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特殊疑问词的非疑问用法研究_疑问句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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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汉语的特殊疑问词(下称WH-词)既可以做疑问词,也可以做不定代词。体现在用法上就是既有疑问用法,也有非疑问用法。本文将在介绍各种不同研究的基础上对WH-词的非疑问用法提出自己的观点。

1.前期研究

1.1对WH-词的非疑问用法的描写

最早开始对现代汉语WH-词的非疑问用法进行描写的是丁声树等(1961),他们区分了疑问代词的“任指”和“虚指”。在此之后于细良(1965)、吕叔湘(1985)、汤廷池(1981、1984)、郑良伟(1982)都对这一问题进行了描写。汤廷池(1981)把汉语WH-词的非疑问用法概括为任指、虚指、照应、修辞、感叹和其他用法。邵敬敏(1996)则在对“什么”的非疑问用法的研究中区分了“什么”的全指性、例指性、承指性、借指性、虚指性、否定性、反诘性和独用性等引申用法。

1.2WH-词的非疑问用法和允准语

不少学者(黄正德1982,程立珊1991,Aoun & Li 1993,李艳惠1992,林若望1996、1998,潘海华和蒋严1997)认为,汉语的WH-词本质上不是疑问算子,汉语WH-词的非疑问用法在一定受约语境(affective contexts)能够得到允准,这就和句法的允准语(licensor)有一定的关系。

(1)a.他跟谁说了话吗?(是非问句允许WH-词做存在量词解)

b.什么他都要。(副词“都”允许WH-词做全称量词解)

c.他不喜欢什么。(否定式允许WH-词做否定极端语解)

黄正德(1982)指出,除了出现在典型的否定极端语语境中以外,不定WH-词还与非事实性动词(non-factive verb)搭配在一起(见例(2))。程立珊(1991)也持类似的观点,认为不定WH-词出现在句子真值不能直接得到肯定的语境中。

(2)a.我以为/认为/猜/希望你喜欢什么(东西)。

b.*我抱怨/遗憾你做/喜欢什么

值得注意的是,用允准语作为区别汉语的WH-词是疑问代词还是不定代词不足以说明所有的语料。例如上面的(1c)既可以做直接问句也可以做陈述句。在口语中,做直接问句时WH-词常常要重读,而做陈述句的时候却从不重读。再如:

(3)阿Q昨天买了几本书。在这里,“几本”既可以做疑问代词,也可以做量词,但在读音上会体现出它们的差别。为此,宁春岩(1997)提出,表疑问的WH-词总是能得到句子重音,而非疑问用法的WH-词却不能,除非有作出显著提升作全称量词的理由。他认为,汉语的WH-词既能表疑问,又能表量化,在形态上是中立的,而它的疑问意义在拼读之前的“重读”过程得到强化,他们还主张对WH-词的辨认和区分可以在拼读之前推导出来,而不是在词库中形态上体现出来。

1.3李艳惠对WH-词的非疑问用法的研究

李艳惠(Li 1992)认为,总体而言,表疑问的WH-词只要不违反选择要求,可以随意出现,但WH-词的非疑问用法则受到很多限制。对汉语WH-词的非疑问用法应该从两个方面着手。她提出了WH-词的非疑问用法的两个条件。

一个是语义上的条件,即WH-词的非疑问用法出现在:1.真值被否定。指出现在否定句中,但不定的WH-词只能出现在该句式动词宾语或介词宾语的位置,不能出现在主语位置。2.真值不固定。真值不固定的情况分为三种,即表不定的WH-词出现在:A.一般疑问句(既可以在主语位置也可以在宾语位置)和“A-非-A”的问句中(只能出现在宾语位置,不能出现在主语位置);B.条件句中;C.非事实性动词的语境中。3.真值没有被直接肯定的语境中。真值没有被直接肯定的语境是指不定WH-词出现在表尝试或不肯定的语境,即WH-词经常要求表尝试性的副词短语如“大概/可能”、“好象”、“似乎”、“……的样子”、“也许”等共现,或者与表推理的“了”共现。

关于表示推理的“了”,李艳惠认为,“了”的一个含义就是说话人认识到某个状态发生了改变或某个事件发生了。由于推理具有尝试性,就使得WH-词的不定用法得到允准。试比较:

(4)a.*他看到什么。

b.他看到(了)什么了。(4a)和(4b)的最小对立表明,由于有了“了”,不定的WH-词才能出现。李艳惠认为,“了”的这种表尝试性的用法属于句子的真值没有被直接肯定的语境。

另一个是结构上的条件,即允准语必须在S-结构上成分统领(c-command)表非疑问用法的WH-词。所谓“成分统领”(以下简称统领),即一个节点A统领节点B当且仅当支配A的第一个分枝节点也支配B。这样,否定词就统领动词或介词的宾语,但不统领主语。以下各WH-词作非疑问用法都是不合格句子,都可以用统领来解释。

(5)*什么人不喜欢他。

(6)*他不来对什么人最好。

(7)a.*他不高兴地做什么。

b.*他跟什么人不说话 (比较:他不跟什么人说话。)例(5)的WH-词位于主语位置,不被否定词统领;例(6 )的否定词出现在句子主语之内,不能统领作介词宾语的WH-词;例(7a )的否定词是副词的一部分,无法统领作宾语的WH-词;(7b )的否定词不能统领位于前面的介词宾语。

除了否定词起成分统领的作用外,在条件句中,“如果”、“要是”能够使其统领的WH-词的非疑问用法得到允准(如例(8))。在是非疑问句中,疑问句的标记“吗”位于标句语Comp的位置,因此可以统领从句的主语和宾语,因而使得这两个位置上的不定WH-词得到允准。

(8)a.如果什么人喜欢他,就跟我讲。

b.如果他喜欢什么人,就跟我讲。

c.*如果我喜欢他,什么人会很高兴。

同样的统领要求可以用来说明非事实性动词句(9a-b)和(9c )之间的对立。

(9)a.我以为他喜欢什么。

b.我以为什么人喜欢他。

c.*什么人以为我喜欢他。 (“什么”作疑问用法解)

李艳惠认为,“了”对不定WH-词的允准也遵从统领条件, 如果假定“了”居于INFL的位置,而从句结构是[IP[VP NP[,1][VP V NP[,2]]]I]的话。在INFL位置上的“了”既统领内部主语也统领宾语。这就能预示不定WH-词不能出现在外部主语位置上,事实也是如此。

(10)a.*什么人,小孩拿错东西了。

b.什么人的小孩拿错东西了。可见,不定WH-词必须是内部主语的一部分(所有者), 用“的”来表示二者的关系。

从上面的分析可以看出,表不定的WH-词必须被允准语成分统领。 李艳惠认为,有证据表明这种允准必须在S-结构出现。这种证据就是表不定的WH-词在“A-非-A”的问句中的分布。这种问句允许不定WH-词出现在宾语位置而不能出现在主语位置。

(11)a.*什么人喜不喜欢他?

b.他喜不喜欢什么?

c.是不是什么人喜欢他?黄正德(1982)曾经提出,“A-非-A”形式在逻辑式(LF)中要提升到子句连词(Comp)的位置,也就是说,“A-非-A”形式与带“吗”的是非问句很相似。既然这样,那么,“A-非-A”形式提升到子句连词位置时,除了统领宾语外,还会统领作主语的NP。这样,(11a )就应该是合格的句子了。如果我们认为“A-非-A”形式是在S -结构中得到允准的,那么,(11a)和(11b)的对立就能够得到解释,因为“A-非-A”形式在这个层次上统领宾语,但不统领主语。它还能解释(11c)的正确性,因为这个句子的主语被“A-非-A”形式统领。

李艳惠认为,非疑问用法的WH-词和允准语的关系是约束语和变项之间的关系。对具体的WH-词的恰当解释要由约束语的性质来决定,假如WH-词是由一个疑问算子约束的,那它就是表疑问的;如果是由非疑问算子约束的,则表非疑问的。

1.4林若望对汉语WH-词的非疑问用法的研究

林若望(1996、1998)对汉语的非疑问的存在极端WH-词(existential polarity WH-phrases,EPW)进行了全面的分析。他把EPW出现的环境分为三种。

第一种是否定、问句和条件从句,这种环境下的WH-词通常不需要像“个”、“点”之类的单位词(classifier)。其中否定句只有在否定语素统领EPW时才能使EPW得到允准(如例(12))。在问句中,是非问句可以使任何位置上的EPW得到允准;“A-非-A ”问句只有在成分统领EPW时才能使EPW得到允准(如例(13));而WH-问句在任何位置上都不能使EPW得到允准(如例(14))。例(14)作主语的WH-词或作宾语的WH-词都不能作EPW解,该句子只能理解成多项问句,要求成对的回答。

(12)*谁/什么人没买这本书。

(13)谁买不买这本书?

(14)谁/什么人喜欢什么?

Who likes what?但是,依照程立珊(1991)的观点,关于第一种EPW出现的环境, 还有两点值得注意。一是处于否定句式的WH-词仍可以作疑问用法解(如例(15))。二是带“哪”的WH-短语在上述环境下不能作EPW解, 例(16)也只能当作WH-问句。

(15)郭静没有买什么。

a.Guojing didn't buy anything.

b.What didn't Guojing buy?

(16)胡飞没有买哪一本书?

EPW出现的第二种环境是认知情态环境。 这包括所有的认知情态词、非事实性的认知动词(如“认为”、“以为”、“猜”)、认知副词(如“可能”、“大概”)、表推理的“了”以及在一些从属分句中的必然算符。这些环境的EPW也不需要单位词“个”、“点”等, 但有时有了单位词,似乎会使句子自然些。如:

(17)他手里好像提了个什么东西的样子。

EPW出现的第三种环境是某种“未来”环境。这种环境包括:1.某些认知情态词如“会”、“应该”、“愿意”的动词补语(如例(18));2.某些动词如“想”、“打算”、“希望”带的句子补语(如例(19));3.命令句(如例(20)),因为命令句描述的行为都是将来才会完成的;4.有些表示未来意义的从属分句(如例(21))。这些环境通常需要像“个”这样的单位词才能使EPW得到允准。

(18)我明天会去买*(个)什么东西送他的。

(19)我下午打算去买*(本)什么书。

(20)过来吃*(点)什么吧。

(21)你别担心。如果小明肚子饿的话,他自己会去买* (点)什么东西吃的。

林若望认为,这三种环境允准EPW的能力依次下降, 这种下降的特点似乎正好和EPW越来越需要单位词如“个”、 “点”等的特点相吻合。

2.WH-词的非疑问用法的研究

2.1各研究之不足

作者认为,上面提到的几种研究,都有其长处和不足。对传统的描写而言,其弊端在于它的解释力不强。另外,它的描写对象不纯,有些显然属于修辞内容或语用范畴的也被纳入到它的描写范围之内。

对第二种研究而言,不是所有允许WH-词非疑问用法的受约语境都能总结出其句法上的特点,黄正德等的研究不能包含所有相关的语言事实。另外,事实性动词和非事实性动词的分类对区分疑问词的两种用法用处不大。“相信”是个非事实性动词,但在“张三相信李四做了什么”一句中,“什么”仍属疑问用法。“抱怨”是事实性动词,后面的“什么”却可以是非疑问用法:“他老是抱怨别人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李艳惠的研究也有其弱点。她的语义标准不够精确,尤其是后两个标准让人难于把握。她的结构标准也会遇到反证。以下两个例句中的WH-词都是非疑问用法:

(22)这个买卖赚不到多少钱。

(23)谁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就不给他糖吃。但二者都违背了她提出的统领条件,例(22)的否定词在动词短语之内,不能统领作宾语的WH-词;例(23)的WH-词在允准语“要是”之前,也不受后者的统领。

林若望的研究是从语义的角度进行的,描写比较全面,有较强的解释力,在一定程度上修正了李艳惠研究的不足。但他的研究也不能概括汉语中的一些语言事实。例如:

(24)a.这里缺了什么。

b.我应该说些什么(呢)。这个句子的WH-词是歧义的,既可以作不定词解,也可以作疑问词解。 运用林若望的EPW的不蕴涵存在条件不能解释WH-词的歧义问题。

单纯从语音的角度来考虑会遇到反证,同时也不能回答这样的问题:为什么在一些适合WH-词非疑问用法的未来语境中,需要单位词。例如:

(25)谁都喜欢他。

(26)你别担心。如果小明肚子饿,他自己会去买点什么东西吃的。例(25)的“谁”有句子重音,但却是表周遍概念的非疑问词;(26)的单位词“点”如果被省略,句子的合格性就会受到影响。

2.2另一种思路的研究

上面的研究无论是从语义、句法还是语音角度,或者是从几个角度同时研究,都是从特殊疑问句的结构本身或是WH-词的解释本身出发的。实际上,无论是句法学还是语义学都强调各结构单位或各语义单位之间的联系。我们提出两种解决方法,一是提出一个WH-词的非疑问用法的优选模式,另外我们不妨从疑问句句式之间的语义关系探讨对WH-词的解释问题。

从优选的角度看,汉语WH-词的非疑问用法遵从下列的条件。

1.首先取决于该WH-词是否在疑问算子的辖域范围内以及该疑问算子的性质。如果是在疑问算子“呢”(隐性的或显性的)的辖域内,那么WH-词作疑问词解。据此可以判定(15)是作(15a)还是(15b)解;如果是在“吗”的辖域内,该WH-词作非疑问用法解。

2.如果不在疑问算子的辖域内,而在其他的允准语(如否定算子、条件句或全称量词)的辖域内,则WH-词作非疑问用法解(参见伍雅清1999)。

3.除了在全称量词的辖域内以外,WH-词的词重音使该WH-词作疑问用法解。

4.单位词、事实性动词和表尝试义的语境起非疑问用法WH-词的辅助允准语的作用(参见伍雅清2000)。

从疑问句句式之间的语义关系来看,我们认为,对WH-词的解释不一定要局限在句内,可以从答语的角度进行, 分类语义学(Partition Semantics)对这方面的研究很有启发。

分类语义学的主要倡导者有Groenendijk & Stokhof (1985)和Higginbotham(1996)、Lahiri (1991)等。 根据Groenendijk & Stokhof,一个问句就是一个对所有可能世界的集合进行分类的功能,类别就包括一组是可能答案的命题的集。也就是说,每组类别对应那个可能世界的集,其中的一个可能的答案为真。Higginbotham提出了对疑问句的语义解释,他的理论基于这样一个观点,即所有的疑问句都有一个显性或隐性的“whether”, 一个是非问句表示一个包含两个层面的类别,一个表肯定答案,一个表否定答案。他还把对是非疑问句的分析应用到WH-问句中。 依照他的观点, 一个WH-问句就是一个带有隐性whether的复合的是非疑问句。因此,对某区域内的每个X 而言, 一个WH-问句就是问关于那个X的是非问句。我们不妨举例说明。

(27)a.Who came to the party?

程立珊(1991)认为汉语中像“呢”、“吗”等疑问小品词是用来给句子分类的,而且汉语中的疑问小品词在疑问句中是可有可无的。我们提出汉语WH-词的语义可以在下列假设的基础上得到解释,即所有在是非问句中的WH-词都有非疑问用法;在疑问小品词不出现的条件下, 一个WH-问句可以在Higginbotham的意义上和一个是非问句相互替换。 这样我们就可以消解下列句子中WH-词的歧义了。

(28)a.这里缺了什么。

b.(有)谁参加了昨天的晚会(呢/吗)?

(28a)的“什么”作疑问词解时, 句末可以加一个特殊疑问句的小品词“呢”,这时全句是一个包含若干项是非问答的复合是非问句;“什么”作不定词解时,句末可以加一个是非问句小品词“吗”,这时全句就成了一个简单的是非问句。同理,当(28b )的“谁”作不定词解时,句首的“有”不可省,但在“有”之前不能加“都”,因为这时的句子是一个只包含两个层次的是非问句;当(28b )的“谁”作疑问词解时,句末可加“呢”,句首的“有”可有可无,但如果在句首加“都”的话,“有”不可省略。加“都”后,所有的可能答案都必须穷尽地列出,而不加“都”则没有这个限制,我们可以穷尽列出所有答案,也可以例举答案,这时候全句的意思相当于例举式特殊疑问句,见例(29)。

(29)Who,for instance,attended the party yesterday evening?

假如一共有五个人参加了昨天的晚会,例(29)的答案可以只提到一个人或几个人,当然也可以将所有参加的人全部列出。这样看来,英语中的问句按照答案的可能数目的多少可呈现这样一个等级:

特殊疑问句>例举式特殊疑问句>选择疑问句>是非问句

我们认为,一个WH-词当疑问用法解时,在说话人而言,其包含的可能答案应该可以多于两个,虽然实际的答案可能只有两个甚至一个。这就说明,满足一个WH-词作疑问用法的条件不是允准语或其他结构条件,而是对可能答案的要求,即答案必须是可以多于两个的。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在是非问句中的WH-词不能作疑问用法解。这种解释和是非问句的疑问标志(不论是显性的“吗”或是隐含的Q )统领整个句子的观点在解释方法上有所不同,但结论相似。只是“统领说”必须假定有一个疑问标志的移动(Aoun & Li 1993)。

但是我们也要注意另外一个问题,即答案不能是无穷的或者是语用上不传递信息的答案(pragmatically uninformative answers),否则该问句是不可接受的句子。为了说明这一点,先看下面的例子。

(30)a.他没有借什么书。

b.他没有多少斤重。上面的两个句子实际上是可以当问句解的,但要有个条件,即发问者是在知道或以为听话人在已被提供答案的语境下或者发问人自己知道答案的情况下(这时的问句叫做测试性问句才能提出这样的问题。在没有这些语境前提的情况下,上面例(30)的两个句子作疑问句解是不能接受的,因为它们不能征求语用上有信息的答案。也就是说,在语境中立的情况下,问(30a)和(30b)没有意义,因为在(30a)中, “他”所没有借的书是无法一一列举的,是一个无穷大的集合;对(30b)而言,假如“他”的体重是150斤,那么,任何大于150斤的数字都是可能的答案,如151斤,200斤,2千斤,2万斤,等等。Kuno & Ken-ichi(1997)认为,否定疑问句的这个特点和否定禁区(negative islands)关系不大,倒是可以从别的角度加以解释。例如:

(31)a.What house[,i] can't you photograph e[,i]?

b.* How[,i] can't you photograph the house e[,i]?

Kuno & Ken-ichi认为,这两个句子的对立实际上受到两个限制,一个是句法语义的限制,它要求前移的成分在移动之前不是否定的焦点。也就是说,否定成分不能占前移成分的语迹的广域,除非它也统领该前移成分。另一个限制是语用因素的限制,它不允许不能征询有信息答案的问句。

我们回过头来看例(30)的两个句子的歧义解释的原因。依照黄正德(1982)的观点,汉语在逻辑式层次上存在着WH-移动,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例(30a)是有歧义的。这个句子中WH-词作疑问用法和非疑问用法的表征形式分别为(32a)和(32b)。

(32)a.[CP[Spec shenme shu[,I][C'[IP[Np ta[Vp [Neg meiyou[Vp[V jie e[,i]]]]]]]]]]

b.[IP[Spec[Np ta[I'[Vp[Neg meiyou[Vp[V jie[Np shenme shu]]]]]]]]]

作(32a)解释时,否定词“没有”的辖域小于WH-短语的辖域,因为它不能统领这个WH-短语,因为这个短语在逻辑式中已移到[Spec-CP]的位置,这样,这个WH-短语作疑问用法解,从语义上来讲,它是“指代独立的WH-短语”。而作(32b)解时,WH-短语是在原位的。这样,否定词就统领该WH-短语,并占这个WH-短语的广域。这时的WH-短语作非疑问用法解,是否定极端词项(negative polarity item)。

那么,是什么导致了例(30)的两个句子的差异呢?根据Rizzi (1990),这两个句子的WH-短语的性质不同。在(30a)的WH-词是指称语(referential expression),在句子中作论元,可以获得论旨角色,而在(30b)的WH-词是非指称语,这类成分通常是句子的附加语,不能获得论旨角色。不过,有些非指称语如度量衡短语宾语或数量宾语可以作题元,这样的题元常常被称为假题元(quasi-argument),它们不能代表某一事件的参与者。例如:

(33)a.John weighs 200 pounds.

b.This camera costs 200 dollars.按照Rizzi,像200 pounds和200 dollars这样的准题元是非指称语。我们认为,这些表示度量或数量的非指称语疑问形式,在结构上不能成为否定的焦点,而且其否定式的答案在语用上是没有信息的。

Hintikka(1976)对这类问题的语义解释与我们的解释有相似之处。她区分了两类WH-问句,一类是how和why类问句,另一类是who和where问句,前者相当于我们前面提到的附加语,后者相当于题元。她认为语义上前者远不如后者那么明确,虽然二者(逻辑)形式相同,而且实际上都包含量词和受约变项。但是前一类WH-量化变项所覆盖的范围个体性不清楚,问题也更多。how 引导的问句包含着做某事的不同的方式或某事发生的不同的方式,why 引导的问句包含的是事件发生的原因或者在某种情况下指事件的根源或解释。所有这一切都要比人(与who引导的问句相关)、物(与what引导的问句相关)以及某个地点或区域(与where引导的问句相关)模糊得多(参林若望1992,蔡维天1994)。

那么,如何解释在“如果/要是”条件分句中的WH-词的非疑问用法呢?我们认为,这和疑问句的性质有关。条件分句本身不表达完整的概念,带WH-词的分句不具有疑问性质,也不征询答案,这一点与否定句类似。Progovac(1988)认为,所有的否定极端语境都和否定有关,疑问句和条件句都有一个子句外否定式算子统领句子中表达的命题。否定和否定式算子唯一的不同是前者否定了命题的真值,而后者取消了命题。因此,我们认为,条件句不具备征询答案的条件。

上面我们简要地论述了对汉语WH-词的不定用法的另外一种可能的解释方法,实际情况要比这个复杂得多,不是一篇文章能够厘清的。但总体看来,如果只是从句法、语义或语音的某一个方面来寻求答案,可能是行不通的。理想的是从几个方面结合起来分析,这样能比较全面地说明语言事实。但这也有一些问题,描写太多,解释太少,会不利于理论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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