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响汉语语音演变的几个因素_浙江方言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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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响语音演变的因素是多方面的,有语言内部的,也有语言外部的。本文只讨论语言内部对语音演变的影响。就语言内部而言,有文字的影响(严格的说,文字是语言的记录符号,不是语言的内部范畴,但与语言的关系密切到几乎不可分割的地步,为了述说的方便,故放在这里讲),有语法(主要是造词)的影响,有语音(主要是音节)内部各要素间的影响,还有语言内部各方言间的相互影响和有历史关联的各语种之间的影响。

      

      再如,-m韵尾的消失是从唇音声母开始的,由于唇音声母与韵尾-m发音部位相同,发音为唇,收音也为唇,动作重复,增加了所在音节发音的难度,同时也不利于下一音节的发音。而汉语的音节中,相对于韵尾而言,声母在音的响度上是强势的,强势的声母迫使韵尾-m变成了发音方法相同的-n。这是声母对韵母的影响。

      还如浊音清化的先后,与声调的平仄有关。

      有平声先变化者,也有仄声先变化者。平声先清化、仄声后清化者,有唐五代西北方音。罗常培先生研究的反映唐五代西北方音的《大乘中宗见解》示了这种变化。《大乘中宗见解》的汉藏对音中浊音清化比较彻底,但仍有少数字保留全浊音,保留全浊音者绝大部分是仄声字,只有个别字是平声字。下面是罗书所列《大乘中宗见解》中仍读全浊音的字,共12个:

      

      罗先生说:“全浊声母只有在《大乘中宗见解》里除去定母的仄声以外已然大部分变成次清。”实际上除定母外,还有並母、澄母和禅母的字。而且“凡”和“禅”还是平声字(“禅”在《广韵》有二音,一为平声市连切,训静也;一为去声时战切,训封禅,禅让,传授。如果“禅”取时战切,则只有“凡”字)。任何规律都有例外,音译取其近似,出现这种差异是可以理解的,也是可以接受的,不影响规律的成立。

      宋代祝泌《皇极经世解起数诀》中的语音材料也是平声浊音先清化。此书列了一个“一百五十二音入卦表”,表中将全浊音字既列入清音,又列入浊音,列入清音者大体是平声字,列入浊音者大多是仄声字,这说明,祝氏的年代,送气浊音的平声字已经进一步变为清音,仄声字仍保持读不送气的浊音不变。如:浊音平声“旁、同、曹”在此表中列入“开清”,而浊音仄声的“卜、步、兑”则仍列入浊音,浊音平声“排、覃、崇”列入“发清”,浊音仄声“白、大、宅”则仍列入浊音,浊音平声“平、田、全”列入“收清”,浊音仄声“

、弟、呈”则仍列入浊音,浊音平声“瓶虯”列入“闭清”,浊音仄声“鼻揆”则仍列入浊音。(参加李新魁1993:188-189)

      应该指出,祝书列于平声的浊音字一定是清化的结果,而那些列于浊音的清音字则未必是清音浊化的结果。出现清音列于浊的原因可能是李新魁先生说的是从不同的发音部位出发来定清浊的,如以帮母的“百”为“法”之浊,知母的“卓”为“丹”之浊,彻母的“坼”为“贪”之浊,庄母的“庄”为“哉”之浊,初母的“叉”为“采”之浊,他如以“丙、中、丑、震、尺、必”等清音字为浊音,或为帮母字,或为知、彻母字,或为章、昌母字,或为帮母字,除了端组字外,几乎各组都有这类情况。

      现代方言也有浊音平声先清化,仄声后清化的现象:

      吴语上饶方言的浊声母中,阳平读清音,阳上、阳去、阳入仍读浊音。如:

      

      浙江景宁沙溪区标溪话的浊声母中,阳平读清音,阳上、阳去、阳入仍读浊音。如:

      

      为什么浊音的平声先清化,我们暂时说不出原因。

      仄声先清化,平声后清化者,现代方言的例证有:

      湘语吉溆片仄声已清化,读不送气清音,平声仍读不送气浊音。如:

      

      吴语丹阳话的情况比较复杂,浊音仄声字中,去声已清化,上声和入声则发展不平衡,上声字部分归阳平(213调),声母读浊音,部分归阳去(41调),声母清化,浊入声字今读擦音者已清化,不是擦音者则仍读浊音。浊音平声字则仍读浊音。如:①

      

      这种不平衡,在某种程度上显示了丹阳方言浊音清化的次序,去声先清化,上声和入声字中,擦音和塞擦音先清化,塞音尚未清化,如果会清化,则是最后清化。

      就仄声变化的原因而言,仄声在发音过程中,音高有较大的起伏变化,音高的变化会导致浊音发音的不到位,从而引起清化。

      这是声调对声母的影响。

      就音韵与文字的关系而言,汉字对语音的演变也有一定的影响。文字是记录语词的,语词包括音与义,故汉字也有记录语音的作用,记录者与被记录者相互影响,则是当然的。这种现象在形声字中的反映比较突出,其表现形式有两种:一为声符的读音影响字的读音,一为常用字的读音影响非常用字的读音。

      声符的读音影响字的读音者:

      “脘”,《广韵》音“古满切”,见母缓韵。据反切,应读guǎn,今则读wǎn。为什么读wǎn?源于声符“完”读wán。《广韵》“完”音胡官切,据反切,应读huán,而在《中原音韵》中,与“刓”“蚖”“岏”同小韵,“刓”“蚖”“岏”诸字《广韵》疑母,而大部分疑母字在《中原音韵》里已读零声母,故“完”在元代已读wán而不再读huán,故从“完”声的“脘”也读wǎn而不读guǎn。这是声符影响的结果。

      “胫”,《广韵》音胡顶切,又音胡定切。据反切,应读xìng,今则读jìng。为什么读jìng?源于声符“巠”读jīng。《广韵》“巠”音古灵切,据反切,应读jīng,撇开声调因素,从巠声的“胫”由匣母变成了见母,读作jìng。这也是声符影响的结果。

      “焜”,《广韵》音胡本切,据反切,应读hùn,今则读kūn。为什么读kūn?源于声符“昆”今读kūn。《广韵》“昆”音古浑切,据反切,应读gūn。《集韵》“焜”又音公浑切,引服虔云“明也”。已与“昆”字同音。这是韵书记载此音的最早记录。《五音集韵》仍之,音古浑切,改反切上字“公”为“古”,代表的音相同。《正字通》日部“昆”字下:“俗音坤。”看来从明代开始此字已读作kūn。现代读kūn取的是明代的俗音。这仍是声符影响的结果。

      “溪”,古字作谿,自古以来皆读“溪”母k‘,《王三》音苦嵇反,《经典释文》音苦兮反,《广韵》音苦奚切,《集韵》音牵奚切,《中原音韵》与“欺”同音,《古今韵会举要》《洪武正韵》注音与《集韵》同,明代徐孝的《合并集篇》卷一“水”部“溪”字下始注二音,云:“希、欺二音,溪涧。”且以“希”为首音,说明当时大多数人读“溪”为“希”,而读如“欺”者,反而不太通行,可能有存古的因素。卷六“谷”部下“谿”字注云:“欺、畦二音,谿涧。”则以“欺”为首音。为什么读xī,其原因在于“溪;的声符“奚”在《广韵》读胡鸡切,反切结合音为xí,为阳平,今读xī,读阴平,有所变化。秀才认字认半边,遂据声符字“奚”的读音,读“溪”为“奚”,不再读如“欺”。

      常用字的读音影响非常用字的读音者:

      “篲”,《广韵》音祥岁切,邪母祭韵。据反切,应读suì,今则读huì。为什么读huì?源于“篲”从彗声。彗字《广韵》有三音:一为祥岁切,与“簪”同,释为星名;一为徐醉切,释为帚也,一曰妖星,读音与祥岁切大同小异,如至祭合一,则没有区别,释义也相近;一为于岁切,云母祭韵,释为日中必祭。按,《说文》“篲”为“彗”的或体,二者系一字,有不同读音者,殆不同经师、不同时代的注音,《广韵》裒而集之,故有此歧异。从彗声的字有“慧”,《广韵》音胡桂切,读作huì,而“慧”比较常用,受“慧”的影响,故“篲(彗)”读作huì。此是同声符字的常用字读音影响非常用字者。当然,也可理解为喻母三等未从匣母分出来时的读音,喻母三等字晚唐五代时才匣母分出,“于岁切”的音值与“胡岁切”没有什么区别,或区别不大,这个读音流传下来就是huì,但我们倾向于是常用字读音影响的结果。

      “浚”,《广韵》作音似闰切,心母稕韵。据反切,应读xùn,今则读jùn。为什么读jùn?源于同声符的“俊”《广韵》音子峻切,今读jùn,而“俊”比较常用,受“俊”的影响,“浚”也读作jùn。他如“峻”“晙”“埈”也当作如是观。

      “娟”,《广韵》“姢”,音於缘切,影母仙韵。“捐”,《广韵》音与专切,余母仙韵。据反切,前者应读作yuān,后者应读yuán,今则皆读作juān。为什么读juān?源于同声符的“绢”《广韵》音吉掾切,今读juān,而“绢”比较常用,受“绢”的影响,“娟”“捐”也读作juān。《中原音韵》中“娟”已读作见母,与“涓”“鹃”同音,“涓”“鹃”在《广韵》音古玄切。“捐”在《中原音韵》与“元圆园袁原”同音,读零声母,而《古今韵会举要》读全专切,在从母。明代徐孝编《字学集篇》卷九手部:“捐,涓、元二音。”卷一水部:“涓,音娟,涓滴。”此书姊妹编《字学集韵》卷二“湍”韵见母下收“捐”于见母“涓”小韵下,音居渊切,这是“捐”字读见母的最早记录。清代此字的俗音也读入见母,《说文解字》“捐”字下段玉裁说:“俗音居专切。”其记录时代晚一些。

      语法对语音的影响主要在声调,其时代多为上古,中古以降,文献语言比较少见,但现代方言仍存在这种情况。由于词的语法意义发生变化,同一个词具有两种语法意义,从而增加了人们理解的难度,为了区分这种变化,减少沟通障碍,人们便通过改变语词声调的办法,以表示这种新的语法意义。如词的本义为平声,则新的语法意义为去声,如词的本义为去声,则新的语法意义为平声。至于那些难以分出语法意义的新旧或先后者,则凭习惯。只要有声调的区别就行。如名词“鱼”读阳平,动词“鱼”读去声。读去声的“鱼”就是名词用作动词后,为了将二者区别开来而改变名词“鱼”的声调,所产生的变化,后世写作“渔”。

      古人注书,在这方面用力甚勤。自有通过四声以别义的方法以来,注释家学问深浅的体现也以此作为检验手段。纵使不承认四声别义,但也须知道其缘由。段玉裁认为古无四声别义一说,其分别平去以别义,是后世产生的,是词义引申的结果,没有必要区分。

      《段注》“胥”字下注曰:“《释诂》曰:‘胥,皆也。’又曰:‘胥,相也。’今音‘相’分平去二音为二义,古不分。《公羊传》曰:‘胥命者,相命也。’《谷梁传》曰:‘胥之为言犹相也。’《毛传》于‘聿来胥宇’、‘于胥斯原’皆曰:‘胥,相也。’此可证相与、相视,古同音同义也。”

      又于“盛”字下注云:“黍稷在器中以祀者也。盛者,实于器中之名也,故亦呼器为盛,如《左传》‘旨酒一盛’,《丧大记》‘食粥于盛’是也。引申为凡丰满之称。今人分平去,古不分也。如《左传》‘盛服将朝’,盛音成。本亦作成。”

      又于“观,谛视也”下注云:“宷谛之视也。《谷梁传》曰:‘常事曰视,非常曰观。’凡以我谛视物曰观,使人得以谛视我亦曰观,犹之以我见人,使人见我皆曰视。一义之转移,本无二音也,而学者强为分别,乃使《周易》一卦而平去错出,支离殆不可读,不亦固哉。”

      段氏坚决反对这种区分,似乎没有必要。存在的就是合理的,研究本源者,可以不分平去,只讲本音本义,探求应用者,则可以也应该分平去,各有各的价值,各有各的追求。

      现代方言也有语法变调的情况,南部吴语这种情况比较普遍。如金华、汤溪、磐安、永康、武义、衢州、龙游、开化、常山、玉山、青田、庆元、温州、泰顺,都不同程度地存在着语法变调的情况。下面是曹志耘《南部吴语语音研究》所讨论的汤溪方言语法变调现象:在汤溪方言中,有述宾式变调,数量式变调,量叠式变调,形量式变调等七类,我们只引“述宾式变调”的论述作为例证,以见一斑。他说:“在汤溪方言里,述宾式变调自成规律的字组限于后字是阴平的字组。两字组述宾式的变调规律是:前字阴平[24]、阳平[11]、阴去[52]一律变[33],阳去[341]、阳上[113]、阳入[113]一律变[11],阴上[535]、阴入[55]一律变[52],跟两字组前字的主流变调相同;后字一律不变。”所举例证有②:

      

      方言间的相互影响,可以是强势方言对弱势方言的压制性正向影响,也可以是势力相当方言间的渗透性影响,还有弱势方言对强势方言的逆向影响。

      压制性的正向影响可以以官话对各方言的影响为例。所谓官话,可以理解为官场中使用的话,要入仕,必须懂官话,必须讲官话,否则寸步难行。而入仕,是古代知识分子的唯一追求。知识分子讲官话,必然影响其所在方言的语音、词汇和语法系统的某些方面。就语音来说,浊音清化,入声消失,是官话的一大特点,这些特点已经或正在影响着各地方言。这种现象比较明显,大多数方言都有体现,故不举例。

      渗透性影响可以以客家方言受赣方言的影响为例。在江西境内,与说“客家话”的“客家人”相对的是说“本地话”的“本地人”,这些本地人(赣中和赣西北)说的是赣语。在这些地区,客家话与赣语互相渗透和交融。由于渗透,某些地方的客家话语音系统发生一些变化,如奉新,知组和章组声母读t、t‘,万载,泥、来二母洪音字皆读l,永丰、龙冈,透、定母的洪音字读h,宁冈、泰和、万安,许多阳声韵的鼻音韵尾变成鼻化元音,(参见刘伦鑫1999:31)这些都是受赣方言影响产生的音变现象③。

      

      ①参见辛世彪2001。上文所引上饶、标溪和湘方言的例证也摘自此文。

      ②参加曹志耘2002:116。前文所列举的方言点也采自此书。

      ③赣方言的这些特征又是所在地区底层语言壮侗语与赣语长期接触融合的结果,见万波2009:120-131。按,这又属于弱势语言对强势语言的逆向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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