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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面提高中小学教育质量是我们今后的一项中心任务。这里，既有政府行为问题，也有学校行为问题。朱镕基总理在第二次科教领导小组会议和全国经济工作会议上两次强调指出，科技进步和经济振兴的基础在教育，发展教育事业要处理好三个关系：在数量和质量的关系上，要更加重视质量；在德育和智育的关系上，要更加重视德育；在发展和改革的关系上，要更加重视改革。朱总理讲要处理好这三个关系，而且突出了重点，是非常有针对性的，是从目前教育工作的实际出发，从战略高度作出的判断。在谈到“在数量和质量的关系上要更重视质量”这个问题时，朱总理强调尤其要重视提高中小学教育质量。因为我国在当前能够上到高等学校的人毕竟是少数，要提高中华民族的素质，首先要把中小学教育的质量搞上去。为此，我们要集中力量更好地研究和解决这个问题。
在数量和质量的关系中，数量是重要的，没有数量也就没有质量。很明显，如果九年义务教育仅仅是在20%～30%的人口地区普及，而不是在70%，80%，90%甚至更高的人口地区普及；如果没有九年义务教育的入学率、巩固率、普及率（完成率）的数量，就不会有国民文化素质大提高的质量。因此，我们要十分重视进一步打好“普九”攻坚战，并且把攻坚重点放在经济困难地区和少数民族地区，力争到2000年实现在全国85%以上的人口地区普及九年义务教育和基本扫除青壮年文盲的任务，95%以上人口地区普及五年或六年小学教育，其余5 %左右人口地区普及三年到四年小学教育的目标。
同样，没有质量的数量是没有效益的，因而是没有生命力的。时至今天，我们已经有了80万所学校、1000多万教职工、2 亿多在校学生， 已经建立起一个门类齐全、规模宏大的教育体系。除少数地区外，现在已经不是解决教育的有无问题、数量问题，而是要解决提高教育的质量问题了。近些年来，我们花了很大力气，今后还要花更大力气，使我国的基础教育向更高层次、更高水平、更高质量的方向发展。这也就是我们推动中小学走向素质教育的根本出发点和根本目的。
这些年来，基础教育的成绩是巨大的。改革教育体制，实现分级办学，分级管理；增加预算内教育拨款，多渠道筹措教育经费；改造和新建校舍，改善办学条件，实现教育手段现代化；改革和发展师范教育，提高教师社会地位和待遇，加强校长队伍和师资队伍建设；改革教材和课程设置，深化教育教学领域的各项改革，推广优秀教改成果；区域性、大面积推进素质教育。所有这些都说明，与过去比较，基础教育领域发生了巨大变化，教育质量进一步提高，出现了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但是，我们也不能无视基础教育领域还存在着许多矛盾和令人忧虑的问题。如管理上统得太多，管得太死；考试过多过滥，而且考试内容和方法不科学、不合理；用片面、单一的分数评价教育质量的观念和做法还普遍存在，造成了片面追求高分数和学生负担过重的严重后果；教师教得死板、机械，学生学得死板、机械，缺乏创新活力。此外，不少地方还存在着教育经费投入不足、校舍缺乏、办学条件差、教师工资被拖欠等严重问题。不正视这些问题，不通过深化改革去解决这些问题，我们就不可能把一个充满生机的基础教育带进21世纪。
提高教育质量需要解决许多复杂的问题。有些问题通过学校行为，即校长行为、教师行为就可以解决，有许多问题则必须通过政府行为、行政执法行为才能解决。我这里着重谈需要通过政府行为来解决的问题。希望大家都来研究这些问题，以推动这些问题得到解决。
一 改革考试制度和考试方法
实践证明，我们不仅要把学生从过重的负担下解脱出来，还要把教师解脱出来，把校长解脱出来。而要做到上述三个解脱，最重要的是改革考试制度和考试方法。升学考试再加上其他许多统考，不但束缚了学生的学，而且束缚了教师的教，连校长对学校的管理工作也得围着考试的指挥棒转。实施素质教育不是要废除考试制度，而是要改革考试制度；不是要取消一切考试，而是要取消滥用考试并且与奖惩挂钩的错误作法，防止考试异化为迫使学生陷入无边题海，从而把学习视为畏途的一场灾难。在目前情况下，高考自有它公正的一面。但问题在于我们如何消除高考制度的不完善性，使这种选拔机制臻于科学、合理。高考改革有两个方向：一是命题的科学化，如1998年增加测试综合能力试题的比重就是一种很好的尝试，可以为中学教学起到正导向作用。另一个是根据不同层次学校和不同专业的实际，实现试卷的多样化或考试次数的多次化（两次以上）。要努力改变一张试卷、一次考试定终身的局面。这样就可以打破全国千军万马对付一张试卷的局面，可以针对不同层次的学校和不同目标的考生来设计试题，使千军万马不至于去挤一座独木桥。
中考、初考则应按素质教育要求，进行较大的改革，努力清除“应试教育”的影响。统一考试频繁，加上试题不科学，既束缚了学生，也束缚了校长和教师，把教学过程引进了死胡同。以语文为例，选择题泛滥，随便从哪儿拽出一个词来，就可以ABCD来考你，确实是像有的老师所说的，“‘升学率’的绳索给语文教育来了个五花大绑，‘标准化’的棍棒将语文教育赶进了‘应试教育’的死胡同”。就作文而言，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不少学生为应付考试弄虚作假，编假故事、假情节。编好一个故事，到时候就想方设法往上面套。这种情况恰恰是一些考试题目所要求的，如有的试题，设计好开头和结尾，而把中间一段空下来，要学生去补充，迫使学生胡乱编造虚假故事。这样的事不要去责备考生，很多题目就是要求他们去应付考试的。如果说考试的最高价值是促进人的全面发展，那么目前考试中的许多做法是与此背道而驰的。
教育是建立一个健全社会的基石。对每个人来说，教育都能够是而且应当是一种解放。然而教育如果走上狭窄的“应试”轨道，一味重视分数，把分数作为追求的唯一目标，简单地用分数来评价学生的优劣，并因此而直接关系到教师利益的得失、校长的荣辱、干部的升迁，那么，就走向了反面，就不是一种解放而变成了一种束缚——是对学生的束缚，也是对教师和校长的束缚，更是对人的智慧和创造力的束缚。因此，如何使考试为素质教育服务，为提高公民素质服务，这是一个非常重大的问题。
二 推进素质教育，培养创新精神
提高教育质量的出路在于改革。我们当前的教育体制远非充满活力。我们的中小学还缺乏必要的办学自主权；没有完全的财权（包括获得必要经费与支配学校开支的权利）；没有完全的人事权（包括聘任教师和解聘教师的合法权利）；没有课程设置或调整的必要权利；没有教材的选择权；没有考试命题权；甚至以前曾拥有的发学校文凭的权利也被收走了。这些都是应当通过改革逐步解决的问题。
这里的关键在改革。改革的风险是失败，不改革的风险是灭亡。没有勇于改革、开拓进取的精神，是不可能开创素质教育的新局面的。分数当然可以作为一种考核的标准，但过分看重分数不可取，更不应把它作为追求的目标。知识是重要的，没有知识就不会有能力，但有了书本知识不一定就有能力。实施素质教育，当前要着力解决的是使学生由片面发展变为全面发展；由被动发展变为主动发展，成为学习的主人；由应付考试变为发展素质。在知识经济已见端倪的时代，尤其要重视培养创新意识、创新能力。这就要求教育工作者重视保护孩子的好奇心，培养他们的兴趣和爱好，保护和发展他们的想象力。一个缺乏想象力的民族是不可能立足于世界先进民族之林的。
想象力要从小培养。有人做过一次调查：在黑板上划一个圆圈之后，问学生这是什么？高中生除了说是“零”、是“圆”之外，就不能说出更多的答案了；初中生除了说是“零”、“圆”之外，还有说是“球”的；而小学生的回答最为丰富多彩，说是零、圆、圈、苹果、太阳、月亮、汽球、车轮、铁环、月饼，等等。这种随着知识的增多，想象力却越来越贫乏的现象，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当然理性知识的增长是一个原因。但是，想象力的贫乏决不是一件好事。这是不是也说明了那种一刀切、一锅煮的教学模式和标准化的考试答案窒息了学生创造思维的智慧火花呢？这是应当引起我们警惕的。
我们希望学生具有创新意识和创新精神，除了要改革考试制度、考试方法之外，还要改革教材中那些束缚学生思维的僵化的内容和按固定框框炮制的机械的思考题、练习题，尤其是要优化教育教学过程。有的同志说，目前很多问题都应当重新思考，比如现在我们为老师准备的东西太多了：备课有《教学参考书》代劳；作业、练习有《课堂同步练习》布置；平时测验有《单元达标试题集》；期中期末有《标准化试题集》。这样搞下去的结果是使教师本身丧失了创造能力，沦为一架教学机器。而老师的工作应当是最富创造性的工作。老师不要用设计好的僵化的框框去套每一个学生，而要善于启发学生，善于随机应变，通过心灵的撞击去激发学生智慧的火花。有位老师讲《捞月亮》，总结时问：“你们觉得这个小猴子好不好呀？”一个学生说：“小猴子不好，因为它不爱动脑筋。”老师表示赞许。另一个学生说：“小猴子好，因为……。”话还没讲完，老师立即打断他的发言说：“好，好什么呀？”这个学生慌了，低眉垂目地坐下了。下课后，听课的老师问那位学生为什么说小猴子好，学生说：“那个小猴子喜欢月亮，怕月亮淹死，才去救它的。”其实，小猴子不动脑筋的缺点当然是不好的，但那种出于对美好事物的爱护、动员同伴冒险相救的情感，不也是应当肯定的吗？有位老师在讲五言绝句《画》（远观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时，同学们都表示听不到黑板上挂的那幅山水画的流水声，但有一位学生坚持说他听到了流水声，而且是哗哗的，很响。老师对此没有给予简单的否定，而是说：“你可以听见流水的声音，说明你很会读诗，以后有机会你再谈谈你的体会，好吗？”下课后，这位学生主动找老师说，他看了这幅画，马上联想到了看到过的瀑布，好象就站在瀑布旁边，听到了哗哗的声音。其实画上的水是没有声音的，这声音是他想象出来的。老师就鼓励他说：“你真好，你这样用心体会诗中的意思，以后一定会学得更好。”我认为这种做法非常好，保护了学生独立思考的积极性。有位老师讲《愚公移山》，采用讨论式教法，同学们在充分肯定课文中智叟不智、愚公不愚，应当学习愚公在困难面前那种艰苦奋斗、百折不挠的坚定信念和钢铁般的意志、毅力的同时，提出了不少新的见解：有的说可以挖一条隧道直通大山外面，这样可以减少工作量；有的说如果采用搬家或移民的办法解决问题，山就不必搬了，可以保持生态平衡。我觉得学生的这种思维品质非常可贵，不应视为异端而予以排斥，而应当因势利导，予以保护。
提高教育质量，还在于鼓励学生自尊、自信、自立、自强，让学生挺起胸膛走路，满怀信心做人。我很赞成《中国少年报》副总编辑卢勤同志的三句话：“太好啦！”“我能行！”“你有困难吗？让我来帮你吧！”第一句话是讲要以一种乐观的态度、微笑的心态来看待人生、看待世界；第二句话是讲要增强自信心，勇于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第三句话是讲要关心他人，互相合作，建立新型的人际关系。北京光明小学于1996年初，围绕“我能行”教育，开展了“我能行教育四部曲”，并把它编成口号，这些口号鼓舞同学们在思想品德、知识学习、日常生活、社会工作、人际交往、特长培养等方面都满怀信心地去进取。到1997年，他们在实践的基础上把“四部曲”延伸为“八句话”，即：相信自己行，才会“我能行”；别人说我行，努力才能行；你在这点行，我在那点行；今天若不行，明天还能行；能正视“不行”，也是“我能行”；不但自己行，帮助别人行；相互支持行，合作大家行；争取全面行，创造才最行。
这项活动他们坚持了三年，确实收到了非常好的效果。取得效果的重要原因之一是他们重视为学生创设“我能行”的环境。
三 提高教师素质，优化教师队伍
我们的教师队伍总体上是好的，为人民为国家的教育事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但从素质教育的高度来看，仍然需要从思想品德和文化业务两个方面大力提高教师素质、优化教师队伍，这样才能适应教育改革和社会发展的需要。除了不断提高文化业务修养、掌握现代教育技术外，当前我们要把提高教师职业道德、建立新型师生关系作为优化教师队伍的一个十分重要而紧迫的课题，抓紧抓好。1998年4月3日《北京晚报》有一篇题为《一个学生的呼喊》的文章，说一个学生“喜欢思考、喜欢学习”，但他却“厌恶上学”。这里除了“应试教育”致使负担很重、学习无味这些原因之外，主要是对教师的看法。有的老师、班主任老师经常监视学生，甚至采用现代化的手段监视学生，学生对此很反感，认为是一种侮辱。1998年7月23日《法制画报》上有一篇文章， 题为《可以不爱，但要尊重》。作者在讲述某位教师践踏了他的尊严的故事之后说：“尊重应该是相互的，因为人与人生而平等。但我们的教育从来只强调学生尊重老师，服从管教，而不对老师作出相应的规范。所有的学生都是尊重师长的，但如果这尊重换来的是不尊重，甚至是对尊严的侵犯，那谁还会相信这种教育呢？”这些事例都是发人深省的。
有一位同志在一个城市作了一次不记名问卷调查，主题是“我心目中的教师”。其中对“教师的哪种行为你最反感”的回答有：①喜欢优生，厌恶差生，凭分数高低论前途；②以家长为杀手锏，将校园的问题轻率地推给家长；③端架子、好训人，批评不究因果，不留余地；④对学生管得过死；⑤打人、罚抄写；⑥任意占用自习课和课外活动，搞题海战术；⑦言行不一，虚伪势利。这些问题都是教师在职业道德方面存在的问题。对于“教师对待学生应是怎样的”一问的回答，62%的学生选择了“朋友式”，32%的学生选择了“导师式”，5 %的学生选择了“朋友加导师式”，仅1%的学生选择了“家长式”。由此看来， 绝大多数学生选择了“朋友式”。“朋友式”关系最重要的是要求师生互相尊重，如果的教师做不到这一点，素质教育恐怕会成为空话。因此，尊重学生、建立新型的师生关系，要提到议事日程上来，做为提高教师素质、优化教师队伍的一项最为紧迫、最为重要的任务。
四 改革督导评估制度，形成科学的导向机制
教育评估作为教育质量和办学水平的一个检验尺度，必然成为教育实践的指挥棒。长期以来采用书面考试方法，以文化知识考试分数的高低和学生升入高一级学校数量的多少，作为评价教师优劣、学校好坏和地区教育水平高低的主要标准，形成了对学生、教师、学校甚至一个地区的基础教育的负激励、负导向作用，强化了“应试教育”的倾向。
建立素质教育评估制度，前提是转变教育思想，改变育人模式。中小学考试测评要从以选拔为中心的单一的、片面的、静态的评估，转变为以促进学生发展为中心的多样的、全面的、动态的评估。这样，教育评估才能引导中小学教育走上面向全体学生、促进全面发展、培养创新精神的轨道。为此，必须进一步贯彻原国家教委1997年发布的《普通中小学校督导评估工作指导纲要（修订稿）》的精神，结合各地实际，制定出具体评估方案，扎扎实实地按照素质教育的要求，开展对中小学校的督导评估工作。要形成广泛的社会舆论，使中小学不再直接对高考升学率负责，而是对学生的全面发展负责。要通过报刊、影视、广播等媒体宣传素质教育的思想观念，使广大干部、群众接受和认同素质教育评价标准，改变急功近利的短期行为，为学校实施素质教育创造一个宽松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