“孟浩然诗集卷上”,次行题“须溪先生批阅”,三行题“吉安元鼎校正”(当是日本人)。⑥

很幸运的是,这个本子已收入长泽规矩也主编的《和刻本汉诗集成·唐诗·第一辑》(古典研究会,昭和五十年)。⑦我核算过,此本各类所收作品数及全本总数,确如杨守敬所言。此本的存在,可以证明,刘须溪评本原来有一个209首的版本。

明朝人熟知的刘须溪评本,是一个经过增补的版本,顾道洪说:

元本刘须溪批点者,卷数与宋本相同,编次互有同异,类分标目,凡十条:游览诗五十七首,赠答诗四十三首,旅行诗三十首,送别诗四十首,宴乐诗十六首,怀思诗十五首,田园诗十九首,美人诗七首,时节、拾遗各三首,共二百三十三首。

根据这一描述,我们可以断定,朱警所汇刻的《唐百家诗》中的《孟浩然集》三卷就是根据这个版本重刻的,但删除了刘须溪评语,成了白文本。⑧不过,顾道洪的说明和朱警本有两点小异:一、顾道洪说“游览五十七首”,朱警本却分为“游览”二十六首,“览望”三十一首,顾道洪漏看了“览望”这一行类目⑨;二、顾道洪说“宴乐十六首”,实际上却是十七首,顾道洪漏数一首,因为209首版本的“宴乐”类也是十七首。所以,此一版本的总首数是234,而不是顾道洪所说的233。我们可以判断,209首本是刘评本的原本,因为它分七类,类目与王士源《孟浩然诗集序》所说的“今集其诗二百一十八首,别为七类”刚好相合。增补之后,才改为十类。

现在还能不能看到保留刘须溪评语、又保留原有分类与编序的344首的版本呢?可能有的。傅增湘在《藏园群书经眼录》卷十二提到《须溪先生批点孟浩然集三卷》时说:

明活字印本,九行十九字。分游览、赠答、旅行、送别、宴乐、怀思、田园、美人、时节十类。(缪氏艺风堂藏书。壬子)⑩

又,《藏园订补郘亭知见传本书目》也提到此一版本,云:

明活字本印本,九行十九字,白口,四周单阑。分十类,罕见。(11)

按照这一说明,这是个分类本,而且后面两类是“美人”和“时节”,显然不同于209首版本。查《中国古籍善本书目·集部》(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上海图书馆收藏了这个版本。(12)遗憾的是,目前所有孟浩然诗集校注本(我看过其中六种),似乎没有任何一种使用过这个版本(而且,六种中只有两种使用过朱警本)。(13)

从校勘角度来看,刘本的价值不大,因为刘本常将原有诗题加以简省。我们且以丛刊本为主,校以刘本,试看几个例:《宿天台桐柏观》,刘本省“天台”二字;《春初汉中漾舟》,刘本省“春初”二字;《彭蠡湖中望庐山》,刘本省“彭蠡”二字;《游明禅师西山兰若》,刘本省为《明禅师兰若》;《疾愈过龙泉寺精舍呈易业二上人》,刘本省成《过龙泉精舍》,可谓触目皆是。而且,如最后二例,甚至影响原诗的解读。

但刘本仍有其价值,因为它在内容上和宋本的差异极大,引发我们不得不对孟浩然诗集的流传问题加以思考。我们先看209首的版本。这一版本表面上只比宋本(211首)少两首,但宋本有、此本无的竟高达26首,此本有而宋本无的也有24首之多。此本扩增为234首后,宋本有、此本无的只剩9首,此本有而宋本无的则增至32首。顾道洪在《凡例》中说,宋本210首(他少算一首),元本233首,元本多于宋本23首,这纯粹从数字上统计,不能反映实际差异。

宋本与刘本的重大差异,因丛刊本的存在,可以得到某种程度的解释。所谓丛刊本,即指顾道洪在凡例中所说的“国朝吴下刻本,即高、岑、王、孟的十二家者”之中的《孟浩然集》,因收入《四部丛刊》而广行于世。

顾道洪所提到的十二家是指王、杨、卢、骆、沈、宋、陈、杜、高、岑、王、孟十二人,最早把十二人诗集汇刻在一起的是“吴下”的书商(未具名),其版式统一为十行十八字(这是宋代流行的版式),也可单集别行。这一版本刊行后,广受欢迎,其后张逊业、许自昌、杨一统、郑能等人均以此十二家为名,再加以重刻,但大多改变版式。

“吴下”十二家诗集都是分体本,按五古、七古、五律、五排、七律、五绝、七绝的顺序编排。通常都以此前的某一版本为根据,依体式重新编排,但基本上并未破坏原有版本的编序,所以很容易追溯其源头。其中最让人不解的是《孟浩然集》(四卷,五排置于七古之后,与其他家不同)。之前,我们只知道宋本和刘本两种孟集,但十二家中的孟集完全不是根据这两个版本而来,而且全书共有263首,收入了宋本、刘本的所有作品(只有刘本中的一首七绝《初秋》未收),而且比两本还多出21首。(14)无怪乎《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对此本颇为怀疑,认为“后人窜入者多矣”。

其实,从种种方面来看,这个版本是非常可靠的。譬如,此本独有的一首诗(相对于宋本、刘本),题为《陪独孤使君同与萧员外证登万山亭》。据今人考证,独孤使君即王士源《孟浩然集序》所说的“太守河东独孤册”(15),诗题中的“同”为“册”之误;又,“萧员外证”为“萧诚”之误,萧诚曾任司动员外郎,其名见于石刻与郎官石柱题名。(16)这种地方是不能作假的,反而证明这个版本有其古老的来源。另一个证据是《陪张丞相登荆州城楼因寄苏台张使君及浪泊戍主刘家》这首诗。此诗前四句为:

蓟门天北畔,铜柱日南端。出守声弥远,投荒法未宽。(丛刊本卷二)

按照诗意来看,一、三两句是指“出守”蓟门的张使君,二、四两句是指“投荒”浪泊戍的刘家。宋本、刘本诗题无“及浪泊戍主刘家”六字,诗题的“苏台”、首句的“蓟门”均作“荆州”,这样,全诗完全无法理解(当然我们可以推知,诗题中的“苏台”当为“蓟台”形近之误)。这种情形也是不可能作假的,充分证明其版本来源有据。

因为这一首诗,《同张将蓟门看灯》一诗也就可以理解了。诗云:

异俗非乡俗,新年改故年。蓟门看火树,疑是烛龙然。(丛刊本卷四)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认为:“而同张将军蓟门看灯一首,亦非浩然游迹之所及,则后人窜入者多矣。”《提要》不自觉地将“张将”改为“张将军”,是可以接受的。这个“张将军”应该就是前一首诗中的“张使君”。诗题中的“同张将”不一定是指孟浩然和张将军一起在蓟门看灯,而是“和作”之意,张将军寄了一首《蓟门看灯》的诗给孟浩然,孟浩然“和”了一首,如此,全诗即可读通了。

以上三个例子,可以说明丛刊本《孟浩然集》优胜之处甚多,有了这个本子,不少问题可以获得解决。遗憾的是,未经改编之前的祖本现在完全看不到,让我们无法推测宋本、刘本之外另一个孟浩然集子的原始面貌。

丛刊本祖本没有流传下来,还造成另一个困难,即,无法了解丛刊本与活字本《孟浩然集》(三卷)的关系。所谓活字体,指明中叶所出版的活字版唐人诗集,此一版本极为著名,一向受学者重视。1982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将其全部影印行世,题为《唐五十家诗集》。据陈尚君考察,此一版本似为苏州吴县徐缙(号崦西)所梓行,时间约在正德、嘉靖之间。(17)

活字本唐人诗集和“吴下”十二家诗集两大套书可能约略同时出现于吴中,其相似点为:均将唐人诗集按诗体改编(这是受了前七子以诗体论诗的影响),活字本在诗体排列上与十二家本相同,通常将五言排律放在五律之后。

活字本和十二家本凡属同一诗人的诗集,同一诗体内作品的排序大都相同或近似,证明两者常用同一版本改编,其中差异最大的是《孟浩然集》。《孟浩然集》的活字本共收261首,其中一首(《初秋》)为刘须溪本所独有而为十二家本(即丛刊本)所未收。另外,丛刊本却有三首(《洗然弟竹亭》、《齿坐呈山南诸隐》、《送张郎中迁京》)为活字本所未收。最奇怪的是,活字本的排序既不同于丛刊本,又与刘本有异。假如活字本与丛刊本来源于同一版本,为什么两者的排序会有那么大的差别?假如它们的祖本不同,为什么所收作品数那么相近(同时远多于宋本、刘本)?我们也不能假设,活字体先据刘本改编,再据某一版本增补,因为活字本的排序与刘本全然无法对应。这种情形,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18)

仔细核校,可以发现,活字本的文字一般比较接近丛刊本。譬如,前举《陪独孤使君同与萧员外证登万山亭》一诗,活字本也有,但诗题漏了一个“证”字。一般而言,正如此例一样,在活字本和丛刊本共同拥有的诗作中(而为宋本、刘本所无),活字本在文字上稍逊于丛刊本。有不少例子可以看出,活字本依违于丛刊本与宋本、刘本之间。譬如,丛刊本《夏日浮舟过藤逸人别业》,宋本作“张逸人”、刘本、活字本作“陈逸人”;又如,丛刊本《陪姚使君题惠上人房得青字》,宋本、活字本俱无“得青字”三字,而刘本省作“惠上人房”;但也有这样的列子,丛刊本仅作《寻梅道士》,刘本同,宋本则作《寻梅道士张逸人》(活字人“逸人”作“山人”)。整体来看,丛刊本的文字对宋本、刘本来说,更具“独立性”。因此我倾向于认为,活字本的祖本与丛刊本的祖本同源,但在传钞过程中排序有所淆乱,又受到宋本、刘本(或其祖本)的影响,文字略有改变,同时又漏抄了上举《洗然弟竹亭》等三首诗,才会造成前述种种现象。

长期以来,大家对孟浩然诗集的版本问题所以难有突破性的看法,主要是受制于一条资料和一个版本。一条资料是指晁公武《郡斋读书志》在“孟浩然诗一卷”条下所作的说明:

所著诗二百一十首,宜城处士王士源序次为三卷,今并为一……

一个版本是指宋蜀刻本,这个版本共收215首诗,如扣除张子容二首(卷中)、王迥一首、王维一首(卷下),尚有孟浩然诗211首。(19)而王士源《孟浩然诗集序》则云:“今集其诗二百一十八首”;由于三者的数字是如此相近(210、215或211、218),所以,一般都以为王士源所编本即晁公武所看到的本子,亦即蜀刻本,只是稍有淆乱而已;这同时也自然地突显了蜀刻本的崇高地位。

在这一近乎“定论”的看法下,就很难解决一个问题:刘须溪评本、丛刊本和活字本所多出来的53首诗是从哪里来的?这里面当然有一些误收,但蜀刻本明显也有误收,更重要的是,多出的五十多首诗,有不少可以确认为孟浩然所作(如前所述《陪独孤使君同与萧员外证登万山》就是),这该如何解释呢?

首先对此提出极具启发性看法的是王辉斌,王辉斌提请大家注意《新唐书·艺文志》的记载:“弟洗然、宜城王士源所次,皆三卷也。士源别为七类。”那么,孟浩然诗集就有两个版本,孟洗然本和王士源本。王辉斌认为,宋蜀刻本即是孟洗然本,主要的理由是:根据《新唐诗·艺文志》,王士源本分七类,孟洗然本不分类,而宋本也不分类,因此宋本只能是孟洗然本。(20)

我个人很难同意王辉斌的看法,事实上,宋蜀刻本是分类的。正如顾道洪在《凡例》中所说:

是集依宋本上中下三卷目录逐卷随之,意以类编,初不显立名目。

顾道洪看出宋本是“意以类编”,初不显立名目”,它还是“类编”,只是“不显立名目”而已。我们必须承认,宋本已经淆乱,连所收诗都不是王士源所说的218首,目录上的“意以类编”也有一些混乱,但很难否认它原来是个“类编本”。更重要的是,王辉斌把宋本归为孟洗然本之后,企图找出他所谓的“王士源编次本的演变始末”(21),但其实只列出刘须溪评本以下各种版本的大致状况,无法提出任何解释。

我认同传统的看法,即宋蜀刻本接近于王士源本,但已经不是王士源本的原貌。至于孟洗然本,我觉得也许就是丛刊本的源头。丛刊本有21首诗不见于宋本和刘本。仔细分析这21首诗,就会发现,其中有许多是孟浩然在襄阳和当地官员的应酬诗,如《陪独孤使君同与萧员外证登万山亭》、《送贾升主簿之荆州》、《和贾主簿弁九日登岘山》(22)、《宴张别驾新斋》、《张郎中梅园作》、《送张郎中迁京》。还有许多是和襄阳友人的交往诗,如《游凤林寺西岭》、《送告八从军》、《送王大校书》、《张七及辛大见寻南亭醉作》、《洗然弟竹亭》、《齿坐呈山南诸隐》。如果我们把丛刊本、刘本共有,而为宋本所无的31首也算进去,其中襄阳作品的总数还会更多。(23)也就是说,丛刊本多于宋本的52首诗,襄阳所作比例极高。如果我们解释说,因为此本源于孟洗然所辑,那就十分合情合理了,因为这些作品只存于孟氏家中,王士源难以看到。

这种假设,还可以说明一个奇异的现象,即丛刊本和宋本文字差异极大的现象相当常见,这是因为王士源和孟洗然两人所集的来源常常是不相同的,因此导致这一结果;同时,这也可解释,丛刊本的文字常常优于宋本,这是因为孟氏家中传本较可靠。当然,我只是说,丛刊本最远的祖本“可能”是孟洗然本,但并不等于孟洗然本。

刘须溪评本的第一个版本(209首)大约来自一个不完整的手抄本,而且题目常有简省。刘本的第二个版本(234首)又匆匆根据一些资料加以补充,因此也很不完备。不幸的是,从刘本出现到丛刊本和活字本出现的长段时间里,刘本是最容易得到的版本,丛刊本系统的早期本子和宋蜀刻本都不易看到,造成劣币驱逐良币的现象,这可以说是孟浩然诗集流传过程中的一个怪现象。丛刊本和活字本出现后,这个系统的版本的价值立即为人所认识。到了顾道洪手中,孟浩然诗集才出现三个版本的汇校本,后来毛晋汲古阁的《孟襄阳集》三卷,也是一个较著名的汇校本。我抽读了现代学者所整理的六种孟浩然诗集后,发现校勘孟浩然诗集基本上只需使用较早的宋蜀刻本、刘须溪评本、丛刊本和活字本。凡是这四个版本所没有的异文,基本上都可以判定是后人臆改。以《从张丞相游纪南城猎戏赠裴迪张参军》为例可以看出以上四种版本的关系:

从禽非吾乐,不好云梦田。岁晏临城望,只令乡思悬。

参卿有数子,联骑何翩翩。世禄金张贵,官曹幕府连。

岁时行杀气,飞刃争割鲜。十里届宾馆,征声匝妓筵。

高标回落日,平楚压芳烟。何意狂歌客,从公亦在旃。(丛刊本卷一)

校:1、题:刘本省为“从张丞相猎赠裴迪”。纪南城,宋本作南纪城,误;裴迪张参军,活字本同,宋本作裴逈张参军,应从宋本。2、岁晏临城:宋本、刘本、活字本作“岁暮登城”。3、只令:宋本、刘本、活字本作“偏令”。4、参卿有数子:宋本、刘本作“公卿有几几”,活字本作“公卿有几子”。按,“公卿”误,此处指诸参军,应以“参卿”为是。后两字亦应作“数子”,“几几”、“几子”均因不明原意而改。5、联骑:宋本、刘本作“车骑”,活字本误作“陉骑”。参照上句,以“联骑”为是。6、幕府连:《全唐诗》作“幕府贤”,臆改。两句意为,金、张之贵,同处于幕府,原文不误。7、岁时行杀气:宋本、刘本、活字本均作“顺时”,应以“岁时”为是。8、压方烟:刘本、活字本同,宋本作“散芳烟”。

根据以上校记可以看出,宋本和丛刊本处于两端,刘本、活字本游移于两者之间。第一、第八两条,两本偏向丛刊本,其余则偏向宋本;据四、五两条,还可看出,活字本有时又依违于丛刊本与宋本、刘本之间。第六条证明,《全唐诗》常有臆改。这一首诗的校勘大致反映了孟浩然诗集的版本状况。

综上所述,孟浩然集最重要的两个版本应该是宋蜀刻本和明十二家本(丛刊本)。宋本有其不可取代的价值,它来源于王士源本恐怕很难否定,而且它刻于宋代,是孟浩然集的唯一宋刻本。但宋本也有其缺陷,第一,它所收作品少于丛刊本52首;第二,错字不少,如前文所举《早发渔浦潭》,“浦”误为“流”:《寻香山湛上人》,“湛”误为“堪”。同时,它的许多异文并不比丛刊本好(这个蜀刻本品质不佳,恐怕是因它所据的钞本比较粗糙,不应归罪于刊刻的人)。当然,宋本也保留了一些独有的异文,如上举诗作,“裴廸”应为“裴逈”,又如《寄赵正字》,“赵”应为“是”(24),如果没有宋本是不可能校出来的。但从种种方面来看,丛刊本仍优于宋本。它所收作品最为完备,多于宋本的52首诗,难免有误收,如《示孟郊》、《岁除夜有怀》(应为崔涂作),但并不多。其他作品,由其内证,可以肯定为孟浩然所作,有了这些作品,我们对孟浩然的理解就更为全面了(可以看出,他跟襄阳地方官交往频繁)。而且,正如前文所言,它的异文往往优于宋本。虽然它已经过改编,原本不存,而且流传系统不明,但仍难否定其价值。衡量种种得失,校订孟浩然集,似仍应选择丛刊本为底本。

注释:

①这个版本绝不能简称为刘本,因为它的文字并不是刘本的文字。

②台湾“国家图书馆”藏有此本。

③此本未见,此处参考王辉斌《孟浩然研究》110页,甘肃人民出版社,2002。

④此本台湾“国家图书馆”有藏。

⑤此本未见,参考王辉斌《孟浩然研究》111页。

⑥转引徐鹏《孟浩然集校注》342页,人民文学出版社,1989。

⑦此本台湾“中央研究院”中国文哲研究所图书馆有藏。

⑧王辉斌也说“由于此刊本(按,指朱警本)在卷数、分类、篇数等方面与元刻《须溪先生批点孟浩然集》完全相同,而元刻刘评本的刻本又已佚,故是刊本向为学术界与藏书界所重。”(《孟浩然研究》110页)。又,此本台湾“国家图书馆”有藏。

⑨增补的刘须溪评本分为十类,即游览、览望、赠答、旅行、送别、宴乐、怀思、田园、美人、时节,不包括拾遗。顾道洪漏看“览望”一类,而将“拾遗”包括在内,后人均沿袭其误。

⑩参见《藏园群书经眼录》842页,中华书局,2009。

(11)参见《藏园订补郘亭知见传本书目》992页,中华书局,2009。

(12)请注意,活字本的《孟浩然集》(三卷)也是九行十九字,但为分体本,与此分类本不同,不能混为一本。

(13)游信利《孟浩然集笺注》,台湾嘉新水泥公司文化基金会,1968;李景白《孟浩然诗集校注》,巴蜀书社,1988;徐鹏《孟浩然集校注》,人民文学出版社,1989;曹永东《孟浩然诗集笺注》,天津古籍出版社,1989;赵桂潘《孟浩然集注》,旅游教育出版社,1991;佟培基《孟浩然集笺注》,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其中游信利、徐鹏使用了朱警本。

(14)顾道洪在《凡例》中说,今本(即丛刊本)比元本(即刘本)多30首,这是错的。顾道洪把元本数为233首(实际上是234首),而今本为263首,263减233,所以多30首。事实是,宋本所有而元本未收的有9首,元本所有而今本未收的有1首,今本所有而元本未收的有21首。

(15)此依宋本,其他版本作“河南独孤册”。

(16)参考佟培基《孟浩然诗集笺注》379页,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

(17)陈尚君《明铜活字本唐五十家诗集印行者考》持此观点,可参见《唐代文学丛考》247页,中国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7。

(18)十二家诗本和活字本的诗集大都可以找到分体之前的版本(有刻本,有抄本,也有两者均在)。以盛唐诗人为例,崔颢、王昌龄、王维、李颀、常建、高适、岑参都如此。储光羲的似乎也找不到。孟浩然集的特异之处是,其祖本既不存在,而活字本与十二家本的排序又差异极大,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19)确实数字是211首,很多学者沿袭晁公武的说法,并未核算。

(20)可参见《孟浩然研究》102页。

(21)可参见《孟浩然研究》106-109页。

(22)此处的贾弁当为前首贾升之误,见佟培基《孟浩然诗集笺注》396页。

(23)佟培基《孟浩然诗集笺注》,以宋蜀刻本为底本,将此刻本未收的作品列为宋本集外诗,很方便核查。

(24)参见佟培基《孟浩然诗集笺注》15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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