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期货市场防御战_期货论文

1996年期货市场防御战_期货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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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机感正在期货业蔓延

1996年,中国经济发展进入了第9个五年计划。“九五”计划中对一些市场的发展作了相应规划,如货币市场、外汇市场、证券市场等。

一个期货业人士不愿看到的事实是:曾经风光一时的期货市场从“九五”计划的市场发展序列中悄悄地消失了。目前,中国证券市场已走出阴影,今后将是“加强规范,适度发展”。而期货市场则需要继续试点,继续治理整顿。1995年本已被称为期货“规范年”,但1996年的期货市场却不得不在苦涩中继续规范。

在今年5月7日举行的全国证券期货监管工作会议上,国家证券委主任周正庆针对期市指出:加大清理整顿力度,严格管理,规范试点。

5月底,在广州举行的“’96期市清算与风险管理”国际研讨会上,一位专家指出:目前期货市场还谈不上“发展”的问题,而是面临“生存”的压力。关键是要自己管好自己,一两年内不出大问题,以改变期货的社会形象和管理层的印象。否则,结束尝试,暂停期市不是没有可能。

只要看看期货市场过去几年的历程,便可知道期货人士的忧虑并非杞人忧天。

1990年郑州粮食批发市场的建立标志着期货在大陆正式登台。1993年期货发展达到高潮,以致有“期货年”之说,但高热之中问题频出,一番整顿下来,期货交易所从50多家减为15家,交易品种从50多种减为9种,期货经纪公司从数百家减为100多家。市场已大大萎缩。但池虽小,仍有恶龙兴风作浪,甚至更为疯狂。去年一年有关期货的纠纷达4000多起。

危机感已在期货业蔓延。就在广州的国际研讨会召开前数日,全国所有15家试点期货交易所的负责人聚会苏州。会上,出现最频繁的两个词是:自律和规范。在逼人的形势下,老总们达成了共识:能否管理好风险,决定着期市的生死存亡。

’96中国期市,需要打一场艰苦的保卫战。

“市场宠儿”为何难以自保?

仅仅两年以前,期货还是市场的宠儿,各种宣传铺天盖地,什么“以小博大”,“四两拨千斤”,“股票造就百万富翁,房地产造就千万富翁,期货造就亿万富翁”。期货经纪公司无限风光,大量盘踞在高档酒店、宾馆和写字楼里……何以到了今天,期货市场竟到了几乎难以自保的境地?一句话,事故频繁,风波不断所致。

1995年,期市可谓风雨交加,最受瞩目的无疑是发生在上海证券交易所的“327”风波。

“327”是一种国债期货,国家能否给这种国债利息补贴,决定着它未来价格的高低。上海万国证券公司等数家机构坚信不会贴息,国债价格必定下滑,于是抛空期货合约,将未来卖价“锁定”在它认为的“高价”上,以便在价格降低时能以此“高价”出售,赚取巨额利润。这种“卖空”的危险在于:一旦价格上涨,超过它“销定”的卖价,它按合约卖出时便要承担巨额亏损。2月23日,这种危险变成了现实:财政部宣布加息。上海证券交易所的“327”品种国债开盘一分钟后便猛涨了2元,10分钟后涨了3.77元。作为万国对手的“买空”的一方顿时欣喜若狂,而40多亿元的亏损则让万国落入了深渊,到了下午4点22分,离收盘仅剩8分钟时,轩然大波平地起。输红了眼的万国孤注一掷,在根本没有足够资金的情况下出击了。

在一片哗然中,交易所的大屏幕不可思议地显示,有近千万口、价值1000多亿元的抛单铺天盖地地涌来,“327”价格在这泰山压顶似的抛售压力下一泻千里,几分钟内下跌了4元,“卖空”的空头一方反败为胜,“买空”的多人一方则溃不成军。

这一天的总交易量达到了创纪录的8000多亿元,是国债发行15年来总额的数倍,是1994年国民生产总值的1/5。一则一千零一夜似的故事诞生了,但神话不能代替现实,子虚乌有的资金也不能操纵市场。万国等空头蓄意违规迫使交易所宣布最后8分钟的交易无效。此后几日,交易所一片混乱。而最终结果是:万国,这个大陆第一家严格按照国际惯倒组建的证券巨人栽倒了;国债期货,这个最有魅力的期货品种暂停了;众多的炒作者,不得不在协议平仓下咽下苦果。

去年12月,广东联合商品交易所里,豆饼掀起了一场风波。由于东北的豆粕不能及时南运广东,卖空的一方面临交割时无货的窘境,造成多头逼空头,豆粕价格一路上升,炒到了3000元/吨以上。而同期大豆价格不过2860元/吨。豆粕是大豆榨油后的副产品,主要用作猪饲料,现在居然被操纵市场的大户们把价格炒到了大豆之上,甚至超过了籼米。有人戏言:“猪吃的东西被炒得比人吃的还贵。”因运输困难,在最后按单交割时又出现纠纷。好在负责风险监控的广发期货清算公司措施果断,及时处罚违规会员,推动了大批量交割的全面履约。

除了国债和豆粕,其他交易品种也几乎都被如此这般地炒过一篇:5月的糖,8月的铝,9月的绿豆,12月的红小豆,以及胶合板、籼米等。各路投机大户有如逐臭的苍蝇,交易所的某交易品种稍有“异味”,便会引得他们蜂拥而至,炒得爆仓为止。而更早一些时候,外盘炒作令国家10多亿美元外汇白白流失,导致外盘关闭。

期货公司则仍有害群之马。1995年初,广州金利期货公司席卷客户数百万元资金“胜利大逃亡”,给十几位客户来了一通“黑色幽默”。

期货交易所也有“出位”者。10月30日起,长春联合商品交易所停业整顿半年。如果说,万国证券公司玩了一次资金“空手道”,长春联交所的部分会员则玩了一次粮食“空手道”。他们与交易所定点交割仓库——洮南国家粮食储备库私下签订协议,仓库开具并出借了超过实际储量8万吨的空头玉米标准仓单。会员们用此进行抵押和实物交割。交易所未对仓单真实性和有效性进行验证便批准6万吨空单流入期货市场。数万吨虚幻的玉米像幽灵一般在交易所游动。市场秩序混乱了,交割时无货可提,又引发严重纠纷。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期市现在陷入困境,难道不正是这一次次风波所造成的吗?

中国期市的实情

从发展过程看,国外市场从现货到远期合约再到期货,经过了数十年的探索。而期市的功能则从规避现货市场的风险慢慢发展到出现投机。我们则在一两年内便从现货市场一步跨越到期货市场,投机一开始便成了期市主旋律。在1993年,期货交易所的数量竟超过了世界其他国家的总和。泛滥往往便会成灾。

偌大的舞台搭起来了,唱戏的却没有几个。国外交易所不多,但交易者却以千万计。据统计,西方国家20%的农户直接参与期货交易,电脑从交易所直接联网到农场。如此庞大的市场,几十亿美元进去也如泥牛入海,翻不起什么波浪,大户难以操纵垄断。而我们的现货市场不发达,期货客户少,市场规模小,有五六亿元即可兴风作浪。在研讨会上,有专家指出:中国的操纵大户(机构),数来数去就是那十来个。它们胃口大,对小涨小落已不感兴趣,非得掀起滔天巨浪才感痛快。究其实,我们的市场基础太差了。

大户操纵为什么在国外并不多见?除了市场成熟,不易操纵外,严厉的处罚也使得心怀鬼胎的大户不得不三思而行。在许多国家,对操纵市场者,可以刑事犯罪论处。而我们呢?《期货交易法》还未出台,无法可依。对违规者只能罚款了事(不超过20万元)。但一次违规交易,大户可能赚到100万,区区20万元罚款,对他们来说无关痛痒,倒像是下次违规的许可证,怎不令他们“欣然接受”?

法院方面的人士指出:全国数千件期货纠纷中,绝大部分无法判,只能调解,且没有银行配合,无法查帐,认定大户操纵并不容易。

国外的交易与客户无直接关系,交易所由会员组成,入股但不分红利。这样,交易所不以盈利为目的,专为客户提供服务,且敢于对大户严加管理。在交易所看来,市场的有序是至关重要的,稳定压倒一切。我们的交易所则与此相反。利益冲动导致追求交易量。别的交易所开了新品种?那我也上;你是大户吗?欢迎欢迎,一切请便。什么保证金制、大户报告制、限仓制等皆可通融。

期市一般被认为有两大作用:规避风险,发现价格。规避风险需要期市有一定比例的套期保值者,发现价格需要期市有相当数量的投机者。可在中国期市里,套期保值者凤毛麟角,投机者气焰冲天。而严重扭曲的价格往往令套期保值者成为期市上的屈死鬼。

一位银行家尖锐地指出:在中国,期市的真正主体消失了。投机者比谁都更迫切地希望建立市场,进入市场。一番话道出了中国期市的实情。

风险管理:期市永恒的主题

期市的阵阵风波提醒了人们:期市是高利润的行业,更是高风险的行业。据估计,期市风险率高达70%—80%。期市就像一面巨大的放大镜,在它下面一切都成倍增长:资金、利润、风险、过失以及人们的非议。

150年前,当期货在美国芝加哥首次出现时,目的是为了分散风险。但自从它诞生起,期市自身便潜伏着巨大的风险。西方国家的期市发展已有这么长的历史,风险管理制度已相当完善,但各类风险事故仍不能完全避免。

在上海“327”风波的同一天,英国巴林银行在新加坡的期货交易员里森出逃,标志着银行的一场灭顶之灾降临。里森在日经指数期货上投机失败,一下给巴林银行带来8亿多美元的亏损,使得这个有233年历史的银行终于倒闭。

同样,日本大和银行在美国的国债期货交易失败,无法承受巨额亏损,被迫与住友银行合并。

期市风险与众多因素有关。如政治因素,两伊战争、英阿马岛战争、南非暴动等都很快影响到纽约交易所的金价,使其涨至停板额。而政策取向也会给期货价格带来相当影响,如“327”国债的贴息问题。自然因素不仅直接影响农产品价格,有时也会在其他方面给期市大的振荡。最有名的莫过于日本的阪神地震,它使日经指数价格全面下跌,让“天才交易员”里森输了个血本无归。可以说,一场地震震掉了巴林银行。

此外,供给、需求、金融货币、技术及投机和心理因素都会带来价格的波动。而期货经纪公司和交易所的违约则会给客户带来更大的损失。

这种种风险使得不少人惊呼:期货交易如同赌博!但1990年诺贝尔经济学奖金获得者默登·米勒先生说:“期市处理业已存在的必须为人承担的风险;而赌场上的风险完全是人为的。如无人转轮盘,掷骰子或出牌,风险就不存在。”

米勒先生是在谈论中国期市时说这番话的。或许,他已清楚地看到,在中国期市上,正有这么一批赌徒在疯狂地掷骰子和转轮盘。

保卫战已经打响

令人欣慰的是,中国期市的保卫战已经打响了。

交易所进行会员制改造,建成非盈利机构,目前已有4家通过验收;

中国证监会公布了一份清单,上列12种必须予以处罚的违规行为。大户们可钻的缝隙已是越来越窄;

各交易所竞相制订措施,大力支持套期保值者入市,而对操纵市场的投机大户则日益严压;

更加完善各项管理规章和风险监控机制。广发期贷清算公司作为全国唯一的独立清算机构,受到了众多专家的肯定,认为将清算机构从交易所分离出来应是今后发展的趋势。

一些企业已从正常的期市交易中尝到了甜头。江西铜业公司参与期货交易后,70%的产品通过期市卖出,资金回收率100%。消灭了三角债,节省了供销费。为生产符合上海金属交易所期货规定交割等级的电解铜,狠抓产品质量,产品得到国外同业认可,被伦敦金属交易所指定为产品可供交割的唯一中国厂家。

我们有理由相信,中国的期货市场会尽快回到正常轨道上,并能阔步走进中国各类市场的发展序列之中。

期待人的成熟

“中国特色”的市场行为为何屡禁不止?无法可依是一个方面。但有了法又如何?

一个期货业人士公认的事实是:大户的种种行为,交易所其实十分清楚。可是,有了制度,为何风险频出?简单地说,期市风险与其说是能不能管,倒不如说是愿不愿管更加恰当。市场的不成熟其实是人的不成熟。

日本的期货交易所与中国的一样属官办,但很少出事;

香港的期货交易所自己设有清算机构,将原先交给独立清算公司的业务收回,一样运转良好;

美国期货市场在发展了数十年后方正式立法管理。几十年里,虽有风波,但并没有像中国期市那样巨大而频繁。

美国芝加哥清算公司副总裁吉尔先生在广州期货研讨会的开幕式上说:风险管理不是科学,是艺术!

吉尔先生是想表明:没有一成不变的模式,没有包治百病的制度。任何制度或法都需要人来执行。

据调查,中国的期货从业人员有十几万人,参与交易的以国有企业为主。企业进入了市场,却没有足够的市场经济的素养。一言以蔽之,就是“赚钱意识很强,风险意识很差”。过去市场风险由国家承担,现在由企业承担。但有多少企业真正完成了这一心理转变?

风险,不仅是期市永恒的话题,也是市场经济永恒的话题。市场能带来财富,但带来的决不仅是财富。

我们祝愿期市保卫战能取得成功,更期待着市场经济观念战的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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