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漢《書》博士初設考辨,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博士论文,西漢论文,初設考辨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博士,先秦就已出現,但是不是一種官職,没有明確的文獻記載。在秦時,博士已經是一種官職。①博士的來源比較廣,諸子百家都可以被封爲博士。西漢之初,繼承秦制,博士的設立也包括諸子百家。博士有兩個主要的功能,一個是參與朝廷政事的議論,另一個就是教授弟子、傳承和發展學術。漢武帝實施“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政策後,只立儒家五經博士,罷黜其他學派的博士,儒學取得獨尊的地位,成爲唯一的官方學說。在武帝之前,《詩》、《春秋公羊傳》已被設立了博士,《易》和《禮》博士是武帝時設立,但對于《書》博士何時設立,第一個《書》博士是誰,學界還有頗多争論。因此,對于西漢《書》博士的設立,有必要做一個考察辨析。
一、《書》博士並非武帝時初設
一些學者認爲《書》博士是武帝時所設立,而這些學者又持兩種不同觀點:一種觀點認爲武帝之前就没有設立五經博士,包括《詩》和《春秋》都未被設立,《書》當然也没有設立;第二種觀點是武帝前《詩》和《春秋》設立了博士,但《書》未被設立博士。持第一種觀點的學者有劉汝霖,持第二種觀點的學者有皮錫瑞、周桂鈿、李祥俊、張豈之等。下面將這兩種觀點一一分析,就會發現《書》博士並非是武帝時初立的。
1.五經博士並非武帝初立
劉汝霖認爲在文帝與景帝時設立了博士,但各個博士職務相同,共同講學,没有專業的劃分,即不分《論語》博士、《詩》博士或其他博士,不論經子,大家共同講習,直到武帝時,纔開始爲經書設立博士,所以《書》博士自然是武帝時設立的。他說到:
按武帝之立博士,與文、景時有大异者。蓋文、景當時提倡學術伊始,無論經子,皆使博士講習,各博士職務相同,非有專責也。《論語》、《孝經》、《孟子》、《爾雅》皆置博士,乃使諸博士共講此書,非以諸書立博士也。轅固、韓嬰、董仲舒皆在景帝時爲博士,不過以其位進身之階而已,非當時以《齊詩》、《韓詩》、《公羊氏春秋》各置博士也。至武帝時,積書既多,須分工治理,于是罷黜百家,專立《五經》,使博士各掌其經,不復相亂,自是始有專責矣。②
劉汝霖言“《論語》、《孝經》、《孟子》、《爾雅》皆置博士,乃使諸博士共講此書,非以諸書立博士也”,這種說法不能成立。使諸博士講學,首先是這些博士如何産生?只有精通《論語》等典籍的人纔能被立爲博士。其次,因爲精通《論語》而被立爲博士之後,他給弟子教授什麽?當然是教授《論語》,不可能因爲精通《論語》被立爲博士,而後卻教授《孝經》、《孟子》或《爾雅》,這在邏輯上說不通,在事實上也行不通。所以,“《論語》、《孝經》、《孟子》、《爾雅》皆置博士”,並不是“使諸博士共講此書”,就是設立了《論語》博士、《孝經》博士、《孟子》博士、《爾雅》博士,讓他們各自講授《論語》、《孝經》、《孟子》、《爾雅》。
劉汝霖又言,“轅固、韓嬰、董仲舒皆在景帝時爲博士,不過以其位進身之階而已,非當時以各置博士也”,這種理解也不通。首先,他們爲什麽被立爲博士?是因爲他們精通《齊詩》、《韓詩》、《公羊氏春秋》。其次,立他們爲博士後幹什麽?除參政議政外,就是教授弟子。在教授過程中,只能是轅固《齊詩》、韓嬰《韓詩》、董仲舒《公羊氏春秋》,事實也是如此③,因《齊詩》立爲博士,之後又教授弟子《齊詩》,卻不能叫做《齊詩》博士,這不符合一般的邏輯。從事實來看,轅固以《齊詩》傳授的弟子,韓嬰以《韓詩》傳授弟子,董仲舒以《公羊春秋》傳授弟子,没有歷史文獻記載他們自己涉獵過其他學問,也没有記載他們以其他學問傳授弟子。
還有,劉汝霖認爲武帝罷黜百家,設立五經博士是因爲武帝時儒家書籍越來越多,必須分工研究,他說“至武帝時,積書既多,須分工治理,于是罷黜百家,專立《五經》,使博士各掌其經,不復相亂,自是始有專責矣”,這也不合事實。漢武帝罷黜百家的理由是他接受了董仲舒“大一統”的建議④,並不是說儒家典籍越來越多,需要設立博士分工負責。武帝建元五年(公元前136)所設立的五經博士與文景時設立的博士一樣,只不過文景時設立的博士包括諸子百家,而武帝時設立的博士只限制在儒家五經而已。只是到西漢中後期,隨著太學制度的日漸完善、師法、家法的日漸嚴格,博士制度纔和西漢前期有了大的不同。王國維和錢穆在《漢魏博士考》和《兩漢經學今古文評議》中有比較詳細的論述,此處不再贅述。
漢初設立博士,並没有統一的標準,根據博士的作用,大體可分爲兩種情况。博士的作用,主要有兩種,一種是參政議政,另一種是“廣學”,即研究學術,傳授弟子。⑤所以漢初設立博士,要麽是爲了某種政治需要,將一些學術深的人立爲博士,要麽是爲了廣學,爲一些文化典籍設立博士,或者二者兼而有之。爲了政治需要而立博士的,如賈誼和公孫臣。⑥除政治需要外,漢初爲了發展學術,文帝和景帝時都爲一些典籍設立了博士,劉歆在《移讓太常博士書》中就作了說明:“至孝文皇帝……天下衆書往往頗出,皆諸子傳說,猶廣立于學官,爲置博士。”⑦趙歧在《孟子題辭》中也說道:“孝文皇帝欲廣游學之路,《論語》、《孝經》、《孟子》、《爾雅》皆置博士。”⑧經過秦始皇焚書坑儒和秦末戰火的破壞,漢初文化極爲薄弱,爲了發展文化,漢惠帝廢除了“挾書律”,文帝時又廣開獻書之路,各類書籍紛紛出現,但許多書籍殘缺不全,有些書籍無人能懂,所以有必要爲典籍設立博士,來促進學術發展,也就是所說的“廣學”,轅固、韓嬰、申公、董仲舒、胡毋生等人在文景之時因此被立爲《詩》博士和《春秋》博士。
所以劉汝霖所說的文景之時没有爲典籍設立博士、只是在武帝時始設五經博士的說法並不正確。並且《齊詩》、《韓詩》、《魯詩》和《公羊春秋傳》都是文景時所立的博士,武帝建元五年立五經博士時,也是繼承了這幾家博士,並没有特別提到建元五年的博士與以前的博士有什麽不同。《書》博士也有可能如《詩》和《春秋》一樣在武帝前就設立了。
2.《漢書》卷八十八《儒林傳》未表明《書》博士爲武帝時初立
皮錫瑞、周桂鈿、李祥俊、張豈之等認爲武帝前《詩》和《春秋》設立了博士,但《書》没有被設立博士,他們的主要論據是《漢書》卷八十八《儒林傳》。但如果仔細分析,《儒林傳》只是說了漢武帝時設立了《書》博士歐陽生,並非說明《書》博士是武帝初次設立。
皮錫瑞在《經學歷史》中,明確說明了《詩》和《春秋》在景帝時已經被立了博士,但没有提及《書》的設立,又說到武帝時五經博士完備,這就意味著《書》經博士到武帝時設立的。⑨周桂鈿、李祥俊和皮錫瑞一樣,雖然没有明確說明《書》博士的設立時間,但也認爲是在漢武帝時所立,他們說:“伏生一派的《書》學構成經學博士系統,屬于今文經學。歐陽氏《書》學世家,被立爲博士。”⑩《漢書》卷八十八《儒林傳》說武帝建元五年設立五經博士,《書》博士正是是歐陽氏,所以《書》博士當是武帝所立。張豈之則明確說明了《書》博士是在漢武帝時設立的,“早在漢文帝時,傳《魯詩》的申公,傳《韓詩》的韓嬰已立爲博士,景帝時又立《齊詩》的轅固爲博士。漢武帝建元五年立五經博士,除上述三家《詩》以外,還有伏生弟子歐陽氏《尚書》……”(11)皮錫瑞、周桂鈿、張豈之認爲《書》博士是武帝時所立,所持的主要證據都是《漢書》卷八十八《儒林傳》:“自武帝立《五經》博士……初,《書》唯有歐陽,《禮》後,《易》楊,《春秋》公羊而已。”(12)漢武帝建元五年設立的五經博士,《書》博士爲歐陽氏,所以他們以此認爲《書》博士初次設立是在武帝之時。
但是這種理解是否正確呢,讓我們分析一下。在《漢書》卷八十八《儒林傳》裏,只提到《書》、《禮》、《易》和《春秋》,並未提到《詩》,所以宋代王應麟在《困學紀聞》中說“立五經而獨舉其四,蓋《詩》已立于文帝時,今並《詩》爲五也”(13),王應麟認爲未提《詩》是因爲在文帝時《詩》已經立爲博士,所以不必再提,其他四經包括《書》是武帝時所立,所以現在點明。皮錫瑞即舉出了《春秋》在景帝時已立了博士,說明王應麟的說法不成立。(14)他對《儒林傳》裏只提其他四經而不提《詩》的解釋是“特至武帝,五經博士始備”,即《儒林傳》强調了到武帝時,五經博士開始完備起來。對此,錢穆提出了不同的看法:“《儒林傳》獨舉四經者,此後四經皆有增設,至宣帝時,增員至十二人。獨《詩》惟三家,一猶文、景之舊,博士不增,故亦不及。”(15)不管是强調五經博士完備,還是分析《詩》博士以後再没分立,《儒林傳》都只能說明在武帝時設立了《書》博士,而不能說明武帝時初次設立《書》博士。
同樣在《漢書》卷八十八《儒林傳》的《伏生傳》裏,明確記録了“張生爲博士”(16),同一卷裏,出現了兩個《書》博士,並且都是伏生的學生,歐陽生是武帝時立的《書》博士,那張生又是什麽時候立的呢?對于武帝之後的《書》博士的傳承,學者們作了比較詳細的考證(17),發現歐陽生之後並没有張生被立爲博士,可以推断,張生是在武帝之前被立爲博士的。不管張生是文帝時還是景帝時被立爲博士,都說明《書》博士並不是武帝時開始設立的,在武帝之前就已經設立了。
二、文帝時初立《書》博士
武帝之前,西漢經歷了漢高祖、惠帝、呂後、文帝和景帝五位執政者,劉邦忙于鞏固政權,惠帝受制于呂後,而呂後則忙于呂氏與劉氏之間的政治鬥争,都無暇顧及文化建設,且漢初王公大臣,皆武夫出身,對文化建設既不懂,也不屑。直到文帝時,政治平穩,經濟發展,國力逐漸强盛,文化建設纔真正開始,所以《書》博士應該在文帝或景帝時設立的。
1.文帝“廣學”初設《書》博士
認爲《書》博士在漢武帝前已經被立的學者有王國維、錢穆、顧頡剛、徐復觀、吳雁南等。王國維表明在武帝之前已經立《書》爲博士,但没有表明確切的時間。(18)錢穆也認爲在武帝之前就設立了《書》博士,也對在文帝還是景帝時設立存疑。(19)徐復觀雖然没有說明《書》博士到底是文帝還是景帝時設立,但他明確表示是在漢武帝之前設立的。(20)顧頡剛則明確認爲《書》博士是漢文帝时設立的。(21)吳雁南認爲在景帝時設立了《書》經博士。(22)持武帝之前立《書》博士說的學者,證據來自于《漢書》卷八十八《儒林傳》的《伏生傳》,“伏生教濟南張生及歐陽生,張生爲博士”。(23)
到底《書》博士是文帝所立,還是景帝所立?筆者認爲是在文帝所立。在先秦文獻中,《詩》和《書》是被諸子百家引用最多的,也是秦始皇焚書時的重點對象(24),所以漢代自覺地進行文化建設時,一個重點應該是對損失慘重的《詩》、《書》進行補救。文帝時設立《詩》博士,就是重要舉措之一。同時,漢統治者對《書》也進行了補救,在《史記》卷一百二十一《儒林列傳》中記述,“孝文帝時,欲求能治《尚書》者,天下無有,乃聞伏生能治,欲召之。是時伏生年九十餘,老,不能行,于是乃詔太常使掌故朝錯往受之”。(25)因爲《詩》可以傳唱,故而傳人比較多,所以立了魯《詩》和韓《詩》博士。而《書》没有傳唱的性質,所以損失嚴重,“欲求能治《尚書》者,天下無有”,說明了《書》的損失非常嚴重。伏生也只是將藏在墙壁中的殘卷整理了二十九篇,以此傳授弟子。
保存較好、傳人較多的《詩》尚且設立了兩派博士,那損失慘重的《書》就更應該設立博士,這樣纔能更好的對《書》進行補救和發展,也纔達到文帝“廣學”的目的,這也符合情理。所以《書》博士和《詩》博士在文帝是一起設立更有可能。如果把《書》博士的設立和首位《書》博士人選的問題結合起來,問題就更加清楚了。
2.第一位《書》博士當是晁錯
在《書》博士設立問題上,首位《書》博士是誰,也有很多争議。認爲《書》博士在武帝時設立的學者,都認爲首位《書》博士是歐陽生,如皮錫瑞、周桂鈿、張豈之等,他們的主要證據都來自《漢書》卷八十八《儒林傳》。認爲《書》博士是武帝前已經設立的學者中,王國維给了兩個人選,張生和晁錯,顧頡剛認爲是歐陽生,錢穆、徐復觀和吳雁南認爲是張生。王國維的證據來自于《漢書》卷八十八《儒林傳》和《漢書》卷四十九《爰盎晁錯傳》,其他人的證據主要是《漢書》卷八十八《儒林傳》。
首先可以排除歐陽生,因爲在武帝設立和補足五經博士時,《書》博士是歐陽生,這點没有什麽异議,顧頡剛錯把歐陽生提前到了文帝時。張生是大多數學者所認可的,只有王國維給出了兩個人選,但他没有明確是兩個同時設立,還是按照行文的順序張生是第一。設立兩個《書》博士是不可能的,因爲在漢代,如果兩人的學術完全一樣,那只能設立一家博士,如武帝時後蒼《禮》和楊何《易》,如果兩人學術不一樣,那就是兩家,如《詩》立魯、韓、齊三家博士、《公羊春秋》立董仲舒和胡毋生兩家博士一樣。現在没有任何文獻記載《書》在武帝及武帝之前有兩家博士,所以王國維所給出的兩個人選,肯定是先後繼承,不可能是並列。是不是按行文一樣,王國維也認爲張生第一呢?這種可能性比較大,但不能確定。
筆者認爲,西漢設立的首位《書》博士應該是晁錯。《史記》卷一百二十一《儒林列傳》、《史記》卷一百一《袁盎晁錯列傳》、《漢書》卷一百一《爰盎晁錯傳》和《漢書》卷八十八《儒林傳》都記載:文帝時爲了補救《書》,派晁錯到濟南跟伏生學習《書》。而在《漢書》卷一百一《爰盎晁錯傳》中,還有一段記録:“太常遣錯受《尚書》伏生所,還,因上書稱說。詔以爲太子舍人,門大夫,遷博士。”晁錯從濟南學成回來,並把所學的情况上書向文帝彙報。文帝下詔升晁錯爲太子舍人,門大夫,並封爲博士。文帝封晁錯的博士是哪個學派的博士呢?從文帝升晁錯爲“太子舍人”、“門大夫”可以看出,文帝對晁錯《書》的學習非常滿意,將晁錯“遷爲博士”,也應該是《書》博士。因爲晁錯從濟南受學回來,並上書彙報了學《書》的成果,因此被升官,並被封爲《書》博士,這是一個順理成章的事。
有學者認爲晁錯被封爲刑名博士(26),從邏輯上講不通,也與當時的情况不符。從邏輯上講,如果將晁錯封爲刑名博士,也不應該在晁錯跟伏生學習《書》回來之後,而是在他學習《書》之前。因爲在此之前,晁錯已經“以文學爲太常掌故”(27),說明晁錯的學識已經得到了人們的認可,如果此時被封爲博士,那應該是刑名博士。但是晁錯從濟南伏生處學《書》歸來,因此而升官,但此時將他封爲刑名博士,從邏輯上講不通。從當時的情况看,伏生已經九十多了,派晁錯到他那裏學習目的就是爲了補救《書》學,將晁錯封爲《書》博士,也是爲了促進《書》的發展。這與設立《詩》博士的舉措同出一轍,所以,文帝是封晁錯爲《書》博士是合情合理的。
至于《史記》卷一百二十一《儒林列傳》說到的“張生亦爲博士”和《漢書》卷八十八《儒林傳》中提到的“張生爲博士”,很可能是景帝時晁錯被殺後,爲了彌補自己的錯誤,也是爲了促進《書》的發展而設立的。晁錯于漢景帝四年(公元前153)被殺,距離武帝設置五經博士的建元五年(公元前136)還有十七年,在這十七年裏,景帝繼續繼承文帝的文化政策,爲“廣學”繼續設立儒學博士,轅固的齊《詩》,董仲舒和胡毋生的《公羊春秋》相繼被立了博士。而晁錯被殺後,景帝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28),繼續追封張生爲《書》博士,既是對《書》發展的支持,也是對錯殺晁錯的一種彌補。到武帝設立五經博士時,《書》所立的博士是歐陽生,其時張生可能已經辭去博士或去世,也有可能是歐陽生學問比張生更精深,所以由伏生的另一個弟子代替張生。
綜上所述,西漢《書》博士應該是在文帝時設立的,首位《書》博士是晁錯,其目的是爲了“廣學”。景帝時晁錯被錯殺後,繼續立張生爲博士,既是對《書》發展的支持,也是對錯殺晁錯的補償。武帝爲了獨尊儒術,又立歐陽生爲《書》博士,《書》學發展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
注釋:
①班固:《漢書》卷十九上《百官公卿表》載:“博士,秦官,掌通古今,秩比六百石,員多至數十人”,北京:中華書局,2007年,頁103。
②劉汝霖:《漢晋學術編年》卷上,上海:華東師範大學出版社,2010年,頁71~72。
③《漢書》卷八十八《儒林傳》,頁874~884,文中對他們的師承說得非常清楚。
④《漢書》卷五十六《董仲舒傳》載:“《春秋》大一統者,天地之常經,古今之通誼也。今師异道,人异論,百家殊方,指意不同,是以上亡以持一統;法制數變,下不知所守。臣愚以爲諸不在六藝之科孔子之術者,皆絕其道,勿使並進。邪辟之說滅息,然後統紀可一而法度可明,民知所從矣。”頁570。
⑤王國維:《漢魏博士考》,《王國維論學集》,昆明:雲南人民出版社,2008年,頁108~113,文中對博士的作用考證的頗爲詳細,但大體就是參政議政和教授弟子兩大類。
⑥司馬遷:《史記》卷八十四《屈原賈生列傳》,北京:中華書局,2012年,頁507-509;《漢書》卷四十八《賈誼傳》,頁485~496。二文中都作了記載:賈誼因通百家之言,被文帝立爲博士。賈誼被立爲博士之後,他的主要活動就是參政議政,漢文帝對他的政治言論很滿意,封他爲太中大夫,後因改朔、正服之事,被貶爲長沙王太傅。《漢書》卷二十五上《郊祀志》,說公孫臣則是因爲議論漢代德運問題被立爲博士,之後參與改朔、正服之事。頁181。
⑦《漢書》卷三十六《楚元王傳》,頁407。
⑧焦循撰,沈文倬點校:《孟子正義》,北京:中華書局,2007年,頁17。
⑨皮錫瑞著,周予同注釋:《經學歷史》云:《困學紀聞》“後漢翟酺曰:‘文帝始置一經博士。’考之漢史,文帝時,申公、韓嬰以《詩》爲博士,五經列于學官者,唯《詩》而已。景帝以轅固生爲博士,而餘經未立。武帝建元五年春,初置五經博士。《儒林傳》贊曰:‘武帝立五經博士,《書》唯有歐陽,《禮》後,《易》楊,《春秋公羊》而已。’立五經而獨畢其四,蓋《詩》已立于文帝時,今並《詩》爲五也”。北京:中華書局,2008年,頁73。案:《史記儒林傳》,董仲舒、胡毋生皆以治《春秋》,孝景時爲博士,則景帝已立《春秋》博士,不止《詩》一經矣。特至武帝,五經博士始備。
⑩張立文主編,周桂鈿、李祥俊著:《中國學術思想史》秦漢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年,頁136。
(11)同上,頁328。
(12)《漢書》卷八十八《儒林傳》,頁884。
(13)轉引自《經學歷史》,頁73。
(14)同上,頁73。
(15)錢穆:《兩漢經學今古文評議》,北京:九州出版社,2011年,頁166。
(16)《漢書》卷八十八《儒林傳》記載:“伏生,濟南人也,故爲秦博士……伏生教濟南張生及毆陽生。張生爲博士,而伏生孫以治《尚書》,弗能明定。”頁877。
(17)《漢晋學術編年》,頁5,文中列了一張《尚書》傳授表,兩漢伏生《尚書》的傳承非常清楚;《中國學術通史》秦漢卷,頁135~136,也詳細列出了伏生《尚書》的傳承。二文中都没有看到張生繼歐陽生之後爲博士。
(18)《漢魏博士考》云:“孝文、孝景時博士,如張生,如晁錯乃《書》博士。”頁94。
(19)《兩漢經學今古文評議》云:“‘伏生教濟南張生,張生爲博士。’不知在文帝抑景帝時。”頁162。
(20)徐復觀:《論經學史二種》云:“伏生教濟南張生,張生爲博士(作者自注:按此爲五經博士以前之博士)。”上海:上海世紀出版集團,2006年,頁84。
(21)頗頡剛:《漢代學術史略》云:“那時講《詩》的,魯有申公,燕有韓嬰,文帝就任他們爲《詩》博士……不久,朝廷任命伏生的弟子歐陽生爲《書》博士。”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45頁。
(22)吳雁南、秦學頎、李禹階主編:《中國經學史》云:“景帝時,治《齊詩》的轅固,治《尚書》的張生,治《公羊春秋》的胡毋子都和董仲舒任爲博士。”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2010年,頁67。
(23)《漢書》卷八十八《儒林傳》,頁878。
(24)《史記》卷八十七《李斯列傳》載:“始皇可其議,收去《詩》《書》百家之語以愚百姓,使天下無以古非今。”頁523;《史記》卷六《秦始皇本紀》記載:“有敢偶語《詩》《書》者弃市。”頁47。這裏點明《詩》、《書》,或許不僅僅是行文的習慣,也反映了《詩》、《書》在當時的影響巨大。可以推測,在秦始皇的焚書中,《詩》、《書》是被重點焚燒的對象。司馬遷在《史記》中多次用“焚《詩》《書》”來指代秦始皇的焚書行爲,恐怕也不僅僅是爲了行文的方便,同樣說明了《詩》、《書》在秦始皇的焚書中損失慘重。
(25)《史記》卷一百二十一《儒林列傳》,頁703。
(26)錢穆就持此種觀點,他說:“晁錯學申商刑名于軹張恢生所,文帝時亦爲博士。”《兩漢經學今古文評議》,頁162。
(27)《漢書》卷四十九《爰盎晁錯傳》,頁499。
(28)《漢書》卷四十九《爰盎晁錯傳》云:“錯已死,謁者僕射鄧公爲校尉,擊吳、楚爲將。還,上書言軍事,見上。上問曰:‘道軍所來,聞晁錯死,吳、楚罷不?’鄧公曰:‘吳爲反數十歲矣,發怒削地,以誅錯爲名,其意不在錯也。且臣怒天下之士箝口不敢復言矣。’上曰:‘何哉?’鄧公曰:‘夫晁錯患諸侯强大不可制,故請削之,以尊京師,萬世之利也。計劃始行,卒受大戮,內杜忠臣之口,外爲諸侯報仇,臣竊爲陛下不取也。’于是景帝喟然長息,曰:‘公言善。吾亦恨之!’乃拜鄧公爲城陽中尉。”頁507。由此可見,景帝懊悔之情,溢于言表,設法補救,也是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