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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新觉罗·奕炘,自号乐道主人。生于道光十二年十一月二十一日(1833年1月11日)。为道光帝的第6子。生母为静妃。奕炘9岁时, 皇四子奕詝的生母病死,奕詝归静贵妃抚育。奕炘与奕詝同读书、同习武,关系亲密。奕詝即咸丰帝,封奕炘为恭亲王。咸丰三年正月,奕炘管理中正殿、武英殿事务。二月,太平军攻克南京,定为首都,改称天京,分兵北伐、西征。太平军逼近北京,咸丰帝派惠亲王绵愉总理北京巡防事宜。又添派奕炘办理巡防事宜,署正白旗领侍卫内大臣。率侍卫亲军,翊卫扈从,极为显赫。十月,奕炘在军机大臣上行走。也是咸丰帝打破“祖制”之举。四年,奕炘升为领班军机大臣。当时,他只有23岁。接着,又补授镶红旗蒙古都统、宗人府宗令、阅兵大臣。五年,总理行营行务,赏穿黄马褂。奕炘生母病死,在追封其生母为康慈皇太后的问题上,与咸丰帝发生冲突,被罢去一切要职,在上书房读书。从颠峰陷入低谷,受到沉重打击。
七年,奕炘与咸丰帝关系大为改善,被任命为镶红旗蒙古都统。八年,英法侵略军炮击大沽口,大敌当前,兄弟关系更加亲密。奕炘被任命为阅兵大臣。九年,为内大臣。十年,英、法军逼近北京,为“钦差便宜行事全权大臣,督办和局。”咸丰帝等逃往热河。协助奕炘办理对外交涉的有桂良、文祥、宝鋆、恒祺、崇厚、朱学勤等数十人。在签订《北京条约》前后,留京大臣贾桢,翁心存、周祖培、僧格林沁、胜保、赵光等也纷纷向奕炘靠拢。工作关系,加上这些人对肃顺集团的不满,迅速地形成了奕炘集团。其主要成员如下:
桂良(1785——1862),字燕山,瓜尔佳氏,满洲正红旗人。为奕欣之岳父。在道光朝,历任礼部主事、成都知府、建昌道、河南按察使、四川布政使、河南巡抚、湖广总督、热河都统。咸丰朝,历任兵部尚书、直隶总督、东阁大学士、内大臣。
文祥(1818——1876),字博川,号文山,瓜尔佳氏,满洲正红旗人。进士出身。历任工部主事、郎中、太仆寺少卿、军机大臣、工部侍郎、副都统、左翼总兵、署步军统领、镶黄旗满洲都统。
宝鋆(1807——1891),字佩蘅,索绰络氏,满洲镶白旗人。进士出身。历任礼部主事、侍读学士、内阁学士、礼部侍郎、总管内务府大臣、左翼前锋统领。与奕炘“姻连至好”。
胜保(?——1873),字克斋,苏完瓜尔佳氏。满洲镶白旗人。举人出身。历任顺天府教授、光禄寺卿、内阁学士、钦差大臣、镶黄旗蒙古都统。英法联军侵及北京,经奕炘推荐,被任命为钦差大臣,总统各路援兵,听候恭亲王等知照。
僧格林沁(1811——1865),博尔济吉特氏,科尔沁旗人。袭封科尔沁札萨克多罗郡王爵。历任御前大臣、正白旗领侍卫内大臣、正蓝旗蒙古都统、镶白旗满洲都统。为奕炘的表兄。
贾桢(1797——1874),字筠堂,山东黄县人。为奕炘的师傅。出身进士。历任编修、侍讲、内阁学士、工部侍郎、礼部尚书、协办大学士、武英殿大学士。
翁心存(1791——1862),字二铭,江苏常熟人。为奕炘的师傅。进士出身。历任编修、大理寺少卿、工部侍郎、工部尚书、兵部尚书、协办大学士、体仁阁大学士。
周祖培(1792——1867),学芝台,河南商城人。进士出身。历任编修、侍讲学士、礼部侍郎、刑部尚书、协办大学士、体仁阁大学士。
沈兆霖(1801——1862),字尺生,又字朗亭,号雨亭。浙江钱塘人。出身进士。历任编修、侍讲、吏部侍郎、兵部尚书、户部尚书。
曹毓瑛(1812——1866),字子瑜,号琢如,江苏江阴人。出身拔贡。历任兵部七品京官、主事、军机章京、鸿胪寺少卿。
赵光(1797——1865),字蓉舫,号退庵,云南昆明人。进士出身。历任编修、御史、光禄寺卿、礼部侍郎、工部尚书、刑部尚书。
潘祖荫(1830——1890),字伯寅,江苏吴县人。为大学士潘世恩之孙。出身进士。历任编修、侍读,入值南书房,又任大理寺少卿。
董恂(1807——1892),字韫卿,江苏甘泉人。出身进士。历任户部主事、浙江司郎中、湖南粮储道、直隶清河道、顺天府尹。
绵森,字竹坡,历任内务府大臣、工部尚书、刑部尚书。
崇厚(1826——1893),字地山,完颜氏。内务府镶黄旗人。出身举人。历任阶州知州、长芦盐运使、三品通商大臣。
许庚身(1825——1893),字星叔,又字吉珊,浙江仁和人。出身举人,历任内阁中书、军机章京。
恒祺(约1802——1866),字子久,伊尔根觉罗氏,内务府满洲正白旗人。由官学生挑补奉宸苑拜唐阿,历任苑副、苑丞、署奉宸苑卿、粤海关监督、武备院卿。
崇纶(1792——1875),姓许氏,字沛如,内务府汉军正白旗人。由武举考取笔帖式,历任主事、杀虎口监督、江宁织造、长芦盐政使、两淮盐运使、仓场侍郎。
朱学勤(1822——1875),字修伯,顺天府顺义人。出身进士。以翰林庶吉士改户部,入值军机处。历任户部湖广司主事、陕西贵州司郎中、总理衙门总办。
朱梦元,字贞起、又字锦堂,江西贵溪人。曾任大理寺少卿。
朱智,字敏生,浙江仁和人,曾任工部员外郎。
《北京条约》签订后,奕炘与桂良、文祥联衔递上《通筹夷务全局酌拟章程六条》,提出了他们的施政纲领,结论是:“发、捻交乘,心腹之害也;俄国壤地相接,有蚕食上国之志,肘腑之忧也;英国志在通商,暴虐无人理,不为限制则无以自立,肢体之患也。故灭发、捻为先,治俄次之,治英又次之。”(注:《第二次鸦片战争》第 5册,第340页。)
咸丰帝批准在京师设立总理各国通商事务衙门,即派奕炘、桂良、文祥管理。(注:《筹办夷务始末》(咸丰朝)第8册,第2691页。 )不久之后,又任命崇纶、恒祺为帮办大臣。再派宝鋆、董恂在该衙门办事。(注:钱实甫:《清代的外交机关》第165页。)使该衙门成了奕炘集团的大本营。
十一年七月十六日,咸丰帝病危,决定立载淳为皇太子,派载垣、端华、景寿、肃顺、穆荫、匡源、杜翰、焦佑瀛赞襄政务。次日,咸丰帝病死于承德。(注:吴相湘:《晚清宫廷实纪》第53页。)由于肃顺等人反对皇太后“垂帘听政”,排斥奕炘等人参与最高决策,奕炘集团即高举“垂帘听政”大旗,结纳后党,与赞襄政务王大臣决斗。
两位皇太后为了和肃顺等人对抗,首先召道光帝第七子醇郡王奕譞与此密谋。因为奕譞夫人为叶赫那拉氏皇太后之胞妹。奕譞又推荐其兄奕炘。奕炘于八月初一日至承德。两位皇太后即行召见,决定发动祺祥政变。初六日,山东道监察御史董元醇递上《奏请皇太后权理朝政并另简亲王辅政折》。初七日,肃顺等不得不批准胜保到承德吊丧,特意致函僧格林沁,请他也请求吊丧,对胜保等进行制约。僧格林沁不但不请求吊丧,还在另一折上故意写上“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肃顺等致函僧格林沁,指出“内外臣工折报,均系奏闻皇上,不宜书写‘皇太后’字样。”(注:《清代档案史料丛编》第 1辑,第99页。)僧格林沁居然声称:“此后奏报,仍不敢不如此缮写,尚望深思!海量是荷。”(注:《清代档案史料丛编》第1辑,第105页。)
八月初十日,董元醇请求垂帘听政的奏折到了承德。次日,皇太后召见赞襄政务王大臣会议,双方忿争,拟圣旨痛斥董元醇“是诚何心?”未发出。十二日,皇太后被迫将该《上谕》发出。(注:《近代史资料》。)
先已准备奏请垂帘听政的周祖培、贾桢等见董元醇受到严厉斥责,即“噤不敢复言。”(注:李慈铭:《越缦堂日记补》,咸丰十一年十月初一日。)与周祖培等不同,已经带兵到达京畿的钦差大臣兵部侍郎胜保却兼程前往承德,企图进行兵谏,先发制人。被人劝止。
九月初一日,钮祜禄氏被尊称“慈安皇太后”,叶赫那拉氏被尊称“慈禧皇太后”,二十三日,皇太后等由承德返京。二十八日,胜保再奏请垂帘听政。二十九日,皇太后等抵京。在奕炘“风示”之下,贾桢、周祖培、沈兆霖、赵光等也联衔奏请垂帘听政。皇太后下诏,命王大臣等妥议以闻。命将载垣、端华、肃顺解任,景寿、穆荫、匡源、杜翰、焦佑瀛退出军机处。接着,又命将载垣、端华、肃顺革去爵职拿问,严行议罪。十月初一日,任命奕炘为议政王、军机大臣、宗人府宗令。桂良、沈兆霖、宝鋆、曹毓瑛、文祥为军机大臣。奕炘集团通过这次祺祥政变,全面控制了中央政权。奕炘当时30岁。十一月初一日,慈安太后、慈禧太后正式垂帘听政。以明年为同治元年。桂良、沈兆霖于同治元年死亡。
慈禧太后依靠奕炘集团的支持,击败了赞襄政务王大臣,实现了垂帘听政。不久之后,她又认为奕炘党羽众多,终将尾大不掉,一直设法削弱奕炘的权势。为了巩固和加强自己的最高权威,就拉拢妹夫奕譞为得力助手。慈禧与奕譞和奕炘争权,最优先考虑的是剪除拥有兵权的胜保。慈禧调胜保赴陕西镇压回民起义,胜保奏请特简大臣专办安徽“抚苗剿捻事宜”,安徽巡抚李续宜不得过问。慈禧指使李续宜将安徽情形“并胜保办理是否妥协之处迅速密陈。……若因胜保身为统帅,意多迁就,不据实陈奏,转失委任之意,咎有悠归矣。”(注:第一历史档案馆所藏档案:《李续宜折》同治元年五月初二。)于是,袁甲三、潘祖荫、卞宝第、丁绍周、华祝三、严树森交章参劾胜保。慈禧下密诏命多隆阿即将胜保传旨拿问。胜保解送至京,即入刑部监狱,“闻恭邸面奏:‘胜保罪固可杀,而才实可爱’二语,大于严诘。”(注:《吴煦档案选编》第3辑,第80页。)“胜保之诛, 恭邸屡祐之。一日,帘内传无事,各值员皆散。恭邸甫出而赐胜死之旨从中降。以是恭、醇益切齿。”(注:《太平天国史料丛编简辑》第3册,第429页。)
太平天国失败以后,慈禧认为进一步削弱奕炘权威的条件已经具备。为了再次对奕炘发难,她物色到了一个“醇邸之党”蔡寿祺。同治四年二月二十四日,蔡寿祺递奏折参劾曾国藩、曾国荃、刘蓉、薛焕、蒋益澧、杨昌浚、李鸿章等。折留中未发。三月初四日,蔡寿祺直接参劾奕欣贪墨、骄盈、徇私、揽权,请他“归政朝廷,退居藩邸,请别择懿亲议政。”(注:《晚清宫廷实纪》第99页。)认为总理衙门官员为奕炘私党,以曾国藩为首的“军营骤进”群体,也是奕炘私党。奕炘应由奕譞取而代之。次日,奕炘进见,慈禧对他说:“有人劾汝!”示以蔡寿祺奏折,奕炘不谢罪,并固问:“何人?”慈禧答:“蔡寿祺”。奕欣说:“蔡寿祺非好人!”欲加以逮问(注:王闿运:《祺祥故事》。)。慈禧大怒,即召见大学士周祖培等,垂泪说:“王植党擅政,渐不能堪,欲重治王罪。”诸臣莫敢对。慈禧又反复说:“诸臣当念先帝,无畏王,王罪不可逭,宜速议。”周祖培顿首曰:“此惟两宫乾断,非臣等所敢知。“慈禧曰:“若然,何用汝曹为?异日皇帝长成,汝等独无咎乎?”周祖培曰:“此事须有实据,容臣等退后详察以闻。……请与倭仁共治之。”慈禧始命周祖培等退下。(注:《越缦堂日记补》。)
初七日,倭仁等奏称:“伏思黜陟大权操之自上,应如何将恭亲王裁减事权以示保全懿亲之处,恭候宸断。”此时,慈禧立即将亲笔书写错别字连篇的朱谕拿出,指责奕炘妄自尊大,目无君上,革去一切差使。(注:《晚清宫廷实纪》,图片10。)
不料,道光帝第五子奕詝于初八日挺身而出,为其弟奕炘申辩,认为奕炘被参各款查无实据,应饬下王大臣集议,请旨施行。慈禧对奕誴不敢等闲视之,以至连她自己也动摇了起来,即召见军机大臣文祥、李棠阶、曹毓瑛,“历数恭王之失,以为皆出有心。”文祥等亦历数奕欣语言之过,认为是“由于习气太深,不知检点,非必有心。……反复开陈,”慈禧乃准按奕誴的奏请,饬下王公大臣详议奕炘之罪。李棠阶感到奕炘被罢官一案,“似有转机。”(注:李棠阶:《李文清公日记》同治四年三月初八日。)
初九日,慈禧召见倭仁等,说“恭王恣肆已甚,必不可复用。”“汝曹为我平决之。”又召见文祥等,说“君等固谓国家非王不治,但与外廷共议之,合疏请复任王,我听许焉可也。”倭仁、文祥参加会议,双方所述慈禧旨意大相迳庭。不成议而退。(注:萧一山:《清代通史》卷下,第657页。)
解铃还需系铃人,奕譞于十三日由东陵工程处回到京师,看风转舵,居然他也为奕炘说起情来,请“宽其既往,将恭亲王面加申饬,令其改过自新,以观后效”。降调通政使王拯,御史孙翼谋亦言容其前惩,责其后效。十四日,王大臣复会议,肃王华丰等70余人,支持奕譞的意见。倭仁等也认为奕炘深自敛抑,“未必不复蒙恩眷。”十五日,慈禧召见军机大臣,“文博翁奏对恳切周至,”使奕炘案“大有转机。”(注:《李文清公日记》。)十六日,命奕炘仍管理总理衙门,已无议政王、军机大臣之职位。十八日,李棠阶在日记中写道:“文博翁能顾大局,敷奏恳到。诚能格天,忠能信友,社稷之臣,吾师乎,吾师乎!”(注:《李文清公日记》。)四月十三日,李棠阶记载:初九日以来,连日有人奏:“恭王宜仍值军机”,十二日,慈禧“忽又不悦”。十三日,宝鋆监试出闱,被召见,宝鋆“工于奏对,遂全蒙俞允。先命恭王仍总理工程。明日拟降旨,命仍入军机。”李棠阶感概系之,认为“言之不可以已也如是,诚使能言者皆如是之正用之,其裨益岂有涯耶?”(注:《李文清公日记》。)十四日,果然颁诏,称:“本日恭亲王因谢恩召见,伏地痛哭,无以自容。当经面加训诫,该王深自引咎,颇知愧悔,……恭亲王著仍在军机大臣上行走,无庸复议政名目,以示裁抑。”(注:《清实录》(穆宗朝)卷136,第197页。)
同治九年,法国驻天津领事丰大业因教民与非教民互殴,向三口通商大臣崇厚开枪未中。又向天津知县开枪,打伤其家人,百姓大怒,将丰大业殴毙,焚毁教堂。在如何处理天津教案问题上,以奕炘为首的“论势者”一派,与以奕譞为首的“论理者”一派,又展开了激烈的辩论。六月,奕譞奏称外国无非剥削中国,惑人心而侵土地,“此次该酋被戮,教堂被焚,有不自讳其曲,极力与我为难者乎?”津民宜加拊循,勿加诛戮,地方官勿轻更动,“不能遏彼欲战,要在虽战而无虞,然后再讲和约。”清廷命总理衙门妥议具奏。(注:《筹办夷务始末》(同治朝)卷72,第34页。)奕炘等奏称:“如无知愚民,无端召衅,理宜惩处,以儆凶顽,地方官未能先事预防,亦有应得之咎。”现在英、法等国军舰陆续到达天津,能否不借端用兵,殊无把握。(注:《筹办夷务始末》(同治朝)卷73,第13页。)二十五日,慈禧、慈安召开御前会议,奕譞强调民心宜顺,天津知府、知县无罪,陈国瑞忠勇,宝鋆、董恂进行反驳,与奕譞语言相侵,慈禧、慈安为之排解。奕譞说:“素日无备,临事以“无可如何”塞责,自签订《北京条约》至今,又已10年,试问所备何事?结果,仍然照奕炘等人的意见办理(注:翁同和:《翁文恭公日记》。)。
二十七日,奕譞奏称:“现在夷船已陆续来津,……所求不遂,倏起兵端,所求果遂,国体荡然矣。臣有鉴于庚申,故自去岁至今,疏三上皆论及之,无如在事诸臣偏恃讲和,总未举办。”(注:《筹办夷务始末》(同治朝)卷73,第32页。)
奕譞等与奕炘等屡次忿争,未能争得上风,耿耿于怀,奕譞就一再请假、续假。十一月十八日,奏称:“屡次续假,惟粗陈伤疾,实非由衷之言也。第日前文祥至臣家视疾,谈次曾向臣云:如借病冀卸职守,是谓之负气,此言臣万不敢当,亦不甘当,且莫知其解,”他说他身疾缘心病而起,天津教民,正可复庚申深仇,结果遣戌贤员、杀戮义民、赔银偿楼,远递国书而已,“乃文祥未察臣疾原委,辄以负气责之,彼固言出无心,臣则不寒而憟矣。”(注:《筹办夷务始末》(同治朝)卷79。)二十日,奕譞又奏“严饬秉政诸臣,尽除积习之因循,”不然的话,自己“即使勉强视事,依旧随波逐流,悠忽玩愒,负高厚而虚此生,既可耻亦可惜也。”(注:《筹办夷务始末》(同治朝)卷79。)二十二日,奕譞奏称:“所谓积习者,徇夷心之积习,所谓大局者,驱夷人之大局。”(注:《筹办夷务始末》(同治朝)卷79。)十二月十三日,奕炘等对奕譞进行反驳,奏称他们无时不以卧薪尝胆为怀,奕譞所称“驱夷”,“凡属臣工,孰不抱此积愤,……惟望中与外饷需十分充裕,兵力十分精强,制器、造船,在在权操必胜,正气足则邪气自不能干,届此确有把握之时,朝廷驭夷之策既可操纵得宜,臣衙门亦可借免指摘之加。”(注:《筹办夷务始末》(同治朝)卷79。)十八日,奕譞又有奏折,慈禧等召见奕炘等军机大臣,时间极长。又召见了惇亲王奕誴。奕譞请求罢免他所担任的一切职务,慈禧等“温旨慰留。”十年正月二十六日,奕譞销假(注:《翁文恭公日记》。)。接着,即手缮密折递上,奏称他恭绎慈禧太后等不允许他退休之深意,在于时事艰难,同治帝尚未亲政,不愿使他置身事外,期望他有所补益。“苟非积弊太牢,争之数次,决难挽回,欲尽君臣大义,每伤兄弟私情,欲循兄弟私情,又昧君臣太义,亦何敢遽求拜退?”“若一旦皇上亲政,臣下积弊已深,一味朋比蒙蔽要务夷务,更不可问矣。推原其故,委因办夷之臣,即秉政之臣,诸事有可无否所致。此格不破,将来皇上之前,忠谏不闻,闻亦不行,甚可畏也!”“今夷务内常有万不可行之事,诸臣先向夷人商妥,然后请旨集议,迫朝廷以不能不允之势,杜极谏力诤之口。如此要挟,可谓奇绝!去岁崇厚出使,以及惩处天津府县,其明证也。”董恂一味媚外,若将董恂罢斥,不惟目前有益,将来皇上亲政之后,亦可少一壅蔽圣聪之臣,奕譞认为这些内容,皆不可使外人知者,建议存在宫中,随时查核,为日后证据。(注:《清代通史》卷下,第864页。)
十二年正月,同治帝亲政。六月十一日,奕譞在份奏折中称:“去年系军机大臣拟旨,现在乃天子当阳,迥不相侔。”(注:《晚清宫廷实纪》第126页。)奕炘阅后,不胜震悚,令章京办奏折辩明其事。朱学勤加以劝阻,奕炘不答应。李鸿藻又力加劝阻,奕炘仍不答应。(注:吴底坻:《蕉廊脞录》卷1,第25页。)仍然递了自辩奏折,认为奕譞系未悉当时办理情形,奕譞既有此奏,他不得不再渎天听。(注:《清代通史》下册,第867页。)
同年九月,同治帝秉承慈禧的意旨,下令重修圆明园。十三年七月十六日,由奕炘领衔,有10馀人连署,递上《敬陈先烈请皇上及时定志用济艰危折》。十八日,同治帝召见奕炘等,阅奏折未数行,便曰:“我停工何如!尔等尚有可(何?)哓舌?”奕炘曰:“不止停工一事,容臣宣诵!”遂将折逐条讲读,同治帝大怒曰:“此位让尔何如?”文祥闻之,伏地一恸,喘息几绝,乃先命扶出。二十七日,同治帝召见奕炘,询微行一事,闻之何人?奕炘说“臣子载澄”对。同治帝又怒及载澄。(注:吴汝纶:《桐城吴先生日记》,《时政》6,第12页。 )二十九日,同治帝召见奕炘等,与奕炘等往复辩难,指责奕炘离间母子、把持政事,决定停园工,修三海。将朱谕一道,历数奕炘过失,革去亲王世袭及载澄之贝勒,交文祥等。文祥等请见,同治帝不许。文祥等递奏片请改动,同治帝亦不许。(注:《翁文恭公日记》。)八月初一日,又有朱谕:尽革奕誴、奕炘、奕譞、文祥、宝鋆、沈桂芬、李鸿藻等之职,称其“朋比谋为不轨。”(注:《越缦堂日记》。)慈禧和慈安闻讯赶至宏德殿,对群臣说:“念恭亲王有任事之勤,一切赏还。(注:《翁文恭公日记》。)形成了“两宫垂涕于上,皇上长跪于下”的局面。(注:《桐城吴先生日记》,《时政》6,第12页。)奕炘、载澄的爵秩都赏还了, 奕誴、奕譞、文祥、宝鋆、沈桂芬、李鸿藻等当然也就不用罢官了。
同年十二月初五日,同治帝病死。慈禧决定由奕譞之子载湉继承皇位。慈禧与慈安再度垂帘听政,为光绪朝之始。二年五月初四日,文祥病死。年59岁。清廷派奕炘之子载澄奠醊,谥以“文忠”。次日,奕炘又亲临哭祭。婉惜失去了最重要的助手。在此前后,僧格林沁、贾桢、翁心存、周祖培、曹毓瑛、赵光、恒祺、崇纶、朱学勤等均先后死亡。军机处增加了沈桂芬、王文韶,为奕炘集团的新成员。四年二月二十九日,黄体芬奏参尚书董恂,指责他在总理衙门语言举止为众论诋訾,目为奸邪。清廷诏旨,斥黄体芳措词过当,交部议处。(注:《翁文恭公日记》。)五年,崇厚贸然与俄国订和约,朝野哗然,被罢官羁禁。(注:《清史稿》第41册,第12477页。)六年,董恂已74岁,清廷命户部尚书董恂毋庸在总理衙门行走。(注:董恂:《还读我书室年谱》卷2,第47页。)十二月三十日,沈桂芬病死。 (注:《翁文恭公日记》。)奕炘又失去了一个重要助手。八年正月二十四日,察典懿旨下:户部尚书董恂,年力就衰,著开缺。(注:《还读我书室年谱》卷2,第55页。)十一月,王文韶乞养,罢官。(注:《清史稿》第21册,第6304页。)奕炘又失去了一个重要助手。九年二月二十四日,奕炘已经患病7个多月,今日销假,受到慈禧太后的召见,并且对他“抚慰甚至,仍赏假一个月。”此后,也经常请假不能办公。(注:《翁文恭公日记》。)七月二十三日,法国迫使越南签订《顺化条约》,明白宣布:“越南认依大法国保护越南及东京。”(注:李鸿章:《李文忠公电稿》卷1,第33页。)八月十七日,奕譞至军机处商议对抗法国办法。事前,他已写信给奕炘,主张向法国新任公使言明:“彼若开衅,偿款即由彼认。”意在大张声势,其言甚壮,但是,军机处工作人员无赞成者,不但不赞成,并从而疵议之。奕譞因无支持者,只得略坐而去。八月二十二日,清廷命彭玉麟往广东会同督抚办理海防。左宗棠、李鸿章办理南、北洋防务。吴大澄带吉勇3000人来天津,以防法国军舰寻衅。(注:郭廷以:《近代中国史事日志》。)十月,奕譞致函翁同龠,对奕炘领导的总理衙门发动攻势,他写道:“夷怕民,民怕官,官怕总(总理衙门),总怕夷,……此关打破,百事可成!我之不振,在乎悠乎于平日,仓卒于临时,以俯就为妙策,以发愤为盲谈,二十载驹光,因循浪掷,实为可惜!谈舍炮台而讲清野,舍船费(此指铁甲)而练民团,彼以整,我以散,头头设伏,处处邀截,彼之火药有尽,我之刀矛无穷,加以炸器惊其马,水军抢其船,进无所获,退无所归,似乎一两仗后,彼气自馁矣。”(注:《奕譞致翁同龠函稿》,《近代史资料》,总87号。)十月二十六日,奕譞致书奕炘,提供海防3条办法:1.炮台用土兼避开花炮法;2.沿海买地一条,挖坑设伏与陆战;3.津郡乡团。奕炘以廷寄的形式寄给北洋大臣李章,令其赶办,没有说明这是奕譞提供的办法。(注:《翁文恭公日记》。)二十九日,御史吴峋指责军机大臣皆疾老瘦累,请派醇王奕譞赴军机处稽核,别简公忠正大,智略果敢之大臣出任军机大臣。奕炘、翁同龠等皆自责奉职无状。慈禧称:当此时,汝等不忍辞,亦不敢辞。(注:《翁文恭公日记》。)
十年正月初九日,法国占越南建昌府。(注:《近代中国史事日志》。)正月十八日,有奏折,又言奕炘等军机大臣不能称职,应当别简。二十日,翁同拜访奕譞,奕譞总以未能对法国大举为恨,但是,“语亦无归宿。”二月初三日,请奕譞至军机处,商京防事。二十一日,有电报,言北宁失守,不战而遁。光熙条陈,有责军机大臣语。三月初四日,因为本年十月初十是慈禧50岁生辰,奕炘提前几个月,述奕誴语,为十月进献请旨,极琐细不得体。慈禧说本不可进献,何用请旨?且边事如是,尚顾此耶?意在责备。奕炘犹刺刺不已,竟跪至一个半钟头,几乎站不起来了。次日,慈禧重申昨天说过的话,奕炘。誴对答的话皆浅俗语,总求赏收礼物。慈禧说心好则可对天,不在此末节,以为尽心,责备中有沉重语。翁同龠忍无可忍,越次言道:惇亲王、恭亲王宜遵圣谕,勿再琐屑。这样,两王才叩头之后,匆匆退出。翁同龠认为“天潢贵胄,亲藩重臣,识量如此,”实在可叹。初八日,慈禧召见军机大臣,称边防不靖,疆臣因循,国用空虚,海防粉饰,不可以对祖宗!初九日,慈禧至寿庄公主府第祭奠,与奕譞商量罢斥奕炘等军机大臣事。又连日召奕譞商量。(注:《翁文恭公日记》。)十三日,公布慈禧懿旨:“恭亲王等,始尚小心匡弼,继则委蛇保荣,近年爵禄日崇,因循日甚,每于朝廷振作求治之意,谬执成见,不肯实力奉行,屡经言者论列,或目为壅蔽,或劾其委靡,或谓簋不饬,或谓昧于知人。”(注:《晚清宫廷实纪》第134页。)朱谕称:“恭亲王奕炘,大学士宝鋆入值最久,责备宜严,姑念一系多病,一系年老,兹特录其前劳,全其末路,奕炘着加恩仍留世袭罔替亲王,赏食亲王全俸,开去一切差使,并撤去恩加双俸,家居养病。宝鋆着原品休致。”其他军机大臣李鸿章、景廉、翁同龠均退出军机处。任命世铎、额勒和布、阎敬铭、张之万、孙毓汶为新的军机大臣。当时,奕炘是53岁。宝鋆为78岁。接着,慈禧又命新任军机大臣遇有紧要事件,会同醇亲王商办。(注:《晚清宫廷实纪》第132页。)奕炘集团正式结束。 由奕譞集团取而代之。
咸丰十年(1860年),英法联军侵及北京,咸丰帝率亲信大臣逃往承德,将奕炘留下,与侵略者办理交涉,不料,这样一来,却给奕炘创造了机会,迅速形成了奕炘集团。咸丰十一年,咸丰帝病死。赞襄政务大臣要垄断政权,排挤皇太后和奕炘,奕炘集团高举“垂帘听政”大旗,发动祺祥政变,一举击败赞襄政务大臣,掌握了内政、外交大权。慈禧太后、醇王奕炘等认为奕炘集团朋比蒙蔽,尾大不掉,一心要设法予以削弱,屡次发难,虽然也大大地震撼了奕炘集团,却未能从根本上改变由奕炘集团掌握内政、外交大权的格局。随着时间的推移,奕炘集团重要成员频频死亡,也有的因年老休致。直至光绪十年(1884年),在中法战争期间,慈禧太后才决心罢去奕炘的一切职务、令宝鋆休致,使奕炘集团宣告结束。奕炘集团主持清朝中央政府达24年之久。最后由奕譞集团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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