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普京务实外交与中俄合作，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中俄论文,试论论文,外交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困境下的务实选择
普京上任之际，面临的是一个错综、复杂、挑战与机遇并存的时代，有人称之为后冷 战时代，在这一时代里，国际格局呈现一超多强的局面，美国称霸是国际主要矛盾的主 要方面，国际形势总体缓和，局部动荡，经济全球化和区域化冲击着国际关系，建立国 际新秩序的斗争方兴未艾，俄罗斯的对外政策主要面临着以下3个方面的严重挑战。
1.经济持续下滑，国力严重衰落。自1991年俄罗斯独立以来，推行了以私有化和市场 经济为主要内容的激进式改革，但事与愿违，原来已趋下滑的国民经济不但没有扭转， 反而更加恶化。改革8年来，俄国内生产总值下降了50%以上，外债逾1600亿美元。目前 俄人均国内生产总值为1800美元，约为葡萄牙的1/6，西班牙的1/8，综合国力仅是美国 的1/40。普京清醒地认识到：“俄罗斯正处于悠久历史上最困难的一个时期。可以说， 最近200～300年以来，俄罗斯第一次面临处于第二梯队国家，有时甚至是第三梯队国家 的危险。”俄广大民众强烈期盼政局稳定，经济发展，生活改善，国家强盛，国际地位 提高。
2.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弱俄、限俄的强大压力。俄罗斯独立后，其社会制度和意识形态 与西方一致，但西方对俄仍然心存顾忌，它们并不希望俄通过政治改革走向强大，只是 希望成为依附于它们的小伙伴。俄与西方的蜜月早已结束，西方在对俄改革进行有条件 支持的同时，乘机削弱俄罗斯，通过北约东扩、科索沃战争、建立NMD和TMD等行动，不 断向俄势力范围渗透，挤压俄的战略空间，俄的国家利益受到严重损害。较之独立之初 ，俄地缘环境进一步恶化，东欧大部分国家无条件倒向西方，它们加入或正在积极争取 加入欧盟和北约，东欧再度成为西方对付俄罗斯的缓冲地带，原来曾经是苏联战略资源 储备后方的外高加索和中亚地区，越来越受到西方和伊斯兰教的影响。
3.分裂主义、极端主义和恐怖主义的威胁。在中亚、高加索地区，由于民族、宗教和 领土纠纷，加上外部势力的参与，上述“三股势力”活动日益猖獗，它们宣布独立，发 动内战，制造绑架、爆炸等恐怖事件，贩卖毒品，走私武器，对俄国家统一和安全构成 了冲击。
普京在“爱国主义”、“强国意识”、“国家作用”和“社会团结”思想指导下，在 继承了叶利钦执政后期推行的维护国家利益和大国地位、独立自主的全方位外交政策的 基础上，对叶利钦时代的外交政策作了一定的调整。
1.努力发展与美国平等互利的合作关系，积极反对美国独霸世界的行径。鉴于美是世 界上唯一的超级大国，俄对美有很大的需求，普京指出对美政策是俄对外政策的优先方 向之一，俄对与美国合作持积极态度，无论如何也不会选择对抗，这种既斗争又合作、 斗而不破的状态将维持相当长一段时间。
2.保持并加强对独联体国家的控制，在经济领域进行更务实的合作。通过经济、能源 等纽带，从过去强调与独联体国家的全面合作过渡到重点发展经济合作，进一步密切与 俄关系比较友好的国家关系，拉拢吸引有“西靠”倾向的国家，努力维护其在传统势力 范围内的主导地位。
3.注重发展与欧洲国家的关系，力争融入欧洲社会。普京强调：“从地理、文化和经 济统一的观点来说，俄罗斯和以往一样是欧洲的一员，与欧洲的关系今后仍将摆在最重 要的位置上”。普京对欧外交的重点是谋取经济利益，介入欧洲事务，借欧制美。
4.进一步改善和发展同东方国家的关系，实现外交平衡。俄在与西方国家频繁接触的 同时，努力加深与东方国家的往来。寻求与亚太国家在国际事务特别是维护国家主权和 安全问题上的合作，建立抵御北约东扩的“战略后方”，并搭乘亚太经济快车发展东部 经济。
普京对俄外交调整的主要特点是外交要从俄国力出发，为国家经济服务，同时要灵活 变通，最大限度地谋取利益，具有强烈的务实性的色彩，这种务实性具体体现在以下方 面。
1.以国家利益作为俄制定对外政策的出发点，突出外交为发展国家经济服务。由于复 兴经济是普京面临的最紧迫、最艰巨的任务，因此普京强调，“切实的国家利益，其中 包括经济利益，理应成为俄罗斯外交家的法则”。“我们的优先方向是从本国利益出发 制定对外政策”，国家利益、经济利益已成为普京外交活动的重要标尺，意识形态标准 被弃之一边。
2.以“节约”、“经济”的原则有选择地参与国际事务。为了显示俄大国地位，叶利 钦在一系列国际和地区事务中采取了“广泛参与”的方式。普京当政后的一个重要转变 是承认俄国家地位下降，俄对外政策的取向已不再是保求超级大国地位，而作为国家发 展的一个手段将更加注意“符合国家力量状况”，将外交资源主要集中于涉及其切身利 益的方向和领域，在一些与本国利益无关或不大的问题上，俄将持消极立场。
3.以灵活妥协的策略避免与西方大国的对抗，最大限度地谋取利益。为了维护国家利 益，俄与西方大国的矛盾斗争不可避免，但为了获取资金和援助以发展经济，俄又有求 于西方，普京在一系列重大国际问题上采取了更加灵活的立场，利用西方国家的内部矛 盾，离间欧美，主动出击，大搞穿梭外交，纵横捭阖，外圆内方，既斗争又合作，努力 以较小的代价换取较大的利益。
二、走向深化的新型合作
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中俄两国一直根据根本利益的需要和变化着的世界加强双边合 作。从1991年建立正常国家关系，到后来确立睦邻友好、建设性伙伴关系、战略协作伙 伴关系，两国关系不断发展，2001年7月16日，中俄两国首脑再度会晤，签署了《中华 人民共和国和俄罗斯联邦睦邻友好合作条约》(以下简称新条约)，标志着两国关系进入 一个新阶段，普京的务实外交推动了两国之间的合作进一步走向深化。
1.睦邻互信，寻求永久和平。双方根据已经签署的相关协定，采取措施，加强边境地 区军事领域的信任，在边境地区相互裁减军事力量，不再把对方视为潜在军事对手，不 再把增强军事力量作为维护安全的主要手段，而是本着武器和武装力量合理足够的原则 ，确保本国安全。双方表示，相互没有领土要求，对于领土问题这一最敏感、最易引起 冲突的问题，双方已经本着平等协商、互谅互让的精神完成了98%的边界划分和标界工 作，并将本着建设性和务实精神，就两国边界尚未协商一致的地段加快制定相互都能接 受的理想解决方案，根除产生冲突的隐患。为了进一步保证相互安全，双方在一定程度 上为对方提供安全。根据新条约，双方不参加任何损害缔约另一方主权、安全和领土完 整的联盟或集团，任何一方不得允许第三国利用其领土损害缔约另一方的国家主权、安 全和领土的完整，缔约任何一方不得允许在本国领土上成立损害缔约另一方主权、安全 和领土完整的组织和团伙，并禁止其活动。中俄两国和平相处，既可以减少维护边界安 全的开支，又可以相互支持，互为地缘战略的可靠后方，对两国的稳定、发展乃至东亚 、全球的安全具有巨大的意义。
2.互利合作，谋求共同发展。中俄两国都共同面临着发展经济的艰巨任务，两国在经 贸科技等方面的合作十分重要，但10年来，两国在这些方面的合作水平比较低，与较高 水平的政治合作极不相称，以新条约为契机，两国努力挖掘合作的巨大潜力。在经贸科 技方面，两国积极选择并推动在能源、运输、军技、核能、航天航空、高科技、信息技 术等领域的合作，如两国正加快启动合作开发伊尔库茨克—萨哈油气区，建设油气管线 进入中国的工程(并继续延伸到朝鲜半岛和日本)，加紧在两国境内建立或完善一批科技 合作示范基地和科技园区。为了充分利用和开发两国的合作潜力，两国还将合作扩大到 司法、人权、环保、生态以及预防自然灾害和由技术原因造成的重大事故及消除后果等 方面。特别是中俄警方在打击“三股势力”和各种犯罪活动方面的合作，取得了一定的 成效。两国还将在国际金融机构、经济组织和论坛内开展合作，促进一方加入另一方已 成为成员的机构、组织和论坛中去。为了创造良好的合作条件，双方将完善相互结算机 制，改善融资服务质量，提高中俄商业仲裁机制的效率，为经济发展提供信息保障。为 了保障合作双方的合法权益，双方彼此承认一方对位于另一方境内属于对方的资产及其 它财产拥有的合法权益，根据各自的国际义务以及各自的法律和规定，采取措施保障一 方自然人和法人在另一方境内的合法权益，解决合作和经贸活动过程中出现的问题和纠 纷，并根据两国政府间有关协定和其它文件处理债权债务关系。这种全面配套的合作将 会大大推动两国经济的发展和科技文化的交流，促进两国走向共同繁荣。
3.战略协作，维护国家统一和世界和平。在新条约中，双方主张严格遵守公认的国际 法原则和准则，反对任何以武力施压或以种种借口干涉主权国家的内政行为，反对可能 对国际稳定、安全与和平造成威胁的行为，在预防国际冲突及其政治解决方面相互协作 。双方继续支持对方在国家统一和领土完整问题上采取的政策和行动。特别是俄方对中 国关于台湾问题的立场和支持是不可多得的，为我国解决台湾问题提供了有力后盾。双 方反复强调，美俄1972年签署的《反弹道导弹条约》至关重要，是全球战略稳定的基石 和削减进攻性战略武器的基础，双方将大力促进恪守有关保障维护战略稳定的基本协议 ，致力于维护全球战略平衡与稳定。双方将积极推动核裁军和裁减化学武器进程，促进 加强禁止生物武器的制度，采取措施防止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及其它运载工具和相关技术 的扩散。双方一致主张就加强联合国及其安理会和联合国专门机构的作用进行合作，努 力增强联合国作为由主权国家组成的最具权威性和最具普遍性的国际组织在处理国际事 务，尤其是在和平与发展领域的中心作用，确保安理会在维护国际和平与安全领域的主 要责任。通过这种战略协作，在国际事务中更好地维护两国的国家利益，将有利于提高 两国的国际地位，并推动世界多极化进程，建立公正合理的国际政治经济新秩序，促进 世界和平。
中俄新条约的签署有助于改变中俄合作中形式多、实质性内容少，口号多、具体行动 少的务虚多于务实的状况，有助于为中俄战略协作伙伴关系奠定坚实的基础。从俄罗斯 方面看，中俄合作的深化也是普京务实外交的体现和结果，有助于俄摆脱当前经济衰退 的困境，抵御来自美国的强大压力，有效打击“三股势力”，重振强国雄风。
三、互信、理解的进一步培育
我们必须看到，普京的务实外交有大力推动中俄合作的一面，但也有影响中俄合作的 一面。在当前多变的国际形势下，中俄合作主要受到“中国威胁论”、美国拉拢俄罗斯 及其对美妥协3方面因素的消极影响，因此，只有通过建立和完善双边互信机制，加强 沟通，增进信任，加深理解，才能消除误会，化解矛盾，建立一种长期稳定的友好合作 关系。
1.消除“中国威胁论”的影响。中俄关系是本着“尊重历史、面向未来”的精神发展 起来的，双方决心要做“好邻居、好伙伴、好朋友”，双方追求的是“世代友好、永不 为敌”这一国家间关系的美好目标。但是，当前两国关系也存在不和谐音符。在俄国内 “中国威胁论”仍有一定的市场。俄方一些人认为，“美国对俄罗斯的军事威胁具有纯 神话性质。而中国对俄罗斯的军事威胁则是显而易见的；”他们无中生有地认为，中国 会对俄提出领土要求，认为中国“正在有计划地向俄进行经济移民”。俄罗斯在与中国 的边界勘定、经济交往中“吃亏”，进而提出“中国不是我们反对美国的盟友，而美国 才是我们反对中国的盟友”，这些观点具有很强的务实性，与“务实外交”也有相似之 处，阻碍中俄合作的进一步深化。实际上，中俄双方已通过签署条约正式宣布相互没有 领土要求，历史旧帐已经结清，双方已结束过去，放眼未来，中国一直严格恪守国际法 原则和准则以及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中国威胁论”没有任何依据。中俄双方应本着求 真、务实的原则开展深入细致的宣传教育工作，努力消除一些人头脑中落后的思维方式 和陈旧的价值观念，排除狭隘民族主义的影响，致力于世代睦邻友好。
2.抵御美国的拉拢和离间。俄美两国都是世界大国，各自有根本不同的利益，不可避 免地存在一定的矛盾和冲突，特定时期甚至会走向激化。但俄罗斯毕竟在社会制度与意 识形态方面已与西方趋于一致，且国力大幅度下降，无力与美国抗衡。而美国认为，10 ～20年后，经济长期高速发展、综合国力大大提高的中国将是“唯一能对美国构成挑战 的国家”，中国是比俄罗斯更为重要的战略竞争对手，是美国独霸世界的最大障碍。因 此今后相当一段时期内，如果国际形势没有出现大的变化，美国采取“联俄制中”的策 略，对俄一边“减压”，一边“增惠”。据报道，布什政府准备将瞄准俄的导弹减少一 半，而把瞄准中国的导弹增加1倍，给俄以最需要的资金和科技支持，俄将从美得到的 “好处”比从中国得到的更多，美国的这一策略满足了俄务实外交的需要，将可能动摇 俄与我发展战略协作伙伴关系的兴趣和决心。因此，俄美关系的复杂性要求俄罗斯不能 因为美国别有用心的拉拢而疏远中俄关系，俄罗斯不能因为俄美关系暂时密切而拉开与 中国的距离。中俄双方要警惕美国“联俄制中”的离间策略，应通过相互沟通，使俄吸 取历史教训，深刻认识到过去俄一度采取“一边倒”的外交策略，但从美得到的是“口 惠而实不至”，美国的战略目标是独霸世界，这包括将侵犯俄势力范围和俄自身。俄与 我保持稳定密切的关系，仍能得到必不可缺的政治和经济利益。
3.理解并关注俄罗斯的妥协。与中国一样，俄罗斯也认识到，俄中关系固然十分重要 ，但俄罗斯的发展离不开美国的支持和援助，尤其是在当前俄国力严重下降的严峻形势 下，俄更需要美国援助。中俄在反对美国的霸权主义、维护各自相应的国际地位和国际 利益方面，有共同的利益和相同或相似的立场，但是在经济和科技文化方面，中美关系 、俄美关系大大超过中俄关系，比较而言，美国也是俄罗斯更重要的伙伴，这就决定了 俄对美妥协的必然性。近年来，俄罗斯在一系列重大问题上对美国作出了不同程度的妥 协，目前俄已不愿多提多极化，认为该口号带有意识形态色彩，并多次表示愿意与美国 就NMD和TMD问题展开磋商，同意有条件地修改反导条约，表现出要进一步妥协的倾向。 应当看到，俄国家利益与中国国家利益不可能完全一致，在当前俄国力极其虚弱的情况 下，不应苛求它如何有所作为，它对美国的让步是无奈的，只要俄不与美国联合起来反 对中国，俄美交往不损害中国国家利益，其它的妥协都是适度的妥协，我们都可以理解 ，这应当是我们把握的俄罗斯妥协的底线。
中国还应当默认俄罗斯打“中国牌”的行为。有人认为，俄罗斯既与中国密切合作， 又积极发展与西方的关系，并且在与西方的交往中把中国作为其讨价还价的筹码，利用 中国。对此，我们既要密切关注，但也不要反对，中俄合作就是相互借重，俄在对西方 外交中打“中国牌”，有利于提高俄的国际地位，有利于反对美国的霸权主义，这就是 对中国的有力支持。
相互信任、相互理解需要一定的机制保障。目前中俄已经建立了基本的保障机制。它 包括中俄国家元首、政府首脑定期会晤机制，总理定期会晤委员会及其6个分委会，两 国政府部委、党派、社会、团体和企业等各级部门之间的会晤机制，目前这种互利合作 机制还处在基础阶段。今后需要健全组织制度，贯彻条约、声明的精神，制定具体的落 实措施，完善信任合作机制，并根据形势变化及时建立新机制，保障和推动中俄关系的 持续、稳定和健康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