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州大学 浙江 温州 325035
摘 要：山西被誉为“煤炭之乡”，是我国重要的能源化工基地。地下丰富的煤炭，繁衍了地面上从事煤炭开采的特殊行业，在漫长的历史发展过程中，培育了与煤炭相关联、以煤炭为载体的煤文化，构成了中国传统文化中极富代表性的一个类型。山西就有很多反映煤炭生产习俗的谚语，这些谚语记录了煤炭生产的各个方面：生产过程、矿工生活、生产与生活禁忌、煤神崇拜等。
关键词：煤炭习俗；谚语；煤神崇拜
一、谚语产生的背景
山西在两亿年前曾是一篇湖泊沼泽之地，森林密布，经过陆台下沉与上升，海水侵入与退去的沧桑巨变，使山西成为富有煤炭储藏的地区，在全省15万平方公里的辽阔地域下，有三分之一的地方都储存着煤炭，约占全关煤炭总储量的三分之一。清代时，采煤业大发展，并且有了分工，“有产煤之地，有做煤之人，有运煤之人，有烧煤之家”。老百姓把挖煤的称为“窑黑子”、“黑小子”。
煤炭习俗就是与煤炭相关的社会风俗，这样的习俗体现在山西人生活的节日、生产、丧葬、婚礼、禁忌等很多方面。在山西，春节和元宵节的时候要“垒旺火”，就与煤炭有直接的关系，寓意着一年的生活要红红火火。许多民间谚语和歌谣记载了煤炭习俗的方方面面。其中谚语对煤炭习俗的记载就十分详尽：关于煤炭开采的、关于矿工生活的、关于生产与生活禁忌的，也有表现矿工信仰的。谚语浓缩了煤炭生产的经验，也融汇了矿工的生活哲学。从记录煤炭习俗的民间谚语中我们可以窥探作为生产方式或者谋生方式的煤炭业的各个方面。就像山西一句谚语说到的一样：“人离不了吃饭，火离不了煤炭”。
二、谚语的内容
（一）与生产过程相关谚语
煤炭的生产过程大致包括“看窑”、“破土”、“凿井”三阶段。在这三阶段中，有很多生产技巧，而谚语中就包含了生产过程中的注意事项以及要求。
1.关于开采技巧的谚语
在煤炭生产过程中，有很多经验是经过好几辈人的亲生经历才总结出来的，为的就是给之后的开采者提供方便，这样既可以提高工作效率又可以避免损失。
谚语“凿炭不照纹，使死没人问”说的是挖煤过程中的技巧：挖煤的时候要按照煤炭的纹路挖，要不累死也挖不出来。句子中“使死”就是“累死”的意思。煤炭在沉积过程中一般都形成了层层累积的规律，在挖煤的过程中如果不观察煤的纹路而随便挖掘就会出现事倍功半的结果，吃力不讨好。
谚语“开凿遇铜，受煞没用”说的是在挖掘过程中如果遇到铜矿，就是用尽全力也无法继续挖掘了。在煤炭挖掘的过程中，除了煤还会有其他的伴生物：废石、煤层气、硫铁石、铝土、油等。很多金属也会伴生出现，出现这些金属矿石时，挖掘就很难进行，因为这些矿石的硬度比煤炭的硬度要大的多。所以，才会与这样的谚语来提醒挖煤的人再遇到金属矿时要停止挖掘。
这两句谚语都是煤炭在挖掘过程中的经验总结，这样的谚语为矿工的挖掘生产提供了便利。
2.关于安全开采的谚语
这是煤矿谚语中十分精华的部分，因为这样的谚语是经过很多安全事故之后的经验总结，是用很多遇难矿工的血和肉换来的金玉良言，是每个旷工的生存法宝。
谚语“帮不滚，顶不塌”说的是在开采过程中，如果窑井的两侧没有煤炭滚下来，窑顶就不会塌。相反另一个谚语反映的就是危险状态“不怕顶板叫，就怕煤壁笑”,意思是在井下时，不害怕窑顶的木板响，就怕井里的煤壁落煤。如果井壁落煤就说明整个窑井快要塌了，要快速撤离。因为在挖煤的过程中，随着开凿的不断深入，就需要很多木板来支撑窑洞，保持窑内有一定的宽度，以便进出。在技术还不发达的过去，窑内都是用木板和木桩作为支撑和挡板的，煤窑的安全系数十分低下，这样警示危险的谚语就十分有价值。
在窑内最怕的及时“吱吱”的声音，如果出现“吱吱”声就说明窑洞有坍塌的可能了。反映这种现象的谚语就有“顶板叭叭响，窑汉不要慌，顶板吱吱响，窑汉赶快跑”、“吱呀一声，车马两清”。通过声音与周边环境来判断窑内安全情况是矿工们总结出的宝贵生产经验，且这些经验有事可以救矿工们于危难之中。
除了关于安全隐患的预测，还有关于井下环境的谚语，什么样的环境适合采矿，什么样的环境是危险的，谚语中都有反映。谚语“人活一口气，矿好一股风”，说的是如果矿井下通风好，氧气足就适合矿工进行生产活动，这样窑井的安全系数也比较高。谚语“三直一平两畅道，完全完好浮煤净”说的就更具体，“三直”是指工作沟直、柱直、铁梁直；“一平”是指运道平；“两畅道”是指风道畅通、运行道畅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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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关于矿工要求的谚语
笔者认为，在采矿过程中，同样存在类似“师承制度”的内容存在，新来的矿工缺乏经验，要跟着经验丰富的矿工学习挖掘技巧，作为师傅的有经验的矿工就会提出一些要求来规范“徒弟”的言行。久而久之，这些规矩就成为大家共同遵守的准则了。
谚语“窑汉下窑，四勤五到”及时对矿工的具体要求，“四勤”是眼、嘴、手、腿要勤快;“五到”是心、眼、嘴、手、腿要到位。在矿底有很多突发事件，需要矿工时刻集中注意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手上的活不停，遇到危险事件要腿脚灵活地逃离危险区域。同时，在矿下工作时说话要十分注意，不能说触犯煤神的禁忌语。这些都是对矿工的基本工作要求，矿下生产要求矿工习得且掌握这些能力，为的是可以及时避险，安全生产。
（二）与矿工生活相关的谚语
挖煤是十分辛苦的工作，早出晚归，干的都是力气活，再加上井下环境恶劣，有很多浮尘，时刻危机矿工生命。而且处于各方面原因，下窑采矿经常会遇到矿难，所以，民众对从事采煤工作的人的评价一般是很低的，这样的态度也反映在了谚语中。
山西有很多谚语是反映煤矿工的悲惨生活的，而且这样的谚语不在少数，占了有关煤炭谚语全部的三分之一，着实体现了煤矿工人生活的艰辛。“走投无路下煤窑”、“抓煤卖炭，挺赖营干（“挺赖”是指很不好；“营干”是指工作）”、“吃的阳间饭，干的阴曹活”、“人间地狱十八层，十八层下是矿工”、“下窑的是活死人”、“下窑的活活受，四块石头来一块肉”这些谚语都说明了一个事实：下窑干活是十分危险且辛苦的事情，是用生命在工作。以前生产技术比较落后，矿区的生产条件很差，矿难频发，很多人父母因此失去了孩子，很多家庭也因此失去家庭支柱，很多人走投无路才会选择下窑挖煤这个工作。
矿工的工作不但朝不保夕，而且每天都是早出晚归。谚语“天下黑孩，认不得他大”说的是矿工的每天不等孩子醒了就出工了，晚上等孩子睡了才能回来，这样孩子就见不到父亲的面，也就认不得自己的父亲了。同样反映矿工生活的谚语还有“上班没迟早，睡觉没颠倒，吃饭没饥饱”，上班时间永不固定，遇上特殊的天气，矿工就要随时随地为了避免矿难而做防护工作。在煤窑工作，不仅是井下的挖煤是矿工的工作，井上的防护工作也是矿工要做的必要工作。
由于工作环境很恶劣，未婚的煤窑工人的婚姻也成了一个很大的问题，谚语也真是地反映了这一实际状况。“闺女们门前站，不朝理下窑汉”说的就是年轻的未嫁闺女们不会理会下窑挖煤的男子，因为她们很清楚地知道：如果跟着下窑的男人，做寡妇的可能性很高，而且由于他们工作时间不固定，生活也不像生活，所以就不会选择下窑的窑汉做丈夫。
（三）与生产生活禁忌相关的谚语
禁忌就是不能做的事情，不能说的话。越是危险的工作，禁忌也就越多；越是不可知的事物，禁忌也就越多。采矿这样危险系数很高的工作，其禁忌当然也是少不了的。
虽然说“老鼠过街，人人喊打”，但是在煤矿开采中见到老鼠却是不能打骂的。过去由于生产技术低下，井下的安全没有保障，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塌方、透水、瓦斯爆炸等灾害事故。老鼠和矿工一同生活在井下，它们也受到同样的威胁，而老鼠的听觉和嗅觉都很灵敏，能够提早感觉到矿工不易察觉的一些危险征兆，这时老鼠肯定会成群乱窜，矿工们见状就会立即离开工作地点，从而躲避灾难。同时，井下有老鼠活动，说明这个地方空气畅通，不至于缺氧或者因瓦斯浓度过高而引起矿工窒息，工人们可以放心在井下工作。矿工们认为老鼠和窑神爷有很密切的关系，同样具有神力，实际上市借助老鼠的生活习性来预示井下的种种安全隐患，帮助工作们解决困难。祖祖辈辈生活在井下的矿工，摸出老鼠的生活规律后，代代相传，就形成了矿区中有关老鼠的忌讳。
谚语“井下见老鼠，胜过帖神符”说的就是这种情况，这句谚语中可以看出的是禁忌与神仙崇拜联系十分紧密。煤炭矿区的煤神形象很多：有的是女娲为煤神，认为煤炭是女娲炼石补天后留下的；也有以天上老君为煤神的，说煤炭是泰山老君炼丹所用的；也有将优秀的矿工作为窑神的。在供奉窑神的时候有很多话语和行为禁忌：认为女性阴气太重，不让女性接近窑井；家中生子的矿工在三天后供奉了窑神之后才能上工，以免触犯了窑井中的窑神。
三、结语
通过以上的论述，我们可以看到山西的谚语中反映当地煤炭生产习俗的谚语浓缩了煤矿行业的生产经验，也体现了矿工的悲惨生活，同时也包括了煤炭生产过程中的一些禁忌。煤炭习俗还包括很多方面；节日习俗中的“垒旺火”；丧葬习俗中用煤块陪葬，将煤块放在死者的枕头下，腰腿间和身体周围，有时将煤块与五谷混杂，放入小罐中陪葬。随着社会的发展，煤炭习俗也在慢慢发生变化，关于煤炭的新的谚语也在不断出现，反映新时期的新气象，这也应该是考察的对象。笔者的这篇文章不足和需要补充的地方很多，但是笔者想通过该文章抛砖引玉，希望以后可以有更多关注煤炭习俗的文章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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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王慧（1991—），女，山西省忻州市神池县人，温州大学人文学院,硕士研究生，从事民俗学研究。
论文作者:王慧
论文发表刊物:《文化研究》2016年6月
论文发表时间:2016/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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