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型集资运动与大学发展&对当代美国一流大学大规模集资运动的研究_大学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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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G649.2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1298(2015)03-0087-12

       DOI：10.14082/j.cnki.1673-1298.2015.03.010

       20世纪80年代以来，随着高等教育大众化进程的推进，民众对高等教育需求不断扩张，高等教育成本日益高涨，高等教育面临着世界性的财政危机，办学经费短缺成为大学发展的共同难题。为了保持和促进大学的持续竞争优势，大学必须多渠道筹措办学经费，以弥补政府教育财政投入的不足。大宗筹款运动作为大学面向社会最主要的筹款途径在美国蓬勃兴起。大宗筹款运动针对学校最优先的大型发展计划或特殊的目的，为大学募集了绝大多数的捐款，有效填补了办学经费的不足，为大学的持续繁荣做出了重大贡献。美国一流大学在大宗筹款运动方面有着悠久的历史和丰富经验，无论在战略层面还是在技术层面，都非常值得中国大学借鉴，特别是20世纪80年代以来，大宗筹款运动作为大学发展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呈现出了一系列新的发展特点。而中国大学当前负债运转现象严重、社会力量投资办学信心不足、社会教育捐赠文化氛围不浓等问题非常突出，大学筹款运动才刚刚起步，在政策上、运作机制上、技术上都还不完善。本文试通过对80年代以来美国著名一流大学的大宗筹款运动进行考察，总结其发展特点与趋势，以期为中国大学解决资金筹措问题提供一定的启示与借鉴。

       一、美国一流大学早期筹款运动实践与大宗筹款运动概念的发展

       (一)美国一流大学早期的筹款运动实践

       美国大学发展史同时也是一部高等教育筹款史，大学筹款运动最早可以追溯到1641年的哈佛学院，牧师威廉·赫本斯(William Hibbens)远赴英国伦敦为哈佛学院寻找经济援助，经过近一年的努力，他筹集到了总额500英镑的经费回到哈佛，帮助哈佛解决了早期办学经费的短缺问题。这一事件成为美国历史上最早的大学筹款实践，开启了大学主动向社会募集办学经费的先河。[1]在三百多年的发展中，哈佛大学依靠这种方式积累了雄厚的社会资金，成为美国最富有的大学。相比私立大学而言，美国公立大学发展的历史要晚一些，公立大学发展初期，学校办学经费绝大部分依靠州政府的财政拨款。但是，在美国私立大学发展过程中形成的社会力量慷慨捐赠大学教育的社会文化传统同样影响到公立大学的成长。美国公立大学的筹款运动最早可以追溯到1891年，美国堪萨斯大学发动校友捐赠成立了校友基金，是美国公立大学筹款运动的开始。1958年，格林布艾布会议(Greenbrier Conference)的召开，是美国大学筹款运动发展的又一里程碑，此次会议达成了一项重要共识：由于基金劝募、校友关系和公共关系是每一所大学寻求外界支持与了解的重要基础，因此，这三项功能应该在一个独立组织内运作，并且由一位高层协调者直接向校长报告。[2]这个建议逐渐被全美大学所实行，从而形成了今天美国一流大学的筹款运动的管理模式。

       (二)大宗筹款运动概念的发展

       “筹款运动”(Fundraising Campaign)一词最早在美国宗教募捐活动中被使用。1902年，美国基督教青年会为建一个新的青年会，提出了总额30万美元的筹款计划。青年会的查尔斯·沃德等领导人(Charles Sumner Ward)经过近四年的努力，完成了筹款目标。在此次筹款实践中他们开始使用“筹款运动”概念并形成了一套筹款运动的基本原则，即沃德原则。这些原则主要有：(1)设定明确的筹款目标和资金用途；(2)限定筹款运动的起止时间；(3)制订具体的行动计划；(4)开展有力的宣传活动；(5)对大额捐赠等额配套激励；(6)建立完整的捐赠档案；(7)回馈捐赠者等。[3]这些原则此后一直为筹款人所普遍接受和推崇。“筹款运动”概念的提出标志着美国大学筹款从早期一般募捐活动到具有现代意义的筹款运动的革命性转变。20世纪80年代以来，美国大学筹款运动进入一个新的发展时期，筹款目标金额不断被刷新，社会参与更加持久广泛，筹款运动的学术研究也蓬勃发展，筹款运动日益成为一项专业化、科学化、系统化、艺术化的工作，“大宗筹款运动”(Capital Fundraising Campaign)一词开始更多地被使用。大宗筹款运动一般围绕特定主题，针对大学最优先发展的大型计划或特殊目的，设立一定的筹款目标(一般数额巨大)，并在限定时间内完成。“大宗筹款运动”概念的使用是美国大学筹款运动发展的又一里程碑，它体现了大学的优先发展战略，更加突出了大宗筹款运动的“造血”功能和作为凝聚大学精神与实现大学竞争力代际传承的重要载体作用。

       二、20世纪80年代以来美国一流大学大宗筹款运动的案例分析

       本文以哈佛大学(Harvard University)和耶鲁大学(Yale University)两所美国一流私立大学和密歇根大学(University of Michigan)、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University of California-Berkeley)两所美国一流公立大学为例，考察20世纪80年代以来美国一流大学大宗筹款运动发展。

      

      

       (一)哈佛大学的大宗筹款运动

       哈佛大学在美国大学综合排名中一直稳居第一或第二。2014年，其捐赠基金规模达到364亿美元，位居美国大学捐赠基金排行榜之首。20世纪80年代以来，哈佛大学先后开展了三次大宗筹款运动(详见表3)。第一次是1979-1984年，主要是为了提高教授待遇、增加教授席位、增设学生奖学金和改善物理学科基础建设等。筹款目标3亿美元，实际筹到3.56亿美元。第二次是1994-1999年，主要是为了缓解哈佛当时的财政赤字、促进教学改革、资助前沿研究等。筹款目标21亿美元，实际筹资26亿美元，刷新了当时大学筹款数额的最高纪录，此次筹款运动使哈佛大学从根本上摆脱了财政赤字。第三次是2013年9月发起的目标金额为65亿美元的大宗筹款运动，此次运动将持续到2018年9月，筹得资金将有45％用于支持教学改进和神经科学、干细胞和绿色能源领域的研究；有25％将用于金融及学生服务；有20％将用于固定资产翻新，包括翻修本科生宿舍和扩建工程与应用科学学院。有10％将用于扩大哈佛全球影响力和其他活动，包括完善哈佛上海中心等。[4]此次大宗筹款目标是美国大学筹款历史上数额最大的一次。大宗筹款运动为哈佛大学提供了稳定丰厚的财政支持，促进了哈佛捐赠基金的快速增长，使哈佛成为美国最富的大学。

      

       (二)耶鲁大学的大宗筹款运动

       耶鲁大学在2014年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U.S News & World Report)公布的美国大学综合排名第三(详见表2)，其捐赠基金规模在2014财年已达到239亿美元，仅次于哈佛大学。[5]20世纪80年代以来，耶鲁大学共进行了两次大宗筹款运动(详见表4)，也取得了非凡成就。第一次是1992-1997年，耶鲁大学设立了15亿美元的筹款目标，历时五年，此次筹款运动最终以17.02亿美元宣告结束，超出预期目标13.5％。筹款主要用于耶鲁校园的整修和设备更新。第二次是在2006-2011年，耶鲁发布了“为了耶鲁的明天”(Yale Tomorrow)的发展报告，该报告计划用五年的时间筹款30亿美元，主要用于支持医学院的医学学科发展，支持基础设备更新和前沿科学研究，为音乐学院的免费教育提供资金，以及拓展国际合作与扩大国际影响力等耶鲁优先发展项目。此次筹款运动以38.8亿美元的业绩完美收官，超出预期目标29％。在此次大宗筹款运动中耶鲁开始采用独特的一体化“整合包装”筹款战略，它不是以某一个学院为单位设计筹款项目，而是以学校优先发展的一系列大目标为核心来设计筹款战略目标和具体项目，这一筹款策略为业内同行所称道。

      

       (三)密歇根大学的大宗筹款运动

       密歇根大学在2014年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U.S News & World Report)的美国公立大学综合排名中居第四位，其捐赠基金在2014年高达97亿美元，在美国大学捐赠基金排行榜中居第8位。[6]20世纪80年代以来，密歇根大学共进行了四次大宗筹款运动(详见表5)。第一次是1983-1987年，筹款目标1.6亿美元，实际筹款1.78亿美元。资金主要用于设立捐赠教席、增加学生奖学金、资助科学研究和校舍建设等。第二次是1992-1997年，为庆祝建校175周年而发起，筹款目标10亿美元，实际筹款14亿美元。筹款主要用于校庆开支、校园修整和资助学术研究等。[7]第三次是2004-2008年的“卓越密歇根”(Michigan Difference)大宗筹款运动，筹款目标25亿美元，实际筹款32亿美元，是当时美国公立大学中筹款金额最多的一次大宗筹款运动。筹款主要用于永久性捐赠基金扩盘、支持开展前沿学术研究、支持教学改进和新增191个教席等。第四次是2013年发起的总额40亿美元的“密歇根胜利者”大宗筹款运动。[8]筹款致力于“胜利者”的培养以尽到公立大学的责任和保持大学卓越，所得款项主要用于三个方面，一是提高学生奖学金资助，吸引更多优秀学生；二是支持学生拓展全球学习经历；三是支持全球最具挑战性难题的攻坚等。

       (四)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大宗筹资运动

       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在2014年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U.S News & World Report)公布的美国公立大学综合排名中居第1位，2013财年其捐赠基金总规模12.4亿美元，在美国大学捐赠基金榜中居第68位。[9]20世纪80年代以来，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发动了三次成功的大宗筹款运动(详见表6)。第一次是1985-1990年，以“信守诺言”为主题，筹款目标1.7亿美元，实际筹款4.69亿美元，主要用于生命科学、计算机科学等大楼的建设。第二次是1993-2000年，此次筹款运动以“迎接新世纪”为主题、筹款目标11亿美元，实际筹款14.4亿美元，超出预期目标31％。筹款52％用于资助学术研究；12.6％用于保持学术优秀，包括增加68个教席、50个突出教授职位和501个研究生奖学金名额；11.2％用于增加理科与科学工程领域的基金；8％用于提供928个奖学金项目，以确保教育机会公平；3.99％用于校园设施改进；3.65％用作校长基金。[10]此次筹款运动有效地加强了伯克利大学在教学科研领域的核心竞争力，推动了大学急需的前沿学科的发展。第三次是2008-2013年，面对严重的金融危机和政府财政支持的削减，伯克利分校再次发动了为期5年的大宗筹款运动，目标金额30亿美元，实际筹款31.3亿美元，筹款主要用于高端人才的引进、增加学生奖学金名额以及支持教学、科研和设备更新等。[11]

      

      

       三、20世纪80年代以来美国一流大学大宗筹款运动的特点与趋势

       (一)筹款目标越来越高

       大宗筹款运动筹款目标的高低及其实现程度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一所大学的社会影响力。20世纪80年代以来，美国大学大宗筹款运动的筹款目标呈持续增长趋势，每次都在原有基础上有新突破。如哈佛大学的三次大宗筹款运动，其筹款目标呈显著的指数上升趋势，最近一次筹款运动筹款目标达65亿美元，比上两次分别增长了近2倍和20倍，刷新了美国大学大宗筹款运动的最高纪录。筹款目标持续增长的背后，一方面有政府对大学财政支持不断下降的因素。密歇根大学教授Dan Shultz曾形象地用“State-owned”“State-supported”“State-located”来解释政府对公立大学财政支持的变化。尤其在美国公立大学的办学经费中，来自政府的经费已从80年代的30％左右下降到现在的7％左右，大学不得不从社会上寻求更多的经费支持。另一方面高等教育的外在需求扩张和内在发展需要使得大学开支不断上涨。此外，综观近三十年来美国一流大学的大宗筹款运动，几乎每次筹款都超额完成任务，每一次筹款运动的巨大成功不仅为大学的发展提供了充足的财力，同时也为大学的发展搭建了各种平台，为下一次筹款运动打下坚实的基础。

       (二)项目内容越来越丰富

       大宗筹款运动通常被赋予鲜明的主题，承载着特殊的目的和意义，从而更能引起公众的关注和认同，获得更多捐赠。近三十年来美国一流大学大宗筹款运动的项目内容设计越来越丰富，从原来较为注重大学硬件建设变得越来越注重软硬件结合；从原来注重解决当前问题到现在更注重面向未来和可持续发展问题；从原来以校舍翻新、学生资助等常规项目为主发展到现在更注重对前沿学科和重大应用领域研究项目的支持，更注重对教学改革的支持，更注重对高端人才引进的支持，更注重对基金扩增的支持。特别是进入21世纪以来，美国大学大宗筹款运动项目设计更注重面向未来的学生能力的培养，更注重大学全球影响力的提升。同时，筹款运动的项目设计告别了以前较为分散的单打独斗模式，更多的是在特定主题的统筹下，注重筹款项目的整体性设计。如密歇根大学2004年发起的“卓越密歇根”筹款运动，其项目设计上把永久性捐赠基金扩盘、前沿学术研究资助、教学改进资助、新增教席等项目等学校优先发展项目统一于“卓越密歇根”主题下，进行整体设计、整体宣传和整体推进。

       (三)捐赠形式越来越多样化

       随着大宗筹款运动的发展，大学越来越注重从捐赠者实际出发设计捐赠项目，形成了多样化的捐款形式。概括起来主要有：(1)现金捐赠。捐款人以现金形式捐出所承诺的金额，包括一次性捐赠和分期捐赠两种形式。一次性现金捐赠是最受欢迎的一种捐赠形式，分期捐赠是将捐款人承诺的金额分散于一段时期来完成。(2)有价证券。有价证券捐赠是对捐赠与受赠双方都有利的一种捐赠方式，一方面捐赠者可以享受减税的优惠政策，另一方面大学也可以从中获得增值回报。(3)不动产所有权捐赠。捐赠者把他名下的不动产如房屋的所有权捐赠给大学，但仍保留终生使用权，在捐赠者死后，大学可以将该不动产出售或按照捐赠者指定的用途使用。(4)遗产捐赠。捐赠者生前可以立下遗嘱将其名下的部分资产捐赠给大学。(5)寿险捐赠。捐赠者以大学为受益对象用有限的资金投保寿险，则捐赠者死后大学可以得到一笔可观的捐款。(6)有形资产捐赠。如捐赠者本人创作或收藏的艺术品、图书等有形物件，这种方式在图书馆的筹款中比较常见。(7)慈善信托捐赠。捐赠人将财产或资金交由大学代为投资管理，并将获利或托管基金捐给学校。

       (四)筹款机构越来越专业化

       筹款机构专业化是美国大学大宗筹款运动的重要经验。首先是办事部门的专业化，美国大学一般都设有筹款工作委员会，由财务副校长主管，下设筹款规划、企业合作、校友联络、基金会合作、大额捐款、全球战略等多个业务办公室(详见图1)。此外，大学的二级学院一般也设有筹款工作办公室，同时接受学校筹款工作委员会的领导。在每次筹款运动中，学校还要成立筹款运动主席团，一般由校长任主席，若干知名校友任联合主席。如耶鲁大学在“为了耶鲁的明天”大宗筹款运动中，成立了以校长理查德·雷文为主席、其他6名校友为联合主席的筹款运动领导团队，成立了以财务副校长为首的执行团队。其次是筹款人员的专业化。筹款人员一般都有相关专业资质要求，大学甚至不惜重金从校外招聘筹款经验丰富的专业人员来加强队伍建设。再次，耶鲁等众多大学都开设筹款管理专业，为美国大学筹款工作输送专业人才。此外，美国大学筹款运动还有一个重要理念就是捐赠行为中除了捐赠财物也提倡捐赠时间，因此他们非常重视志愿者的参与，注重对志愿者的培训、使用和激励，强大的志愿者队伍也是筹款取得成功的重要人力资源保障。

       (五)筹款运作越来越精细化和专业化

       当代美国一流大学大宗筹款运动的运作越来越精细化、专业化。一是加强了对筹款运动的研究。几乎所有一流大学都有筹款运动研究机构，他们注重对捐赠者的研究，注重经验总结与创新。二是重视筹款运动的规划。当代大学已把大宗筹款运动纳入大学战略，重视筹款的战略规划与全局性设计。三是筹款对象分类管理。针对企业、校友、和社团组织等分别设立对应的联络办公室进行分类管理。四是注重对潜在捐赠人的培养。大学视学生为潜在捐赠者，他们善待学生，注重学生爱校情感培育，同时经常向社会公众进行大学品牌营销，争取潜在捐赠者。五是大小额捐赠互补的多元化筹款策略。据统计，1.7％的捐赠者贡献了94％的捐赠，因此美国大学专设大额捐赠办公室重点开展工作。同时，他们也把小额捐赠作为常规性重要工作，通过开展小额捐赠活动，发动最广泛的参与，培育社会各界对大学的认同文化。六是注重新媒体在筹款运动中的应用，如在线捐赠平台、捐赠人信息系统及自媒体平台的使用，大大推动了筹款运动的技术变革。七是重视筹款运动的内外部激励。美国大学对捐赠者充分尊重、重视捐赠者的荣誉和回馈。同时对内部人员在薪酬上进行绩效激励，设立年度杰出工作奖，表彰优秀。

      

       图1 大学筹款工作委员会组织架构

       (六)大宗筹款运动绩效成为大学声誉的重要标志

       大宗筹款运动绩效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大学获捐能力的大小，也是大学社会声誉的重要体现，因此筹款运动绩效也成为大学校长工作评价的重要指标之一。一般来讲，大学的办学历史越悠久、办学条件越好、教学质量与学术水平越高、培养的优秀校友越多、其社会声誉也就越高，获捐能力也就越强，大宗筹款运动绩效也就越高。另一方面，大学获得捐赠越多，就能更好地改善办学条件、吸引更多优秀师生，不断提高教学质量和学术水平，进而不断提高大学的社会声誉，此二者相辅相成。在2012、2013年度筹款最多大学(TOP10)中，特别是哈佛、耶鲁、斯坦福、哥伦比亚等顶尖大学，其每年获得的巨额捐赠与其在大学排行榜中的领先地位是相匹配的(详见表7)。从捐赠动机满足角度看，捐赠者更愿意把钱捐给具有良好社会声誉的大学，因为这些大学能更有效地满足捐赠者需要。据哈佛大学2014年9月宣布，香港恒隆集团的陈启宗、陈乐宗兄弟，向哈佛大学公共卫生学院捐赠3.5亿美元，创下哈佛大学378年校史上金额最大的单笔捐款。[12]

       (七)筹款运动相关行业组织不断获得发展

       为了共同应对大宗筹款运动发展中出现的问题，推动经验分享和更广泛的合作，为大学筹款运动及大学财务管理服务的相关行业组织也相继成立，其中比较有影响力的有大学与学院商务官员协会(National Association of College and University Business Officers)该协会成立于1962年6月，包括了中、南、西、东部四个地区组织。[13]20世纪80年代以来，该协会的组织结构、工作程序和服务项目不断丰富发展，当前该协会拥有超过2500个来自全美各地的学院、大学和高等教育服务提供商等团体会员组织。此外，还有专业筹款人协会(Association of Fundraising Professional)、美国教育援助委员会(Council for Aid to Education)、美国公共关系协会(The Public Relations Society of America)教育促进委员会(Council for Advancement and Support of Education)等。它们成为了大学财务官、捐赠基金经理、专业筹款人以及筹款管理领域的专家学者等专业人士交流的重要平台。这些组织通过理念倡导、制定行业伦理规则、资源与经验共享、会员服务、专业发展培训和学术研究等活动促进高等教育机构的经济活力和在商业实践中履行自己的学术使命[14]，同时大大地促进了大学筹资运动的不断规范化和专业化。

      

       四、美国大宗筹款运动对大学发展的重要影响

       (一)促进大学保持稳定和持续竞争优势

       20世纪80年代以来，长盛不衰的大宗筹款运动从两个方面为大学的持续发展提供了长久的财力支持，一是为大学优先发展项目提供急需资金，二是通过捐赠基金扩盘并以滚雪球的方式为大学的发展提供持续的资金支持。据美国2012年国家教育统计年鉴的数据显示(详见表8)，2010-2011年，美国公立大学的财政总收入是3238亿美元，其中捐赠收入166亿美元(占总收入的5.04％)、捐赠基金收益141亿美元(占4.38％)，此两项之和占总收入的9.42％；美国私立大学的财政总收入是2072亿美元，其中捐赠收入为221亿美元(占总收入的10.66％)、捐赠基金收益535亿美元(占25.85％)，此两项占总收入的36.51％。美国国家教育统计摘要历年数据显示，无论是公立还是私立大学，捐赠收入及捐赠基金收益占总收入的比例呈不断增长趋势，特别是私立大学，社会捐赠及其投资收益已经超过大学总收入的三分之一。大宗筹款运动筹集的巨额资金一方面可以为学校财务营造宽松的预算环境，尤其是在支持大学优先发展项目和吸引优秀人才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另一方面筹款收入有助于保持大学财政的长期稳定，为大学保持持续竞争优势奠定坚实的经济基础，这在经济困难时期或政府财政支持锐减的情况下尤显至关重要。

       (二)增强大学的独立性和办学自主权

       大宗筹款运动有利于增强大学独立性和办学自主权。大学得到政府经费越多，则政府对大学的控制力就越强。政府拨款往往以官员进入大学管委会或校董会为代价，这些委员或校董往往对大学的重大决策施加不利影响。大学在财政困难时期为了得到政府资金往往被迫屈服于政府，从而导致大学独立性和自主权大大削弱。此外，大学在获得社会捐赠时，也会面临着捐赠者附加条件对学校活动施加影响的问题，一般情况下，捐赠者要求所捐资金服务于学校的核心目标，但也有极端情况下，捐赠者的要求与大学发展目标是相背离的，这将会干扰学校的发展，甚至导致学校自主权的丧失。美国桥港大学(Bridgeport University)的终结就是一个典型案例。1992年4月，陷于财政危机的桥港大学为了获得5000多万美元的资金，拱手将大学控制权交给牧师文鲜明领导的“世界和平教授学会”，从而改变了桥港大学的历史。[15]如果当时桥港大学能开展筹款运动并建立捐赠基金为大学提供持续财力的话，它的命运也许不会如此坎坷，它甚至可以拒绝这样的捐赠。因此，通过开展大宗筹资运动筹款并建立起强大的捐赠基金对一所大学来说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因为它使大学更有可能保持更高独立性、学术研究自由度和管理自主权。

       (三)创造优越的办学条件

       大宗筹款运动所获捐赠资金可以帮助大学创造优越的办学条件，为大学的卓越提供坚实的软硬件基础。从上文案例的数据看，大宗筹款运动所得款项一般用于以下几个方面：一是新建、翻修校舍、美化校园环境。如新建或扩建教学楼、图书馆、体育运动场所等。二是更新实验教学设备。如新建实验室、更新教学设备、建立或完善学校信息化管理系统等。三是稳定和增加教席，通过提高教职人员的薪酬来稳定和引进高层次人才。四是支持优势学科建设与前沿科学研究，以提升大学的学术水平与学术声望。五是增加学生奖学金。通过增加奖学金来吸引优质生源，鼓励优秀学生、支持贫困学生、支持面向未来的学生能力培养。六是推进大学的国际影响力建设，通过支持教师和学生的国际交流项目、鼓励教师和学生参与国际学术交流与合作。20世纪80年代以来，美国一流大学的筹款运动与高水平大学建设形成了良性互动，大学筹款越多，就越有利于改善校园环境，越有利于吸引优秀学者和优质生源、越有可能提供更精良的教学科研设施，越有利于开展开创性的前沿研究，越有利于提升大学社会声誉。

       (四)促进大学治理结构的不断优化

       美国大学大宗筹款运动在长期实践中逐步发展成为一项包括营销大学理念、展示办学成就、争取利益相关者支持在内的系统工程，形成了较为完备的制度体系。它包括了一系列理念、组织架构、运作规范以及历史形成的惯例等。这些制度成为美国现代大学制度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从战略、组织结构和互动机制上不断优化大学的治理，激励大学不断走向卓越。首先，从战略上看，大学要想获得社会捐赠，它必须要向捐赠者阐述大学的价值，包括它的使命、目标和战略并赢得捐赠者的认同。因此，筹款运动也是大学反思、重构和丰富自身使命、目标和战略的过程，是对大学顶层设计的反思、检验和优化。其次，从组织架构上看，筹款运动的发展使得大学内部逐步延展出筹款工作委员会、基金会、投资管理公司和校友会等组织。这些组织提供了校友、企业、学生家长等校外利益相关者的利益表达机制，成为美国大学“政府—市场—学术”三角权力制衡的重要一极。[16]另外，从大学治理的互动机制上看，一方面，大宗筹款运动密切了外部联系，拓展了社会服务功能，使得大学更具适应性和张力。另一方面，大学要想获得更多捐赠，就必须要努力调动大学内部各要素积极性，更注重科学决策、民主管理和高效运作，不断提升学术水平、教育质量和社会声望。

      

       五、对中国的启示

       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来，中国大学财政也逐渐从原来计划经济模式下完全依靠政府拨款逐步向政府拨款与多渠道自筹经费相结合转变，社会捐赠资金越来越成为大学办学经费的重要组成部分，筹款运动越来越成为大学与社会、与利益相关者互动的重要途径。很多大学纷纷成立教育发展基金会、校友会等组织开始重视筹款活动，但由于我国大学筹款运动起步较晚，在发展战略、运作机制、技术支持和专业队伍建设等方面与美国相比还存在巨大差距。综上对当代美国一流大学大宗筹款运动的考察与分析，我们可以得到以下几点有益的启示。

       (一)发展战略：从成就大学卓越的高度对大宗筹款运动进行战略谋划

       我国大学多数是公立大学，经费基本来自政府拨款和学费等收入，它们虽然开始重视筹款运动但还远远没有把它上升到大学发展战略的高度去全局筹划。学校领导人往往较重视校庆等特殊时期一时的筹款活动，缺乏对筹款运动的战略思考、总体谋划和系统设计，未能形成影响大学发展的重大项目。如果把筹款运动仅仅当作是一项为大学筹措更多经费的活动，而没有认识到筹款运动对大学实现更高独立性、更高学术研究自由度和更高管理自主权的重大意义，没有认识到筹款运动对于实现大学内外部治理结构优化、提升学术水平、提升大学凝聚力和社会影响力的重大意义，没有认识到对中国大学捐赠文化培育的重要意义，那是远远不够的。因此，要充分认识筹款工作对于成就大学卓越的重大意义，把筹款运动纳入到大学保持持续竞争优势的长期发展战略中去谋划、去设计、而不是局限于一时一事的运作。如根据大学发展战略和校长任期，制订筹款工作五年规划等，对大学筹款运动进行整体性设计，以提升筹款工作的制度化、科学化和规范化水平。此外，还要认识到大学自身建设与筹款绩效的重要关系，努力通过教育质量提升与学术卓越来推进大学的品牌建设与营销，提升大学社会声誉。

       (二)组织体系：从专业化的视角不断完善大宗筹款运动的组织体系与人才保障

       我国很多大学尽管都设有校友会或大学发展委员会，但当前这些组织还未能得到足够的重视，其职能发挥也非常有限。借鉴美国经验，首先，要建立健全校院两级筹款机构并从战略高度赋予其职能和地位。在校长或副校长的领导下，由大学筹款委员会统筹全校筹款工作，同时在二级学院中也设立筹款办公室，充分发挥二级学院的作用，共同参与筹款运动的规划、设计和运作。同时还要根据筹款运动发展需要，不断强化筹款委员会的职能细分，如成立捐赠人管理、筹款规划、大额捐赠管理、筹款事件等办公室，不断推进筹款机构的专业化发展。其次，建立大学筹款委员会与校友会、基金会、校董会等校内机构的协同机制，形成强大的内部凝聚力共同推动筹款运动。再次，我国目前还没有专业筹款人员，多数工作人员都是半路出家，而且国内目前还没有专业筹款人协会组织，专业培训也很少。因此，可以尝试在一些大学设立筹款管理专业，培养训练有素的正规军。同时，还要大力培育大学筹款人协会等第三方组织，充分发挥其在筹款工作专业化研究与人员专业化培训的重要作用。此外，还要重视筹款工作志愿者队伍的建设与志愿者工作规程的制定，充分发动师生、家长、校友及社会慈善人士的积极参与，培育筹款志愿者文化，不断提升筹款运动成效。

       (三)技术体系：从精细化和人性化视角不断革新大宗筹款运动的技术支撑体系

       技术革新是筹款运动不断走向成功的重要支撑。借鉴美国一流大学筹款运动的管理技术与成功经验，我们要重点抓好以下工作：一是强化捐赠人的精细化管理与个性化服务。首先要推动以“友谊·共赢”为核心的伙伴式捐赠人关系建设，重视对捐赠人的激励与回馈。通过冠名、项目合作、参与重大决策与校园活动等方式加强与捐赠人的良性互动；其次是潜在捐赠者培养，大学要有长远眼光和敏锐嗅觉，从在校生开始，善待利益相关者，重视他们的利益关切，重视他们大学情感的培育。有条件的大学还可以建立海外校友会和筹款平台。二是改进捐赠管理。一方面要不断开发捐赠新形式。目前我国捐赠形式相对单一，我们要重视对捐赠者的分类管理，对不同类型的捐赠者设计不同的捐赠方案。美国比较常见的不动产所有权捐赠、遗产捐赠、信托捐赠等方式在我国还有巨大的挖掘空间。另一方面，要加强对筹款运动的效益评估、审计和信息公开。此外，还要重点加强大额捐赠的培育与管理，中国富裕阶层屡向海外大学捐款的案例值得我国大学深刻反思。三是信息化支撑平台建设。要充分利用信息网络技术，重视筹款档案与捐赠管理的信息化建设，实现捐赠登记、跟踪、信息统计与发布的一站式运作。四是加强对筹款运动的研究。要重视筹款运动的大数据分析和应用，重视利益相关者的信息反馈，重视筹款市场调查，重视对筹款工作的研究与经验分享。

       (四)环境建设：从宏观上推动制度环境建设与社会捐赠文化培育

       大学筹款运动是一项系统工程，其外在环境支持与内部努力同样重要。当前，我国教育捐赠制度还很不完善，缺乏有效的保障和激励机制。一方面捐赠税收激励不够，部分捐赠项目还需纳税。另一方面捐赠者权益保障不够，捐赠经费使用不够透明、效益不高，反馈不够。此外，捐赠管理也不够规范，认而不捐、私吞捐赠资金等现象时有发生。这些情况大大降低了捐赠者的积极性。因此，政府要为教育捐赠提供政策导向和制度保障。首先，要对企业团体、个体捐赠者的税收减免进行激励性的制度设计，如通过调高遗产税来提升个体捐赠者的捐赠意愿，通过更大幅度的免税激励更多合作性捐赠等。其次，要出台《教育捐赠管理法》，对各种教育捐赠形式加以规范，规范捐赠财物的使用，建立捐赠信息公开和诚信制度，有效制约捐赠失信和捐赠腐败现象。再次，继续完善各级政府的捐赠配比激励政策，授予大学更大的资金使用自主权。尽管我国已出台《中央高校捐赠收入财政配比资金管理暂行办法》，但该办法只限于货币捐赠而且是“总量定额配比”，用途管理严格，大学使用自主性不高，还需进一步完善。此外，政府和高校要共同致力于教育捐赠文化的培育，一方面通过培育专业协会组织，促进行业发展，另一方面要加大对捐赠者的回馈和宣传，切实扩大捐赠受益面，使捐资助学精神在捐赠者和受益者之间薪火相传，从而形成浓郁的教育捐赠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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