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视野中的“地缘实践论”,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实践论论文,地缘论文,视野论文,哲学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前言
在传统的认识论中,实践是一个世界一体的整体性哲学范畴,即把实践看作是人类共有的、具有最大普适性和永久性的人类活动,由此而形成的是“世界一体实践论。”这种实践论在解释人类历史进程的一体化趋势方面是一个强有力的分析工具。据此,许多学者对原本被忽视的马克思的世界历史理论重新进行研究,希望不久的将来人类社会就会走向无差别的一体化。但现实的情形却是,世界历史进程并没有象某些世界一体实践论者所预期的那样走向统一,相反,世界历史的多元化趋势进一步加剧,不同国家和地区都极力主张尊重各国人民的实践,走自己民族发展的道路。尤其是在对待不同历史实践中形成的文化上,每个国家和民族都强调不能简单地抛弃自身独特的文化传统而为外来文化所同化。这一人类社会的现象,需要我们对传统的实践论作进一步的检讨和审视。从哲学层面上来看,世界历史多元化趋势的理论基础,便是人类实践活动所具有的多层次性和可分割性。人类历史进程的实践的特殊性质是由特定的历史条件造成的。本文提出“地缘实践论”这一概念并作初步探讨,旨在引起更多有识之士对这一问题的关注。不妥之处,望学界同仁指正。
“地缘实践论”的提出及其内涵
“地缘实践论”是相对于“世界一体实践论”而言的。“世界一体实践论”把人类在局部条件下形成的实践经验,泛化为具有超越不同实践局部条件和历史基础的普遍性和永久性。这种“泛实践论”不仅把人类多种多样的实践抽象为一种线性进化的模式,也阻碍了不同实践者之间的互相尊重、平等对话和积极的互动。事实上,“局部实践经验的升华有一定的限度。产生于一个地缘历史板块的实践经验一旦脱离它原有的环境和基础,其原有的意义与功能就不能得到保证。对一种实践经验的认识,要把它放在它的局部条件和历史环境中去。”(引自黄小明:《世界事务中人类实践的板块现象及其哲学意义》,载《中国社会科学辑刊》1995年春季卷)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从地缘性这一角度提出了“地缘实践论”。
地缘实践概念是根据人类实践的可分割性和特殊性而引出的。如同我们所熟悉的地缘政治是因地理特征引起的政治现象一样,地缘实践也是由某一地理特征引起的。实践是主客体相互作用的一种对象性活动。无论是地缘实践的主体还是地缘实践的客体,都是指具有地缘性的主体和客体。从主体方面来看,世界一体实践的主体是人类共同体,而地缘实践的主体是在特定条件下结成的人群共同体。人类共同体是迄今为止最大的人类活动的主体,是一个较为空泛的概念;而人群共同体是进一步可分的特指概念。从客体方面来看,人类共同体实践的对象是整个世界,这是一种没有特定实践空间的泛指的实践,表现在哲学上就是舍弃了地缘实践经验的高度抽象;而人群共同体总是生活在某一空间内的,小如以亲缘和地缘为关系基础组成的村落、部族,大如以制度和地理环境为关系基础形成的民族、国家。但无论是村落、部族,还是民族、国家,都有一定的疆域界线。地缘实践就是在这种地域性的空间内发生的实践。
由于空间通常又以时间来定位,地缘实践又表现出它的时间性。其含义是,地缘实践总是在某个特定历史时期所发生的实践。古代的实践不同于近代的实践,近代的实践又不同于现代的实践。马克思就曾以地域性的实践作为区分共产主义与前共产主义之间的标志。
如果我们把地缘实践放在认识论中考察,就可以发现,地缘实践也具有本体论意义。认识论意义上的实践只是一种思维的抽象和观念的期待,虽然对认识发展有一定的影响,但并不具备造成事实的能力。而本体论意义上的实践,是指在当时当地所发生的,由主客体相互作用而形成的实践经验,是人类活动的一种“积淀”。地缘实践属于本体论意义上的实践序列,它的本体论意义在于:在特定的时空环境下发生的实践,一旦形成模式,就会对更新事物的发生与发展产生独特的影响。至此,我们就可以给哲学视野中的地缘实践下一个较为确定的定义:所谓地缘实践,就是由一定的人群共同体在特定的时空环境下形成的,具有对更新事物的发生与发展产生影响的活动。
“地缘实践论”的哲学意蕴
虽然“地缘实践”是在个别情境中产生的,但并不停留在个别实践经验形态,而是带有地缘性质的普遍经验,所以,它归根到底仍属于哲学范畴,具有哲学上的意义。
第一,“地缘实践论”是哲学实践论的一个重要分支。“地缘实践论”的提出并没有否定传统的实践论,而是对传统实践论的补充和发展。如前所述,传统的实践论是世界一体的“泛实践论”。“泛实践论”撇开了不同时空环境下实践的差别性,抽象出一种普遍适用的实践概念。这种实践观从总体上概括了实践在认识中的地位和作用,揭示出人类活动的某些共通性,而忽略了在不同地缘中形成的实践的差异性。实际上,由于具体实践的主体和客体都具有地缘性,因而其经验总是具有特殊性。人们时常会在不同实践经验之间的矛盾与冲突面前感到困惑,这在很大程度上正是对这种特殊性缺乏认识与尊重的结果。地缘实践论恰好弥补了“泛实践论”在这一问题上的不足。
第二,“地缘实践论”阐明了实践的个别性。“世界一体实践论”充分注意到了实践的普遍性,从而为认识的发展指明了方向。但由于其过分强调实践的共性,因而忽视了认识的发生过程,忽视了实践的个别性。任何实践都有其发生学的意义。实践的共通性是从个别实践中概括出来的,不能离开个别实践而存在。所以,地缘实践作为个别实践,是共同实践的基础。人类实践史表明,任何超历史、越地缘和超经验存在的实践都是没有的。
第三,“地缘实践论”及其方法论是科学地把握世界历史进程的重要哲学依据。如本文“前言”中所述,由于受“世界一体实践论”的深刻影响,在研究世界历史理论中存在着某种理想主义的色彩。理想主义依据当今世界出现的某些一体化趋势,企图在方法论上建立一种超越不同实践差别的统一的理想模式。但战后风起云涌的民族解放运动很快使理想主义名誉扫地,代之而起的是主张独立发展道路的运动。这一世界历史的转向正好说明了地缘实践论存在的合理性。人类终将走向一体,这是一个不可遏制的趋势,但这一趋势并不排斥不同国家和民族有其自身的利益,以及由此产生的不同历史条件下的实践的合理性。正是这种不同地缘实践的整合,才使世界历史进程逐步走向有序、和谐和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