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DI对中国流通产业安全的影响及对策分析，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中国论文,对策论文,产业论文,FDI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引言
流通产业主要包括专门从事商品流通的产业和专门为商品流通服务的产业，如零售业、批发业、运输业、仓储业和综合物流业等。在经济全球化迅猛发展的背景下，中国流通产业自1992年7月的开放试点到2004年12月的全面开放，外商投资进入中国流通产业步伐逐渐加快，进入模式也由“绿地投资”向并购方向转移，且外商独资经营趋势加快。由于流通产业规模效应明显，为了抢占较为稀缺的地域资源优势，大量外资流通企业凭借其先进的管理优势、超前的服务理念、雄厚的资本实力与强势的资本运作手段，大规模、全方位在中国“跑马圈地”，且在东部经济发达地区有形成区域市场垄断之势。
外资进入流通产业在缓解中国流通产业发展面临的技术、资金、管理等压力方面起到了正面效应，但与此同时，也带来了渠道资源毁损、民族工业边缘化、就业挤出和市场秩序破坏等方面的现实威胁力，对中国流通产业形成了较大的冲击。而且外资掌控中国流通产业以后，极有可能运用其“影响力滥用”的垄断优势，以极低的采购价格倒逼中国制造业，使其服务于外资构建的全球供应链，将其纳入外资苛刻的产业控制体系，最终牟取高额垄断利润。作为沟通生产与消费的桥梁，流通产业具有战略性产业的作用，在这样一种发展态势下，保证中国流通产业安全发展，对于维护国家产业安全、促进经济发展具有重大现实意义。
二、流通产业的战略性地位决定了流通产业安全的重要性
各位学者对于产业安全概念的提法有比较大的差异，代表性的观点包括：认为产业安全是国内资本对本国产业的控制能力 （何维达，2003）；认为产业安全反映在本国产业的国际竞争力（许铭，2006）；认为产业安全表现在产业具有发展能力 （张立，2002）。虽然提法不同，但学者们一致认为产业安全的关键是对有关国家安全的基础性、命脉性或战略性产业的控制，使其可以完全依照本国的意志独立发展。现在关于产业安全的研究大多集中在制造业等相关产业，而对流通产业安全重视不够，主要是因为流通产业的战略性地位并未得到部分学者的认可。而事实上作为国家市场经济发展是否成熟的重要标志，作为一国国家竞争力的重要体系，流通产业的战略性地位是毋庸置疑的，应该从战略产业的高度认识流通产业安全对国家经济发展与经济安全的重要性。
（一）流通产业对国家竞争力有重大影响
波特、保罗·克鲁格曼等学者曾经指出，国家竞争力的核心是产业竞争力。流通产业作为联系生产与消费的中枢产业，它对社会再生产的顺利进行关系重大，这主要表现在：第一，流通产业具有很强的产业关联度。如赵德海等人 （2004）测算，流通产业与第一产业、第二产业、第三产业增长的相关系数分别是0.9702、0.9963、0.9974，可见流通产业对第一、二、三产业的巨大推动作用。第二，流通产业的产出弹性系数较大。如冉净斐 （2005）等人测算中国流通产业产出弹性系数为0.106，说明流通每增长1％带动GDP提高0.106％。
（二）流通产业未来潜力巨大
流通业中的物流业，被称为当代经济的“第三利润源泉”。从发达国家看，流通业已成为经济增长的重要推动力。如在世界500强的企业中，商品流通企业占到10％；在美国企业的前50强中，商品流通企业占到20％，而流通产值占到GDP的12％以上。而在中国，虽然流通业产出年增长率为9.8％，但其产出仅仅占到GDP的8％—9％。流通业相对滞后，制约了国际市场的开发，无法改变中国在国外产业链分工中处于附加值最低端的地位。
（三）流通产业促进产业结构优化
流通产业的战略性地位体现在对产业结构的优化作用。产业结构的优化路径具体表现为以农业为主的产业结构转变为以工业为主的产业结构，再发展为服务业占支配地位。在这一过程中，流通产业的发展尤其是连锁超市、批发企业、专业市场的发展，带动了交通、邮电、金融、房地产、饮食服务业和其他第三产业的快速发展，在促进产业转型、优化产业结构、带动经济发展方面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四）流通产业具有“就业机器”的职能
发达国家的经验表明流通产业对就业的贡献巨大，如日本流通产业平均就业贡献率达到22％，韩国为22.8％。2009年我国流通产业的全国城镇职工人数人员达到1530万人，占全国城镇职工就业量的13％，是第三产业就业的主力军，流通产业“就业机器”的职能显著。
（五）流通产业事关国家安全
流通企业一旦取得信息优势、渠道优势和市场优势，就有可能凭借其垄断地位压低供应商的商品价格，在占有大量利润的同时控制制造企业。因此，如果流通产业被外资企业控制，则这些外资企业可以凭借其在流通产业的垄断地位操纵东道国的制造业，从而导致东道国制造业处于产业链分工的价值最低层，威胁东道国产业发展。而且如果流通领域被外资控制，一旦遇到诸如“非典”等突发事件，国家将无力紧急实现物资调配，诸如哄抬物价等行为将严重影响社会稳定。因此，正如一些学者所提出的那样：没有主权商业，就没有主权工业；没有主权工商业，就没有主权经济。
三、FDI对中国流通产业安全的影响
虽然FDI对于弥补中国生产要素缺口、提供产业进步和经济发展的物质基础、提高产业竞争力等方面起着一定的积极作用，但资本的逐利性有可能导致这种投资行为影响到中国流通产业安全，图1显示了FDI对我国流通产业安全产生影响的主要途径。
图1 FDI对流通产业安全产生影响的途径
（一）对产业控制力的影响
2004年商务部颁发的《外商投资商业领域管理办法》取消了对外商投资在股权、地域、数量方面的限制，在此之后外国流通企业巨头在中国通过并购、参股、入股等方式在中国跑马圈地、大肆扩张。仅2005年批发零售业利用外资合同项目就达到2600个，设立外资商业企业达1027家，全球50家最大零售商就有40家在中国登陆。FDI以“血橙文化”著称，外商投资企业凭借其资金、技术和管理上的优势，往往会试图在逐渐获取企业中的资本或股权绝对控制权与所有权的同时，在国内无止境地进行规模扩张，以达到将定位不同的竞争对手挤出市场、从而抢占市场的目的。这样就有可能在部分区域性市场，由于外资对企业的绝对性控股，从而导致区域性流通渠道被控制，外资从中获取高额垄断利润的现象。如大部分外资流通企业将资本投向经济前景看好的东部地区，有选择性地抢占中国利润空间最大的高端市场，部分区域外资大型超市比重甚至达到90％。麦肯锡公司曾经预言，中国的零售市场将有60％—80％市场份额被3—5家世界级零售巨头控制。
（二）对竞争力的影响
资本的逐利性导致外资流通企业抢占中国稀缺的地段资源。如沃尔玛、家乐福等零售企业加快开店速度，且以抢占经济发达的大中城市主要商圈繁荣地段为目的，越是经济发达的大城市，外资流通企业的圈地扩张就越是严重。众所周知，零售业作为“立地产业”，地段是稀缺资源，而一旦外资流通企业基本完成了在中国高端市场的网络布局，国内流通企业的地位则岌岌可危，处于被动。
此外，跨国公司之所以并购流通行业中的龙头企业，除了看重这些企业已经拥有的优越的地段资源、完备的销售队伍、稳定的营销渠道以及丰富的客户资源以外，其另一目的也是希望通过并购扼杀被并购的国内企业品牌，在直接减少竞争对手的同时引入国际品牌占领市场，从而形成自己品牌的垄断地位。如韩国乐天在2007年收购中贸联万客隆49％的股份后，将“万客隆”店名改为“乐天玛特”，“万客隆”品牌彻底退出市场。
除了品牌以外，实践表明在流通行业中，以“市场换技术”的战略并没有真正实现。外资流通企业凭借自身强大的技术、资金优势进入中国市场后，由于实施技术锁定战略，这些跨国公司通过技术控制和技术保密，流通产业技术溢出效应并不明显。而且，国外流通企业通过对知识产权、核心人才等的集中式掠夺，还有可能严重影响国内流通企业的自主创新能力。
（三）对发展力的影响
目前，外资在流通产业的投入主要集聚于东部地区，如2008年零售业外资在东部沿海地区投资比例高达70％，西部仅为11％，在经济发达地区，外资主要的经营业态为大型超市，由外资控股、参股的大型超市占到80％，这些跨国公司完全可以凭借其在资本规模、融资渠道、产品差别化、品牌等多方面的优势赢得区域性垄断优势，从而构建进入壁垒，并提高行业的平均必要资本规模，严重挤压国内流通企业。国内流通企业要想达到与在位企业相同的成本，其资本与规模至少要达到在位企业的规模。面对这种高进入壁垒，内资流通企业的发展前景堪忧，尤其是那些地处经济发达地区的流通企业。
四、维护流通产业安全的对策
（一）提高认识，树立维护流通产业安全的意识
长期以来“轻流通、重生产”的思想导致当外资大量进入中国时，注意力更多地放到了外资对于制造业安全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上，并没有注意到外资在流通领域的强劲渗透和扩展不仅仅导致中资流通企业丢失宝贵的市场份额，一大批经营不善的流通企业倒闭，更重要的是FDI进入中国流通产业，在危及中资流通企业生存的同时，也给中国制造业安全带来了极大影响。事实表明，外资在大量进入中国流通产业之后，通过获取网状流通渠道优势和定价优势而形成“影响力滥用”的垄断优势，然后凭借此种优势对中上游产业链实施纵深控制，倒逼中国制造业，将之纳入外资苛刻的产业控制体系中，从而牟取高额垄断利润。如据统计，2004年沃尔玛集团在中国每采购100亿美元，即可创造270亿美元的销售额，2005年每100美元的采购可以创造的高额垄断利润高达180亿美元。由此可见，外资的进入不仅仅关系到中国流通产业本身的安危，也牵涉和控制了中国各制造企业的产供销命脉，直接影响到制造业的竞争力。而且正如前文所分析的那样，当本国流通领域受控于外资时，如遇突发事件，国家将无力紧急实施物资调配，哄抬物价等行为将严重影响社会稳定。由此可见，由于流通产业的特殊性质，流通产业安全不仅关系到流通产业本身，还关系到制造业的竞争力，涉及宏观经济安全，因此无论是政府决策者还是企业管理者，都必须意识到这一问题的重要性和紧迫性。
（二）建立健全相关法律体系与制度，加强对进入中国流通产业的外资的监管
具有经济宪法之称的《反垄断法》在中国已于2008年8月1日开始实施，凭借此有利条件，中国应设立专门的从事流通产业安全事务的管理机构，密切关注外资流通企业市场优势地位滥用、经营者集中等市场行为，而且可以凭借现有的销售渠道和先进技术，关注外资流通企业对国内流通产业的产业损害，实施产业损害调查。此外，还应该逐步建立、完善包括《反倾销法》、《对外投资法》、《国家安全法》等保护流通产业安全的基本法律体系，为流通产业安全的界定和评估提供法律依据。同时，在配套制度方面，借鉴日本、韩国、法国等国家的商业网点立法经验，应该尽快出台《城市商业网点规划条例》，并且严格执行，以保证流通产业健康、有序的发展。
（三）建立并完善流通产业安全评价及预警机制
鉴于流通产业的特殊地位以及流通产业安全的严峻形式，笔者认为应该建立对流通产业安全的科学评价体系，并且配套以灵敏的预警机制，以矫正或者反抗正在发生的威胁流通产业安全的行为，并及时扼杀或者制止潜在的威胁流通产业安全的行为。科学的评价体系既包括完整而有效的综合指标和细化的层级子指标，也包括对外部环境和产业主体的竞争力方面进行测量。而灵敏的流通产业安全预警系统应该及时建立反映流通市场整体发展状况、市场结构等的综合指标，以及外资流通企业在行业中的分布状况、控制程度等，以期为流通产业安全健康发展提供决策依据。鉴于产业系统与生态系统具有极大相似性，因此流通产业安全评价与预警体系可以借鉴生态系统健康评价标准的相关思路，就此议题，笔者将撰文进一步详细探讨。目前，商务部仅对制造业建立了安全监测预警系统，并在筹备物流业安全预警的建设。笔者认为，应该尽快将流通产业安全预警体系纳入到整个产业安全预警体系中，并且采用季度数据进行计算，以确保产业预警机制的及时性。
（四）取消外资企业的“超国民待遇”，确保内外资流通企业公平竞争
长期以来，各地政府为了吸引外资，不惜在用地审批、信贷、税收等方面给予外资流通企业“超国民待遇”，给内资流通企业造成了极为不公平的环境，不利于流通产业内部企业之间的平等竞争，很多内资流通企业输在了起点上。在改革开放之初，通过这种方式在解决资金不足问题方面起到了一定积极作用。但是面对愈演愈烈的外资收购潮，为了保护民族产业不会丧失主权，为了维护流通产业这一战略产业的安全，应该取消对于外资的“超国民待遇”，为国内外企业创造一个平等竞争、高效发展的经济社会环境。为此，首先在行政体制方面，应该取消将引进外资多少作为考核干部政绩大小的标准；其次，应该依法查处、追诉相关机构在引进外资过程中推波助澜、内部交易、商业贿赂及其造成的严重后果；第三，在税收、贷款等方面应该对中、外资采取同样的标准；第四，要保护中小企业、民营企业，消除各种歧视，创造和维护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增强国内企业可持续盈利能力和软实力。
（五）提高本土流通企业核心竞争力
维护中国流通产业安全，提升本土流通企业核心竞争力是根本。首先，为做大、做强国内流通企业，企业间可以通过联合、重组等方式，加快规模扩展和跨区域发展，打造全国性的流通企业集团与外资抗衡。当然要实现这一目标的前提是打破区域间的条块分割，消除地方壁垒，尽快形成全国范围内的统一大市场。第二，提高信息现代化水平。信息技术应用于日常管理，可以大幅度降低经营成本，提高工作效率，如信息化建设为沃尔玛创造了极大的财富。因此国内流通企业急需在信息化管理方面加大对计算机硬件、软件的投入，急需提升信息管理人员的水平，急需引进和培育一大批既懂技术又懂管理的复合型人才。只有这样，才能使这一超级武器在中国发挥越来越大的作用。第三，优化供应链管理。供应链管理是对由供应商、制造商、分销商、顾客组成的供应链网络中流动的商品、信息、资金进行管理。现代企业的竞争不再是两个企业之间的竞争，而是整个供应链的竞争。根据这个观念，优化供应链管理将成为流通企业提高经营效率的关键。
（六）鼓励有条件的中国流通企业实施“走出去”战略
内向型国际化是外向型国际化的前提和基础。由于外资大量进入中国流通产业，中国流通企业在与外资竞争的同时，也学到了先进的管理经验和管理方法，“技术换市场”的战略意图在一定程度上也得到了实现。因此在条件成熟的情况下，对外开放重心要逐渐从吸引外资“请进来”转变为推动内资“走出去”。外向型国际化战略关系到企业在国际市场的长期生存和长期发展，其主要内容是海外市场的进入战略。在进入战略方面，国内流通企业应该确定正确的战略目标，分别根据不同的国家情况制定相应的战略和选择具体的进入模式。首先，战略目标的确定要与企业所处的国际化经营阶段相适应。由于目前中国流通企业还处于外向型国际化的初级阶段，因此要选择能为企业的长期发展提供战略机会的海外市场；将中国的生产优势转换为自主品牌的优势和海外市场的销售优势；从竞争中学习优化配置资源、加快资金周转、创造多种经营方式等的经验。其次，在目标国的选择方面，根据“就近原则”和“渐进原则”，应稳定提高对亚洲新兴工业化国家和地区的投资。同时，考虑到相对发达国家的流通企业而言，中国流通企业尚缺乏所有权优势和内部化优势，所以应该考虑对一些经济基础相对较好，劳动力低廉，投资环境较好的发展中国家增加投资。而对于发达国家，则只能有选择性地、有步骤地进入。通过实施“走出去”战略方可更好地提升国内流通产业的竞争力、发展力，从而有效维护中国流通产业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