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儿童调查_留守儿童论文

留守儿童调查_留守儿童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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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国城市化的过程中,绝大多数农民工在进城之后无力把家庭和子女带入城市,只好把他们留在农村地区,形成留守儿童问题。随着农民进城人数的不断增加,留守儿童数量也不断增加。目前,对留守儿童并未形成统一的定义,如果按照广义定义,即只要父母中有一方不在身边就算是留守儿童,则留守儿童数量已经在2000万人以上。这些儿童多集中于中部和西部农村地区。

广西都安县位于桂西北腹地大石山区,系国家重点扶贫县。该县有人口63万,近年来该县劳务输出较多,2006年外出打工达15万人次,是留守儿童问题比较突出的地区。2007年9月,作者受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的委派到都安检查儿童营养改善项目的进度情况,利用这一机会,对当地的留守儿童问题进行了全面的调查,访及这一问题的各个主体,包括:

1.小学生105例,随机抽样;2.入户家访18户,随机抽样;3.乡小学和中心(村)小学3所;4.村小学和教学点3个;5.校长5人;6教师若干;7.村委会两个;8.教育部门负责人若干。

调查的主要方式为访谈。以上主要调查对象,如农户和小学生,其文化程度和交流能力普遍较差,不宜采用大规模问卷的方式。因此,采取抽样访谈的方式,与受访对象进行当面的、深入的交流,确保获取信息的准确性。对访谈情况的描述和记录,已在《留守儿童访谈札记》中体现。本文是在札记和调查数据的基础上,进行的分析和总结。

留守儿童的典型案例

蓝毛伟的案例

蓝毛伟,8岁,正在读一年级。这个小孩性格非常活泼,有些淘气,但非常可爱。他的父母都在外做工,爸爸在玉林做服装裁剪工作,妈妈在桂平做铁水浇注工人。他见我拿出一个指南针,就急切地问我:“博士,你能告诉我桂平在哪里吗?”在他眼里,“桂平”俨然成了妈妈的代名词。这令我很感动,于是决定去他家里进行家访。

这是个寄宿制学校,孩子们平时都住在学校里,周五才能回家。周五下午,我和他们一起,在路上足足走了2.5个小时,才到达毛伟的家里。毛伟的外婆接待了我,她告诉我毛伟父母早已经离婚了,两个孩子由他们家带。毛伟的妈妈确实在桂平打工,做浇注铁水的工作,也就是将液态的铁水倒在模具里,以制作各种铁制用具。这项工作每月工资600元,每3个月发一次。毛伟也曾随妈妈一起打工生活,曾辗转玉林、桂平等城市,前后换过几所学校,上过三次学前班。由于生活成本太高,现在送回家上一年级。毛伟的外婆说自己身体已经很不好,家里也困难,实在没有精力照顾两个孩子,但是如果给人家寄养又舍不得,只好留在身边。

韦丁生姐弟的案例

韦丁生是个六年级女孩,也是蓝毛伟家的邻居。我一到丁生家里,着实吃了一惊。原来,丁生家的房子,居然已经塌了一半了!除了塌去一半之外,剩余的一半也多处漏雨,丁生姐弟就住在这剩余的一半房子里。他们的父母曾经对房子维修过几次,但每次过后不久就会坏,甚至一次暴风雨使房子塌了一半,他们一气之下也就不再维修了。房间里的电表已经坏了几个月了,姐弟俩只能摸黑睡觉,甚至连手电筒都没有一个。丁生的父母都在广东打工,只有每年春节的时候才能回来一次。丁生姐弟俩就是常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之下的。

春节的时候,父母会撒一些菜籽,春天菜长出来,供丁生姐弟食用。耕地交给邻居耕种,邻居会分给他们一些玉米。丁生姐弟平时在家主要吃玉米饭,其实就是比较稠的玉米粥;有时候丁生还会炸玉米饼,这是他们难得的美味,但油不够,所以很长时间才能吃到一顿。有时候实在没有粮食了,他们还会挨饿。他们有时也会住在外婆家,但外婆已经老了,丁生不愿意麻烦他们,因此,平时还是住在自己家里。

我对他们很担心,尤其是丁生。她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但家里没有大人,房子塌落了一半,甚至连门都没有。我对这种情况很担心。后来遇到的情况更让我认识到,这种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周国荣的案例

周国荣的案例令人心碎。他正在上三年级,是个非常可爱的小男孩。周国荣的爸爸已经不在世了。他们兄弟7人,大约10年前开始在江西某煤矿打工,由于过量吸入煤粉尘罹患肺病,已经死掉了5个!剩下的两个,其中一个还在卧床。(这次访谈3个月后,我获悉,他已经不在了)这家孩子的基本情况是:外面五六个,其中有3个在上学,两三个因无钱读书去打工,其中最大的约有十七八岁年纪;家里7个,其中1个上初二,1个上初一,1个在家附近的教学点(因太小),其余的4个都在古山小学寄宿读书。周国荣的奶奶一个人带着7个孩子艰难度日,她的脸上满是皱纹,似乎已经被生活折磨得麻木;穿着破旧的蓝色上衣,而且不整洁;没有袜子,光脚穿着一双黄胶鞋,鞋边已经多处开裂。

周国荣的父母是在江西打工期间结婚的。他出生在江西,一年级是在江西读的。然而也就是在这一年,他的爸爸因肺病回广西老家休养,为治病花光了所有的积蓄,但因为病得太重,肺组织已经严重纤维化,所以半年后还是不幸去世了。他也无法在江西上学,被妈妈送回了老家。现在,他的妈妈仍在江西打工,一年会来看他一两次,还给他寄钱。周国荣还小,还不知道生活的压力。但当我在门外台阶上和他谈父母的时候,他也显得沉重起来。

周曼的案例

周曼是一个五年级的女孩。当我到她家里的时候,她的父母刚好都在家。本来,男主人是在外面打工的,但现在正值农忙,所以他临时回家住一段。家里有2.7亩地,种植玉米、黄豆和红薯,玉米亩产只有500斤,所以,用钱都是靠打工,南宁、柳州、广东他都去过。孩子在打工的城市可以入学,但要收学费,一学期要200元,这还是几年前的标准;而且如果双方都上班就更没有精力管孩子,因此,打工是没法带孩子的,只好扔在家里。

孩子的外婆已经老了,根本照顾不过来,于是只好是男人出去打工而由女人在家里带孩子。有一年,夫妻双方都出去打工了,把大女儿留在家里,结果女儿在家触电了,手掌上留下了一个很大的疤,而且两个手指再也不能伸直,万幸的是命保住了。有了这件事,妻子再也不敢出去,一心一意留在家里照顾孩子。

但这样也有问题。男人在外面打工很辛苦,加上生活没有规律,患上了严重的胃病。打工一个月可以挣700-800元,而他现在吃药就已经花了几万元,而且还治不好,吃药已经成了一项最大的花销。为打工而得病,为治病而打工,这可真是一个辛酸的讽刺。如果女人也一起出去,他可以过得舒服些,而且可以挣两份工资,但现在由于要照看孩子,只能选择这种分居的方式。

雯雯的案例

雯雯不是她的真名。很遗憾,为了保护当事人的隐私,我只能使用化名,也无法贴出她的照片。雯雯是一起性侵害案件的受害者,当时她才13岁。他的父母都远在广东打工,由于父母不在家,助长了坏人的邪念,于是,悲剧发生了。

强奸犯罪自古有之,即便女孩生活在父母的荫护下也不能绝对地避免;但不可否认,当女孩的父母远离的时候,这种危险发生的几率会大大提高。当一个女孩日渐成长为一个漂亮的姑娘,而她又没有任何保护?而且,女孩的父母很可能半年或一年之后才能回来,她受到侵害后连个诉说的机会都没有。所以,这种情况下罪行更容易发生,善恶仅在一念之间。强奸雯雯的那个老头,也是带着孙女在家的留守老人,本也是我们同情的对象,但在特定的情况之下,他就变成了坏人,做出了禽兽之举。所以,留守女孩更容易受到侵害,这也是特定的环境所造成的。

这件事给雯雯的身心带来极大的伤害。人言可畏,她被迫离开了自己的村庄,改换了名字,甚至连姓都改换了。事发后,她的妈妈悲痛欲绝,并强烈不满于她爸爸在整件事中的窝囊,家庭最终解体。雯雯也辍学去广东打工。

袁江姐弟的案例

袁江姐弟都在三只羊乡小学上六年级。在这里,孩子们在三年级以前都在本村小学上学,四年级以后统一去乡小学寄宿上学。由于路途遥远,家里为了让他们能够一起上学有个照应,推迟了姐姐的入学时间,所以,他们虽然年龄不同却在同一个年级上学。

袁江的父母都在广东打工,提到父母,他们都哭了起来。他们哭得很伤心,袁潇的眼圈红红的,而袁江的泪水则顺着脸颊流成了一条线。这也是在访谈中经常遇到的情况。他们家的情况还算正常,父母在外打工,由奶奶和一个智力有些问题的叔叔带着他们生活。他们的父母每年回来一次,平时经常打电话给他们。姐弟俩表示,不愿意去广东读书,因为太远,其实主要原因还是花钱太多无法承受。

付志鹏的案例

付志鹏是三只羊乡上年村的一个男孩。他的父母都在广州打工,而且据说他们自从出去以后就没有回来过。每年的暑假,小志鹏都要去广州,在那里和父母一起生活两个月。由于每年都去广州,他对父母的情况很了解,告诉我,父母的工资大概是每月一千几百元,爸爸是拉煤气的,妈妈做清洁工。他说自己很喜欢广州,觉得那里非常好玩。然而,广州虽然好,却不肯接纳他。他家里也曾考虑过让孩子去广州上学,但是用钱太贵,所以还是让他回家上学了。现在他住在外婆家,用钱和监护都没有什么困难,只是,他还是难以抑制对父母的想念。以下是我们的对话:

“想父母吗?”

“想”,神色马上黯然。

“害怕吗?”

“不怕”,摇头,坦然。

“会哭吗?”

“有时候会……不知道……”

“有什么愿望吗?”

“希望父母能回来……”声音很低。

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忽而又变得狂躁不安,他站起身,走到外面,狠狠地擤了两把鼻涕,回来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我知道他的心情很激动,他实际已经哭了,眼圈早已变红,但当着很多人的面他不想哭泣,所以才强忍住了。

袁东浪的案例

袁东浪是一个幸福的留守儿童。他很精神,虽然皮肤不算白,但很有光泽,唇红齿白的,穿的衣服也非常整洁。从房间摆设来看,虽然陈旧一些,但收拾得井然有序。他是独生子女,父母都在广东打工,一年才能回来一次。幸运的是,他的爷爷、奶奶都在,而且身体很好,没有病,照顾孩子没有什么困难。他的外婆也健在,而且离得很近,这样一来,三个老人的爱都落在这一个孩子身上。爷爷、奶奶照顾他的吃饭,而外婆负责给他洗衣服。

父母出外打工挣钱,改善了经济条件,老人们都健在,可以给他提供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也想父母,但祖辈的爱大大弥补了父母之爱的不足,所以还过得去。总体来说,袁东浪的情况是相当不错的。然而,像这样的幸福的留守儿童,我自始至终只见到了这么一例。

对访谈情况的总结

从访谈中可以得出以下基本结论:

留守儿童问题在当地具有普遍性

总计105例小学生中,父母单方外出的占总数的35.0%,双方外出的(含孤儿、单亲且外出等情况)占总数的35.9%,父母双方均在家的只占29.1%。也就是说,这些小学生多数都属于留守儿童,比例高达70%以上。

大部分家长无力把孩子带在身边就读

从整体来看,留守儿童随父母到务工地读书是不可能的。经济原因是形成留守儿童问题的首要原因,在城市里读书的费用是一般务工家庭难以承受的。调查中也发现少数儿童曾有随父母在务工地读书的经历,但由于各种原因他们还是回流到了家乡所在地的学校。

留守儿童极度缺乏父母关爱

在留守儿童中,50.7%为单亲监护,41.1%为隔代直系亲属(祖父母、外祖父母)监护,8.2%为其他监护。父母平均每年回家次数为2.51次,其中半数以上的父母年回家在1次以内。大多数留守儿童只有在过年期间才得以和父母共同生活半个月左右,平时很难见面。他们对父母关爱极度渴望和极度敏感。

留守儿童安全状况堪忧

留守儿童由于监护的缺失,存在很多隐患。首先是留守女孩的安全问题,一些女孩独自或与弟妹在家中居住,由于父母常年不在家而缺乏保护,因此,她们很容易成为性侵犯的目标。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安全问题,如触电、溺水、摔伤、火灾、道路交通安全等。

单亲和孤儿问题不容忽视

在105个学生家庭中,单亲和孤儿的比例高达12.4%。由于在务工过程中缺乏劳动保护,伤亡的情况时有发生,此外,由于务工者工作的不稳定,导致婚姻和家庭也不稳定,也造成一些单亲家庭。在工伤亡故家庭中,孩子失去的不仅是父爱,更是主要的家庭经济支柱,这对本就贫穷的家庭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解决留守儿童问题的政策建议

留守儿童问题是我国城市化进程中的制度性和阶段性的产物。根据我国城市化的总体趋势,以及对留守儿童问题的现实考察,提出以下政策建议:

扩充城市教育资源

留守儿童随父母进城是一个不可逆转的历史潮流。要想实现这一点,就必须相应扩充城市的教育资源。新增的教育经费应当更多地投向城市,尤其是那些外来务工人口大量集中的城市,在这些城市新增中小学校,扩建校舍,扩充师资队伍,让务工者子女在城市获得免费义务教育。在提供教育产品的同时,也提供对这些儿童的监护,实现社会发展与人本需要的自然统一。

加强农村寄宿制学校建设

从当前的情况来看,完全在城市解决留守儿童的教育问题缺乏现实可行性,即便在城市可以免费入学,考虑到生活成本的压力,仍然会有相当部分的务工者选择将子女留在农村地区。基于这种现实,应当加强农村地区寄宿制学校的建设,为留守儿童提供合格的教育条件。从短期来看,它是解决留守儿童问题的有效应急手段;从长期来看,它也是一种重要的辅助手段。

加强对特殊群体的救助和保护

对大多数留守儿童来说,由于父母外出打工,已经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经济条件,不用给予额外照顾。但也有一些特殊群体,如孤儿、单亲家庭子女、独居女孩等,对这些群体,应当根据实际需要制定相应的救助和保护措施,确保他们健康地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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