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产权与马克思的价值理论,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马克思论文,知识产权论文,理论论文,价值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美刊《激进政治经济学评论》2003年夏季号发表了米歇尔·皮瑞曼的题为《知识产权与商品形态:对剩余价值转化的新思考》的文章,认为知识产权是一种新的商品形态,它是马克思没有详细论述的剩余价值的特殊的新的转化形式。当今社会中知识作用的加大反映了社会一般劳动所起的作用越来越大,资本主义越来越失去存在的必要性,对知识产权的过分保护成为资本主义扩大商品化、抵制利润率下降从而保护资本主义的一种新办法。文章主要内容如下。
一、引言
卡尔·马克思剖析了资本主义市场如何创造剩余价值,以及如何在产业资本家、借贷资本家、土地所有者等资本家间进行分配。尽管马克思的这种价值形态分割今天仍具有实际意义,但是由于知识产权的普遍应用,分割范围扩大了。可以讲,知识产权这一商品形态更深化了资本主义社会体制的矛盾。
本文讨论的产权内容只涉及科学技术上的知识产权。知识产权市场不同于典型的商品市场。虽然知识产权的所有者并没有提供物质产品或服务,但他仍然能因他人使用产权而得到支付。由于知识产权被认为是一种垄断,其所有者体会到的不是直接竞争,而只是交叉产品的竞争。此外,由于知识产权再生产成本极小,因此知识产权的生产成本与市场价格相比基本无足轻重。
对知识产权所有者的支付与其说是对某种商品的支付,倒不如被认为是支付租金。但与土地所有者的租金不同的是,支付给知识产权的租金是对创造性成绩的奖励,而土地所有者得到的租金只是一种坐收渔利。
从法律角度看,除在被设定保护期限结束后自动失效外,知识产权与资本货物(如机器、生产资料)所有权类同。但是在很重要的一些方面,知识产权义与资本货物所有权截然不同。那就是在一个典型的商品中,尽管剩余价值会以利润、利息和租金等形式提供给非生产者,价值总是会流向生产过程中的生产者。
二、作为公共品的知识产权
知识产权是马克思所谓一般劳动转化为一种完全新型的商品形态。一般劳动可以不贬值地被一遍遍地使用。正如马克思在完全区分价值与价格之前,在《剩余价值论》中做出的评述:脑力劳动的产品——科学总是远远低于其自身价值,那是因为学习科学所花费的劳动、时间与创造科学所要求的劳动、时间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的。比如,一个学生在短短的一个小时就可以掌握二项式定理。
与土地或大多数商品强制收取租金不同,知识产权具有非竞争性。正如马克思所言,磁针在电场中发生偏向的原理一旦被发现,则使用原理的成本为零(或者说阻止别人不使用定理的成本非常巨大,以至于无法实现)。因此,科学和知识之所以是一种更普遍的公共品,是因为它们的巨大价值源于被普遍使用。
科学的重要性越来越显著揭示价值理论存在着一个严重的矛盾。马克思说:“劳动时间——单纯的劳动量——在怎样的程度上被资本确立为惟一的决定要素,直接劳动及其数量作为生产即创造使用价值的决定要素就在怎样的程度上失去作用;而且,如果说直接劳动在量的方面降到微不足道的比例,那么,它在质的方面,虽然也是不可缺少的,但一方面同一般科学劳动相比,同自然科学在工艺上的应用相比,另一方面同产生于总生产中的社会组织的、并表现为社会劳动的自然赐予(虽然是历史的产物)的一般生产力相比,却变成一种从属的要素。于是资本也就促使自身这一统治生产的形式发生解体。”(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第2版第31卷第95页。)
这里马克思没有着眼于工人的不满对资本主义社会的颠覆作用,而是归结为技术使资本主义越来越失去存在的必要。他继续说:“现今财富的基础是盗窃人的劳动时间,这同新发展起来的由大工业本身创造的基础相比,显得太可怜了。一旦直接形式的财富不再是财富的巨大源泉,劳动时间就不再是,而且必然不再是财富的尺度,因而交换价值不再是使用价值的尺度。于是,以交换价值为基础的生产便会崩溃,直接的物质生产过程本身也就摆脱了贫困和对立的形式。个性得到自由发展,因此,并不是为了获得剩余劳动而缩减必要劳动时间,而是直接把社会必要劳动缩减到最低限度,那时,与此相适应,由于给所有的人腾出了时间和创造了手段,个人会在艺术、科学等等方面得到发展。资本本身是处于过程中的矛盾,因为它竭力把劳动时间缩减到最低限度,另一方面又使劳动时间成为财富的惟一尺度和源泉。”(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第2版第31卷,第101页。)
马克思从没有提出一般劳动作用的提高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转变的惟一原因,但它确实号召与以市场为导向的竞争性商品生产的传统观点决裂。在这个条件下,资本家无法标榜:他们通过使工人加班加点工作或有效组织工人积累,是在执行一种促进积累的社会职能。
三、一般性的另一种认识
一般劳动具有另外一种重要的特征,那就是除无偿地被社会普遍利用外,它常常以特殊的形式发挥作用。一项科学发明可以被年复一年循环使用,而且催生一项项新的技术。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没有人能够独立完成科学发明。科学技术的出现依赖于一个复杂的信息网络,这个网络由一个公共化的教育系统支撑。在社会劳动发展进程中,科学家和艺术家传承着前辈们的奋斗。对此,具体说,单单一个科学猜想不能发展成为新技术,新技术的创造源于多个科学发现的互相影响,这些科学发现是由许许多多人在不断积累中摸索的。计量经济学的研究显示新技术达到完善需要大约20年的时间。而一项新技术被得到运用之前所进行的基础研究工作则需要耗费更长的时间。从新技术被提出到最终形成专利,我们无法辨清究竟由哪些人对此付出了努力。正如2002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阿克尔洛夫最近所言,“计算机技术的价值中多少应归功于阿兰·图灵、冯·诺伊曼,多少由诺伯特·维纳或者比尔·盖茨创造?”。
在科学技术转化为知识产权的情况下,当代资本主义制定了赢者通吃的游戏规则,即产权制度赋予产权所有人拥有发明独享权,而且不需要向对此发明有过贡献的人给于任何补偿。这样的结果是,社会中微不足道的专利申请泛滥成灾,更有甚者,专利申请人为得到专利权而花费昂贵的诉讼费。
四、知识产权与利润率下降趋势
资本主义早期,一般劳动被资本家无偿地支配。结果即使资本主义体制最大的特点是按要素分配,但生产系统中最重要的要素仍无数次地被利用。事实上,当没有人能确实发现对生产起决定作用的因素是什么的时候,市场经济如何能根据成本来合理配置资源。这种矛盾在当时的经济文献中没有被提及,也许是因为当时一般劳动的作用不如现在那样强。
马克思对一般劳动作用加大的预见让我们更加明白,无限剥削劳动的体制必定无法与最大可能地解放劳动并提供机会让劳动者在生产中有所创新的体制相媲美。实际上,马克思设想了这样的—种生产体制:所有劳动者都有机会各尽所能。
一般劳动并没有直接揭示资本主义生产体系的弊病,却变相地以知识产权的形式来成为这个体系的支撑。事实上,对知识产权的保护已经成为抵销利润率下降趋势的重要手段。
从某种意义上看,知识产权与利润率存在关系的观点并非新论。19世纪后期,自由主义学派曾强烈反对知识产权。只是在19世纪最后10年经济陷入危机后,才以知识产权作为缓解经济危机的手段。
由于贸易出现逆差和经济开始不景气,重视知识产权的浪潮在20世纪60年代后期在美国再次涌起。
不管资本主义是怎样的生产模式,正如能源是生活的可靠保证一样,知识产权如今在维持美国国际收支平衡方面起着重要的作用。由于物质产品的生产已经转到低收入周边国家,这样知识产权所创造的收入,冲减了因大量进口物质产品而产生的对周边国家的逆差。但不幸的是,这样的手段远远不够弥补美国对世界上其他国家的逆差。
五、知识产权的矛盾性
马克思对于一般劳动的分析的重要性非常清楚,即市场发展的自然发展趋势将提升一般劳动的作用和降低市场的作用。市场决不是自然生成的,它是国家支持的原始积累的产物。一旦产生,它仍需要政府力量的维护。
对于一般劳动的管理,政府在支持市场上发挥着两个重要的作用。首先,国家对一般劳动给予大量补贴,这种方式容易被理解。正如新古典经济学家所言,因为很难对一般劳动的果实商品化并取得利润,个体企业也就没有动力雇用一般劳动。而资本家不愿使一般劳动成果普遍提供,相反即使初始研究是在公共部门进行的,他们也将一般劳动据为己有。
尽管从表面看,知识产权似乎在促进科学技术进步,但私有化确确实实给深化科学技术进步设置了障碍。下面是其负面作用的几个例子。
首先,个人或团体都有动力最大程度地保守秘密。
其次,知识产权法导致专利竞争,使专利的申请人陷于复杂的社会程序,浪费了大量本应用于科学研究的努力。因此,许多科学家不得不中断正在进行的科学研究,而将大量的精力和时间浪费在学习对他们的工作进行法律认定上。
公司试图扩大自有知识产权的边界,这就像帝国主义为扩张国界而发动战争,总是疯狂地占有知识产权。许多知识产权除了能防止竞争者启用该技术,没有更多的效用。
另外,专利诉讼耗资巨大。社会关系此时成为争取胜诉的关键因素之一,而这些也需要花费额外的成本。
当大量的知识产权被掌握在极少数公司手中,与知识产权休戚相关的垄断必定提高价格水平。这样的体制将使数以百万计的人陷于贫穷,并且阻碍这些人对一般劳动的扩大发挥潜能。此外,追求知识产权对高等教育也产生很大的不良影响。
六、结论
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将迎来一个一般劳动成为社会发展的关键的时代。人们必须有机会发展能力并相互合作,社会才能实现发展。腐朽的资本主义工厂的独裁主义只可能阻碍社会的进步。这个阶段,必须通过社会合作与社会交流,来最大发挥自然科学的推动力作用。
换句话说,价值理论仅仅分析了工人是劳动时间的人格化和所有个人差别被消除的资本主义原始阶段的本质。相反,在—般劳动占据主导的新阶段,物质生产条件的变化将使得以劳动时间最小化为基础的生产方式终结。
简而言之,一般劳动是对许多经济学教科书中商品化的公然革命。马克思似乎认为理性将最终占据主流,一般劳动的矛盾将推动社会走向社会主义。强大的资本主义国家将阻止这个转变,而且它们通过对知识产权立法来抵制利润率的下降。但实际上,保护资本主义的策略严重削弱了科学劳动对社会与经济发展的潜在能力,使矛盾更加深化,而这种深化很大程度上没被人们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