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联解体后的俄罗斯社会民主党及其发展的局限性，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民主党论文,俄罗斯论文,局限性论文,苏联解体论文,社会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早在苏联解体前，戈尔巴乔夫在其执政期间，大力提倡“人道的民主的社会主义”思想，大力宣扬瑞典社民党创造的瑞典模式。戈尔巴乔夫“真诚的希望保护经济和政治自由并且把苏共改造成社会民主党。”（注：中央编译局世界社会主义研究所《当代国外社会主义：理论与模式》中央编译出版社1998年版第173页。）针对当时苏共弥漫的教条主义、停滞不前的状况，社会上也出现许多人赞同走介于极权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之间的民主社会主义的“中间道路”。因此，在苏联解体前，民主社会主义在苏联得到了广泛传播。苏联解体后，俄罗斯的政治体制从一党执政的苏维埃制转向议会民主的多党制。俄罗斯出现了各种各样信奉、认同或同情民主社会主义价值的政党和组织。其中，社会民主党和社会党是俄罗斯民主社会主义运动的主要载体。伴随着俄罗斯政党政治的动荡与转型，俄罗斯社会民主党也经历了一个从分散到统一的过程。
最早的社会民主党成立于1990年5月（1991年5月在俄联邦司法部注册）。当时的党员数量为3500人，其主要领导人为奥尔洛夫和鲁缅采夫。1991年5月，该党三大通过题为《进步与社会民主主义之路》的党纲，表示不接受西欧社会民主党的思想，认为它们是把资本主义社会主义化了，而我们要把社会主义资本主义化。（注：黄宗良、林勋建主编《冷战后的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154页。）1998年，该党九大通过了明显左转的纲领，把自己定性为“劳动收入者党”、“人民自治党”。该党在俄罗斯政治生活中的影响力越来越小。
1991年10月，赞同民主社会主义思想的俄罗斯劳动人民社会党成立。该党的思想基础是苏共最后一个党纲《社会主义、民主、进步》，因此劳动人民社会党的纲领混杂着民主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成分。当时成立时，该党号称有20多万人，其中大多数是原苏人党员，包括现在俄共党员的一些知名人士。1993年2月俄共重建之后，绝大多数原苏共党员回到了俄罗斯共产党，该党只剩下了四五千名党员。该党曾一度讨论过全部合并到俄罗斯共产党的问题，只是由于考虑到当时在俄共中起主要作用的是带有民族情绪的马卡绍夫将军，才没有合并过去。
1994年10月30日，俄罗斯社会民主联盟宣告成立。新组织的成员除社会民主人民党和社会民主党外，还有社会民主中心、劳动党、绿党和其他一些规模不大的有社会民主倾向的组织和政党。该党领导人为利皮茨基，主张以自由、公正和团结的原则改造俄罗斯社会。因此，它比俄罗斯社会民主党更接近西欧传统社会民主党。1995年，为参加国家杜马选举，利皮茨基联合俄罗斯著名民主派人士波波夫，成立“社会民主党人联盟”，参加当时的杜马选举，但只获得了0.13%的选票。（注：黄宗良、林勋建主编《冷战后的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154页。）
1999年5月，俄罗斯社会民主党试图召开统一大会，把俄罗斯的民主社会主义政党联合起来，但没有成功。2000年3月在戈尔巴乔夫的倡议和领导下，俄罗斯的民主社会主义组织实现了联合，在俄罗斯社会民主联盟的基础上成立了俄罗斯统一社会民主党。戈尔巴乔夫在代表大会上发言时说，在俄罗斯关注社会和民主问题的党派目前还没有形成强大的力量之前，新成立的统一社会民主党应当填补这一空白。统一社会民主党将与国内所有政党，包括与俄共进行对话与合作。同年12月，该党在莫斯科召开第二次代表大会，通过了党的《纲领声明》，并宣布加入社会党国际。该党目前号称拥有73个地区分部，出版由戈尔巴乔夫基金会主办的《自由思想》杂志和《新生活报》。
2001年11月24日，以戈尔巴乔夫为首的俄罗斯统一社会民主党与以康斯坦丁·蒂托夫为首的俄罗斯社会民主党、“精神遗产”社会主义运动、俄罗斯社会主义党、“现实主义者联盟”等组织举行了联合代表大会。大会有800名代表出席，据称代表俄国所有地区的社会民主主义组织；有西方18个社会党的正式代表与会。大会通过了党的纲领和章程草案，选举戈尔巴乔夫为党的领袖，蒂托夫为党的主席，正式把联合后的党的名称定为“俄罗斯社会民主党”。戈尔巴乔夫表示社会民主党人支持普京总统。蒂托夫在谈到党的意识形态时说，俄罗斯社会民主党主张“第三条道路”，既不赞成“共产主义的空想主义”，也不赞成“新自由主义的原教旨主义”。
俄罗斯社会民主党奉行的民主社会主义既具有民主社会主义的一般性特征，同时也根据俄罗斯转型社会的特点作了一定的调整和发展。
首先，在价值观上，俄罗斯社会民主党奉行公正、民主、自由、平等、爱国主义、国际主义的原则。其中，社会民主党认为民主是改善社会生活的组织和管理方法，应该给人民全面深入参与国家政治进程的权利和机会；同时，民主也是一种经济关系。俄罗斯应该实行多种所有制形式，充分发挥国家所有制、私有制、混合所有制的作用，应该融合市场经济和国家调控的功能和特点，以满足不同阶层、群体的经济利益。（注：黄宗良、林勋建主编《冷战后的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156页。）
其次，社会民主党认为其急迫任务是克服俄罗斯的道德危机。俄罗斯社会民主党认为，俄罗斯面临的众多危机中最深刻的是道德危机，道德危机已经具有民族灾难性的规模。忽视市场改革的道德方面是国家处境艰难的主要原因，而恢复社会道德是摆脱国家体制危机的出路。社会民主党认为解救俄罗斯、使俄罗斯飞快进入21世纪的惟一条件就是使广大居民阶层联合成为有道德和健康的公民团体。为此，需要做大量的教育和恢复工作，使诚实劳动、和睦的家庭、纯洁的道德、真正的同情心、人的尊严成为人的主要生活目标。
再次，在社会政策上主张市场经济，但反对市场社会。社会民主党认为，今天在技术革命飞速发展的条件下，经济活动的动机不能只是以个人利益为基础，还必须有团结精神和对社会的责任感。新的文明需要有另一种企业家和工作人员，他们应该关心社会的发展进程，能够公正地分配共同劳动的成果。具体的社会对策是增加居民的收入，提高职员和工人的工资，主张生产民主和建立社会伙伴关系，保护弱势群体，主张广大居民阶层享受免费医疗和教育，保证年轻人能够获得平等的工作条件等。
第四，在政治目标上，主张发展公民社会，保证人的权利。公民可自动组织成为各种能够担负起政权职能或对政权实施监督的联合体。主张理智的分权，目前，重新划分联邦中央和各省及地方权力机构的权利问题正迫在眉睫。俄罗斯急需切实加强地方自治机构。主张强有力的议会，由议会多数派组成政府，政府通过议会接受人民的监督，而不是接受总统的监督。应该保证公务员阶层应有的生活条件，使他们不受政治环境的影响，要求他们具有高度的专业技能，诚实而认真地履行义务等。
第五，在经济目标上，社会民主党认为只有各种所有制形式——国家的、集体的、个人的、自治的——在平等竞争的市场条件下人们自由劳动时，才能达到最高的经济效果。社会民主党的任务就是促进以诚实的竞争原则为基础的真正民主的市场经济建立。社会民主党经济政策是优先发展和支持所有实业，特别是中小实业的诚实活动。税收政策应该刺激企业投资、创造工作岗位和保护环境。同时，主张提高国家在保障全民族的利益、根除犯罪和贪污中的作用；主张鼓励和支持向以科学、新技术知识和信息为基础的经济过渡，广泛采用新的经济制度以给俄罗斯人提供就业、获取新知识和从容迈进21世纪的机会。（注：孙凌齐编译《俄罗斯统一社会民主党纲领性目标》，载于《国外理论动态》2000年第8期。）
第六，在实现目标的手段和依靠力量上，社会民主党主张采用小步前进的改良方法，而不是用革命的方法；只用政治手段，不诉诸暴力。社会民主党的群众基础主要有：大工厂的工人、普通的人文科学和技术知识分子以及劳动农民、中小企业主。此外，社会民主党还必须依靠其他居民阶层包括民族企业家等。（注：中央编译局世界社会主义研究所《当代国外社会主义：理论与模式》中央编译出版社1998年版第176-177页。）
苏联解体后，在俄罗斯社会普遍出现反极权社会主义、倾向民主社会主义的现象。俄国社会民主党和社会民主党人积极参加了俄国的政治生活，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俄国社会民主党对俄国政治生活的影响不大，得到的支持率不高，出现“思潮与政党相脱离的奇异现象”。（注：黄宗良、林勋建主编《冷战后的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120页。）戈尔巴乔夫自称其思想的支持者在全国达25%，但每次杜马选举，社会民主党都无法越过进入议会的5%选票的门槛。1996年，社会民主党人曾支持戈尔巴乔夫竞选总统，但他得到的选票不到1%。1999年国家杜马选举中，社会民主党人联盟（波波夫）以党派资格参加了竞选，但是，仅仅获得0.08%（50948张）的选票，在所有参选政党或联盟中排名倒数第一。（注：黄宗良、林勋建主编《冷战后的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158页。）社会民主党于2002年5月22日在俄司法部注册，成员数量仅为12671人。据全俄社会舆论研究中心2002年6月的民意调查，该党在群众中的支持率只有2%。社会民主党在俄罗斯的发展有相当大的局限性。面对这种情况，俄国社会民主党人、《新生活报》主编斯拉温感叹道：“我对西方理解的那种社会民主主义在我们这里的前途持悲观态度。这种社会民主主义在俄国行不通。极左的社会主义或共产主义派别的社会民主主义有可能行得通。”就连曾任俄国社会民主党主席的戈洛夫也认为，传统的西方社会民主主义在俄国没有也不可能有前途。（注：中央编译局世界社会主义研究所《当代国外社会主义：理论与模式》中央编译出版社1998年版第169页。）
为什么俄国社会民主党在俄罗斯转型社会中的发展有相当大的局限性？笔者认为有以下因素决定了这种状况：
第一，俄罗斯的社会民主主义传统自十月革命后在俄国出现断层。与西欧各国一样，马克思主义在俄国的传播，最早也是以社会民主主义的形式。1898年，在俄国出现的第一个无产阶级政党，取名为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列宁当时因为流刑期未满，没有出席这次大会，但他在西伯利亚得知俄国社会民主工党正式成立的消息后，欣然参加了社会民主工党。从此自以后一直到1918年，列宁一直是俄国社会民主工党的成员。由于第二国际绝大多数社会民主党在一战爆发后，背叛了《巴塞尔宣言》，背叛了无产阶级国际主义原则，以列宁为首的欧洲社会民主党左翼决定同第二国际的中右翼分道扬镳。1918年，俄国社会民主工党正式改名为共产党。1919年共产国际成立和1920年颁布《加入共产国际的条件》，标志着欧洲社会主义运动正式分裂为东方的列宁主义和西欧的社会民主主义。十月革命后，继续信奉西欧社会民主主义的孟什维克派被宣布为非法组织，其成员大部分逃亡西欧，剩余部分也被镇压。从此，主张暴力革命、反对和平长入社会主义的列宁主义成为前苏联的指导思想，激进主义战胜改良的渐进主义，社会民主主义思想从此在俄国消失。冷战爆发后，由于西欧社会民主党人站在以美国为首的西方阵营，攻击苏联社会主义集权和缺乏民主，因此，前苏联理论界也把西欧社会民主党人界定为“资本主义帮凶”和“帝国主义代理人”。前苏联理论界70多年的舆论宣传，对西欧社会民主党人的批判，无疑会在一般民众和知识分子中留下不好的印象。关于这一点，当前，俄国社会民主党人自己也认识到：在广大党员的意识中根深蒂固地认为，社会民主党是帮助资产阶级愚弄劳动者的奸细；作为俄国社会民主党潜在的社会基础的数以百万计的人们，只有通过自身的经验才能摆脱此类成见，懂得进化道路优于革命道路，妥协战略不等于“妥协主义”和机会主义，而“小步”策略和具体成就策略比打算通过暴力在地球上建立天堂的空想要可靠得多。（注：中央编译局世界社会主义研究所《当代国外社会主义：理论与模式》中央编译出版社1998年版第164页。）要想使群众摆脱对社会民主党人的偏见，需要做大量的组织和宣传工作。要想恢复俄国社会民主主义传统，需要时间的积累。
第二，从目前来看，俄罗斯支撑民主社会主义发展的社会条件有待进一步成熟。在西欧诸国，民主社会主义渊源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资本主义从自由资本主义向垄断资本主义的过渡。随着第二次科技革命的出现，资本主义社会萌生了新的垄断组织和股份公司，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制与社会化的基本矛盾得到缓和，各国普遍实现了普选制、工会和政党组织合法化，社会保险立法开始出现，社会民主党在议会选举中取得骄人成绩等。在这种情况下，以伯恩施坦为代表的社会民主党人修正了马克思关于社会主义革命和道路的一系列看法，提出了改良的、和平长入社会主义的主张。二战以后，西欧社会民主党根据战后欧洲的实际情况，总结二战的经验教训以及前苏联社会的弊病，系统地提出了民主社会主义的理论，主张对资本主义制度进行改良，而不是替代。社会民主党在二战后，纷纷在本国通过议会竞选上台执政。总结欧洲社会民主党的发展轨迹，民主社会主义发展的社会条件至少有以下几个方面：社会民主化和社会高度自治、发达完善的市场经济、和平渐进的改良主义、工会运动和中下层群众的支持等。
从苏联解体到现在，俄罗斯尽管基本上确立了议会民主的多党制，但是，2000年7月通过的《政党法》规定，只有获得全国5%的选票的政党才能进入议会，这明显是要淘汰中小政党。俄罗斯目前仍然只是政治强人的“可控式民主”。1993年10月，叶利钦公然用军队驱散合法的立法机关——最高苏维埃，至此，俄罗斯的民主开始背离它的主旨。虽然俄罗斯议会民主仍然存在，但却与那种以国家受到制衡的多元政治相去甚远。因此，不少学者认为，十月事件以后俄罗斯在政治上导向了威权主义。俄罗斯的民主充其量是“委托民主”或“选举民主”。（注：黄军甫《俄罗斯社会转型问题学术研讨会综述》，载于《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2001年第4期。）民主社会主义思想的广泛传播需要足够的社会自治和发达的市民社会。在西欧，社会自治的传统已经很久远，而在俄罗斯才刚刚萌芽，市民社会的确立还需要俄国中产阶层的进一步壮大。俄罗斯通过实行激进的“休克疗法”，虽然初步确立了市场经济体制，但带来的是原始的权贵资本主义，形成了许多金融寡头和权贵资本家，他们实际上控制了俄国的经济，社会的贫富差距加大。因此，俄罗斯的市场经济是不完善和畸形的。传统的民主社会主义以私有制为出发点来平衡私人利益和社会利益，而俄罗斯则是从超社会的国家所有制为出发点来寻求平衡。西欧各国经过二战的惨痛经历，在群众中普遍产生了反对暴力、反对革命、反对战争、崇尚改良的社会心理，改良、和平进化的渐进主义文化在西欧各国已根深蒂固；而在俄罗斯由于深受前苏联意识形态多年灌输，革命的激进主义思想在一部分群众中也根深蒂固。特别是在苏联解体后，俄罗斯社会发生剧烈振荡，俄罗斯经济一度一路滑坡，人民生活水平大幅度下降，特别是普通工人、农民、养老金领取者等弱势群体的生活状况大不如前以及俄罗斯国力和国际地位的下降，导致一部分人的不满情绪高涨，这样就为极右翼民族主义政党和原共产主义派别组织提供了支持者。只有在社会和谐稳定、经济发展、人民生活水平普遍得到提高的情况下，社会才能产生和平渐进的改良主义。
苏联解体前，工会主要是共产党领导下的群众组织，没有独立性，不能独立地代表和维护工人的利益。苏联解体后，俄罗斯工会也发生了转变，从维护、教育、生产和民主参与四项职能转变为主要履行代表和维护职能，集体谈判成为工会维护劳动者权益的主要手段。到20世纪90年代中期，工会的重组基本完成，形成了以独立工联为主体的多工会并存的局面。（注：姜列清《俄罗斯工会的演变及其在新时期的探索》，载于《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2003年第3期。）管独立工联和莫斯科工联相继通过具有社会民主主义色彩的纲领，但是，俄罗斯工会没有像西欧各国那样成为社会民主党的主要支柱。目前，俄罗斯工会与俄社会民主党上层的联盟存在一定的障碍。“工会领导在拒绝了苏共的控制后十分病态地害怕出现对任何一个政治结构的依附。”（注：中央编译局世界社会主义研究所《当代国外社会主义：理论与模式》中央编译出版社1998年版第178-179页。）俄罗斯各类工会拒绝与社会民主党联盟，表明俄国社会民主党没有真正掌握群众。这与西欧各国社会民主党长期以来依靠本国工会支持和吸收工会为集体会员的情况，形成鲜明的对比。在俄罗斯社会的急剧变革中，工人、农民以及普通知识分子的利益没有得到有效的维护，并且他们的生活水平都有不同程度的下降。因此，许多人想回到过去的社会主义社会，首先是工业工人阶级和农民工人阶级，他们不是民主社会主义运动的支柱，而是恢复国家社会主义（而且是残酷的国家社会主义）的支柱。这部分群众有可能支持极端的民族主义政党——俄罗斯自由民主党，而不是社会民主党。在缺乏群众基础的情况下，俄国社会民主党仅仅成为学院派的知识分子俱乐部。
从以上分析可以粗略地看出，与欧洲其他国家相比，俄罗斯的民主社会主义发展还需要各类社会条件的进一步成熟。但是，随着俄国民主社会主义发展的社会条件日趋成熟，如果俄共完成社会民主党化的转化并趁势改名为“俄国社会民主工党”，俄罗斯民主社会主义运动的载体就有可能被俄共担当。俄罗斯社会民主党的前景仍然不容乐观。
第三，现有的俄罗斯政党格局以及俄罗斯“中派主义”思潮的兴起挤压了俄罗斯社会民主党的发展空间。
在俄罗斯政治转型中，已经开始形成比较稳定的左、中、右三派并立的政党格局，社会民主党要想在其中寻找其发展空间，面临着挑战。已有的左、中、右三派政党从不同侧面削弱了社会民主党的选民基础，并且使社会民主党的政策主张与政党形象与其他政党难有区别，无法给选民以深刻印象，从而在立法选举和总统选举中使社会民主党人受到冷落。从现有俄罗斯政党格局来看，各主要政党都有自己相当稳定的支持群体和政党定位，从不同侧面削弱了社会民主党的选民基础。社会民主党分别与已有的政党争夺选民又显得优势不足，因此比较被动。
此外，俄罗斯社会中“中派主义”思潮的兴起，对俄罗斯社会民主党原有的中间道路和政党形象构成挑战。苏联解体后，最初几年在俄罗斯盛行的是右翼自由主义激进思潮，其主要特征是极端的反共主义，全面否定苏联时期的一切成果，希望在短期内向资本主义过渡。在这种激进自由主义思潮指导下实行的俄罗斯转型带来社会动荡不定，俄综合国力急剧削弱，人民生活水平大幅下降。普京入主克里姆林宫后，对叶利钦的内外政策进行了一系列调整。普京一再呼吁俄罗斯应该从激进主义向渐进中派主义转变。经过多年动荡之后，人心思定。因此，中派主义兴起反映了苏联解体后人们一方面对叶利钦时期在90年代推行的右翼激进自由主义政策的失望和不满，另一方面又不愿意回到过去，试图寻找介于二者的中间道路的心态和要求。按理，俄罗斯社会“中派主义”的兴起，应对俄社会民主党的发展有利。但是，俄罗斯政党普遍高喊“中派主义”，无疑是对原社会民主党中间道路的挤压。2001年12月1日，统一俄罗斯领导人、莫斯科市长卢日科夫在统一俄罗斯党成立大会上谈到党的纲领时，强调“团结与祖国”党的主张既不同于共产党人的平均主义，又不同于右翼的自由主义和“休克疗法”。同样，俄罗斯人民党领导人根纳季·赖科夫也声称，人民党持“社会中派主义”立场。俄罗斯社会民主党的中间道路，受到以“政权党”为主的“中派主义”立场的强有力的冲击。如何在俄罗斯社会普遍兴起“中派主义”思潮的时候，进一步宣传其自身的和平渐进主义，同时保留自己的特色，使自己的政党定位清晰，是社会民主党的一个难题。
第四，俄罗斯欧亚文化渗杂的政治文化，不利于民主社会主义思想的传播。俄罗斯位于欧亚两洲之间，地理上与欧洲接壤，欧洲文明传统对俄罗斯社会文化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使得俄罗斯的政党政治带有明显的欧洲政治文化特征。但是，俄罗斯历史也一直保持着东方类型的价值观，政治文化带有浓厚的集中专制传统。俄罗斯历史中形成的平均主义、集体主义、国家主义、大国主义等文化形式至今仍在俄罗斯民众中有影响。而有利于民主社会主义传播的市民文化没有成为社会的主流。欧亚文明的矛盾与冲突，造成今天俄罗斯政党政治的二元性和不成熟性，形式上实行多党制，而实际上却是一党独大；表面上实行西方的三分立，而实际上立法、行政、司法仍由一党主宰。俄罗斯当前的政党政治特征也是许多亚洲国家共有的特点。俄罗斯的多党制民主没有摆脱欧亚二元政治文化传统的影响。俄罗斯欧亚文化的不同传统和特质制约了渊源于欧洲文化的民主社会主义思想的传播。
最后，俄罗斯社会民主党自身存在的缺陷，制约了社会民主党的发展。社会民主党成立本身就是不同社会民主主义派别和组织的组合，内部派别林立，组织涣散。此外，俄罗斯社会民主党的骨干主要是高级知识分子，学究气比较浓，不善于与群众打成一片。社会民主党尽管聚集了一批社会上的知名人士，但这些知名人士更多地关注自己的社会地位，高高在上，无法形成凝聚力。特别是，社会上仍然有许多选民对其领袖戈尔巴乔夫反感，认为他应该对苏联解体和目前俄罗斯的困境负责。俄罗斯科学院综合社会研究所在1994年和2001年分别作了两次民意调查，调查“谁对国家的不幸负有责任？”其中，1994年，29%的被调查者认为戈尔巴乔夫应该负责，排名第一；2001年，有32.1%的人认为戈尔巴乔夫应负责，仅次于叶利钦的34.1%的比例。（注：米·康·戈尔什科夫《当代俄罗斯：是否有“新社会主义”的前景？》，载于《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2002年第6期。）可见，社会民主党既要改变政党自身形象，也要改变党的领导人的形象。在已有的政党格局中，俄罗斯社会民主党要想取得5%的得票率，比较困难。
当然，在现有的俄罗斯政党格局和社会中，俄罗斯社会民主党发展的制约因素还有许多。但是，在俄罗斯普遍出现社会民主主义倾向和中派主义思潮崛起的情况下，俄罗斯社会民主党如果能扬长避短，克服自身缺陷，放下学究气，做好基层群众的宣传工作，及时调整自己的政策主张和角色定位，仍有机会在俄罗斯生存和发展下去。
标签：苏联解体论文; 民主社会主义论文; 美国政党论文; 世界主义论文; 世界政治论文; 企业工会论文; 国家社会主义论文; 议会改革论文; 民主制度论文; 社会主义阵营论文; 巴乔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