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型中的创新战略与我国教育的现实选择，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现实论文,战略论文,我国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G.52文献标识码：A
一
加快国家创新体系建设，已被我国政府确定为实施“科教兴国”战略的最重要的措施。完善和发展国家创新系统是提高国家的整体创新水平，增强综合国力，适应国际激烈竞争的需要。国家创新系统是各国历史发展的产物，每个国家都会以不同的制度安排来推动系统的整合。当前，从我国的自身情况看，必须从国家创新系统的角度出发，来深化我国的经济体制、科技体制和教育体制的改革。
教育是国家创新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教育培训是知识生产、应用和传播的重要环节。大学又是重要的技术创新源。知识经济时代的来临进一步强化了科研机构、高校在国家创新系统中的作用，因为企业的创新活动越来越依赖于它们生产的知识。从根本上讲，创新依赖于人的素质及创新思维能力的提高，因此，必须通过教育和培训，造就一支高水平的人才和高素质的劳动者队伍。
创新是由不同参与者和机构的共同体大量互动作用的结果。基于这一认识，形成了创新研究的系统模式方法。中国创新系统存在着明显的“系统失效”。这种“系统失效”集中反映在科技、教育与经济的脱节上，具体主要表现在企业与科研机构、企业与大学以及企业与企业之间合作、联系和知识流动不足，国家资助的基础研究方向与产业界的应用和开发研究不匹配，高校不能及时培育企业迫切需要的具有强烈创新、创业意识的人才等等。创新系统的“系统失效”依然是制约中国总体创新绩效的重要问题。教育作为创新主体之一，必须实现与系统模式中其它创新主体的整合与互动。1978年以来，中国创新系统比较平稳地从政府主导的强形式（政府指令型）向政府主导的弱形式（政府引导型）转化，由此逐渐弱化政府主导的范围和力度，进一步的发展方向是“政府协调”型的创新系统。这个转型过程是以社会基本制度安排由计划经济体制向市场经济体制的过渡为核心线索的。转型过程中的科技、经济、政治和教育体制改革之间缺乏协调性，是目前存在的问题之一。
二
国家层面上的创新战略，分为追赶战略和领先战略两种基本形式。也可以称之为技术领先发展模式和技术追赶发展模式。
领先战略主要以自主创新为创新的主要形式。这里的自主创新主要是指在竞争状况下具有率先性的自主创新。1949年至1978年间我国因国际对抗中的经济和技术封锁而实行的自主创新有很大一部分是不具率先性的。领先战略的实施，要求国家具有雄厚的R&D实力（Research andDevelopment），具备世界一流的产品和工艺设计水平， 拥有具有世界竞争力的优势产业。技术领先者在进行创新活动时常常面临着巨大的不确定性，一项耗资巨大的科研成果并非就能够转化为商品，生产同一种商品也可以存在不同的技术选择，这就要求有一个灵活的市场机制对创新进行筛选。同时，面对来自技术追赶型的竞争，技术领先者只有不断地创新，才能继续保持自己的优势。
在追赶战略中，模仿创新是追赶战略实施过程中最主要的创新方式。它包括引进、模仿、学习、改进等多方面内涵。技术追赶型主要是通过知识的传播，设备的进口，接受直接投资和技术贸易等方式来获取技术领先者的先进知识，他们面临的首要问题是如何应用这些知识，然后才是改进、发展这些知识。在这里，“追赶”较“模仿”含义更为广泛，而且“追赶”更加强调模仿的选择性，突出模仿的目的性。必须积累创新资金，提高创新能力。创新资源积累的标志是在深化、吸收国外先进创新成果基础之上的改进，并进而实现自我的创新。技术追赶型获取领先者的先进知识时，虽然会付出一定的代价，但一般而言这种代价要小于首创成本，并且技术追赶型往往在劳动者、土地等生产要素成本方面要低于技术领先者，因而已可能在成熟产品市场上占据竞争优势。
从历史发展看，德国、美国等国在世界经济发展中都是由后发转变先进的典型国家，尽管他们在发展道路上各有特殊性，但都遵循了从追赶走向领先战略的演进轨迹。二战后的几十年里，美国是典型的技术领先者发展模式，而日本和韩国则是技术追赶型中的典范。综合起来看，领先战略需要一个能够不断创造出为市场所接受新东西的制度安排，而追赶战略要求的是一个能够创造出为市场所接受的好东西的机制。这种机制要求上的差异，导致了两种战略在研究开发、产业组织结构、政府作用、融资结构、教育和人力资源等诸多方面的不同。
通过历史的理论探讨，可得出结论：我国创新系统转型中的创新战略是以模仿创新为主，并兼顾局部自主创新的追赶战略。由此出发，研究与我国转型中创新战略相适应的发展模式的特点和制度安排之间的内在逻辑和必然性，是非常必要的。
三
为适应不同类型的创新战略，教育体系在技术追赶发展模式和技术领先发展模式中存在很多不同之处。
教育系统的重点不同。在技术领先发展模式中，教育系统的重点是放在英才教育上，特别重视高等教育。在高等教育体系中，着重于研究型教育，以培养学生的创新精神和能力。在各种国际测验和竞赛中，美国中学生几乎总是位居末位。而进入大学和研究生院后，美国学生一般会受到比较良好的科学训练，他们独立思考能力强的优势逐渐发挥出来，研究能力明显高于其他国家。一个例证就是过去几十年间美国学者获得的诺贝尔奖比其他所有国家加起来还要多。在技术追赶发展模式中，教育系统的首要目标是造就千千万万高素质的劳动力大军。这种教育体制特别强调使所有的人普遍达到较高的平均受教育水平，因而初等和中等教育在这些国家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以韩国为例，50年代韩国人均国民生产总值只有90美元，而当时它的义务教育水平就已相当于比它富裕一倍的国家的水平。初中等教育的普及是满足技术追赶发展模式人力资源的需求和高等教育发展的基础。在技术追赶型国家的大学教育仍然是以教学为主，以传授特定的知识为目的，其基础研究除了少部分的自主创新外，大部分属追随“跟进型”研究。
职业技术培训系统的不同。技术领先型国家一般依赖正规教育机构提供工作技能，这种体制使人力资源的知识更加系统完备一些，有利于做大的创新与变革。美国这样一些国家的职业技能培训机构如社区学院等，均为开放式的，与普通中等、高等教育之间相互沟通，而且职业学科性的大学变得越来越重要。职业学科性大学与以教学为主的大学、以研究教学并重的大学之间的体制整合与沟通是培养创新能力的重要制度安排。职业培训也是技术追赶型国家教育体系中极其重要的一环。与依赖正规职业教育的领先者模式不同，追赶型模式高度重视内部培训。为适应特定产业和企业的需要，这些培训多由公司提供，而非由国家计划组织。这一特点以日本、韩国最为明显。如1974年韩国《职业培训法》，规定凡工人超过300人的工业企业， 都必须建立自己的职业培训机构进行厂内的培训，如不能做到的话，就要交税。这种培训的目标是指向产品的应用与开发层次的。这种由政府来引导企业关心职业培训的做法是值得注意的。这种做法的好处，仅从专利申请数量上可略见一斑：1997年北京市全市37362家工业企业， 平均三十多家企业才有一项专利申请，六十多家企业才有一项专利授权。而日本日立公司一年的专利申请量，就相当于中国所有企业一年专利申请量的总和。
教育系统动态调整的不同。创新战略及其发展模式是动态发展的，只有及时根据环境的变化和自身状况的变化作必要的调整才能实现长期稳定发展。近年来两种模式之间表现出了相互学习的趋势。80年代当美国信息技术取得突破的前夕，日本在传统技术领域已全面接近美国，韩国在某些领域也接近世界领先水平。这时，美国开始学习、借鉴日本的经验，加强了自己的应用研究和技术开发，越来越重视职业学科性大学的发展。而日本和韩国经济在进入90年代却从辉煌走向了萧条甚至危机，在多方面的原因中，更重要的是当其技术接近世界最先进水平，实际上已经成为技术领先者时，没有及时调整发展模式，而仍然按追赶模式行事，结果处于无技术可模仿改进的尴尬境地，经济发展的动力大大受损。基于此，日本政府在1996年至2000年间将科学技术预算提高一倍，重点支持薄弱的基础研究。韩国政府也对大学体系进行改革，计划将十所大学变成具有一流研究能力的、主要从事研究的研究生院，以加强基础研究推动技术创新。
四
教育系统的整合要与国家创新体系的整合相一致。我国转型中的创新战略是追赶战略，是以模仿创新为主并兼顾局部自主创新的追赶战略。因为中国尚处于工业化发展的中间阶段，工业化的任务远未完成，传统工业的装置水平与技术水平十分落后，整个国家科学技术研究的基础还很薄弱，这决定了我们目前还难以走以基础研究推动技术创新的领先发展模式。目前，从国外引进先进技术尤其是先进技术装备逐渐成为中国主要的技术来源。企业对人才的要求首先是模仿、学习、应用，其次才是改进和发展这些知识和技术。从国家创新体系的系统模式出发，要求作为创新主体之一的教育系统的整合，必须选择相适应的制度安排：（一）中国教育发展的重点，肩负普及和提高双重任务，不同时期会有所侧重。现阶段与追赶型战略相匹配，加之基础教育尚未普及，我国教育重点应放置在普及初、中等教育，延长普及义务教育的年限。“提高”就是发展高等教育，高等教育的发展重点和主体应该是本专科应用型教育，兼顾相当的基础研究教育。（二）教育体制要建立一个多样化的而又相互贯通的教育系统。学校教育结构的多样性不能变成多轨性，互不相通，堵住学生持续发展的出路。例如，我国在中等教育阶段实行普通教育和职业教育的分流来满足社会各行各业的需要和学生升学的要求，就应该同时考虑如何为职业高中毕业生将来继续学习提供机会的问题。与追赶发展模式相适应，当前我国应大力发展高等职业技术教育。在高等职业教育十分薄弱的情况下，高校扩招一是数量有限度，二是冲击中等职业教育，势必造成中等职业教育的迅速萎缩，这种现象已经出现。发展高等职业教育，带动成人教育和职业教育，沟通职教与普教，就是当前教育系统整合急待解决的问题。（三）人才培养要从学科为中心向学习者为中心转变。主要任务是教会学生学习而不是传授现存的知识。教学内容和课程改革应大刀阔斧，减下陈旧、过时、过多的知识，而把对学生将来发展最有用的知识，以最简要的方式和途径传授给学生。教育要考虑到学生毕业以后的学习。（四）教育制度创新应以培养创新人才为核心。创新型人才的培养，不仅是教育思想、课程、教学方法等的问题，从根本上讲都是教育的制度安排的结果，教育的制度安排是决定人才培养状况的关键，中国科教界对这一问题有一个基本判断，就是中国科技成果和学术成果及人员数量增多，但总体质量呈下降状态。从本质上讲，根本的因素仍然是体制方面的。21世纪，中国最缺乏的资源将是创新主体的最小单位——具有创新能力的人。
收稿日期：2000—03—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