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少数民族美学的学科内涵与研究内容,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少数民族论文,美学论文,中国论文,内涵论文,学科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J02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8575(2008)06-0055-07
一、少数民族美学的概念内涵与美学的民族性问题
(一)少数民族美学概念的提出及其研究意义
20世纪80年代以来,西方美学思想被大量译介到了中国,美学研究界在坚持20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美学大讨论成果的前提下,一方面从不同的角度继续追寻美的本质问题并完善其理论体系,一方面在译介西方20世纪美学思想的过程中走向反思,开始了美学研究及学科建构的本土化探索。正是在寻求美学研究和学科建设的本土化探索中,在1989和1990年的民族文艺理论研究学术会议上,有学者提出了民族美学的概念。其后在1998年广西第五届民族美学研讨会上,广西美学界提出建立民族美学学科和流派的设想。[1] 进入90年代以后,不断有学者撰写文章、出版专著研究民族美学的问题,如王右夫的《少数民族美学研究断想》、[2] 范阳的《民族美学的理论基础及其研究途径》、[3] 王德胜的《文化视野中的民族美学》、[4] 梁一儒的《民族审美心理学概论》、[5] 王世德的《论民族美学》、[6] 杨昌雄的《民族审美文化论》[7] 等。研究和讨论的议题涉及民族美学的定位问题、民族审美意识问题、民族美学研究的方法论问题、民族美学的现代化问题等等。虽然大多受20世纪80年代文化研究热以及反映论理论模式的影响,将民族美学的研究置于民族文化研究领域或等同于民族审美文化的研究,在一些基本概念内涵的解释上尚待深入。但民族美学概念得以提出,其研究的意义和价值也获得了认同。这为我们深入研究民族美学的科学内涵,建设民族美学学科奠定了基础。
如何理解民族美学的内涵?邹其昌认为:“关于‘民族美学’,应有广义与狭义之分。广义的‘民族美学’是指不同于西方文化传统的整个中华文化精神所形成的华夏美学。即包括中原和西部‘两个文化圈’、‘四个美学主干’。就中原而言,主要是指儒家美学、道家美学、禅宗美学等;就西部而言,主要是指中国信仰伊斯兰教民族的美学。狭义的‘民族美学’专指中国除汉民族外的独具特色的各少数民族美学,如蒙古族美学、壮族美学等。由此而言,中华民族美学是一个由‘两大文化圈’、‘四大美学主干’、‘多元一体’所构成的立体结构”。[8]
根据上述观点,中华民族美学就是中国美学,包括汉族美学和少数民族美学(广义);狭义的民族美学就是中国少数民族美学。但也有学者认为不能将民族美学等同于少数民族美学。认为民族美学的研究对象在空间上应是所有的民族共同体,在时间上应该是人类发展史上各个时期创造美、欣赏美的人们共同体。[9] 本文所使用的是民族美学的狭义概念。
笔者认为要深入研究少数民族美学的科学内涵,首先需要从其学科性质上予以分析。从学科归属而言,民族美学是由民族学和美学形成的交叉学科。交叉学科又称边缘学科,是在两个或两个以上不同学科的边缘交叉领域产生的新学科的统称。一般来说,边缘学科的产生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某些重大研究课题涉及两个或两个以上学科领域,在研究过程中,便在这些相关领域的结合部产生了新兴学科。例如教育经济学、政治社会学、民族宗教学等。另一种情况是运用某一学科的理论和方法去研究另一学科领域的问题,也会形成一些交叉学科或边缘学科。例如社会法学、艺术人类学、语言人类学、教育心理学等。由此可见,中国少数民族美学两者兼而有之。既有民族学与美学的学科交叉,又重视民族学方法在美学研究中的应用。
民族学以民族及其文化为研究对象,美学以审美活动为研究对象。虽然两者的研究对象不同,但任何民族都有对美的追求,都具有丰富的审美实践活动;而任何从事审美活动的主体,都必然地属于一定的民族共同体。两者在研究对象和范围上存在一个交集。或者说民族学和美学研究重合的领域就是民族美学所要研究的对象范围。基于此,民族美学作为民族学和美学两门学科交叉的产物应运而生。
作为交叉学科,民族美学的产生有其必然性。只有运用民族学的理论和方法,才能科学地揭示各民族审美活动的文化条件,分析各民族审美观念产生的根源、历史及其规律;只有深入到各民族审美活动的深层结构,才能真正理解各民族文化的真谛。从某种意义上说,一切美学的来源和归宿,一切美的元素都关联着人类的生活和生命,关联着一个民族最深层的文化精神。追求美是各民族或者说人类最终极的追求。不研究民族的审美活动,民族学的研究就不可能深入,就抓不住民族的灵魂。同样美学的研究也需要回归民族群体和个体生活和生命的原点,探寻生命个体和民族群体的终极精神家园。
在现代科学时期,科学的发展把分化与综合紧密地联系起来了,把人为分解的各个环节又重新整合了起来。物理学家、量子论的创始人M·普朗克也深刻地认识到:“科学是内在的整体,被分解为单独的部门不是取决于事物的本质,而是取决于人类认识能力的局限性。实际上存在着由物理学到化学、通过生物学和人类学到社会科学的链条,这是一个任何一处都不能被打断的链条。”100多年来,不断发展的交叉学科,包括边缘科学、横断科学、综合科学和软科学等,消除了各学科之间的脱节现象,填补了各门学科之间边缘地带的空白,将条分缕析的学科联结了起来,综合运用多种学科的理论和方法研究复杂的客体,从而才真正能够实现科学的整体化。[10] 民族美学的产生是人文科学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没有现代科学在分化基础上的整合这个大背景,民族美学就不可能诞生;同时,没有民族学和美学学科本身寻求本土化的发展作为基础,也不可能产生民族美学这一民族学和美学的分支学科。
人类进入现代社会,在文化发展上面临诸多深层次矛盾和问题,例如在全球一体化背景下各民族的命运问题,各少数民族走向世界历史的未来走向问题,各民族传统文化受到主流文化冲击而面临的传承危机问题,人类文化的多元化问题等等,这些问题迫切需要做出不同的文化解答。如何回答这些问题,具体的解答路径很多,民族美学的研究就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途径。因为学科交叉点往往就是科学新的生长点、新的科学前沿,这里最有可能产生科学突破,使科学发生革命性的变化。同时,交叉科学是综合性、跨学科的产物。学科交叉是学术思想的交融,实质上,是交叉思维方式的综合、系统辩证思维的体现。人类文化现象复杂、多样,仅从一种视角研究事物,必然具有很大的局限性,不可能揭示其本质,也不可能深刻地认识其全部规律。因此,只有从多视角,采取交叉思维的方式,进行跨学科研究,才可能形成正确完整的认识。因此,通过民族美学的交叉研究,可以让我们在解答上述问题时做出新的尝试。
德国艺术史学家格罗塞认为:“没有一种民族没有艺术。……就是粗野的和最穷困的部落也把他们的许多的时间和精力用在艺术上。”[11] 中国55个少数民族创造了灿烂的文化艺术,他们的审美活动丰富多彩。从某种意义上说,中国少数民族历史也是他们创造美的历史。无论是刀耕火种的远古时代,还是在现代时尚文化的冲击浪潮中,中国少数民族独特的审美模式仍流光溢彩,斑斓多姿,各领风骚,这是中华民族精神文化宝库的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因此,我们需要认真从美学理论上总结中国少数民族悠久的审美实践活动,并在此基础上建构中国少数民族美学和中华民族美学体系,丰富世界美学理论思想。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可以在理论上对中国少数民族美学做出初步的界定。中国少数民族美学是民族学和美学的交叉学科,即狭义的民族美学。中国少数民族美学就是通过研究中国55个少数民族的审美活动,进一步探究各民族在长期审美实践活动中积淀形成的独特的审美心理、审美观念、审美趣味和审美理想及其审美模式,揭示不同民族及人类审美在人性发展层面的终极价值。中国少数民族美学作为中华民族美学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将和汉族美学一道共同构筑有中国特色的美学体系。
(二)民族美学与美学的民族性
在此,还有必要辨别“民族美学”和“美学的民族性”两个概念。在以前的美学研究中,还很难见到有关于民族美学的专门化的、规范化的理论。虽然歌德、黑格尔、丹纳等人在讨论文学、绘画、雕塑、建筑等艺术时多多少少也谈到艺术的东西方民族性问题,但都没有形成关于民族美学的专门化的概念和理论。显然“民族美学”和“美学的民族性”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但在研究少数民族美学时往往容易忽视其差异,以至混同而消减了民族美学概念自身的规定性。因此弄清楚这两个概念的差异,也就会更加明晰民族美学自身的内在规定性了。
“从理论研究的思维展开方面而论,民族美学问题与美学的民族性问题是有同一性的,特别是当它们在具体的美学理论思考中,表现为对某种特定的种族的、地域的、文化习俗的审美意识和审美实践的思考时,美学的民族性问题几乎就代表了民族美学的最狭义的内容。然而审美意识和审美实践的民族性存在,并不能广泛地替代民族美学的全部理论过程和思维指向,就对象范围和理论的具体操作性来讲,民族美学及其全部研究,与美学的‘民族性’有着具体规定性方面的差异。”[4]
首先,美学的民族性问题主要涉及美学的自身理论思维的特征、风格及其形成问题,任何具有独特体系特征的美学,根本上都是与一定民族的思维活动方式相关的。正如斯拉夫民族的美学不同于阿拉伯民族的美学、西方美学不同东方美学传统及其话语风格一样。不同民族思维方式的差异规定了不同民族美学理论的民族性。而民族美学虽然也涉及思维方式的民族差异性,但仅仅是把不同民族的不同思维方式作为其研究的对象,并从大的文化环境中考察不同民族的审美趣味、审美观念、审美理想、审美心理、民族审美模式的产生和形成因民族的思维方式而受到何种影响并有何差异等。
其次,美学的民族性问题所关心的是美学理论的一般建构原则和努力的方向,并不强调也不需要深入到理论操作性的规范和运用过程方面。或者说美学的民族性问题所体验、观照的是文化哲学层次上的“民族”的概念。而民族美学之“民族”,一方面是在地域、语言、文化心理、文化习俗、文化实践等方面有着内在具体规定的“民族”。大致相当于民族学或人类学学科中所说的“民族”的概念。
再次,美学的民族性问题,其理论视野是局部性的,他所要肯定的主要不是美学的理论本体,而只是美学的理论样式或者说理论风格。正如任何一种美学理论在涉及审美鉴赏趣味时,都必须注意到其中不同的民族差异,作为一种“样式”,审美鉴赏趣味的民族性特征并不规定美学的理论存在性质。但在民族美学的范畴中,民族审美鉴赏趣味一类问题必定从文化心理的层面构成美学的本体性事实。民族美学的理论视野需要观照“民族”的整体性的、鲜活具体的存在,在本体的意义上包容全都独特的民族审美观念和审美实践活动。正是由于民族美学所具有的特定的民族学、文化学、文化地理学的内容,使之构成了美学研究的一个独特的领域。民族美学的研究对象就是那些体现为民族文化个性的独特的民族审美意识、审美实践活动及其审美模式,而在民族的文化实践活动中所积淀形成的民族的审美心理,以及由各民族独特的生活环境、生产方式、生产实践活动所规定的民族审美创造活动。[4]
二、中国少数民族美学研究的主要内容
作为分支学科的民族美学,就其研究的核心内容而言,是研究反映民族文化、民族心理、民族价值观的民族审美活动及其表现于外的民族审美模式。审美活动是审美模式的外化,审美模式是审美活动的内核。经过长期审美活动的积淀,审美模式经历了一个发生、发展和成熟定型的过程,并最终成为一个民族共同体区别于其他民族共同体的重要标志之一。
民族美学研究需要通过丰富多彩的民族审美活动,归纳总结不同民族独特的审美模式,并在比较中总结民族审美的一般规律和普遍的原则。对各种具体存在和表现形式的民族审美观念、审美趣味、审美理想、审美心理和审美实践活动的研究,最终指向民族的人性完善和全面发展,探索不同民族审美活动在人性发展层面的终极价值,民族美学的理论则就此深化为对民族人性发展及其终极价值的自觉意识和理论关怀。民族美学研究因此不仅是理论的,也是实践的。从理论层面来说,中国少数民族美学要研究各少数民族审美模式的具体内容和特点;从实践层面来说,中国少数民族美学要研究各少数民族外化于审美活动中的具体样态;从历史层面来说,中国少数民族美学要研究各少数民族的审美模式产生、发展和成熟定型的历史和形成机制。理论的、实践的、历史的三个层面及民族审美心理的特点及规律,就是中国少数民族美学研究的主要内容。此外,面向未来的中国少数民族美学的应用研究也非常重要。
(一)中国少数民族美学的基础理论研究
中国少数民族美学的基础理论是指研究这门学科的一般理论问题,诸如该学科的出发点、基本问题、研究对象和内容、学科性质、研究方法、研究任务、该学科的地位和作用、学科体系构建等。这里,我们主要讨论中国少数民族美学的基本问题是什么,因为这个问题搞清楚了,不仅中国少数民族美学的其他基础理论问题,而且实践研究和历史研究的问题也可以迎刃而解了。
中国少数民族美学的基本理论问题就是少数民族的审美模式问题。具体来说,可以从以下三个层面来把握:
第一,中国少数民族美学的基本问题表现为各少数民族审美模式的独特个性问题。作为一门学科,中国少数民族美学同样也要研究55个少数民族审美活动的共性,特别是要探讨他们的审美观念、审美趣味和审美理想产生、形成和发展演变的一般规律。但这不是研究的重点。从整个美学学科的知识体系来看,中国少数民族美学既是分支学科,又是跨学科。它的研究任务有其自身的要求,这就是各少数民族审美模式的独特个性。因此,关于各少数民族审美活动的共性更多地应当放在主属学科——美学的一般理论或者基础理论中去探讨。民族美学的一般问题由主属学科解决,民族美学主要解决具体问题,这也是美学学科体系分工的要求。
从中国的发展历史来说,汉族对少数民族的文化影响极为深刻,而且,各少数民族之间的文化影响也很广泛。可以说,汉族和少数民族之间,各少数民族之间相互影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情况非常复杂。这种文化的相互影响在审美活动中也表现得非常突出。那么,各少数民族审美模式的独特个性究竟是什么?我们认为主要是指在审美模式上一个民族共同体区别于其他民族共同体的具体特征。为了回答这个问题,中国少数民族美学的研究就要运用比较研究的方法,深入到少数民族审美实践活动中,掌握55个少数民族审美模式的具体内容,在比较、分析、归纳、总结各少数民族审美模式共性的基础上,阐明各自相互区别的具体特征,即民族审美的个性特征。同时,还要研究这些具体的个性特征所产生的条件及其形成的过程。例如,狩猎民族和农耕民族由于自然条件、社会经济条件的巨大差异,特别是各自迥异的文化心理上的不同,他们在审美趣味上也有很大的差异。蒙古族的长调表现出的深沉、悠远、空旷、寥落、博大、宽广的审美趣味与其生活其间的草原、天空及其外播性格之间的适切性,土家族山歌显现出来的是崇山峻岭、沟壑纵横的山地、丘陵风光、及其质朴、热情、率直、真挚的民族审美情怀,其间的差异十分鲜明,山歌似山路蜿蜒曲折,既高亢又婉转,长调似草原宽广辽阔,既深沉又悠远。再如东北的朝鲜族和滇西南的傣族,一南一北,所居地域不同,生活习惯、宗教信仰、语言文字等都各不相同,这两个民族的舞蹈总体呈现阴柔风格。但同样是柔美的风格在舞蹈上仍表现出不同的民族差异。朝鲜族舞蹈所流溢出的是一种外柔内刚的审美风格,而傣族舞蹈所表现出的是由里到外和谐统一的阴柔之美。其中的差异正是两个民族审美模式的个性所在。从某种意义上说,审美模式的独特个性就是一个民族共同体区别于另一个民族共同体的重要标志。因此,掌握这一点对于理解中国少数民族美学的基本问题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第二、中国少数民族美学基本问题主要涉及各少数民族成熟定型的审美模式。中国55个少数民族的历史悠久,他们的审美模式经历了发生、发展变化的漫长历史过程,也经历了孕育、不确定的雏形、成熟和定型的过程。同时,在经济全球化、文化多元化、政治多极化的今天,他们的文化也面临很多问题。例如,许多少数民族的青年离开民族地区,来到大都市,在饮食、居住、着装、闲暇娱乐方式、理想、观念等方面发生了深刻的改变。与之相伴的是少数民族的审美传统以及审美模式面临着现代转型的问题,同时预示其未来走向也面临着种种不确定因素。这些都是中国少数民族美学要研究的重要问题。不过,关于少数民族审美模式的发生过程和未来走向,这些问题属于中国少数民族美学历史研究的范畴。在把握少数民族美学的基本问题上,虽然也牵涉到上述问题,但从少数民族审美模式的整个发展历史来说,55个少数民族成熟定型的审美模式更为重要。因为只有稳定、成熟和定型的审美模式才有可能成为科学研究的对象。抓住了稳定、成熟定型的审美模式,我们不仅可以理解不同民族在审美活动上的独特个性,也可以据此科学地分析其形成过程和未来走向。
那么,对于各少数民族来说,他们的审美模式已经经历了漫长的发展历程,究竟哪个阶段的审美模式是成熟定型的呢?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中国少数民族美学研究的一个难点问题。目前这方面的研究还不够。中国55个少数民族大多居住在中国领土的边沿地带,有人形象地称之为C形环形地带。即东北、北方、西北、西部、西南部至广西、海南省地区。自近代鸦片战争以来,少数民族地区和少数民族的文化受到包括汉族文化在内的其他文化的影响是历史上任何时期无法比拟的。从时间上来说,一个民族的审美模式大致是伴随该民族的形成并逐步走向成熟的。在民族形成以前,各少数民族独特的文化尚在孕育当中。由于民族形成的时间不一,因此,不同民族审美模式的形成时间也不尽一致。从中国的实际情况来说,各少数民族审美模式的发展历史和本民族的发展历史是一致的。一个民族审美模式的形成必是一个民族走向自觉自为历史阶段的产物。可见,要把对少数民族成熟定型的审美模式研究和民族文化、民族史学研究联系起来,从中寻找答案。这是研究中国少数民族美学基本问题甚至整个学科研究的一个关键。
第三、中国少数民族美学基本问题表现为各少数民族审美模式的具体结构形态问题。审美模式是无形的,潜在于生动活泼的审美活动中。在具体的审美实践活动中积淀着不同民族独特的审美观念、审美趣味和审美理想。侗族的大歌表现出侗族人民对自然与和谐的审美追求,维吾尔族的木卡姆表现出维吾尔族人民奔放、活泼和开放的审美趣味,彝族的海菜腔表现出彝族人民质朴、自然的审美趣味。虽然民族审美模式表现在音乐、舞蹈、绘画等不同的审美实践活动中,但不是零碎散乱的,在内在形式上是有机的联系、浑然一体的。如果我们只是罗列55个少数民族的审美观念、审美趣味和审美理想,这最多只能是关于各少数民族审美模式的大拼盘,或者说只是从外在形式去理解它。审美模式不是审美观念、审美趣味和审美理想的拼凑,而是按照一定规则构成的结构系统。这是我们理解少数民族美学基本问题必须要掌握的。
从理论上说,审美模式是审美观念、审美趣味和审美理想按照一定规则构成的特定结构。问题的关键是如何解释这一结构。系统论告诉我们,理解一个系统的结构,最核心、最关键的,就是要在明确构成系统诸要素的基础上掌握各要素之间的关系、各要素具体运作的机制和表现出来的功能。掌握这些内容,我们就可以理解这个系统。由此来看,研究中国各少数民族审美模式,就是要从各少数民族具体生动的审美活动中,探讨构成他们审美模式的各种要素(主要是审美心理、审美观念、审美趣味和审美理想等方面的具体内容),分析其间的关系以及在审美实践活动中的具体表现。研究中国少数民族美学,我们还必须充分利用系统论,并以此为指导,扎扎实实地进行深入的研究,从中得出科学的结论。以上三个方面就是中国少数民族美学基本问题的内涵。
回答了中国少数民族美学的基本问题,即审美模式问题。那么,为什么说审美模式问题是中国少数民族美学的基本问题?前一个问题解决“是什么”(what)的问题。后一个问题解决“为什么”(why)的问题。回答后一个问题,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去理解:
首先,中国少数民族美学的基本问题决定该学科的研究对象和内容。前面我们已经谈到,中国少数民族美学的研究对象就是各少数民族的审美模式。这一点比较容易理解。
其次,中国少数民族美学的基本问题决定该学科的学科性质。前面我们已经谈到,中国少数民族美学是交叉学科,其中只谈到美学和民族学。实际上,要从理论上弄清各少数民族的审美模式,仅仅美学和民族学两门学科是不够的。审美模式涉及少数民族生产生活的方方面面。因此,我们还必须充分利用心理学、社会学、人类学、文化学、考古学、经济学等诸多学科的理论和成果。由此可以看出,中国少数民族美学是交叉学科或者边缘学科,也是多学科交叉的学科。
最后,中国少数民族美学的基本问题决定该学科的方法。既然审美模式决定了中国少数民族美学是一个多学科交叉的学科,这也进一步决定了中国少数民族美学也必须运用多元方法。关于这一点,我们后面还要讨论,在此不述。
总之,审美模式问题是中国少数民族美学的出发点和落脚点,中国少数民族美学的所有问题都是围绕基本问题即审美模式问题而展开的。可以说,审美模式问题是贯穿这门学科的主线。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说,审美模式问题是中国少数民族美学的基本理论问题。
(二)中国少数民族美学的实践研究
实践研究是中国少数民族美学的重要方面,主要是对少数民族审美活动或者说民族审美模式的表层结构进行描述性研究,为中国少数民族美学的基础理论研究提供依据。对少数民族审美实践的描述研究是进入民族审美模式深层结构的必要路径。从中国55个少数民族审美活动的具体样态来看,音乐、舞蹈、美术、文学、戏剧、服饰等民族艺术活动是中国少数民族审美模式的最集中、最直接的体现;建筑、工艺、宗教、民俗、礼仪、节日习俗等饮食起居日常生活活动中,也内蕴着中国少数民族审美模式的深层内涵。前者是中国少数民族美学的研究重点,后者是重要补充。两个方面构成少数民族审美实践活动的总体。
(三)中国少数民族美学的历史研究
少数民族的审美模式经历了一个产生、发展和成熟定型的历史过程,研究这一过程对于中国少数民族美学的理论建构至为重要,也是中国少数民族美学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史论结合是任何一个学科的研究方法,这一点也适合中国少数民族美学。
中国少数民族美学历史研究的内容十分丰富,主要包括:中国少数民族审美模式:(1)发展历史的一般理论;(2)产生的条件;(3)形成的机制; (4)发展的历史阶段及其历史分期理论;(5)在当代的基本状况、面临的问题及其未来走向。由于少数民族不是独立封闭的共同体,国内各民族之间的文化交往、文化互动与影响,跨境民族之间的交流与相互影响广泛而深刻,并贯穿于各民族发展的整个历史过程。因而,中国少数民族美学的历史研究不仅涉及各少数民族的审美活动,还要从历史的角度,深入研究上述这一相互影响的过程。历史研究既是中国少数民族美学研究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中国少数民族美学的一个难题。
[收稿日期]2008-05-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