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内部经济失衡和产业转移看中美贸易失衡，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产业转移论文,贸易论文,经济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F74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1369(2006)3-0017-07
问题的提出
进入21世纪，中美两国分别作为经济增长最快的发展中国家和实力最强的发达国家，无可争议地成为世界经济增长中的主要动力，中美经贸关系对两国乃至世界经济都产生了重大影响。
中美建交以来，两国经贸关系总体上发展顺利，但自20世纪90年代开始，中美贸易摩擦不断，特别是2001年中国“入世”后，对外贸易连续高速增长，中国已经成为美国贸易逆差的最大来源国。为此，双方在贸易失衡问题上纠纷不断，两国学者对其成因也作了诸多论述。美方认为，两国贸易不平衡主要起因于：①中国市场开放程度不够，美国产品遭遇贸易壁垒；②中国政策缺乏透明度；③中国滥用人权、劳工权和环保标准，在贸易平衡问题上以不公平手段获得对美贸易优势；④中国操纵人民币汇率，刻意低估人民币值以促进出口。中方则认为：①美国的统计方法对出口按照FAS计价，而对进口则按照CIF计价，这样高估了从中国的进口，而低估了对中国的出口；②美国使用的原产地规则把经由香港转口到美国的中国产品统计为美国从华进口，但并不把经由香港转口到中国的美国产品统计为美国对华出口，因此夸大了美中贸易逆差；③美国对华出口管制是造成双边贸易失衡的主要因素；④美国作为最大的服务业出口国，其竞争力远远超过中国，服务贸易不便于海关监控，大部分没有纳入海关统计范围，如果将近年来不断增加的美国对华服务贸易计算在内，美对华贸易逆差额将极大缩小。以上种种分析论断都从不同的层面对中美贸易失衡作出了部分解释，也各有其道理和依据。但贸易失衡与宏观经济的内在结构性失衡和外部产业转移密不可分，要解析中美贸易失衡问题，应将其放在两国宏观经济的总体框架内进行探讨。
中美贸易失衡现状分析
美国的对外贸易逆差问题已经持续了30多年，在1971年首次出现逆差之后，除了1973年、1975年出现小额顺差之外，其余年份均为逆差。而美对华贸易逆差则是从1993年开始，十几年来，无论是美方还是中方数据，都显现出美对华逆差增长迅速。据美方统计，2004年和2005年，中国作为美国第三大贸易伙伴，美对华商品贸易逆差分别高达1620亿美元和2016亿美元，占美国全部商品贸易逆差的24%和27.8%。而中方统计，2005年中美双边贸易总额为2116.3亿美元，对美实现贸易顺差1141.7亿美元①，美国继续保持我国第二大贸易伙伴和第一大出口市场的地位。由此美国国内部分人士认为，中国对美国日益增长的贸易顺差，对美国的经济和安全利益是一个潜在的威胁，进口的增加和逆差的扩大会威胁到美国相关产业的生存，并造成国内失业的增加。中美贸易失衡所产生的矛盾和争执作为双方经贸发展的一大障碍，不仅已成为美国日益重视的经济问题，甚至还上升到政治问题的高度。
从理论上讲，逆差或顺差并不足以成为衡量一国经济健康与否的标志。尽管美国对华逆差，但质优价廉的中国产品降低了美国物价，使其长时期保持较低通胀率，促进了美国经济的发展，使其在拥有逆差的同时，获得了巨大的经济利益。而且，美元是国际储备货币，美国可以直接发行本币进行国际支付和弥补贸易赤字，因而不存在外汇储备问题。显然，如果不是拥有世界储备货币的地位，任何一个国家都难以支撑连续30多年的逆差。逆差只是经济活动的表象，并没有给美国经济带来实质性的危害。现在的问题是，美国持续经常项目逆差的结果，已经使美国从世界最大的债权国转变为最大的债务国，2004年美国对外净负债超过于年GDP的25%，如果经常项目逆差维持在GDP的5%（或更高）的水平上，美国对外净负债在未来10年内将会达到CDP的50%，在未来25年内，将会达到GDP的100%。
与美国的贸易逆差相对应的是中国对美贸易盈余的不断扩大，经常账户的失衡往往通过资本账户来平衡，即中国用贸易盈余来购买美国的金融资产，美国利用中国的资金来弥补其经常账户的逆差，这形成中国向美国出口商品的同时向美国输出资本的局面，也就是中美两国通过贸易和国际资本市场的平衡来支持的经济及金融结构失衡的局面。按照上面的预测，亚洲国家和地区中央银行的外汇储备要在2008年上升为5.2万亿美元，年增长量超过5000亿美元，其中日本和中国的美元储备的年增长率要比目前翻一番，对于中国来说，这既超出了我们的吸收能力也超过了我们的吸收意愿②，因为过高的外汇储备不仅意味着较高的交易成本和铸币税成本，还意味着由于增发本币带来的通货膨胀压力的风险成本，同时，在我国国内极度缺乏物资资源（如石油、铁矿）的情况下，把大量只是虚拟资产的美元储备仅作为应付国际收支危机的储备对待，还会产生很高的机会成本。所以，美国和中国的经济都存在内部失衡，且在可预见的未来都难以为继，因而两国的调整都势在必行。
美国经济内部失衡与美对华贸易逆差分析
从2002年起，美国进入了经济复苏期，2003年和2004年GDP增长率分别达到3.0%和4.4%，2005年美国经济面临着较多的制约因素，但预计涨幅也在3.0%以上。③美国巨大的经济规模和强劲的增长势头，使人们对美国经济的未来持乐观的估计。但产出的高增长有利于美国国内需求的增加，进而使美国进口增加。同时，其他国家的经济增长不如美国强劲，不能相应增加对美国商品的需求，结果将有可能导致美国贸易逆差的进一步扩大。总之，从总需求的角度考虑，利用宏观经济学分析可以看到是投资和政府收入两个缺口导致了美国贸易逆差的持续增加。
1.储蓄／投资结构失衡所导致的美中贸易逆差
20世纪90年代克林顿执政以来，美国经济的迅速发展，推动了需求的高涨，在财政政策没有结构性变化的前提下，资产价值的增长会增加政府收入和改善财政状况，结果导致在其执政末期美国的财政预算收支转变为巨额盈余。财政状况的改善本身意味着国民储蓄／投资平衡状况的改善。但是，经济的强劲增长以及乐观的增长预期，也会刺激投资支出的扩张。同时，收入和资产价值的持续增长也会刺激家庭增加消费，减少储蓄，其结果是储蓄／投资平衡状况的恶化。生产率的大幅提高与其他因素一起共同影响产出和需求，进而影响国民储蓄／投资的平衡。20世纪90年代后期的这种连锁反应使美国政府财政收支状况的改善完全被抵消，进而使储蓄／投资的平衡招致实质性的恶化，迫使美国不得不利用外部资金的流入来弥补，进而导致经常项目逆差大量增加。
表1 年净储蓄占GDP比重的变化(%)
2000 2010变化情况
A组数据：使用不同L-T人口测算
低
13.4 5.0 -8.4
中
13.4 8.7 -4.7
高
13.4 11.3 -2.1
B组数据：使用就业人员平均收入的不同年增长率
0.9 10.3 4.3 -6.0
1.2 11.5 6.0 -5.5
1.5 12.5 7.4 -5.1
1.8 13.4 8.7 -4.8
2.1 14.2 9.7 -4.5
2.4 14.8 10.6 -4.2
注：L-T测算是罗纳德·李(Ronald Lee)和什里帕德·图尔亚普尔卡(Shripad Tuljapurkar)的测算方法，简称L-T测算，使用的模型在一个表格中进行，由人口劳动力、储蓄、收入、退休职工的提蓄和主模拟五个模块组成，根据拟合指数曲线计算，是现阶段比较精确的方法。
资料来源：Frederic L.Pryor.美国资本主义的未来.黄胜强，许铭原译.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47
一般来说，在一定的经济发展速度下，一国储蓄率的高低决定了其对国际资本的需要量，国内储蓄率提高，则所需要的外国资本相对减少。美国随着经济发展产生了巨大的资本需求，而国民储蓄率却不断下降，2005年总国民储蓄率只有13.5%④（见表1）。在此过程中，美国吸收了世界80%左右的超过投资以上的剩余储蓄⑤。其他国家储蓄大量流入的结果，推动了90年代后期美国股票价格的飙升和美元的走强。前者产生的财富效应刺激了美国消费者对进口商品的支出意愿，2000年以后，美国消费在GDP中占据的比重逐渐递增，5年的时间从68.6%上升为71%，⑤超过当期收入增长承受范围的消费，只能通过进口来实现，同时强势美元使美国进口便宜而出口昂贵，二者共同作用约束了美国的出口能力，贸易方面表现为大规模的进口，宏观上则表现为经常项目的逆差。IMF数据显示：美国国民储蓄率如能提高1个百分点，其经常项目逆差将减少相当于GDP总额的0.5%⑤。所以储蓄率过低是美国巨额贸易逆差出现的主要原因，提高美国国民储蓄率来抑制贸易逆差应该是收效最明显的办法。
在国内投资方面，自1998年以来，美国年利率持续下调，根据格林斯潘2004年2月在国会的报告，美联储在2003年连续降息是因为要在全球经济不确定性增加的情况下避免美国的经济衰退。利率的持续下调刺激了美国房地产价格的上升和家庭的借债消费，据统计，在过去的几年里，美国有50%的居民利用低利率环境进行了住房抵押借款，居民消费增长中的60%和住房抵押贷款有关，许多人买房不为居住而为投资。借债消费的结果是美国家庭债务余额占GDP的比重现已达85%⑥。在国际投资方面，美国的国际间接投资的流入一直远远超过了直接投资的流出，从美国2004年全年的贸易赤字情况和净资本流入情况（见表2）可以发现，净资本流入完全可以弥补因为国际贸易而带来的赤字，所以，格林斯潘所谓“虽然美国现在的赤字情况令人担忧但还处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的论调并非是空穴来风。近几年，随着欧元的崛起，美元作为世界货币的地位在下降，但就总量及影响力来说，美元作为国际主要结算货币和储备货币的地位没有发生根本性的变化，因此美国仍然可以利用美元的这一特性对本国经济乃至世界经济进行调整，这也是美国能长期维持贸易逆差的重要原因。综上所述，近年美国经济的发展促进了国内投资的增长，同时增加了家庭财富和对未来收入增加的预期，降低了人们的储蓄意愿，也放松了对借贷的流动性约束，使其借贷消费变得更加容易，使得储蓄／投资缺口扩大，相应地增加了对进口商品的需求，恶化了其经常账户收支状况，进而导致巨额的贸易逆差，又因为中国是美国的最大贸易逆差来源国，因此可以说是由于美国国内的储蓄／投资结构性失衡导致了美中贸易逆差，而国外融资的大量进入，不仅使美中巨额贸易逆差得以维持，而且使其有不断扩大的趋势。
表2 美国2004年全年的贸易逆差和净资本流入情况
单位：亿美元
贸易逆差 净资本流入差额
第一季度430.66 881
450.34
第二季度503.27 679.3176.03
第三季度519.17 632
112.83
第四季度573.87 633.359.43
资料来源：《中国证券报》2005年3月29日。
2.政府收入、支出失衡导致的美对华贸易逆差
从政府收入和支出来看，布什政府推行了永久性的减税和巨额财政支出政策。2001年以来，随着“新经济”神话的破灭，美国经济陷入战后以来的第10次衰退。同时欧盟、日本经济发展不振使美国对外贸易的环境恶化。布什政府为了遏制“新经济”衰退的影响，实行减税和增加开支的政策，美国政府在卫生服务、医疗保险、国防和反恐方面的开支都在上升，与此同时，在税收方面如资本所得税和遗产税却在下降，因此美国政府不得不靠借债为其财政赤字融资，而大量外国资本流入所造成的低利率又使得美国政府很容易放松财政纪律导致财政状况急剧恶化。布什政府不仅花光了克林顿留下的2700亿美元的财政盈余，而且使美国的财政赤字连创历史新高。白宫预计2005年财政赤字将达到包括追加的800亿美元军事拨款在内的4270亿美元，打破2004年的4120亿美元赤字纪录⑦。而且这里还应特别考虑到美国人口结构的特点，随着战后“婴儿潮”生育高峰时期出生的这代人陆续临近或步入退休年龄，美国人口老龄化趋势日渐明朗，医疗卫生支出会逐步增加，联邦政府在社会安全和医疗福利方面的支出占GDP的比重将由2004年的6%上升到2010年底的8%⑧，届时美国债务形势将更为严峻。由此可见，联邦政府的减税和增加开支政策一方面导致了政府收入的锐减，另一方面也减轻了美国国民的经济负担，增加了他们的可支配收入，客观上刺激了美国人的消费欲望，助长了对进口商品的消费需求。从美国国民的消费结构和美中贸易逆差的商品类型来看，主要集中在制成品领域，而该领域的收入弹性相对于其他部门更为明显，因此更加剧了储蓄／投资的结构性矛盾，使得增加国内储蓄的办法难以实施。所以财政赤字的急剧攀升，导致美中贸易逆差问题更为严重。“双赤字”问题的重现，不仅意味着政府和民间的大规模支出超过了生产，而且也反映了美国经济的深层次矛盾并未得到解决。
中国经济内部失衡与华
对美贸易顺差分析
中国经济规模在2004年已经接近19300亿美元，为世界第6大经济实体，整体占全球经济的比重为5.3%⑨，2005年中国经济增长速度达到9.9%。与美国的“双赤字”不同的是，中国存在经常账户和资本账户的“双顺差”，以至陷入了东亚地区的“高储蓄两难”的局面，这同样与中国国内经济的不平衡密切相关。中国的经济失衡体现在投资日益成为经济强劲增长的主要动力，在经济高速增长中逐渐形成了高储蓄、高投资和高出口为主导的结构性失衡。
1.高储蓄、高投资所导致的华对美贸易顺差
“十五”期间恰逢中国的第二次重工业化和城市化进程加快的时期，2002年中国经济进入新一轮增长期，固定资产投资连续3年增速超过20%，2004年投资占GDP比重已达到44%的空前水平⑩。2005年1-9月份完成固定资产投资额57061.11亿元，同比增长了26.1%(11)，固定资产投资在一个低收入经济体中对经济增长十分重要，这样高的投资率是由中国的高储蓄率和外国资本流入支持的。作为世界上储蓄率最高的国家之一，中国2005年的居民储蓄率达到了46%(12)。如此高的储蓄率为固定资产投资提供了巨大的融资来源。根据中国的传统理财观念和现有教育、医疗、卫生和社会保障体制不健全的现状，储蓄率的下降尚待时日。同时，中国还吸收了大量的外国投资，仅2004年中国就吸收了超过630亿美元的外国直接投资，占整个亚洲吸收外资比重的65.9%(13)。大规模的出口盈余和资本流入，使中国成为世界上外汇储备增长最快的国家，截止到2005年12月末，外汇储备余额为8 188.72亿美元，同比增长34.26%(16)。随着流动性美元债权的迅速增加，中国会面临“高储蓄两难”的问题。具有高储蓄特点的国家倾向于出现国际收支经常项目的顺差，也就是对外债权的增加，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方面，美元债权存量的增加和外汇的大量涌入，使国内本币有升值的压力，迫使央行不得不干预市场以阻止本币升值。另一方面，国外竞争者会抱怨，中国贸易顺差持续增加以及由此导致的本币低估是不公平的，进而会经常以贸易制裁相威胁。
从投资来看，中国积累的大量的资源和资金转换成大规模的制造业投资，然后通过出口制造业产品到欧美，换回美元并重新购买美国的债券，在这个过程中，中国一方面得到了基础建设的投资、制造业的发展和就业的增加。但同时也形成了目前单边倾斜性的发展制造业的局面，以及由于严重依赖外商投资企业和过分依赖低附加值的加工贸易所导致的中国外贸发展的脆弱性。而且中国对美国贸易盈余的增加大部分转变成为了美元资产，如2005年中国对美国国债的净购买额为387亿美元，在存量上已成为美国国债的第二大持有方。在美元弱势的情况下，外汇储备和对美国政府的长期债券价值会缩水形成大量的外汇资产损失。现阶段中国仍属于资本稀缺的国家，这样以低利息向美国进行放贷的失衡格局在将来也难以为继。由此可见，高储蓄必然导致高投资，容易造成产能过剩的局面，结果是一方面其所形成的产能不能被国内消费吸收，只能面向国外市场，进而导致中国对外贸易顺差较大，而国内需求又相对不足；另一方面由于大规模的投资重点集中在制造业领域，而制成品贸易占到中国对美国出口的70%(15)，是中美贸易失衡的主要和决定性来源，这直接导致了中国对美国的大幅度贸易顺差。
2.中国“出口导向型”贸易政策的弊端
中国一直推行出口导向型贸易政策，这种模式对于发展中国家的工业化进程产生过积极的作用，但是长期实行也会陷入“贫困化增长”的恶性循环。2004年和2005年，中国的出口依存度分别达到了30.5%和34.3%(16)，因此中国的经济发展对国际市场有着较强的依赖性，同时也反映出内需不足和经济的脆弱性。为促进制成品的出口，在引资政策和投资导向上热衷于面向制造业进行投资，在制造业中又以三资企业为主，占制成品贸易的72%(17)。2003年流入中国的外国直接投资首次超过美国，它们利用国内各种优惠政策，攫取政府的变相补贴，从而形成大量的出口利益集团。如作为“出口导向型”贸易政策补充的出口退税政策，从1998-2004年占中央财政收入的比重从8.9%上升为27.8%，累积额为10445亿元，仅2004年出口退税额就达4200亿元(18)，而同年中国对美出口占出口总额的21.1(16)，据此计算各出口利益集团和美国消费者至少共获得了数百亿元的中国政府补贴。因此，中国对于出口集团的大量直接补贴，也是对美国等消费者的间接补贴，它使得本来已经非常廉价的中国对美出口商品的价格更加低廉。这种“出口导向型”的贸易发展模式，具有强烈的“重商主义”色彩，长期来看是一种自残性的出口政策，它不仅大规模消耗原料和环境成本，变相剥夺了大量的国民财富，而且也为中国对美国的贸易顺差推波助澜。
产业转移与中美贸易失衡
研究中美贸易问题，不仅要从双边贸易关系入手，而且还应考虑其他因素特别是产业转移的影响。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西方发达国家以及中国周边的日本、韩国、中国台湾和东盟纷纷进行产业结构的升级和调整，把其经济体内已经丧失比较优势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和对欧美出口摩擦较大商品的加工组装程序转移到了中国，由此形成了中国从这些国家和地区进口原材料及零部件，在国内加工组装后出口到欧美等国家的格局。这些国家和地区在向中国进行产业转移的同时，也将其在美国的一部分市场和对美顺差转移给了中国，使中国与美国保持顺差，但与其他大部分周边国家和地区却呈逆差状态（见表3）。
表3 中国与美国和东亚各国和地区的贸易差额
单位：百万美元
国家和地区1998 1999 2000 2001 2002 200320042005
美国 21015 22466 29741 28081 42708 60300
80200
114170
日本 -1396 1485 142
2161 -5032 -14729 -20900 -16460
韩国 -8725 -9420 -11914-10868
-13033 -23038 -34430 -40 130
台湾 -12760-15578-20454-22339
-31475 -40360 -51300 -58 130
东盟 -1574 -2652 -4840 -4664-7613 -16400 -20100 -16150
全球 43475 29232 24109 2254530426 25530
31980
101880
资料来源：根据《中国对外经济贸易年鉴》统计数据整理。
而同期美国在对华贸易逆差比重不断上升的同时，对日本、韩国、中国台湾和东盟的贸易逆差比重却在曲折中不断下降（见表4）。
由此可见，中国对美国的贸易顺差很大程度上是从东亚和东南亚其他国家和地区转移过来的，这反映了大量制成品装配能力从亚洲其他国家和地区向中国转移的现状。形成这种贸易格局与流入中国的外国直接投资的三个特征有关。首先，流入中国的外国直接投资中，亚洲企业所占的比例比欧美高很多（见表5）。
表4 美国贸易逆差的国家和地区比重
单位：%
1999 200020012002200320042005
中国20.69 19.20 20.21 21.93 22.70 24.30 27.80
日本22.27 18.63 16.78 14.90 12.40 11.80 11.40
韩国2.50
2.84
3.16
2.76
2.54
2.10
2.20
台湾4.84
3.70
3.71
2.94
1.98
1.51
1.80
东盟11.39 9.30
7.92
7.74
3.80
4.30
6.80
东亚61.69 53.67 51.78 50.27 43.42 44.01 50.0
资料来源：美国商业部经济分析局，国际经济账户，《美国国际交易账户数据》，www.bea.gov。
表5 中国实际利用外资金额对比表
单位：%
地区 美国
欧盟 日本 韩国 台湾 东盟
2003 7.85
7.35 9.45 8.39 6.31 5.44
2004 6.56.99 8.9910.3 5.14 4.94
2005 5.07
8.6110.82 8.57 3.57 4.66
资料来源：商务部外资司，www.fdi.gov.cn。
其次，亚洲企业迁移到中国主要是将中国作为出口平台，而大部分欧美企业投资中国主要是为了在中国国内市场销售。最后，中国国内的欧美企业倾向于主要从中国国内市场，而不是从其母国购买投入品，而亚洲公司虽然已经将其装配业务迁移到了中国，但它们仍从传统的供货商那里购买零部件，企业所需原料的很大比例是从投资国或地区进口的。这样以往美国从日本、韩国、中国香港和台湾地区的进口就转变为从中国进口。美国国际经济研究所证明，90%的美国自华进口只是替代了来自东亚和东南亚主要国家的进口，大部分是低技术含量的电子机械、玩具、皮靴、服装，只有近10%自华进口的高附加值商品直接与美国本国产品形成竞争(19)。只要这种产业转移的趋势不变，中美贸易逆差就会持续下去。
同时，美国作为全球最大的对外投资国之一，在获得巨大的海外投资利益的同时，它的跨国公司的贸易转移，也带来了大量的贸易逆差。越来越多的美国跨国公司特别是生产日用消费品的厂商将生产转移到成本更加低廉的中国，再将商品返销美国，外贸统计上都算作中国对美国的出口。中方统计，如果扣除跨国公司关联贸易，美国的贸易逆差将下降2/3，对华逆差将下降30%；扣除在华外资企业的顺差，华对美顺差将减少73%；而扣除加工贸易顺差，华对美顺差将减少91%(20)。可见发达或较发达国家向中国的产业转移，客观上加大了美对华贸易逆差。
结论
在考查中美经贸关系时不能脱离这样一个基本视角，即中国是最大的发展中国家，而美国是最大的发达国家，互补性和互利性是两国参与国际分工的基石，不能简单的把中美看成是利益冲突的双方。中美贸易失衡根源可归纳为内因和外因两个层面，其内因方面是双方储蓄／投资的失衡，美国国民储蓄率过低而必然出现庞大的经常项目逆差，中国国民储蓄率过高和内需不足必然出现巨大的经常项目顺差。外因则是由于经济全球化的发展所导致的产业结构调整和产业链条转移，中国以加工贸易为主体的外贸发展模式决定了中美贸易失衡短期内难以改变。要实现美国经常项目逆差的平稳而有序的调整，需要国际间宏观经济政策协调和双方的共同努力。美方应采取措施逐步提高其国民储蓄，增加税收，根本性地夯实财政基础，放松出口限制，用强大的资金和技术密集型产业扭转逆差的局面。按照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测算，与提高东亚（中国内地除外）投资率，促进日本和欧元区经济增长等其他候选方案相比，美国降低其财政赤字是解决自身储蓄／投资失衡及其经常项目逆差的最优途径。而中国需要努力扩大内需，积极地实施有利于经济长期增长的结构性改革，改变经济增长过度依赖出口的增长模式，调整已有的贸易方向，实行产品种类和贸易地区的多元化战略，进而缓解美中两国的内部经济和贸易失衡。中美经济的特点决定了美对华逆差的必然性，对此双方都应该有高瞻远瞩的战略眼光，从中美经贸战略的大局出发，通过平等协商和扩大合作来解决两国内部的经济结构失衡和由此导致的贸易失衡问题。
收稿日期：2006.04.04
注释：
①中国海关统计，2005
②Economic Policy Inshtute.Foreign Government Finance a Growing Share of U.S.Trade Deficit,Sep.14,2004
③美国商业部经济分析局.www.bea.doc.gov
④〔英国〕金融时报，2006-02-08
⑤IMF World Economic Outlook,2004,2005
⑥纽约时报，2005-05-20
⑦美国商业部经济分析局.www.bea.doc.gov
⑧Peterson PG.Running on Empty,New York:Farrar,Straus and Giroux,2004
⑨中国国家统计局2005年12月修正后数字。
⑩中国网www.china.com.cn
(11)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统计局.www.stats.gov.cn
(12)中国人民银行.www.pbc.cn
(13)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2004年世界投资报告》。
(14)国家外汇管理局.www.safe.gov.cn
(15)易小准在“中美经贸论坛”的讲话，2006-02-14
(16)中国对外经济贸易年鉴，2004
(17)中国统计年鉴，2004
(18)海关统计，2004
(19)美国商业部经济分析局，2003
(20)美商务次长.美中关系足以影响世界格局.美国侨报，2005-09-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