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程成人学生学习经历的调查研究，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调查研究论文,学生学习论文,成人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 G720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8-4207(1999)03-0007-05
一、介绍
在香港一则电视教育广告中，有两句要求家长关心子女的广告词：“每天留下十分钟，听听少年心底梦。”这句话引起了我们对研究远程成人学生学习经历的兴趣。家庭教育的成功依赖家长和子女的沟通，学校教育的成功离不开教师的谆谆教诲。那么，在开放和远程教育中，教和学隔离，教师和学生接触有限，如何给予远程学习者所需的关心和帮助呢？这是每个远程教育工作者所关心的问题，要做到这一点，我们认为应从了解远程学习者的学习体验着手。
二、研究方法
样本
本研究是在香港公开大学内部进行的。香港公开大学于1989年由香港政府创办，是香港唯一的一所开放和远程大学。香港公开大学旨在竭力发展成人教育，让人人有机会接受高等教育，充实自我，提高学历和技能，从而保持香港的经济活力。大学现有24000多名学生，提供60多项学位和副学位课程。96.3%的学生是在职成人，平均年龄是32.4岁。大学考虑到这些成人学生需要兼顾学业、家庭和工作，采用弹性和灵活的学习模式，通过累积学分的方法，让学生自行决定学习进度。同时，通过远程教育多种灵活的方式，包括自学课本、教育电视节目、视听教材、网上教学、面授和电话辅导等等，学生可按自己的需要安排学习进度。公开大学还为学生提供良好的支持服务，如电子图书馆可以使学生通过自己的电脑随时取得图书资料。公开大学颁授的学位获本地及海外承认。
为了了解学生远程学习的体会，1998年7月，香港公开大学在校庆九周年时举行征文比赛，凡是公开大学的学生和校友都可以参加。征文的题目有三个，比赛分中、英文两组。参赛的文章一共有87篇，其中中文的67篇，英文的20篇；主题为“大学生活：我和公开大学”的有27篇（23篇中文和4篇英文）；“遥距学习甘苦谈”有23篇（11篇中文和12篇英文）；“导师和我”有37篇（33篇中文和4篇英文）。
方法
根据87篇参赛文章的内容，我们把学生的远程学习经历归纳为五个方面：学生对远程教育的看法、远程成人学习者的艰苦、远程成人学习者的甘甜、远程学习者对导修老师的期望、特殊的远程学习者。
三、研究结果
1.学生对远程教育的看法
大部分学生在文中都谈到自己之所以选择远程学习的原因，他们的回答大致可以分为三类：
(1)远程教育为那些因种种原因不能进入传统高校的成人提供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
下面例举几位有代表性的学生的自述。
“年轻时曾想进入大学，可惜事与愿违……刚好公开大学招生，埋藏深处的梦想又再浮现。于是和老妻商量‘再上路’的计划，寻求支持，谁知太太一口答应，且嚷着要一起读书，结果我俩成为亲密战友，双双进入公开大学，她选修护理，我则报读中文。”（中文组）
“进大学是我长期以来梦寐以求的愿望，公开大学的远程教育使我实现了我的理想。”（英文组）
“回顾十九年前，我为了家庭和由于经济问题必须放弃‘学业’。是香港公开大学，让我们这些曾经失去学业的人再有进修的机会而提高学历。”（中文组）
(2)远程教育提供与传统教育不同的灵活学习方式
从学生的文中发现，公开大学灵活的学习方式深受学生欢迎。下面例举几位有代表性学生的体会。
“远程学习可以使我自由选择专业和课程，自由安排学习时间，自我管理和自己对学习负责，这种自由是我在传统学校、工作单位甚至家庭都享受不到的。”（英文组）
“我觉得公开大学的学习模式像是专门为我设计的。忙碌完一天的工作和家务后，待丈夫和孩子也上床了，我就打开学习材料，进入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书本的知识能和我的工作结合起来，给我一种充实而满足的感觉。”（中文组）
“公开大学的远程学习圆了我的大学梦，远程学习使我能兼顾家庭、工作和学习。”（英文组）
“我要做的只是理解学习材料，完成布置的作业和通过考试，不需要浪费时间去上课。”（英文组）
(3)远程教育提供成人所需的学习支持
学生感到，公开大学从各方面为学生的学习提供良好的支持，包括远程导修辅导、财务贷款、优秀的学习材料。在此，我们在每方面选一有代表性的学生感想来说明。
“有些同学长期在外地工作，甚少在港，他们也可通过完备的教材来学习。当遇到学习困难的时候，可利用电子邮件、电话或传真找导师帮助。”（中文组）
“公开大学的学生贷款制度大大减轻了我们在财政上的压力，使我们的学习能坚持下去。”（英文组）
“我很感谢公开大学提供的良好的学习指南和阅读材料，我们不需自己去找资料，这为我们节约了很多时间。”（英文组）
2.远程成人学习者的艰苦
(1)时间和精力
香港的远程学习者大都在经过了一天繁忙的工作，回家做完必要的家务，然后再开始紧张的学习。在学习中，首先的困难是感到时间和精力的不够。让我们听听几位学生的感慨：
“三年零六个月的读书滋味并不好受……睡眠已变成一种奢侈，春节、圣诞和中秋已好几年印象模糊……遇上工作繁忙的日子，头发蓬乱，两眼乌黑……无论是火车、飞机、轮船、马桶都可以变成温习天地，无论是蹲着、站着、躺着读书都可以活动自如。”（中文组）
“沉重的功课压力和考试，使整个人的生活节奏都像快速搜画般，儿子吃饭太慢，银行的人排长龙，我都会生气。后来和同学交换学习心得，要工作、学业和家庭兼顾，自我管理和对时间的管理都很重要。我改为每星期买一次菜，身边带一本学习笔记，凡遇上要排队或等候的情况，就心平气和地取出笔记温习。我又将一些重要的资料，用录音机录音，每天上班前和吃饭时都收听。用听的方法温习较省力，很适合中年人，眼睛不会被密如芝麻的文字弄得疲劳，也不用捧着重如西瓜的书本。”（中文组）
“在乘车时我会看书或想想功课怎样做。别人在打麻将、看电视或逛街买衣服时，我则做功课、温习或到图书馆找参考书。我学会了好好分配时间，有时甚至要少洗一次澡、少剪一次头发。我不介意有时要在汽车上解决早、午、晚餐。”（中文组）
(2)远程学习中的孤独感
许多学生都谈到在与老师、同学隔离的情况下学习的孤独感，如缺少机会和同学组成学习小组、在孤独的学习环境中保持学习动力的艰难等等。
“在远程学习中，我好像是一人独自旅行在漫无边际的海边。我怎样才能在几个月内学完堆积如山的教材和学习材料？我怎样才能独立学习新的知识？我怎样才能在规定的短期内完成一个又一个的作业？在邻居们的娱乐声中，我又怎样能集中注意力进行枯燥的读书和学习？作为一个成人学生，选择远程教育的内在动力在于取得成功的决心，但是，这种决心说说容易做到难。在传统大学里学习的学生有很多机会与老师和学生讨论学习中遇到的问题，尽管远程学习者有设计良好的学习材料和大量的参考资料，但学习材料始终是无生命的……”（英文组）
(3)工作压力
在经济不景气的年代，工作压力无疑影响着学生的业余学习。
“功课接踵而来，阅读资料堆积如山，参考书还来不及翻阅，……经济环境差，公司营运困难，破产、结业、裁员之声不绝于耳，工作压力使人透不过气来，整个人陷于极度紧张的状态之中，这种处境苦吗？苦啊！苦不堪言。”（中文组）
(4)财政困难
一般来说，政府给予传统大学巨额的财政资助，而远程大学获得的资助很少，香港公开大学是一所自负盈亏的大学，尽管公开大学尽可能提供一般学生能支付的优质课程，但学费对有些学生来说仍是一大困难。
“读书是一种智力投资，在经济不景气的环境下，要支付一笔昂贵的学费的确是一个头疼的问题。”（中文组）
“公开大学的最后一年，成败得失近在咫尺。因为家庭问题我倾囊而出，一下子山穷水尽，大学的学费如何支付？虽然学校设有应急借贷，远水总是救不了近火，这种考验是每位贫穷学生的死穴，现实使我又一次进退两难。”（中文组）
(5)选择了自己不感兴趣的课程
一些学生在选择课程时，一方面对自己的兴趣不了解，同时对课程的内容不清楚，因此在学习了一段时间后，发现自己选了不适合自己兴趣的课程，感到很难适应。
“这一科无疑是沉闷的化身，想放弃和转科已不是一两个春夏的事，停下来，过去的努力徒然，转科又怕走错路。”（中文组）
(6)考试的焦虑
学生感到最紧张的事莫过于考试了。在支付了昂贵的学费和牺牲了不知其数的周末和假日，为学习熬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成败在于短短的几小时的考试，加上成人学生多年没有接触过考试，多少人能不产生极度的焦虑？
“已多年未考试了，心里觉得自己不能对付，坐在窗前竟对着书本发呆，明天就是‘死期到了’，此刻心情好比上刑场似的，未被判决，却自我判刑，……我怀着战战兢兢的心情步入考场，不妙了，为什么头脑里一片空白，难道整个学期的耕耘就付诸东流，抑或是年纪大了，记忆力减退，此刻紧张的心情，对于考试的成败，起了重大的压力，手掌充满了汗水……”（中文组）
“考试很快到来，我有进入刑场的感觉……三小时绞尽脑汁的苦战终于过去，走出试场，心想：‘我能这样进出刑场十多次，而又能幸运地过关吗？’”（中文组）
“在应考的前夕，整个晚上彻夜难眠，紧张得只顾口中念念有词，就连做梦也梦见自己迟到不能应试，果然梦境成真去错了地方，当回到考场已迟到了十几分钟。”（中文组）
(7)家庭的职责
很多学生为了学习，无法像以前一样照顾家庭，觉得没有尽到父母的职责。
“十多年没有与课本接触，那奇奇怪怪的逻辑题目令我摸不着头脑；没有课堂学习，我如何应付复杂的功课；我的儿子、丈夫谁来照料？家务谁来料理？还有我那繁忙的工作又怎样交差？”（中文组）
3.远程成人学习者的甘甜
学生学习的甘甜可归为三类：提高职业水平；结识志同道合的学友；获得学习成功感。下面引用一些学生的叙述。
(1)提高职业水平
“香港公开大学不但填补了那一段曾经出现在我生命中的空白，更让我可以在这个风雨飘摇的经济环境中，更自信地面对自己的工作，应付社会人士对护理人员不断提升的要求。”（中文组）
“我是一位小学老师，老师的素质直接影响着下一代的成长，我希望自己通过在公开大学的学习，真正成为一名合格的老师。”（英文组）
“刻板乏味的工作令人知识干枯，心灵上的枯竭总像欠缺了什么。是的！欠缺的是一种力争上游的动力……于是，我拿着积蓄不多的银行存折，报读公开大学的课程，从此开始了一段既苦涩又带有甜味的艰难岁月。”（中文组）
(2)结识志同道合的学友
“通过参加导修课和学习小组，通过经常的使用图书馆和电脑房，我结识了一些不同年龄、不同职业的同学，在与他们的学习讨论和日常的交谈中，我能更多地了解人们不同的思维方式、不同的价值体系、不同的生活形式以及香港的社会。”（英文组）
“远程教育把天南地北的有志者联结在一起，除了学习外，与不同背景、不同年龄的同学交换心得，这种人生经验是远程学习者的课外得益。可以读万卷书，又可以行万里路，相信只有远程求学的人才能感受到这种妙处。”（中文组）
(3)获得学习的成功感
“在嘉宾满座的一片欢呼声中，我带上四方帽，身穿礼服，接过院长手中的证书……我的眼角忍不住淌下泪珠。在这条荆棘满途的学习路上甘苦参半，一切牺牲和付出都是值得的，我会继续在公开大学进修下去。”（中文组）
4.远程学习者对导修老师的期望
在香港公开大学，学生唯一能和老师课堂接触的是一般每月一次2～3小时自愿参加的导修课。那么，远程成人学习者评价导师的标准是怎样的呢？让我们看看学生是怎样想的。
(1)远程成人学习者心目中的好导师
“这门课着重思考，我们的导师从不依书直说，而是从西方哲学观点出发，融以中国人的思维特色，引导同学探索中华民族几千年来的思想变化，见解精辟，同学咸服不已；并且他敦睦友善，毫无架子，与老中青的同学都能打成一片。”（中文组）
一位狱中的学生写道：“倪导师，可知道吗？您除了是我学业上的导师以外，更是我人生路途上的导师，您的责任心，令我顺利完成课程；您的热心、真诚和对后辈的爱惜，令我温暖在心头，最重要的是您使我恢复做人的尊严，坚定我的脚步迈向前进，甚至消除我的阴影，从此敢于面对外界人。”（中文版）
(2)远程成人学习者心目中的差导师
“我曾遇上唯一的一位不负责任的导修老师，每次普通话导修课，她十分钟就上完，自己看杂志，让我们自己以普通话交谈，由于没有老师指导，后来改为广东话交谈，该导修老师依然不理我们，该课程主任也知此事，但是由于合约的关系，不能开除她，所以我们成为受害者。”（中文组）
5.特殊的远程学习者
公开大学有着一定数量的特殊远程学习者，有的是高龄孕妇；有的已儿孙满堂；有的身有残疾；更有的正在服刑。可惜在这次征文中没有残疾学生的参赛作品，下面是几位特殊远程学习者的学习体验。
(1)高龄孕妇的远程学习者
“在公开大学学习的最后一年是我非常难忘的一年。我是一个高龄学生，又是一个高龄孕妇，加上原来就有先天性高血压，本来已经繁忙的工作加上助手另谋高就，自己不得不常常加班加点。为了实现自己二十年来获得一个学位的梦想，我利用每一个晚上、周末、公众假期，甚至在产后医院卧床的几天都在看讲义。”（中文组）
(2)年长的远程学习者
“白发苍苍的我，儿孙满堂，生活无忧。我想再接受教育，但是，我家人却是竭力反对：老伴取笑我记忆力衰退，反应缓慢；儿女们怕我应付不来。可是对一位长者来说，这些因素能阻碍他的学习愿望吗？‘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自从报读了公开大学的课程后，我只觉得生活更充实，活得更有意思。老伴竟然有兴趣跟我讨论中文应用文的写作格式和用途；儿女们成了我的英文练习辅导老师；我的孙女更嚷着与我比考试成绩。真没想到学习能增添家人互相沟通的机会和带来各种喜悦，使人生至臻富泰。（中文组）
(3)监狱中的远程学习者
在这次征文中，仍在服刑的知行（笔名）的感人自述被评为优异作品。
“我在十六岁那年，误入歧途，陷进法网，锒铛入狱。这本是一个极大打击，但最悲痛的是不获亲人的谅解，先是朋友，后是亲人，相继和我断绝关系……”。知行在1995年报读公开大学翻译学位课程，他说：“亲友与我断绝音讯已久，公开大学的师生令我感到人间仍有温暖，而知识丰富了我的精神世界，学问令我明白事理，懂得分析问题。读书也教我相信，自己不是一无是处的渣滓……照片上公开大学的校舍很美，真希望可以在那儿上课。”（中文组）
四、讨论
从研究结果可以看到，学生对远程教育的看法同远程学习模式的哲学理念有关。远程教育之所以深受成人学生的欢迎，是因为它为由于种种原因而不能接受传统的面授教育的人们，提供了一种灵活的、高质量的教育机会，远程学习可以不受地点、时间、空间的限制，并根据自己的学习进度学习，使学生可以兼顾工作和家庭。远程教育的模式既圆了成人学生的“大学梦”，又有助其职业发展。
然而，远程学习是极其艰苦的，要兼顾全职的工作、家庭和学习，加上时间和精力的不足、学习中的孤独感、工作的压力、经济的拮据、选择了不感兴趣的学科、对考试产生的过度焦虑等困难，没有坚强的毅力和各方面的支持是难以成功的。那么，远程教育者如何帮助学生解决这些困难呢？我们认为，第一，让学生了解远程学习的艰难，并作好心理上和条件上的准备；帮助学生科学地安排学习时间表，并坚持不懈地按照时间表的进度学习。第二，鼓励学生组织学生小组，互相学习，互相探讨，互相激励。第三，远程大学应呼吁政府给予更多的财政资助，尤其为有财政困难的学生提供经济上的帮助。第四，为学生提供多方面的咨询，通过学科选择咨询，帮助学生选择适合自己兴趣的课程；通过心理咨询技术，帮助成人学生减少考试焦虑，使他们在考场上能得到很好的发挥。
研究表明，成人学习者感到远程学习苦中有乐，包括所学的知识能应用于工作的满足感，对结识不同年龄、不同职业学友的愉快感，以及学习的成功感等等。对于远程教育工作者来说，我们应鼓励学生把书本的知识与他们的实践结合起来；帮助他们结识学友，如为学生提供愿意结识学友的同学名单；在导修和作业评语中，注意培养学生学习的自信心。
远程学习者对导修老师有着与一般教师不同的期望。远程学习者同老师的接触很少，学生主要靠自学，所以他们期望导师能在有限的导修课中考虑远程教育和成人学习的特点，突出重点，讲解难点，重在指点迷津。由于远程教育与传统教育方法有着本质的不同，而远程院校的导修教师一般都是来自传统高校的兼职老师，不同老师的工作责任感亦不同。因此，我们认为，为了保证远程教育的质量，我们需要制定一套完整的招聘、培训、监督、评价导修老师的方法和制度。
远程教育的优势之一是通过跨越时空的教学资源共享，降低成本，提高社会效率，为社会各阶层、各类人士提供终身学习的机会和条件，因此，我们必须考虑到远程教育中的一些特殊学生，如高龄孕妇学生、残疾学生、年长学生、狱中学生，根据他们的特殊要求，为他们创造有利的条件，并给予特殊的关心和支持，使远程教育真正能为全社会人士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