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容词和形容词短语的研究框架_形容词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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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名词、动词、形容词三大类实词中,形容词的词类地位最不确定。虽然形容词所表示的原型范畴意义——所指对象的属性,在任何语言中都有词项来表示,应属普遍性语义范畴,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一定是普遍性的词类范畴。是否存在独立的形容词、形容词的功能更接近哪类词、形容词词项是开放性的还是封闭性的,这些已被类型学家列入调查一种语言的词类时先要关心的问题。

一 形容词和形容词短语

在许多类型学家看来(例如Bhat 2000,Rijkhoff 2000),不少语言没有独立的形容词词类。这些语言当然存在表示其他语言中形容词类语义(某种属性)的词项,并有一定的句法策略让这些词起修饰限制名词的作用,如作为关系从句(像动词)或名词的同位成分(像名词),但这些词项在形态-句法上难以成为一个独立的词类。所以,在确认该语言有形容词之前,学者们谨慎地先把与英语之类语言的形容词语义上对应的词叫做“属性词”。南美洲印第安人的Quechua语就被认为是属性词与名词合流的语言,属性词的句法表现与名词无异,例如(转引自Bisang 2000:Chap 6):

rikashka: alkalde-ta

~rikashka: hatun-ta

见到(过去时,Ⅰ人称)

市长-宾格见到(过去时,Ⅰ人称) 大-宾格

我见到了市长 我见到了一个大的

chayalkalde runa~chay hatun runa

市长人那

大人

那个当市长的人 那个大人

上一对例子显示属性词像名词一样可以自由地充当宾语,而且无需词性变化的形态就可以像名词一样直接带上名词的宾格标记ta。下一对例子显示名词和属性词在作定语方面表现也相同,都无须任何标记就可以直接作定语。

形容词是否是一个普遍性的词类至今仍是语法理论界包括类型学界内部很有争议的论题。有些类型学家认为名词动词形容词三大词类与人类语言指称、述谓和修饰三大普遍性功能相适应,都是普遍性的独立词类,但承认形容词的具体句法表现和词库大小可以相差很大(如Croft 2000,Dixon 2004)。

如觉得形容词确实难以独立成类,也要区分具体的类型。可以借鉴现有调查研究的成果来观察分析。

形容词在句法上的根本特点是作定语。有些语言虽有可作定语的属性词,但它们跟其他某个词类在形态-句法特征上没有差别。常见情况是两种。一是如上举Quechua语那样被认为形-名不分的语言,这种语言的主要词类格局是N-A,V,即名-形同一体和动词两大类。另一种情况是形-动不分语言,这种语言的主要词类格局是N,A-V,即名词和形-动同一体两大类。其重要特点是,属性词作谓语很自由,表现像动词一样,而作定语却不像英语的形容词那样自由,而需要像动词或关系从句一样带上一定的标记。藏缅语族的Manipuri语(印度Manipuri邦官方语言)被认为是此类语言的一个典型。如:

cy -sa-b~ mi- ca-b (Bhat 2000:51)

树枝前缀长

分词

男人 前缀吃 分词

一根长的树枝一个吃东西的男人

在这对例子中,属性词的词根[sa]和动词词根[ca]一样带有前缀[],作定语时一定要加分词标记[b]。而且,做定语的属性词和动词有同样的时、体、式的形态变化(例详Bhat 2000:51)。因此在形态和句法功能方面,属性词只能归到动词中去,无法独立成类。

以上两种情况的共同特点是名词动词中至少有一类词性质不这么单纯,实际上兼有一点形容词的性质,如前举Quechua语例显示名词作属性定语也很自由。还有些语言中只有名词、动词两大类,不存在名-形一体或形-动一体的词类。属性概念由语法上的纯名词或纯动词来表示。比如,古印度的梵语(Sanskrit)被认为是只有名词没有形容词的语言。其修饰名词的属性词都是名词,具有名词的各种形态。更重要的是,它和属性主体之间根本不构成句法上的修饰关系,而仅仅是一种意合(juxtaposition)关系。表属性的词和表属性主体的词不但具有相同的形态标记和句法身份,而且在语序上也是自由的。如(引自Bhat 2000:50):

kRSNam sarpam apayat (他)看见了一条黑蛇

黑-阳性单数宾格蛇-阳性单数宾格 看见了-第三人称

=sarpamkRSNam

apayat kRSNam apayat

蛇-阳性单数宾格黑-阳性单数宾格 看见了-第三人称黑-阳性单数宾格 看见了-第三人称

(他)看见了一样黑东西

在上述例子中,表示“黑”的词跟表示“蛇”的词具有同样的形态表现,语序也是自由的,而且前者也可以自由地单独充当宾语,表示“黑的东西”。按形态-句法标准看,表示“黑”的词就像一个名词,因此梵语被这些学者认为只有名词词类,没有名-形同一的词类。另一些有名、动无形容词的语言要靠领有动词和名词(表属性的抽象名词)的配合来表示其他语言中形容词定语的意义。如北非的豪萨语(Hausa,见Rijkhoff 2000:221):

mutum maialheri/arzaki/hankali一个善良的/富裕的/聪明的人

人 具有…的

善良/富裕/智慧

对于形容词能够独立成类的语言来说,形容词的词项数目或者说开放度也是悬殊的。像英语那样拥有完全开放的形容词词类的语言并不是人类语言的普遍情况。词项最少的语言只有8个形容词,如西非的Igbo语,它们分别表示“大、小、黑、白、新、老、好、坏”。(Dixon 1977)其他一些封闭性形容词系统有:Sango语约60个,Kilivila语约50个,Acoli语约40个,Luganda语约30个,Bemba语约20个,Supyire语约10个(转引自Bhat 2000:49)。这些封闭性的形容词,通常是一些表示最基本属性特征的词。但究竟哪些属性用形容词表达,哪些属性用其他词类表达,各语言之间有相当差异,但也有一定规律,可用下表来例示:

物理属性颜色速度年龄维度价值人类属性

Bemba 动词副词

形容词

名词

Tzotzil 形容词

名词

Chinook 助词 动词 名词

英语 形容词

Martuthunira 名词

(据University of West Australia‘Language,Culture and Society’课程网页资料翻译)

由此可见,要注意用句法标准来判断到底哪些属性是用形容词表示的,哪些属性是用其他词类表示的,不能因为其表示属性语义就划进形容词。

对于存在形容词类的语言,其词类属性也很不一样。总体上,形容词有两种重要类型。如日语中的形容词(指全部由固有词构成的-i型形容词)接近动词,属于谓词型形容词。主要表现为:像动词一样可以直接作谓语而无需系词, 像动词一样不能直接作定语而需要一定的定语标记(实际上是取消形容词本身的谓词性),具有与动词相同或相近的形态范畴,日语形容词本身就具有“时”的形态,只要去掉现在时词尾i,加上词尾katta就能表达过去时(yoi“好”,yokatta“过去好”)。另一些语言如英语中的形容词接近名词,属于体词型形容词。 主要表现为:像名词一样不能直接作谓语而需要系词的帮助(形态也相应落在系词上),可以直接作定语而不需要特定的标记或形态,可以带上一些适合于名词的形态或虚词如冠词等。当然在这两极之间,也可能存在各种复杂情况。

总之,在形容词的调查中,不必先验地认为一定存在一个足以独立的形容词词类。即使存在独立的一类形容词,也要注意观察特定语言方言形容词的形态-句法特征,并与其他词类比较,以确定其类型是否接近体词或谓词。东亚地区语言中谓词型形容词较常见。相信形容词词类地位普遍性的Croft(2000)认为,假如考察更多的句法表现的话,即使在某些语言中部分词类被认为可以合并,原型的属性词跟原型的动作词或原型的名物词总会体现出某种差别。不过这些学者同时也承认,有些语言能确定实词词性的词可能相当有限,只是那部分原型的词项,有大量的词可能仍处在词类之间的边缘和模糊状态。简言之,他们认为实词词类作为原型范畴是普遍存在的,但词类之间的边界在某些语言中是可以相当模糊的。

现代汉语语法论著一般都设有形容词词类,但是确有一些重要学者如赵元任认为汉语形容词不必独立成类,而可以看作动词中的一类,称为“状态动词”。国外类型学界也倾向于将汉语与其他许多东亚东南亚语言一样视为动-形合流型语言,有的学者甚至对汉语形容词能否在动词类自成一个次类都怀疑(如McCawley 1992)。他们的主要理由是汉语形容词像动词一样可以自由地作谓语,做定语则不自由,而也要像动词或小句一样带上“的”,如Li & Thompson(1981:121)就以“漂亮的女孩子”和“*漂亮女孩子”的对比来显示这一点。就这个例子来看汉语似乎像上举Manipuri语那样属于动-形合流型语言。但是,正如张伯江(1997)的分析显示的,汉语中还是存在一批无需“的”就可以直接修饰名词的属性词,这一条正是类型学用来鉴别形容词的最重要标准。张伯江据此认为汉语存在独立于动词的形容词词类。同时,他也指出汉语形容词的范围虽然不像Igbo语的8个那么小,但比通常认为的小,一大批不能自由地充当定语的词被排除在外,需要划入状态动词,如“安静、诚实、孤立”等,而形容词中最典型的成员则是“大小黑白老少高低好坏”等表示最基本属性的单音节词。从类型学的角度,张伯江的观点是比较公允和符合实际的。此外,张国宪(2000)对汉语形容词语法特征作了多角度观察及与动词、名词的详细比较,为形容词的研究提供了更加多样和细致的观察角度,适于调查形容词时参考。

需要补充的是,在汉语及其方言中,以及在藏缅、壮侗、苗瑶、孟高棉、蒙古诸语族和朝鲜语、日语等东方语言中,普遍存在着跟性质形容词句法功能有所区别的某种状态词。在现代汉语中,这种词被称为状态形容词(详见朱德熙1956)或形容词生动形式(如吕叔湘主编1980),其形式一般由性质形容词通过重叠或加缀(尤其是重叠式词缀)而构成,如“亮亮的”、“亮晶晶的”、“雪亮的”。但是在古代汉语中,状态词是另外一套词根,与性质形容词从词形到句法功能都有差别(参看杨建国1979),例如“暳”(明亮的样子——“暳彼小星”),不能像性质形容词一样用于“不暳”、“甚暳”等。实际上可以看作另一种词类。在壮侗语中,状态词(壮侗语著作如梁敏、张均如1996等多称之为声貌词)通常以动词或形容词的修饰补充成分出现,意义上有点像“亮晶晶”中的“晶晶”,但并不进入形容词词形,可与形容词、动词隔开,它们也无法归入形容词。因此,在这些东方语言中应另设一类状态词进行调查,比叫做“状态形容词”更具有语种适应面。

区别词的特点是可以作定语,不能做谓语,如“慢性、现行、首要、野生”等。此外不能受程度修饰的特点也使它们与普通形容词有别,沈家煊(1997)据此认为区别词属于非典型的形容词。对形容词近谓词的语言来说,这是区别于一般形容词的类别,可以独立成类。区别词多因应现代社会的复杂化而生,较传统的群体所使用的民族语言不一定有此词类(这一点由黄行先生提醒我)。对于形容词近体词的语言来说,作定不作谓是形容词的正常特点,不需要专门为此设类。后一类语言中倒是可能存在一些能作表语不能作定语的形容词,可能需要设立独立的一类或在形容词中设“非定形容词”的小类,如英语的asleep,afraid,alike等。

二 形容词短语的操作性定义

实际上各种词类和短语类的界定都需要操作性定义,即具体明确的句法及形态标准。名词、动词及其短语属普遍性范畴,其语义基础较为显著,因此至少其原型成员是很容易确定的,如表示桌子、房子、手的词总是名词,表示走路、吃、喊叫、敲打的词总是动词。而形容词作为一个词类在被调查语言中是否存在本身就是个待定的问题,即使存在,其范围也出入很大,无法单纯据语义来判断。因此,要确定形容词短语的操作性定义,首先需要对形容词的操作性定义,以确定形容词是否存在及基本范围。理想的操作性定义,要做到对同类的一致容纳和对异类的一概排斥。不过人类语言的范畴化很难出现这种理想的泾渭分明(clear-cut)状态,词类范畴通常都是以原型与边缘的方式存在的(参看沈家煊1999:250),因此,有关词类的操作性定义应追求的是至少能使其原型成员同其他词类有所区别,或者说几大词类之间至少其原型成员彼此能按定义划开。例如,张伯江(1997)就是建立形容词操作性定义的一个努力。张文结合了有关形容词的普遍性研究和对汉语形容词的专门研究,确定以能否自由地(即无需“的”一类标记)充当名词的定语作为汉语形容词的标准。这就是一个使形容词区别于动词的操作性定义(当然还需要使之区别于名词,这在汉语中不困难)。其他语言在确立形容词的词类时也要给出这种操作性定义,并使操作性定义尽可能与形容词的普遍性原型特征相符或相近。张文的定义是符合普遍性特征的,因为作定语是形容词最基本的功能(名词是作主宾语、动词是作谓语)。

以形容词为核心的短语不一定是形容词短语,如“他的胖”以形容词“胖”为核心,但不属于形容词短语,句法上是只能作主宾语的名词短语(他的胖是遗传的)。所以,一方面应将形容词的操作性定义应用于短语。另一方面,我们还强调定义一个单位为短语的先决条件:“内部整一性和外部可移动性”。“内部整一性”是说该结构能够成为一个语法单位,“外部可移动性”是说它可以整个作为一个板块移动。举例来说,用比较标记引出的基准可以成为修饰形容词核心的成分,可以跟形容词一起构成一个形容词短语。如“比父亲高”、“热得冒汗”,都是内部整一的语法单位,本身表达一定的语义。同时,它们也可以作为一个整体移动,如“儿子比父亲高”可以将“比父亲高”整块移出构成关系从句修饰“儿子”:“比父亲高的儿子”,“学生热得冒汗”也可以同样将“热得冒汗”构成“热得冒汗的学生”。问卷要求,任何操作性定义所界定的短语都要符合这两条要求。像“他热得说不出话”若抽出“热得说”就不符合这两条要求。这不仅是对形容词短语的要求,也是对各种短语的要求。有时整个短语可以带某种标记,例如汉语形容词短语可以由前加的助词“得”引介放在谓语核心后,如“他把自己的本事吹〈得比天还大〉”,这种标记也能够用来帮助确定短语单位。

还需要补充重要的一点,“X词短语”这样的语类,虽然句法上可以认为与“X词”为同一语类,但实际上可以存在不小的差别,这也进一步说明“X词短语”的操作性定义未必能用“X词”的操作性定义来代替。这一点对形容词来说特别明显。 例如各语言中形容词最原型的句法功能是不带标记作名词的定语,如“大房间、聪明学生、便宜东西”中的定语。而直接作定语的形容词恰恰是不能扩展的,即不能构成形容词短语的。如“很大房间”、“聪明得很学生”、“比这个便宜东西”等不合格,必须在定语后加“的”。在不少藏缅语中,单个形容词作定语有在前和在后两种语序,但在后的形容词不能作任何加程度副词之类的扩展(参看戴庆厦、傅爱兰2002),即形容词短语作定语只能在名词前,这也体现了单个形容词和形容词短语的重要差别。英语中“副词+形容词”短语尚可以在名词前作定语,但其他形容词短语就跟形容词的句法功能差别很大。带介词短语或差比结构的形容词,都根本不能在名词前作定语,而要放在核心之后,如:the teacher proud of Pat~* the proud of Pat teacher,a man taller than you~*a taller than you man。因此Van Valin & LaPolla(1997:68—69)认为形容词短语(不包括单个形容词)更能实现的句法位置是表语而非定语(在表语位置各种类型形容词短语都不受限制),这与形容词以定语为原形位置是很不相同的。

三 带论元的形容词

形容词最常见的是一元(一价、单向)性质的,即需要有一个属性主体,它充当被修饰的核心名词或形容词谓语所陈述的主语,如“聪明孩子”或“孩子聪明”中的“孩子”。这儿说带论元,是指在属性主体之外还需要出现才使形容词的论元结构完整的名词成分。因此此处所谓“带论元的形容词”是指至少二元的形容词。

跟动词不同的是,形容词的另一个论元(暂称“客体”)一般不以宾语的形式出现,通常需要加介词或格形态等手段,不过在话题发达的语言如汉语中,有主语以外的话题位置可以用来安放客体论元。例如,“陌生”是个二元形容词,它要求有主体和客体两个论元一起出现,如“这个学生对北京很陌生”,否则就不完整。假如光说“这个学生很陌生”或“陌生的学生”,意义就是不自足的,甚至可能有歧义,因为难以判断“这个学生”是主体还是客体。假如它们由“这个学生对北京很陌生”或“对北京很陌生的学生”而省,则“这个学生”是形容词主体。假如由“这个学生大家很陌生”或“大家很陌生的学生”而省,则“这个学生”是形容词的客体(详细讨论见刘丹青1987)。再请注意,这个例子中,“这个学生对北京很陌生”是用前置词介引客体“北京”,而“这个学生大家很陌生”是让客体“这个学生”充当了话题,所以没有用前置词。还有一种手段是用“对……来说”引出主体,让客体当主语,如“北京对这个学生来说很陌生”或“这个学生对大家来说很陌生”。英语中也有很多带论元的形容词,如familiar, He is familiar(他熟悉)也因缺少论元而出现歧义。完整的论元结构应当像He is familiar with Beijing(他对北京很熟悉)或He is familiar to teachers(他对老师们来说是很熟悉的/老师们对他很熟悉),前者he是主体,后者he是客体。

确实有一些形容词是强制性带论元的,如英语This ring is worth much money(这只戒指值很多钱),worth虽然是形容词作表语,但去掉后面的名词短语句子就不合格。worth后也常带动名词论元,如This book is worth reading(这本书值得一读),其中的reading也不能省。worth的近义词worthy在作定语时要带用前置词of引出的论元,如He gave me a ring worthy of much money(他给了我一只值很多钱的戒指)或He borrowed a book worthy of reading(他借了一本值得一读的书),其中的 of 短语也是不能省的(用前置词引出形容词论元是更正常的现象,像worth一样直接带名词论元的形容词在英语中和在类型学上都属少见特例)。再如,据力提甫(2001:182),维吾尔语有一类形容词要求向格名词的出现,如表示“近”的yeqin,另有一类形容词要求从格名词,如表示“远”的yiraq。后者例如:

biznimktp ahr-din yiraq. 我们学校离城市远。

我们的

学校

城市-从格远

力提甫指出这时用-din引出的从格论元ahr就是“必有补足语”或者说“必有论元”。而同样这个-din也可以引出比较句的基准,这时基准就不再是必要论元。汉语中形容词所带的论元是否强制似乎受语义制约较大,假如语境中有足够信息,有关论元也可以省略。如“他很陌生”,假如语境已表明“他”是主体或客体,那么这句话是可以成立的。

同一个形容词是否要带论元往往因义项(义位)而异,不同的义项可能有的要带论元,有的不带。例如英语free在表示免费或自由时是不需要另带论元,但假如表示免除,就必须带客体论元。如You will be free of tax(你可以免除税务),This drink is caffeine-free(这饮料不含咖啡因),斜体部分是free的论元,都不能省略,否则即使能说也变成了free的其他义项而不再是表示免除的义项。可见更细致的调查研究必须深入到义项而不仅是词项的层面。

四 无主句中的形容词

在动词与主语有一致关系的语言中,如意大利语等某些拉丁语族语言,引出形容词的系词已含有主语的人称性质,这时即使不出现主语也不是真正的无主句形容词。而对于句法主语基本上强制出现的语言,如英语,有少量应答性的形容词可以用在无主句中,不过这些句子同时也不用系词,可以认为是连同系词一起省略了(因为这种语言中形容词不能单独作谓语),如Fine,OK,Alright,Very good,Wonderful,Too bad等,都可以单独成句,但不能说Is fine,除非说全了成为It's fine。这也不是真正的无主句,而是连同系词一起省略的省略句。汉语中主语省略比较自由,一般情况也不必看作无主句。只有那些在语境中也很难补出主语的常用应答形容词,可以看作是无主句形容词,如“行!”、“好!”、“玄!”、“痛快!”。对于有格形态的语言,要注意是否有些形容词可以或要求由主格以外的形式(与格等)表示其属性主体,假如这样,则这种句子虽有主体却无句法上的主语,其形容词属于可选的或强制的无主句形容词。如波兰语(引自李金涛1996:30):

Jestme zimno.我觉得冷。

是(第三人称单数现在时)我(与格) 冷

从中文译句看,此例“我”当是主语,但事实上形容词zimno要求“我”取第3格(与格)me(主格是ja),句子并无主语。相应的,作为谓语核心的系词也取了代表无人称的第三人称形式jest(第一人称单数为jestem)。可见形容词zimno是可以出现在无主句中的形容词。

五 有没有可以带直接宾语的形容词

英语worth可算形容词带直接宾语的一例,而且还是强制性带直接宾语的。这种情况不常见。有些语言在定义上已经排除了形容词带宾语的可能,但实际情况却比较复杂。汉语语法区分形容词和动词的重要标准之一就是能否带宾语。因此只要形容词后出现宾语,就被认为是形容词用作动词,如“红着脸”、“厚着脸皮”、“明确目标”、“严肃纪律”等。理论上更难处理的是“高他一个头”、“重你十斤”、“大陈德瑞三岁”等。能用于这种句式的恰恰是构成形容词原型的那些单音节形容词(参看张伯江1997的列举),而其句式意义是差比,也很符合形容词的语义功能,丝毫没有带上动词的语义特点,较难说这种用法的形容词是用如动词。在有些方言(如某些闽南话)和语言(如侗语)中,形容词即使不带“一个头”、“十斤”之类度量成分也能直接带名词作为基准,侗语中甚至形容词性短语也能带基准宾语,如(石林1997:63—65):

mau[6] ni[5] jau[2]他比我小mau[6] lai[1] sn[3]tji[4]jau[2]他比我身体好

他小我他 好身体 我

mau[6] am[3] wi[5]jau[2]他比我走得快

他 走快 我

对这类现象,语言调查的首要任务是要将它们描写清楚,至于其词性作为一个理论问题可以另外讨论。

间接宾语,是指一种在形态上或句法上与直接宾语有所区别又带有某些宾语属性的句法成分(而不是看是否为语义上的与事)。它一方面在形态-句法上要有别于普通的宾语,另一方面又不同于用介词引出的成分。在俄语中,交接行为句的与事用与格(所谓第3格)表示,区别于宾格(第4格。普通的受事宾语和交接行为句中的交接物都用此格),而且可以与宾格一起受三价动词支配,组成双宾结构,不需要另加前置词。俄语的与格宾语便可看作独立范畴的间接宾语。如:

Датькнигубрату 给哥哥/弟弟书

给 书(宾格)哥哥/弟弟(与格)

句中表“书”的直接宾语用宾格книгу(主格是阴性名词книга,其与格形式是книге),而表弟兄的间接宾语用与格брату(主格是阳性名词брат,其宾格形式为брата),前面没有前置词。德语也存在由变格体现出来的间接宾语。在这些形态上可确定间接宾语地位的语言中, 间接宾语不仅用于双宾句,也用于单宾句——有一些及物性不很强的动词的关涉对象(不是典型的受事)要采用与格而非宾格。如помогать товарищу(帮助同学),其中表示同事、同学、同志的词用了与格товарищу(主格为阳性名词товарищ,宾格为товарища),这就是一种间接宾语。表示帮助的动词要带与格是很自然的,因为其宾语是得到者或受益者而不是真正的受事。汉语很多方言的受益者前置词就是由动词“帮”虚化来的,体现了“帮”和与事/受益者的天然联系。

英语中交接行为句的与事在有格形态的情况下(即人称代词作与事)采用宾格,与直接宾语无别,如He gave me a pen(他给我一支笔)和He caught me(他抓住了我)中第一人称单数代词用同样的宾格形式me,可见凭形态难以确认有独立的间接宾语。但英语在句法上还是可以确认有独立的间接宾语,因为它不但可以与直接宾语一起受三价动词如give支配,形成双宾共存句式,而且其句法表现确有不同于作为直接宾语的客体之处。客体只要出现在动词后,总是无需前置词,直接作宾语,而与事在某些情况下即使在动词后也不能作宾语,而必须带上前置词,显示其与动词的关系要疏远一些,所以是间接宾语。比较:

a.He bought me a pen. 他买给我一支钢笔。

b.A pen was bought*(for)me.字面义:“一支钢笔被买给了我”。

a句与事me在动词后做了宾语,但是当客体在被动句中充当主语时(b句),me虽然仍然在动词后,却不再能充当bought(买的过去时)宾语,而要强制性带上介词for。根据类似的句法测试,我们也可以判断汉语存在独立的间接宾语。不过,同样的语言,假如与事改由前置词引出了,就成为明确的介词短语中的成分,就不再是动词的宾语了。所以,英语中虽然有间接宾语,但是假如句子变换为He gave a pen to me或He bought a pen for me,这些句子便成为单宾语句,其中不再存在间接宾语。

回到此处问卷,这里是问是否有形容词可以带或必须带这种意义上的间接宾语。德语中的有些形容词就可以不加介词带间接宾格(与格)的名词,这就是形容词带间接宾语的情况,如(引自张尧才1994:134):

Diese Geschichte ist uns allen bekannt. 这个故事对我们大家来说都很熟悉。

这个 故事

是 我们(与格) 大家(与格) 熟悉

这一意思英语中要说This story is familiar to us all,由于用了介词to,因此就不再是间接宾语了。而且英语直接宾语和间接宾语没有形态差别,只有在双宾结构中才可以分离出间接宾语;在单宾情况下,即使形容词能直接带宾格名词,也不存在直接宾语和间接宾语之别。汉语的“高他一个头”看似形容词带双宾语,但后面的“一个头”属于度量成分(measure element),与“动量补语”一类成分性质接近,不是真性宾语。因此“他”虽然是宾语,也很难说是间接宾语。

在我们的调查问卷中出现:

有没有别的论元和形容词同现?可选/强制?

就是问形容词是否能带直接宾语间接宾语以外的论元。这里说的是论元,即形容词强制性要求同现的名词性成分(包括用介词等引出的)。

有什么可能的论元组合?

即指形容词的不同论元之间哪些可以同时出现,哪些是互相排斥的。

不同论元同时出现时的语序。既要注意论元相对于形容词核心的语序(在其前或后),也要注意不同论元彼此之间的语序,后者通常体现了各自与核心的接近度,也可能与成分的长度等节律因素有关。

哪种类型的状语可以修饰形容词?

状语是个纯句法概念,用生成语法的话说是个表层结构的概念。假如结合句子的论元结构,则状语要分两类:一类属于论元,句法上实现为状语(如使用介词等手段来介引。实现为宾语等的论元则不是状语),另一类是副词性成分和具有加接语(adjunct)性质的状语,不在论元结构之内。作为普遍性概念的“状语”还包括汉语中一部分划入所谓“补语”的成分,关于汉语“补语”的性质分析和处理,我们有另文讨论。

如果采纳目前国内的语法学框架,把形容词后的状语性成分都称为“补语”,则不再存在状语和形容词的语序问题,因为定义中就规定了只允许“状语+形容词”的语序,在后的都被划到“补语”里去了,就无法再问哪些语言或哪种状语在前、哪些语言或哪种状语在后的问题了。由此也可看出按语序来人为区分状语和补语是不太科学的(参看刘丹青2005)。不受国内语法体系影响的学者如李艳惠(2005)就把谓词后的一些国内称为“补语”的成分(度量成分、介词短语等)自然地看做状语,有时称为“动词后状语短语”。假如认识到所谓“补语”其实就包含了一些后置的状语,包括形容词的后置状语,那么探讨形容词和状语前置后置的规律及制约因素就是富有意义的,尤其是在跨语言比较的时候。例如,哪些状语是可前可后的,哪些是只能在前或在后的、前后两可的状语是由什么因素决定的,都值得调查分析。

如果形容词、论元和状语都出现的话,其组成的语序是怎样的?

这儿状语的语序也包含了两个观察角度,一是状语相对于形容词核心的语序,即前置于或后置于形容词,二是不同状语彼此之间的语序,实际是彼此与核心的接近度。例如,“我们在海外对他们很友好”,“对他们”是由前置词“对”介引的形容词“友好”的客体(对象)论元,“在海外”、“非常”是两个状语,分别表示处所、程度。就前一观察角度来看,只有副词“很”可以在加标记“得”的条件下后置于核心:“友好得很”,其他两个短语都只能前置于核心。就后一观察角度来看,程度副词“很”与核心关系最紧密,其次是论元性的前置词短语“对他们”,离核心最远的是加接性的前置词短语“在海外”。这是比较固定的语序。还有些状语有一定的灵活性,如上引例句可以插入时间副词“一直”。“一直”可以在“在海外”之前或之后,但是不能在“很”之后。形容词能带的论元、特别是状语是很多的,其中涉及的语序规则相当复杂,只能根据研究计划的规模来决定研究的细度和深度。一般的调查,则重在勾勒论元和主要状语类别的语序,特别是注意论元与加接性状语之别及单词状语与短语、从句状语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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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容词和形容词短语的研究框架_形容词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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