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经济给经济地理学带来的新课题，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经济地理学论文,知识经济论文,新课题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文章编号：1000—0585（2000）01—0101—06
中图分类号：F119.9文献标识码：A
近两年“知识经济”成为媒介和一些研究领域的新的热点。知识经济的实质是什么？面对知识经济，地理学应如何应对？地理学既不要赶时髦，又不能漠然视之，而应冷静地研究、判断和应对。已有一些地理学者对知识经济作出了迅速的反应[1～3]。本文对知识经济时代经济地理学新的研究内容和要求谈些初浅的认识，求教于各位同仁。
1 知识经济相对于传统经济的新特点
1.1 知识经济含义辨析
按照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的定义， 知识经济（Knowledge economy）是“以知识为基础的经济（Knowledge—based economy）”。但这一定义有过于空泛之嫌。难道农业经济、工业经济就不是以知识为基础吗？因为最简单的生产经验也属于知识的范畴，所以任何一种简单的经济都离不开知识。更何况正如有学者正确指出“早在16～17世纪知识就已成为推动社会进步的重要杠杆”[4]。 因此有人对这一定义提出质疑[5]自有其理由。 吴季松先生也认为“知识经济”这一概念在分类学上有些问题[6]。
能够将知识经济与农业经济、工业经济很好区别的定义是：知识经济是以智力为主要投入的经济[6]。相对应的， 农业是以土地和劳力为主要投入的经济，工业是以资本和劳力为主要投入的经济。
工业经济是对农业经济的革命，因为工业经济引入机器、采用了全新的生产过程。但知识经济谈不上对传统生产方式的革命，而是在传统生产方式内的一种渐变过程，只不过智力所占的比重有所增加、创新的速度更快而已。或许正因如此，美国地理界对知识经济没有什么反应。另据报载美国的经济学界对知识经济也很少谈及，倒是未来学、管理者、政治家谈得很多[7]。 这很可能与经济学家不如未来学家和管理者对社会的变化敏感有关。
知识经济是对二战后经济全球化、信息产业异军突起、冷战后美国经济长时期保持高增长、高就业、低通涨的良好运行状态等新的经济现象的一种概括。除了知识经济这种说法之外，还有新经济、信息经济、智力经济、高技术经济、创新经济、经济全球化等多种说法。实际上这些不同的说法分别强调了同一事物的不同侧面。
知识经济不仅仅是国际分工的一种形式，更重要的它是经济的发展方向。目前大多数国家离实现知识经济还比较遥远，只有少数发达国家知识经济已占有较高的比重，知识经济在目前主要表现为全球经济分工的一种形式——发达国家以技术和知识密集性产业为主、发展中国家以劳动密集性产业为主。因此有人认为知识经济只是国际经济分工的一种形式，而称不上经济革命[5]。但是， 知识经济的确代表了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的方向。虽然目前只有少数发达国家出现了知识经济的雏形（传统制造业在经济结构中的比重已很低，以信息和知识为核心的高技术产业、研究开发和服务业对国内生产总值的贡献已超过70%）、广大发展中国家仍以传统经济占统治地位，但可以相信知识经济必将是未来经济发展的方向。从长远来看，随着全球经济的发展和工资水平的普遍提高，劳动密集性产业终将退出历史舞台，占统治地位的必将是知识、技术密集性产业。而且从现状来看，一些发展中国家也已有知识经济的萌芽：出现了一批发展迅速的高新技术企业[8]。
因此，即使发展中国家也应该从战略的高度来认识和重视知识经济及其发展。一方面，知识经济是经济的高级形态，是产业升级的目标，代表了经济的发展方向，应作为战略目标来规划；另一方面，知识经济的发展是一个渐进的过程，必须从现在就开始着手发展。
1.2 知识经济的特征
很多论著都对知识经济的特征作了论述，较全面的是顾春明总结了知识经济的10大特征：知识化、信息化、网络化、无形化、虚拟化、软性化、中空化、知识资本化、可持续化和全球化[9]。 我们从经济地理学的角度，强调知识经济以下几个方面的特征：
（1）以创新为核心。 “以创新为核心”是大家公认的知识经济的特征。尽管创新不只是知识经济的独占品，农业经济和工业经济的发展也必须要创新。早在本世纪初熊彼特就已指出：经济发展的主要源泉不是资本和劳力，而是创新[10]。但知识经济所要求的创新比传统经济要高得多。在传统经济中，一些企业可以自己不开发技术，而通过采用现成的技术进行规模化生产来生存和发展。在知识经济中，没有创新就等于破产，不仅从事知识经济的企业只有创新才能生存，而且企业的生产任务本身就是创新，其产品就是知识和技术。因此，对智力和人才的培养、对创新的管理，将成为经济的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2）高度信息化。计算机、现代通讯和网络， 促成了社会的信息化。这不仅表现在网络化时代信息量空前增长、信息传播速度飞速提高，而且表现在出现了新的生存方式（网络化生存）和生产经营方式（电子商务、虚拟企业等）。信息支配着整个经济的运转。信息产业在国民经济中日益占据统帅地位。
（3）全球化。国际联系和交往古已有之，但商品、技术、 资本和信息的国际交流从未象今天这样深广。全球经济分工，跨国公司的生产、经营及其组织的全球化，特别是巨额资本的跨国流动，几乎使每个国家和地区都纳入到全球经济的循环网络中。与此对应，任何一个地区的经济波动都可能引起全球经济的波动。1997年的东南亚金融危机，7 月从泰国爆发，迅速波及整个东南亚， 接着传染到台湾、 韩国和日本，1998年上半年在南美、东欧和俄罗斯都有反映，下半年更使俄罗斯经济陷于崩溃，连如日中天、连续繁荣达80个月以上的美国经济也受到涉及，危机开始时隔岸观火的美国人也发出了加强国际合作以增强调控能力的呼声。这充分说明全球经济已紧密地连为一体。
2 知识经济给经济地理学带来的新的研究领域
既然知识经济代表了经济的发展方向并具有与传统经济不同的特点，以产业布局和区域发展为研究对象和应用目标的经济地理学，就必须研究知识经济给产业布局和区域发展带来的新问题。
2.1 知识经济的组织结构
知识经济以创新为核心，以智力、人才为主要投入，以高新技术为主要载体，其组织结构包括产业层次的产业结构、产业关联、产业组织、产业布局和企业层次的企业生成环境、企业形态和空间结构等有哪些独特的规律，值得深入研究。
在知识经济时代，由于网络技术的发展，已经出现了称为“虚拟企业”的新的企业组织形式[11]。虚拟企业是利用互联网络组织生产和经营、模糊了企业内外界限的企业，它通过与其它企业相互转包和资源共享把原来企业的一些功能外部化，而只从事核心业务，从而可以使企业结构十分精干和灵活，避免了传统工业企业的结构刚性对企业调整的阻碍和高成本。企业功能的外部化是其形式，知识、信息对资金、劳力、设备等其它生产要素的支配则是其实质。这是一种由网络推动的新的经济组织模式。
2.2 信息产业的布局
研究内容包括：以信息高速公路为骨架的信息基础设施的布局，以计算机、集成电路和现代通讯设备等为主的现代信息采集、传输、处理设备制造业的布局，软件制造业的布局，和以信息传播、技术咨询等为主的信息服务业的布局等等。
目前全国已掀起发展信息产业的高潮。为防止出现新的重复建设，中国信息产业部部长吴基传已明确提出：发展信息产业不能一哄而上[12]。迅速开展信息产业布局研究，对指导我国信息产业的健康发展具有迫切的现实意义。
2.3 高新技术产业的布局
高新技术一般特指以下8类技术：信息科学技术、生命科学技术、 新能源和与可再生能源科学技术、新材料科学技术、海洋科学技术、空间科学技术、无害化环境科学技术和管理科学技术（又称软科学技术）[6]。高新技术产业指主要从事高新技术开发和应用的产业。 高新技术产业布局的一种典型形式是高新技术园区。目前国际国内已对高新技术园区（新产业区）的内涵和布局特点开展研究[13，14]。我们不仅要探讨高新技术产业布局的一般规律，更要探讨如何在落后的发展中国家发展高新技术产业，以推动我国高新技术产业的发展，实现超越式发展。
2.4 经济全球化研究
在宏观层次上，产业的国际分工与发达国家的产业升级和产业转移密切相关，同时发达国家的产业升级和产业转移又受发展中国家产业升级的推动。从一个时点来说，国际分工体系是一以最发达国家为圆心、其它国家按经济发展水平的高低由内而外排列的环状圈层结构。越发达的国家，越位于圈层的里面，其产业结构越以技术、知识密集型产业为主（对应地出现所谓制造业外迁的“产业空心化”）；越往外，经济越落后，产业结构越以劳动密集型产业为主。
任一个区域为实现顺利发展，都必须在这一国际分工的圈层结构中找准自己的位置，重点发展与自己的发展阶段相适应的具有比较优势的产业，并根据变动的比较优势适时转移发展重点、实现产业升级，尤其要避免与国际经济循环网络相分离、脱离国际经济发展的进程而被“边缘化”。由于不同国家和区域之间存在竞争，错过产业升级机会的地区很可能陷入困境：一方面原有优势产业因为后面跟进国家的竞争而失去优势，另一方面新的优势产业因错过时机还未培植起来，经济就会出现停滞甚至倒退。
显然，研究国际产业升级和转移的规律、尤其是其时间周期和地域组织规律，总结有关国家的经验教训，把握产业升级的时机，对区域发展具有非常重要的现实意义。
在中观、微观层次上，跨国公司的全球运作和组织，跨国公司与当地企业和社会的整合，国际贸易、融资、招商和投资的战略、策略及区位选择，以及国际投机资本流动对区域发展的影响等等，都是值得研究的内容。
2.5 区域创新环境研究
知识经济是以创新为核心的经济。在现代经济竞争中，创新是制胜的法宝。只有创新，才能有质的发展。因此区域创新环境对区域发展具有决定性的意义。区域创新环境理所当然应成为区域发展研究的主要内容之一，也是目前研究很薄弱的领域。
区域创新环境是一个复杂的大系统，包括区域基础设施、社会环境、人力资源、企业家精神、风险投资鼓励政策、知识产权保护等多个方面。区域创新环境的研究，应包括区域创新环境的组成要素和影响因素、区域创新环境评价和区域创新环境规划设计等内容。
2.6 知识经济对传统产业及其布局的影响研究
知识经济对传统产业的影响至少有两个方面。一是知识经济利用高新技术对传统产业进行改造，提高传统产业的科技含量，使传统产业获得新生；二是知识经济将使廉价劳动力更为贬值并排斥劳动密集型产业，素质低的廉价劳动力在知识经济中很可能丧失用武之地。这两个方面的影响又是密切相关的，正因为知识经济使传统劳动密集型产业高技术化，传统意义上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和廉价劳动力才失去用武之地。虽然这是一个渐变的过程，劳动密集型产业在相当长一段时期内还大有用武之地，但知识经济明白无误地使人们感受到了提高人口素质、加快对传统产业的改造和产业升级步伐的迫切性。
从产业布局来说，知识经济既带来了分散化的条件，又给集中化创造了条件。一方面，由于在网络时代信息的传播、交易谈判乃至某些商品的交货不再受空间的限制，很多产业例如软件业可以分散布局，就连企业员工也可以分散在家里办公。另一方面，或许是由于创新的规模效应，金融、娱乐、通讯、保健等以知识为基础的行业越来越多地向城市集中，而且以前被城市驱逐的制造业也回到了城市，其主要表现形式是一些掌握高技术设备和生产工艺的中小型公司的出现，降低了制造业的用地空间的约束[15]。由此可见，知识经济将使产业空间布局更为灵活，有更大的选择余地。
2.7 知识经济与区域发展
蒋慧工等[16]已就知识经济与区域发展开展研究，提出了中国的知识经济区域发展战略。一些文献就有关地区的知识经济发展战略进行了探讨[17，18]。
知识经济与区域发展，或许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来研究：一是区域的知识经济发展战略与对策；二是知识经济的区域发展战略、对策；三是知识经济时代的区域发展模式、战略、对策和规划，包括知识经济对区域发展的影响、传统区域发展模式在知识经济条件下可能发生的变化、知识经济时代的区域发展模式等等。
在知识经济时代，知识创新和信息获取是经济发展的最为关键的因素。因此，对于区域发展而言，非常重要的前提是知识基础设施和信息基础设施的建设。知识基础设施指高质量的教育和培训系统，它为知识经济输送高素质的人才。信息基础设施指保证信息的高效采集、传输、处理、分析的以信息高速公路为枢纽的信息系统。
3 知识经济对经济地理学的新的要求
3.1 经济地理学的信息化
经济地理学的信息化要求，一方面由知识经济的信息化性质所决定，另一方面也由经济地理学的研究内容和任务所决定。经济地理学为了较好地完成为各级政府和企业提供有关产业布局和区域发展的决策咨询的任务，首先就必须掌握有关的信息。而且在经济全球化和知识化的时代，所应掌握的信息，从空间范围来说应覆盖全球，从空间尺度来说应包括国际、国内、区域、企业等多个层次，从行业来说应包括所有行业，从内容来说应包括经济规模、效益、速度、技术水平、产业生命周期、市场行情、新技术新产品以及相关社会背景等所有与经济有关的方面。只有了解全面的信息，才能作出正确的决策。但目前还做得远远不够。这不仅表现在信息收集的广度和深度方面不够，而且还表现在信息收集的手段不够，远远落后于社会信息化的发展水平，这极大地影响了经济地理学服务于社会的能力和水平。经济地理学为了达到把自身建成权威的咨询中心的目的，首先必须把自身建成灵通的信息中心，一方面要紧贴经济生活，强化服务意识，收集尽可能全面、及时的经济信息和技术信息，另一方面要努力掌握先进的信息技术，利用现代先进技术收集和处理浩如烟海的信息。实际上，已经有遥感、地理信息系统、互联网络等先进的信息采集和处理技术可供利用。这其中有两项工作既在技术上可行，又有很大的应用前景：一是充分开发网络信息资源，利用网络搜寻世界各地的经济、技术信息；二是建立信息量大、更新及时和查询方便的全球、全国、区域等各个层次的经济地理信息系统。
3.2 经济地理学的开放化
经济地理学的开放化指经济地理学应加强与各个学科、各个行业、各个部门和各个地区的联系和交流，尽可能多地学习、了解各学科、各行业、各部门和各地区的新知识、新技术、新政策、新行情、新动向。这是由经济地理学的研究内容的综合性所决定的。经济地理学以区域发展为己任，而区域里一般均共存着相互作用的人口、资源、环境、经济、社会等多种要素，还与其它区域存在多种复杂的作用，为达到较好地对区域发展进行研究和规划的目的，就必须了解多方面的知识和信息。虽然单个人肯定谈不上对所有学科、行业的新知识、新技术都掌握，但起码经济地理学者作为一个集体应该知悉和了解，并通过密切合作来弥补个人的不足。以愚之见，之所以有些人觉得经济地理学实用水平还不够高，原因不在于社会不需要经济地理学，而在于目前部分地理学者的知识面笮而又信息不灵，难以胜任综合的、实时的产业布局和区域发展决策咨询任务。经济地理学实际上是很实用的一门学科，但确实又是很难实用的一门学科。只有当经济地理学家具备较全面的知识、掌握最新的信息时，经济地理学的应用水平才有可能达到较高的程度。这应该是经济地理学家们共同努力的方向。
收稿日期：1998—10—16；修订日期：1999—04—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