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立纪录片真实性的基础--从纪录片学习者的角度看纪录片创作的态度、任务、价值与局限_纪录片论文

建立纪录片真实性的基础——从纪录片学习者层面探讨纪录片创作的态度、任务、价值和局限,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纪录片论文,学习者论文,层面论文,真实性论文,态度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前言

对于纪录片真实性的讨论一直以来都是在成熟纪录片导演及其作品的范畴之内进行的,然而纪录片创作意识的建立,大多是从学习阶段开始的,这一阶段将在技术、方法和理念等方面打下纪录片创作的基础,对纪录片作者形成自我风格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以“纪录片学习者”为研究对象,有助于扩展当前纪录片研究的领域和视野——在“纪录片学习者”进入纪录片教学实践之前,他们中的大多数是以“纪录片观众”的身份对纪录片积累了一定认识,而进入之后,在整个创作过程中所产生的疑问、焦虑以及困惑,都与他们原本的纪录片印象产生了复杂的对应关系,这种现象具有相当的典型性和代表性,因此对“纪录片学习者”这一类型样本进行调查和研究,正好可以从最基本的层面上来提出问题:纪录片创作的态度如何决定纪录片的面貌?纪录片能够完成怎样的任务?纪录片拍摄的意义和它所能实现的价值有何关系?怎样在纪录片创作的局限中寻找空间?这四个问题分别从不同层面对纪录片真实性在创作中的体现进行了思考,并通过教学过程不断求解、印证,从而丰富了对纪录片真实性探索的层次。

纪录片学习应从两个轨道同时并进,其一是技术层面上纪录片制作基本方法的学习,包括沟通、采访、调查、策划的方式方法,以及录音、拍摄、剪接等视听手段的训练;其二是理论层面的探讨和思考,建立纪录片“真实性”的概念,并同时思考“真实感”的含义。

以下两段文字摘自《纪录片创作》课程结束时学生递交的创作总结,从中可以看出经过一个学期的磨炼,学生对纪录片的认识已经有了一定的水准,这是十分可喜的进步。

提到纪录片,我们第一个联想到的词一定是“真实”,甚至是完全客观的真实,但是欣赏完每一部纪录片,我们提炼出的却是情感,是创作者在制作纪录片时所渗透的个性和观点。用法国小说家伊麦尔·佐拉的话来证明便是:“艺术工作是从个人性情出发而看到的自然一角。”把它改成“纪录片是从人类性情出发而看到的真实一角”也是适用的。

于是每欣赏一部纪录片,我都会努力寻找那些能感动我,能让我与创作者产生共鸣的段落。我始终认为,纪录片最大的魅力一直在于它能通过最真实不加修饰的素材传递最为震撼人心的力量和情感。(导演系05级本科班,刘琛琛)

纪录片导演应当调查重要的人物、话题或者生活的方方面面;他们为记录所有重要和有意义的东西;会做任何必要的事情;他们为了揭示潜在的真实的生活,和当代的生活有冲突;他们对人有充足的感情投入,并且对每一个新的领域都有种人性的理解;他们用素材讲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是电影化的并且具有戏剧性。令人满意;他们都能够抓住观众的心,深深地将观众打动。(导演系05级本科,何思思)

学习者分析

本论文主要关注的对象,是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的本科学生,分别是2001级和2005级国内本科,以及2002级国际学生。他们在学习纪录片创作之前已经对视听语言有了一定的认识,并完成了初步的剧情片创作专业训练,因此在学习纪录片创作的过程中,能够将两者的不同创作规律进行对比,对纪录片真实性有更深的体会。

在剧情片的教学中,教师与学生建立的是“指导——学习”的单线关系,创作思路是“实现”,即双方共同将事先确定的计划加以实施,并得到尽量接近剧本原意的剧情片作业。教师会对学生的剧本、分镜头、拍摄方法等加以严格控制,甚至亲临现场点拨,以此基本掌握学生作业的拍摄进程。

而在纪录片教学中,没有预定的剧本,拍摄对象是真实生活中的人物,必须认真细致地研究其行为和性格以达到跟随和纪录的目的,创作思路遵循“发现”的原则。同时为了减少对拍摄的影响,教师不可能出现在拍摄现场,因而教师对学生的指导大多时候要依赖于前期准备和拍摄间隙与学生的沟通,共同制定基本方法和基本方向,对拍摄计划和大纲进行指导,跟踪拍摄素材的情况,进而对拍摄过程中可能出现的问题加以提醒,对已经出现的问题进行分析。在这样的教学方式中,教师与学生建立了更为复杂的关系——教师在指导学生的同时,还必须考虑被拍摄对象的因素,了解在拍摄过程中被拍摄者的变化,以帮助学生更好地理解人物,理解人物的环境,随时根据被拍摄者的情况调整拍摄,在教师——学生——拍摄对象三者之间,教师、学生与被拍摄对象相互影响,形成了“教师指导——学生拍摄——被拍摄对象反馈——再指导——再拍摄”的双向关系,这是纪录片教学的特殊性。另外,在纪录片教学过程中不能急于求成,盲目鼓励学生拍摄“长片”,“有深度的片子”,要从基本功训练开始,掌握再现“真实”的基本方法和手段,为今后的创作奠定扎实的基础。

在《纪录片创作》课程中,安排了三个阶段的作业:

第一阶段作业:发现和观察——一个人

任务:练习采访和接近人物的技巧。学生分组调查周边生活,从中寻找感兴趣的人物,并做文字和照片记录作为资料。

第二阶段作业:调查和研究——一个人和一件事

任务:练习抓拍、抢拍的技巧,练习调查和采访的手段,寻找人物和该人物所在的环境,生活中可能发生的事件,并采集基本资料,形成调查文字报告,每人拍摄照片作为资料。

第三阶段作业:纪录短片——一个人和他的愿望

1.经过前两个阶段的练习,学生应掌握了基本的纪录片拍摄理念和手法,并与被拍摄对象形成了良好的互动关系,此时应以活动影像拍摄介入,进一步深入地了解和发掘该人物的故事。

2.纪录短片(观察式纪录片的拍摄实验):寻找一个生活中的人物,用5分钟的纪录短片来表现他的愿望和实现这个愿望的过程。在观察记录中表现他的某一个特质。只能使用现场的声音,不许使用无声源音乐、音响,不许使用旁白,不得使用采访片断。

之所以选择观察式纪录片而不是参与式纪录片,是因为本课程是一门以纪录片创作实践推动理论研究的基础课程,旨在通过系统的纪录片拍摄训练,使学生熟悉和把握纪录片创作中“发现、提炼、再现”三个环节的辩证关系,帮助学生建立“以生活为创作源泉”的艺术观,学习和掌握观察生活、理解社会、了解人物的基本方法。对于学生来说,他们之前所接触较多的是参与式纪录片,甚至是栏目型的专题片,其中有大量的访谈、旁白、字幕,还有音乐、音响等来帮助表达,因此他们会认为纪录片就应该是这个样子。而那些创作纪录片的最为基本的理念和方法,更多地存在于观察式纪录片的创作中,没有投机取巧的花哨修饰,就是实实在在的投入,更需要耐心,定心,关心,也更需要专业精神。进行这样的纪录片实践,是对学生以往经验的拓展甚至是颠覆,有助于学生对纪录片朴素面貌背后的艰苦付出有直接的感受,并在这个过程中对纪录片真实性做比较深入的思考。同时,对于初入纪录片创作之门的学习者来说,对拍摄内容进行定心观察、敏感思考、细心把握而不是总想着如何“推动”、“促进”,培养沉静、安详的创作心态更为有意义。

一 态度

承认纪录片创作中纪录者的主观因素,这是艺术创作的根本要求;但主观因素的发挥是有限制的,这个限制就是对纪录片真实性原则的具体把握,体现为每一个纪录片作者对纪录片真实性的态度。

拍摄纪录片是一个机会,使得学生能够重新审视平常熟视无睹的人和现象,并发现大量“可拍”的题材,因此在初次选题的时候都提交了颇令人好奇的采访内容,其中有卖盗版光碟的小贩,午夜送外卖的大叔,给死者化妆的遗容师,流浪北京的边缘音乐人,一边做人体模特一边自学绘画的艺术青年……

纪录片让我们认识了各色人等,很多人,或许是一辈子都不会有多深接触的。但我们聊了,有所了解了,与很多不一样的人打了照面。这个过程很奇妙,也让我们找到了人的共通。所谓的沟通障碍,或许真的薄如纸老虎。

但沟通简单,走入人的内心却有着艰深的路程,甚至找不到那条路。(导演系05级本科班,马笑)

当学生同这些与自己的生活环境相差悬殊的对象交流时,都不可避免地投以惊奇的目光。以为能够纪录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生活。但“惊奇之旅”很快就变成了失望之旅,学生以渴望“新鲜”的心态来面对拍摄者,本身就是把自己与拍摄对象隔离开来,没有真正关心对方的思想、情绪、愿望,此时又希望对方能够尽快地接受自己,完全忽视自己和摄影机的存在,使自己拍一个“安静观察”的纪录片。这未免是奢望了!

同学们在题材的选取这一最初阶段受到的阻力应该是最大的,因为大家在一开始都想拍一些冷门话题冷门人物,就是平时不为人关注的不为人了解的,以期待能得到某种主题思想的升华。但是很快我们便发现这行不通,因为相对于我们的年龄来说,社会的接触层面还比较简单,生活经验也很贫乏。很多时候,我们拍着拍着,或者不拍光闲聊的时候便偏离了主题。(导演系05级本科班,包欧)

拍摄对象的逃避,拍摄的搁浅,在距离上“接近”生活,而在心理上依然“隔离”生活的分裂状态,给学生们带来了深深的挫败感,但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挫折使学生对真实人物,真实人生的认识得到提高,消除了很多自以为是、想当然的主观心态,这也是开设《纪录片创作》课程的目的之一。

主张观察式纪录的纪录片人特别强调“生活的原生态”,为此不惜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进入被拍摄者的生活中,同吃同住同悲同喜,想尽方法让自己“消失”在被拍摄对象的生活中,尽量减少摄影机的影响,以达到展现人物本来样貌的目的。这样的纪录片追求,当然值得褒扬,但仍然要分辨一个重要的概念——“不可能的原生态”。之所以说“原生态”是不可能的,是出于辩证唯物主义的基本思想,正如“人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的哲学论断一样,原来的那个生活在拍摄者进入的时刻就已经被改变了——对于任何一个被拍摄对象而言,在摄影机进入之前,他的生活都是一个自然的动态平衡,即使有突发的事件打破“平静的生活”,也是生活中的必然或偶然的力量在起作用,从宏观上看,也是自然而然发生的,是生活的逻辑使然,我们称这种状态为“原初态”;当拍摄者出于拍摄的目的进入这个生活平衡态的时候,必然会对原初态形成影响,不论拍摄者与被拍摄对象多么熟悉,甚至就是身在其中的人,都会因为摄影机和纪录行为的出现而使被拍摄者产生被注视和被观察的心理扰动,同时也会对相关周围环境中的其他人产生扰动,这种扰动状态将随着拍摄行为的深入而渐渐发展为“被拍摄者+拍摄者”的生活,形成新的动态平衡——“干扰态”。如下“平衡态势图”:

可以看到,干扰态是经历过拍摄双方磨合后的新的生活状态,在干扰态中,进行“观察”或是“参与”,取决于在震荡期时拍摄者做出的努力:当“干扰态”中拍摄者保持在震荡期的影响,则使纪录方式表现为“参与式”;而当“干扰态”尽量消除了震荡期中拍摄者引发的扰动,并基本回复到稳定的状态,从而作为“渐进线”尽量地靠近“原初态”时,即形成“冷静注视,沉默观察”的纪录环境,基本实现拍摄者“隐身”的理想状态,得到相对的“原生态纪录片”。因此即使是“观察式纪录”,也不可能完成绝对的“原生态”,是否“原汁原味”,取决于这两种平衡态的关系。一个优秀的观察式纪录者,有能力缩短震荡期的长度,降低震荡的幅度,尽快地达到“干扰态”约等于“原初态”的境界。

对于“参与式纪录”而言,重要的不是“干扰态”和“原初态”之间的关系,而是如何得到更多“震荡期”的素材,如何对“干扰”进行筹划,推动人物的心理活动和外部行为,从而能够纪录被拍摄者在被提问或者进入设计情境时的真实反应。一般地说,在震荡期能够获得更为集中的冲突性较强的素材,看起来也更为有趣,这是学生对纪录片感兴趣的原因之一,但是这次作业限定了拍摄者不得以“显性方式”出现,要求在整个纪录过程和最后完成的影片中,不能明显看到纪录者的存在,因此相比而言,创作难度更大一些。

参与式纪录与观察式纪录的不同在于对人的状态的兴趣不同——参与式纪录感兴趣的是人的非常态,在应急状态下的行为动作,多使用提问、暗示、追寻、怀疑、访谈、情境设置等方式加以推动,促使被拍摄者对生活常态进行改变,人为增加“生活故事”。这个方法的优点在于素材集中、目标比较明确、拍摄速度快、戏剧性较强,但滥用有可能导致“扮演”、“搬演”、“摆拍”等急功近利的拍摄行为。那些不关心在摄影机进入之后形成怎样的“干扰态”,甚至对“原初态”也未必了解,只是以某种强烈的方式,以拍摄的名义滥用摄影机特权,通过对被拍摄对象进行粗暴的打扰从而获得自己影片的行为和心态,应该是被摒弃的。

而观察式纪录更乐于深入人物的日常生活中,潜心观察和了解生活中本身孕育的故事,是对人的常态感兴趣,因为人的常态更具有广泛的代表性,更能够体现纪录片的真实价值。完成观察式纪录片大多需要漫长的时间,付出大量的精力,因此需要创作者有真正的耐心、同情心、敬业心,有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心得体会才能坚持下来。那些试图在短时间内完成一个观察式纪录的行为,其结果往往以失败告终,原因就在于没有能够完成震荡期向干扰态的转化而急于求成。

对于学生而言,虽然也付出了种种努力,但由于生活经验、沟通方法、拍摄机会的种种局限,度过震荡期仍然是一件非常艰难的过程,从结果上看,大多数同学没有能够达到“干扰态”,因为对他们而言,不仅仅是使得被拍摄对象进入干扰态,他们自己的心态也需要进入“干扰态”,至少,应该保持一种持摄影机的平和心。

由于导演系的课程设置特点,学生们对剧情片创作接触较多,对虚构一个故事,并通过导演的精心安排将其实现的创作形式有了一定的了解,习惯于在“戏剧性”、“视听创新”、“导演控制”等方面寻找创作突破口。但一旦要求他们放弃“虚构”和“想当然”,放弃导演在现场的控制,甚至放弃导演身份,而仅仅作为安静的善于倾听者和敏锐观察者来完成一个纪录片作业,所出现的巨大心理落差在开始进行社会调查的初期阶段就强烈凸现出来:

从一开始的对象选择,我们已经养成了“满世界寻摸”的习惯,形色的路人都可能成为下一个目标。经常举着摄影机,企盼着奇迹的出现,颇有唯恐天下不乱的架势。拍摄过程中,更是深深体会到了纪录片的磨人。在纪录片里,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被动的,没有人可以主导,我们能做到最好的,就是最敏锐地发觉和最快速的纪录。或者你就抱着成堆的垃圾素材,用几十个小时挑选那瞬间的精彩。纪录片是挫折的,我们每一个“摄制组”都面临了创作的夭折,面临了重新选择的茫然。(导演系05级本科班,张若思)

这种心理落差说明,纪录片学习者必须解决对于真实的态度问题——“被迫真实”还是“自愿真实”。“被迫真实”是出于对纪录片真实性的尊重和观察式纪录片的拍摄要求,在拍摄的过程中,不得不放弃主动的指导和干预,而其实内心充满了对“戏剧性冲突”的渴望,主要的注意力集中在寻找矛盾,捕捉“激动人心”的场面上,这样的拍摄态度,显然不可能使拍摄者静下心来,认真观察,反而由于平淡的生活“啥事都没有”而对纪录片拍摄失去信心;而“自愿真实”是出于对生活本身的流程和生活中人的状态感兴趣,特别强调人在常态下的行为,因此会想方设法地把自己融入被拍摄对象的大环境中,乐于采集和纪录“平常生活”的小事,并能够从这些小事的积累中提炼出生活中内在的矛盾性,从而表达出深层次的人性思考。这样的态度,可以使拍摄者有耐心和定力完成拍摄过程,并获得“发现”的乐趣。

二 局限

纪录片在真实性的基础上展开艺术创作,必然受到许多制约,因此本身有难以逾越的局限性,这局限性既造成了纪录片特有的美学属性,也使得它在创作中难以自由书写。

纪录片创作的局限性,一方面可以用理论的意义来解释;另一方面,还应该结合创作过程所涉及的三个主体的相互关系来说明,三个主体即:

拍摄者(纪录者):纪录片导演、摄影师等组成的拍摄团体,通常应具备一定的影视创作能力,对纪录片有一定的了解,对现实生活有纪录和反映的主观愿望。

摄影机(摄像机):用于完成拍摄和纪录任务的设备(包含录音设备、轨道等),其规模大小对纪录片拍摄有重要影响。

被拍摄者(被纪录者):拍摄者和摄影机关注的对象,可以是人物、事件或者动植物。

在三者之间,存在着复杂的互动关系,对这些关系的解决则影响了纪录片的创作手段、创作形态和所呈现的面貌,如下“三方关系图”:

其中:

拍摄者——被拍摄者

主要行为是观察、跟随、判断、选择、纪录,不得对被拍摄者做出直接的指导,不能干涉被拍摄者的行为和语言方式。但因为同样的原因,使得所发现和纪录的仅仅是现实生活的一个侧面,所以得到的影像素材往往是表面的,片段的。

被拍摄者——拍摄者

行为言语具有较大的自主性,在对纪录者进行观察判断后接受被拍摄的情况。拍摄过程中会根据拍摄者的反应调整自己的行为。可能出现极端情况:想象表演,即被拍摄者过于意识到拍摄者的存在,根据自己的视听经验,想象自己被记录下来的形象和行为,自发地形成浓重的表演状态,或者主动牵制拍摄者,做出非常态的行为。但想象表演同样是在人的经历、环境等条件下自然生发出来的,也是真实生活的一种表象,因此可以根据不同的纪录目的,将表演也作为生活的一部分留存下来。

拍摄者——拍摄工具

选择和控制:拍摄者必须根据具体的拍摄内容和设想,以对主题和内容的理解为基础,选择合适的拍摄工具和方法,确定视听方式的使用,可能需要补充必要的相关学科的知识。

拍摄工具——拍摄者

拍摄工具的操控性、灵活性、方便性、功能性及准确性直接影响纪录效果。如:飞行场面、跟拍场面、微观摄影等。对敏感人群的拍摄需要使用小型或微型设备;对著名人物、公众人物或某领域重要人物的拍摄需使用影像质量高,留存时间长,比较专业的设备;野生动物拍摄需要长焦距镜头、低功耗或手动摄影机、发电设备等。

被拍摄者——拍摄工具

被拍摄者可能对拍摄工具敏感,从而造成某种假象,表演、掩饰等行为可能出现,亦可造成拍摄的不可实现,也有可能被拍摄者的专业活动(如登山、潜水、滑翔、跳伞等)条件艰苦和危险,不易被拍摄和记录。

拍摄工具——被拍摄者

拍摄工具的选择很重要,小规模的拍摄器材适用于观察式拍摄,因其对被拍摄者影响较小:大规模器材影响较大,但同时带有权威的专业感,在拍摄时便于引起足够的重视和信任;特殊的拍摄器材如夜视、红外等需要专业的技术保障。

在整个拍摄过程中,拍摄工具是中介,拍摄双方通过摄影机相互观察和影响,二者控制力量的此消彼长将会决定整个影片的基本面貌。根据平衡态势图,在震荡期中的拍摄将会体现出双方力量的对抗,当被拍摄者主导力量大于拍摄者时,干扰趋向于降低,新状态向原初态回落;当拍摄者保持较高的影响力时,则其参与的情况始终推动震荡期的发展,这种推动将会被反映在作品中,形成参与式纪录片的基本样貌。

在纪录片的范畴之内,即使是参与式的拍摄行为,其拍摄者影响力仍然要求有一定的限度,拍摄者的能动性主要应表现为对拍摄时机的把握,拍摄角度、光线的选择和利用以及适当的提问和反馈,这些对拍摄者操控力的种种限制,有时会使得拍摄者陷入一种无力感,这也反映出纪录片在题材和对象上的局限性。

在学生的拍摄中,这种现象尤为明显。由于学生作业无法保证连续跟踪,与被拍摄对象的接触有限,不能达到彼此的熟悉和了解,震荡期较长,干扰的幅度也比较大,在大多数情况下,摄影机是以一种“侵略”的方式进入被拍摄对象的生活,它的出现会提醒对方保护自己,宣告“表演时刻的到来”。被拍摄对象敏感度非常高,感觉到被外来的目光所审视,从而开始自我审视和检查,不自觉地改变行为方式,或者加以掩饰,甚至是有意识地表演,掩盖真实的自我。在这种极端环境中,学生的拍摄就只能处于被动跟随状态,无法按照初衷进行有效的记录。

他总是在敷衍,在自我创造着一出戏。但戏却又几乎找不到作假的明显痕迹,只是感觉强烈,无计可施。

我们开始迁怒于他的不真诚,他的老道。

……

我们本想找一个带有梦想的人。群众演员这个群体,应该很容易就寻到梦想家。所以我们也去当了回群众演员,有了切身的体会。结果,我们的推测错了。他们中的大多数只是为了糊口,为了生计,很少有人去想那遥不可及的明星梦。但是,他们心里又存有这样的奢望,喜欢吹牛,来娱乐自己。他就是这样。

我们本想去揭开他的面纱,等待直面他的那一刻。但不管在镜头前还是平常聊天,他永远保持着这个状态。或许,这也是他面对生人,尤其是与自己截然不同的人时的一种固有的面目。这也是他自己。或许只是一个侧面,却没有不真实。我们只能够感慨于他的不真诚,却不能说我们拍的失真。(导演系05级本科班,马笑)

最初的自以为是,其实是给自己做了一个筐,然后试着将生活中的素材往筐里装,这是开始做纪录片时最大的悖论问题:因为对生活有感,所以要用纪录片的方式来表达;但因为此感也许只是主观想象和思考,所以难免与深入了解之后的情况产生落差,预先构筑的框架就会崩坍,产生茫然感。解决这样的悖论需要更多的观察和综合判断,丰富基本的社会知识和人生体验,会慢慢使得主观的思考越来越贴近生活的真相,越来越能解释人性的可能。

当然,还要去掉功利之心,从一开始,就带着完成任务的心态去接近对方,希望对方能够配合,又因为总是事与愿违就陷入某种情绪状态中,这未免会使整个拍摄陷入僵局。摄影机也是“权威”的,手持摄影机,意味着拥有某种进入别人生活的权力,在当下的环境中,学生要做的,是把握好“度”。

头一次,尝试去切身体悟一个没有关联的人。

头一次,为此而烦恼。

不禁感慨,拍纪录片真的需要耐心,诚心,细心。还要有一颗拿得起,放得下的广博之心。

当我们换位思考时,却有种不一样的体会。他接触我们也是新鲜的。他极想留一个好印象给我们。他需要被人关注,却又怕人过于关注。所以他想方设法的与我们联系,催我们拍他。但最后又老爱给我们放鸽子,有些紧张和敏感。但他又认为我们这点社会经验,我们的学生面孔不足以和他这样的“老江湖”比较,没有共通。所以觉得应付我们很轻松,得意,无法有什么交情。但是显然,他把这件事看得很重。

这样矛盾的他让人无法把握,没有鲜明的特点,有趣的事件,强烈的性格,太淡了,让人起急。我们需要的是代表性,但更要有特殊性。没有一点特别的元素,也没有强烈展现人性的细节。真的很难让人关注。

但在社会上,走极端的人往往是少的。我们喜欢关注他们,却忘记了真正的大多数都是矛盾的,难以用语言界定。例如他,我们至今无法对他的行为,他的性格甚至具体行动有一个明确的定位。作为一个在大城市中幻想,流浪,混日子的县城孩子,他的矛盾太多了。他的性格也就变得极为复杂。我想,他代表了一批人。潜藏着一个尖锐的社会和人性的问题。

所以,我们不再奢望去揭开他的“面具”,因为那本就是“他的面具”。(导演系05级本科班,马笑)

这是一个典型的“想象表演”案例,在小组的纪录片拍摄过程中,被拍摄对象始终对他们的介入表现出强烈的反应,不论摄像机在与不在,只要三人小组出现,被拍者的行为和语言表达就会发生改变,甚至都无法完成偷拍,因此很难拍摄到他的自然生活状态。但是,虽然无法达到“沉默的观察者”的目的,从这个个案来看,正好可以观察到摄像机(和拍摄者)对被拍摄对象的影响,而因这种影响发生的行为变化。在整个接触的过程中学生严格遵守了“不干预”的原则,始终坚持了“沉默拍摄”,但她们的影响明显地反映在被拍摄者的表现中,出现了“观察的参与式拍摄”,在这个特例中所纪录的也确实是被拍摄对象自发的行为,并没有受到纪录者的摆布和导演,而是他本人的一个组成部分,是受到拍摄者的激发而出现的,也是真实地存在于个体生活之中的。因此,从一个更广义的层面来看,“观察式纪录”是纪录片的普遍形式,而“参与式纪录”是其中的特殊形式,这是因为“参与式”观察的是在震荡期中人们被干扰情形下的状态。

虽然这个纪录片作业拍得十分艰难,而且几乎无法剪成一部完整的脉络清晰的成片,但是这个拍摄小组所经历的一切,却使她们收获最多——人的内心是最为深奥和复杂的,不可能因为手持摄影机就有了对他人的特权,以至于可以要求和改变别人。

在这里要提出的是另一个思考:纪录片人的反省和自律——不论是观察式的纪录片创作还是参与式的,都是由纪录片作者带着强烈的目的进入他人的生活,希望通过拍摄获得有利于影片的素材,这本身是对他人的一种“剥削”,因为双方的付出是极为悬殊的:拍摄者付出的是时间、设备以及创作时的殚精竭虑,似乎是十分巨大的代价,而被拍摄者付出的是自己的形象、名誉、家庭,甚至整个生活都会发生难以预料的改变。这种极端不对等的关系,是纪录片人应该谨慎对待的。

我深知,纪录片工作者因为站在比被拍摄对象强势的地位,掌握了部分的话语权利,可以获得更多表达的机会,所以今后在遇到相对弱势的拍摄对象时需要自己更认真、更诚实地去对待他们,还有保护他们。我想,纪录片工作者若无法严肃面对这种纪录片的创作原则,拍出好的纪录片就是不可能的。而且也只有这样,我才能进入拍摄对象的内心,才能创造出真正好的纪录片,而真实的内心所给人带来的震撼似乎要高于真实的表象所给人带来的震撼。(导演系05级本科,许渌洋)

同时对素材的读解也必须尊重事实,不能任意使用,更不能张冠李戴,改变原有的含义,对素材进行扭曲、断章取义,或者利用剪接的方法创造某种新的关系和含义,任意搭配剪接出本不存在的时、空、人物关系,这会对纪录片的“关系真实”造成伤害。

剪接是纪录片的重要环节,因为此前并没有剧本可供参考,而拍摄时的素材往往会在后期研究时出现新的含义,创作者的个人背景、当时当地的想法都会影响对同一段素材的理解和组织,所以很多的纪录片剪接的周期远远超过拍摄周期,就是因为这些素材对于创作者而言是有生命的,即使在拍摄结束后依然在生长。

尽管纪录片导演无法在“片场”像故事片那样操纵全局,但是,在后期制作上,它却有更大的发展空间。他可以任意选择素材,任意去剪裁,甚至可以选择是否加入解说、字幕、批注。可以说,面对同样的素材,故事片挣脱不了故事的框架,但纪录片却可以剪辑出无数个样式,甚至可以表达截然不同的观点,阐释不同的主题。(导演系05级本科班,马笑)

政论性的影片很难归类在严格意义的纪录片中,因为它的目的性非常强,手段也更为专横,常常为了实现某种论点而使用大量的剪接技巧以构成激烈的现实中并不存在的冲突,例如《普通的法西斯》(米哈伊尔·罗姆),就使用了大量的来自《意志的胜利》(莱尼·里芬斯塔尔)的镜头,把歌颂纳粹德国的资料变成了有力的嘲讽和批判,后来的许多政论性影片、专题片中,常常重现这样的剪辑思路。对纪录片素材的取舍和剪裁,仍然需要作者对被拍摄者的诚心、真心和责任心。

三 任务和价值

纪录片能够完成的任务,基于纪录片在“真实性”上的恪守,同时也实现了自身的价值。它所能完成的是忠实纪录事件的片断和层面。至于能否揭示事件的真相,再现事件真实全程,这不单是能力的问题,还有是否必须承担的问题。

首先探讨一下与真实相关的一些概念:

事实——客观的存在,事物发生的本来情况。对事实的忠实纪录,可以被视为“真实”。

真实——内容的非虚构,非表演(内容真实);表达形式上的真实感觉(艺术真实),两者相辅相成,构成纪录片的真实。纪录片的真实一方面依赖于对事实的准确把握,准确纪录,另一方面也依赖于创作者对于事实的态度,忠实于事实还是试图修饰和更改。

真相(假象)——事实可以呈现事物的真相,也可以是假象,根据是否揭示了事物的内在面目和本质含义而区分,都是客观发生的,以可见的方式存在。真实的纪录可能纪录真相,也可能纪录假象,但纪录假象并不是造假。纪录片没有必然揭示真相的任务。

忠实纪录——对事实的态度和方法,尊重事实是忠实的前提,手法得当是忠实的实现。

真实记录——当能够对事实进行忠实纪录,并采用恰当的手段呈现真实感时,可以称为对事实的真实纪录。

真实性——是尊重客观事物的本来面目,以适当的手段加以纪录并呈现。真实性是纪录片的追求,也是纪录片的标准,尽管目前对此众说纷纭,但基本的创作理念仍然是:真人,真事,真环境,这一切,都需要纪录片人在现场才能够真正把握,是某种“文献”的价值,是“确凿的视觉证据”,这些是“真实再现”、“情景重现”等方法无法达到的。当人们的电影想象力愈发宏大、瑰丽、天马行空的时候,纪录片正在试图摒弃所有华丽的包装,而还原一个朴素心灵所映照下的真实世界的一角样貌。

真实感——呈现给观众的观影感觉,是通过尽量地还原(或再造、或模仿)物质现实的幻象,逼近物理时空感和每个人的心理真实和生活经验、情感经验、科学逻辑等,以形成对某一场景、行为、情绪、状态的认同。“感觉是真实的”,是主观的判断,依赖于客观技术条件的限制,也依赖于创作者的创作态度和技术水平。剧情片中也强调“真实感”,纪录片也可能丧失“真实感”。完美的纪录片是将真实性和真实感融和在一起,呈现出具有艺术感染力的真实。

通过对以上概念的分辨可以知道,纪录片的任务是对客观事实进行忠实纪录,真实再现,并在可操作的层面上对真实加以解释和印证。为了完成这个任务,纪录片必须通过五个硬指标的考核,这五个指标排除了对内容的虚构和“复原”:

真实事件——所纪录的是生活中由各种符合生活逻辑的力量推动而自然发生的事实,不是拍摄者人为推动或虚构的。

真实环境——所纪录的是事实发生的空间地点、周围人群、时代背景。

真实时间——所纪录的是事实发生的当时所拍摄的,并不是事后补拍或是搬演的。

真实人物——所纪录的是当事人,而不是演员或其他替代者。

真实关系——特别是在剪接中要根据事实中的人物关系结构镜头和段落,不能使用蒙太奇手段虚构并不存在的关系,也不能使用由制作者主观想象出发而形成的旁白、字幕,表达并不存在的情绪和情感。

从本质上说,纪录片是要求相当严苛的一种创作形式,有种种的局限,甚至拍摄过程中的被动感也会使人产生退缩的念头,但它的魅力却恰恰在于从这些困境中脱颖而出,带着清新的生活气息,呈现出对“真实”的恪守。

然而大多数时候,人们对纪录片的期待超过了他所能承担的,特别是在纪实类栏目广泛播出的今天,“用事实说话”成为了纪录片的主要功能,纪录片一定要“说”些什么,说出真相、说出道理、说出是非、说出看不到的、说出想不清的……这些任务强加给纪录片,必然会对创作产生负面影响。因为纪录片再怎样尊重事实、遵循“五个真实”原则,都只能是对客观事实的某一段瞬间的某一个侧面进行主观的观察和取舍,所采集的素材无疑带有片面的、零碎的、表面的和主观的性质,因此无视纪录片的局限,一味要求纪录片能够以阶段来代表全程,以特殊来概括全体,以表象来揭示真相,实在是好大喜功的虚妄之想。

对纪录片任务和价值的准确认识,有利于学生摆脱习惯的传媒化的创作路数,认认真真、踏踏实实地做好调查、访问、交流、沟通、熟悉、观察、拍摄、剪辑等工作。

纪录片创作实践的目的,是给学生开一扇生活的窗,提高感受生活的兴趣。从本质上来讲,对纪录片真实性的尊重就是对生活本身的一种尊重。这次有挫折也有成功的实践活动,带领学生踏入纪录片的世界,渐渐了解了生活的真实与真实的生活,了解了艺术的真实与真实的艺术,对于导演系的学生而言,不论其专业方向是剧情片创作、纪录片创作或者剪接,都将从事一项专门与“人”有关的大众媒体艺术工作,因此,养成随时随地观察生活的习惯,提高从生活现象中理解生活内涵的意识和热情,加强从生活常态中提取精神特质的能力,获得对于“人”的正确了解和深层感悟,将会是他们从事这一工作的基本保证。

通过纪录片的创作,我了解到拍摄一部纪录片的艰辛,同时也学到了放弃,不仅仅是拍摄题材不容易在要求下表现的时候放弃,还有另一种放弃,出于对别人的尊重而放弃:在拍摄对象不愿意的情况下关机或停拍,在组员不情愿的情况下放弃。这一点不单单在拍摄纪录片的时候很重要,我认为对于做人也很重要。

经过这一学期,我在生活上也有所转变,从原来自私地对周遭事物漠不关心,开始愿意去了解了,我想这大概就是纪录片的伟大之处吧,让我们更加关注生活,热爱生活。(导演系05级本科班,何思思)

结语

在纷繁复杂的电影形态中,纪录片始终是独特的,其独特就在于它是唯一能将电影想象力通过对真实时空和真实事件的理解、观察,用艺术的创作手法加以纪录。从而表达真实人物的情感和生活,并同时传达创作者思想的电影方式,这一特性决定了纪录片的魅力,吸引着无数热爱者手持摄影机,深入到生活的各个角落,发现和纪录,将生活截面的一个个片段,凝聚为永恒的影像,传承,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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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立纪录片真实性的基础--从纪录片学习者的角度看纪录片创作的态度、任务、价值与局限_纪录片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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