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解金瓶梅诸谜,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金瓶梅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对《金瓶梅词话》(以下简称《金》)的研究,远不及《红楼梦》。其成书400多年来,至今连成书年代及作者姓名,尚众说纷纭。笔者以为:《金》一方面尽力掩盖其真相,在错误百出的记述中,留下极多之谜;另一方面,作者又在字里行间,有意透露一些信息,为解谜提供依据。本文是笔者在多年研究绍兴古籍的基础上,对《金》诸多之谜,提出的试解,认为:其成书年代应稍晚于明嘉靖二十七年(1548);作者为绍兴山阴人萧鸣凤。囿于条件,笔者至今未能找到《萧氏宗谱》及《萧鸣凤文集》,但为引起专家们的关注,及早使问题得到解决,冒昧地先提出本文。因限于篇幅,不能详述,以此为憾,待今后如有成书之日,再行补充。
一、干支及闰正月之谜——成书年代及作者生辰
《金》对干支记年、月、日、时,错误极多,早就引起学者们的注意[1],有的还作了订正[2],除上述外,尚有不少,恕不一一例举。笔者认为:作者应通晓干支与命理,有书中人物属相安排及卜卦、算命可证。其错误主要源于三个方面:一是要符合北宋末年的年代;二是要符合命理原则;三是作者有意安排的目的。现仅从最后一条,作些阐述。
书中最引人瞩目的是第七十五回至七十六回中,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及送历书、分历书一事,最后,“伯爵看了开年,改了重和之年,该闰正月。”据查考,政和改元,系在政和八年(戊戌,1118)十一月间[3],不可能出现在前一年十一月出版的历书上;而这一年并无闰正月。西门庆死于正月二十一日,从后来一再写明“做七”的日子看,亦没有闰正月。完全没有必要写“闰正月”,作者原意何在?颇费人思量。
闰正月极为稀少,自汉高祖元年(前206)至2000年的2206年中,仅50年[3],离重和最近的一年为政和六年(丙申,1116),相差2年。那么作者用过何年的历书?据查,西门庆忌日及“做七”的月日及干支,均与明嘉靖二十五年(丙午,1546)同,且嘉靖二十四年(乙巳,1545)为闰正月,晚了一年。而其后的闰正月分别为明崇祯十三年(庚辰,1640)及清顺治十六年(已亥,1659)。这是否纯属巧合,还是作者有意安排?还有一证:第七十一回:“这皇帝,……从十八岁登基,即位二十五年,倒改了五遭年号:先改建中靖国,后改崇建,改大观,改政和。”宋徽宗(赵佶,1082—1135)自1101年至1125年,确当了25年皇帝,但共有六个年号(还有重和、宣和),该回下文,才有“诏改明年为宣和(应为重和)元年”。此时,即位才17年。而其为20岁登基,多了2年;而嘉靖皇帝明世宗(朱厚悤,1507—1566),1522年登基,时年16,与“十八岁登基”,少了两年,可见“即位二十五年”,实指嘉靖二十五年。
由上可知,至少自七十一回至八十一回,应作于嘉靖二十五年。
闰正月还有什么意义?很可能与作者生辰有关。官哥“生于政和丙申六月二十三日申时,卒于政和丁酉八月二十三日”(第五十九回)。整整活了14个月而笔者认定的作者萧鸣凤,“正德甲戌(九年,1514)成进士,授监察御史”[4],至“(嘉靖)八年(1529),考察两京言官”罢官“遂不出”[5],扣除中途“引疾归”,当官恰恰是14年。而第三十回,官哥生时,书中记为“时宣和四年,戊申六月二十一日”,与上文矛盾,但戊申,在明弘治元年(1488)也为闰正月,萧鸣凤“年十七弃举子事业,从(王)阳明游”[6],而其在弘治十七年(1504)“乡试第一”[7],刚好17岁,王阳明,此年奉召为兵部主事,才结束在绍兴三载讲学生涯。当然,这尚需更确切的资料来证实。如萧鸣凤确实生于戊申,甚至极有可能在闰正月,经正德二年(1507)闰正月,至嘉靖二十四年第三次闰正月,故对闰正月特别有感情。至第九十三回,笔者以为作者化身的王杏庵“年六十多岁”,嘉靖二十七年,又是戊申,刚好一个六十甲子。以此推断,成书约在明嘉靖二十七年(1548)稍后几年。
作者在透露创作时间的同时,在第七十五回和第七十九回中,一反过去写南方酒时,只有南酒、浙酒、金华酒、老酒、烧酒、黄酒之说,而连续五次写豆酒:既有送豆酒、取豆酒、开豆酒、呷豆酒,还声明“南方带来的豆酒”、“碧靛般清,其味深长”。这种以绿豆为原料的豆酒,一名花露,为绍兴酒中之绝品,有“甲天下”之美称。[8]作者为什么要与绍兴联系起来呢?
二、永福寺与万回老祖之谜——原型均在绍兴
永福寺,在《金》中有独特地位:常时节设会;西门庆送客、捐钱、遇胡僧;又为陈经济父及金莲葬地;月娘遇金莲于此;最后孝哥出家于该寺,全书100回,有11回涉及。
永福寺在何处?书中第五十七回言:“话说那山东东平府地方,向来有个永福禅寺,起建自梁武帝普通二年(521),开山是那万回老祖”。万回七八岁时,去辽东寻戍边的兄长,“一万里路程,朝暮往返,……因此,哄动了街坊,叫做万回,日后捨俗出家,就叫万回长老”,“曾在那后赵皇帝石虎跟前吞下两升铁针儿,又在那梁武帝殿下,在头顶上取出舍利三颗,因此,敕建那永福禅寺,做那万回老祖的香火院”。我们且不管石虎(335—349在位)到梁武帝(502—549在位),至少相差153年之久,也还有两处明显错误:一是南朝梁管辖范围,北至淮河南岸,未及东平府;二是据《明史·地理志》推算,兖州至辽东只有3000里左右,何来万里?可知其不在山东。即使从绍兴算起,也仅5000里,可见,另有原因。
与梁武帝(萧衍)有关的永福寺,确有一处,在现浙江省绍兴市诸暨市:“永福院,在县东南二十五里,因梁武帝书堂基建,号应国禅院。有砚水井。(唐)会昌废。晋天福七年重建,改今额。有米元章礼部所书二碑,”并说,“梁武帝书堂,在诸暨永福院之东,华安仁诗云:‘六龙未入雍州日,曾负诗书卧白云’,谓此。又山阴法华山,亦有梁武帝遗迹,云与惠举法师同学也。”[9]
正如陈经济问:“城外有几个永福寺?”(第八十八回)。绍兴尚有两处永福院:一在会稽;一在山阴,分别为吴越文穆王及其子仪所建[10],后者,在府山西麓,临运河,为送客之所。明正统十二年(1447)任会稽知府的汉中人白玉,亡于任上,葬于此。“明嘉靖二十一年(1542),知府张道明,因永福寺故址,立祠墓前,有司春秋祭。”[11]此时,萧鸣凤应在山阴老家,知其事。其院衰落时,“大殿之外,鞠为荆榛;龙象号侧,禽鼠攸居。”[8]亦与《金》第五十七回的“乌鼠穿蚀”,“灌莽榛荆”十分相近。北宋嘉祐六年(1061),其像移至会稽永福院,在今县前街工人文化宫,故第一百回,有“十字街头”之说。所以,《金》中的永福寺,实是以三个永福寺为原型,综合而成。
万回老祖的原型,亦在绍兴。“刘谨,浙江山阴人,洪武中,父坐法戍云南,谨方六岁,问家人:‘云南何在?’家人以西南指之,辄朝夕向之拜。年十四,矍然曰:‘云南虽万里,天下岂无父之子哉!’奋身而往,阅六月抵其地,遇父于逆旅……。”[12]这件发生在“洪武中”的孝行,后被载入《明史》,但并无嘉奖之记载,说明其流传范围有限。绍兴至云南,确有万里之遥。而作者,只是将云南改为辽东(西南改东北);将父改为兄;将六个月抵达,改为一日往返而已。“年十四”,“作者以“六七岁”表示之。因原文较长,地方志有更多记载,不一一引用。在这里,也可说明作者重视“孝”,官哥夭折,孝哥尚存。无怪乎清张竹坡有《苦孝说》。
除上述外,第二十四、三十七回,两处提到:“石佛寺长老——请着你就张致(不闲)。”石佛寺在今绍兴县齐贤镇,始建于晋乾祐三年;另一处石佛,在绍兴柯岩,始建于晋永和年间。两处原均属山阴县,在采石而留下的石山中,成洞凿佛。
《金》,极少写及街道名,除保留《水浒》紫石街外,如细米、牛皮、扁食、臭水、诸巷,皆含贬意。《水浒》第二十六回中,杀西门庆处为“狮子桥下酒楼”,而《金》改成为“狮子街桥下酒楼”(第九回)。以后,一直称此街为狮子街,频繁出现。原山阴县城有狮子街,即今绍兴市区鲁迅西路。旧为繁华所在之一,一街一河,河上有狮子桥。
此外,《金》中,一方面在细节上大量出现绍兴东西,突出的有:方言:韶刀、装胖、发讪等;典故有:东山、西施、刘阮天台山遇仙、王子猷访戴等;习俗有:送客、谢土、糟鱼、毡帽等,数量之大,难以一一例举;而另一方面,书中言及浙江地名,仅及:杭州、严州、湖州、金华、海盐。作者为何竭力回避绍兴呢?可能与有意隐瞒写作地点有关。
三、楔子之谜——写作地点在绍兴项里附近
《金》一开始,就提及“茅舍”、“日用家常,竹几藤床,眼前水色山光”、“水竹之居”等写作环境。茅舍难挡北方大雪之压,竹几藤床在气候干燥的北方,极易散架,说明写作之地,应在南方。从上节看,与绍兴关系密切,那么,它在何处?我们可以从第一回楔子中得到解答。
第一回,以项(羽)刘邦作为引子,写到“如今这本书,乃虎中美女,后引出一个风情故事来”,以武松景阳岗打虎,正式展开全书。
“女人为祸水”之说,古已有之,但以项刘为例,实亘古未见。司马迁在《史记》中,为项羽作本纪,与舜相提并论,认为“然羽非有尺寸,乘势起陇亩之中。三年,遂将五诸侯灭秦,分裂天下,而封王侯,政由羽出,号为‘霸王’,位虽不终,近古以来未尝有也。”是何等高的评价!而对虞姬,也仅言:“有美女名虞,常幸从。”汉高祖刘邦,更是一代开国皇帝。项、刘,岂可与西门庆同日而语。
有意思的是,在楔子之尾,有一诗:“刘项佳人绝可怜,英雄无策庇婵娟,戚姬葬处君知否?不及虞姬有墓田。”又对虞姬以特殊礼遇。
虞姬墓田何在?相传虞姬为今绍兴县漓渚镇塔石村人,村旁现仍有项王、美女两山,村中姑娘取名,不准有“翠”字,已成习俗,因“翠”为“羽卒”也。在今绍兴县平水镇昌锋村(旧名昌源),有虞姬庙。明代倪元璐(字玉汝,天启二年进士,李自成攻入北京后,自缢亡,南明福王赠少保、吏部尚书,谥文正),曾为庙撰门联:“今尚祀虞,汉代已倾高后庙;其真霸越,西施惭上范家船。”[13]与上诗说法相近,可见对于虞姬,绍兴人一直给予较高评价。
在塔石村北约20里的项里,绍兴地方志均记为“项羽避仇处”,故称项里,有项里山、项里溪、项羽庙。《史记》亦言:“秦始皇游会稽,渡浙江,梁与籍俱观。”《山阴县志》有:“秦县令厉狄(原注:与项羽起山阴)”的记载,民间有不少项羽与虞姬在会稽山中相识的故事。[14]而项里山有虎之说,更与《金》的中心思想相吻合,隐伏了写作地点之谜解。
“如今这本书,乃虎中美女”。这里的“中”,应解为“着,击中目标”。西门庆属虎,为其击中的美女。第九十一回,薛嫂代孟玉楼算命,有“会看马首升腾日,脱却寅皮任意移”两句,算命先生解说为“马首者,这位娘子如今嫁个属马的夫主……。寅皮,是克过的夫主,是属虎的。”已作了明确的交待,而全书更深一层的意思是:武松可以打死自然界的虎,恰在打人间虎时,反受其害,结果,“虎”死于美人,武松仅仅杀死美女而已。故作者在人物属相安排上,均与虎有关,如:月娘、金莲属龙,“龙虎斗”,但月娘生于正月十五日,尚有团圆的结果;瓶儿属羊,“羊落虎口”;王六儿属蛇,“虎蛇相害”;如意儿、贲四家均属兔,寅为木,兔为卯,为藤,有攀附之意,等等。正因为虎在《金》中的特殊意义,作者甚至把《水浒》第二十四回中,王婆的一段调侃的话:“那娘子戊寅年生,属虎的,新年却好九十三岁”,改为“那娘子是丁亥生,属猪的,交新年恰九十三岁”(第二回)。这样,虎就成了西门庆的专有代名词了。
萧鸣凤一生中,有三次与虎有关:
第一次,明正德年间,时任监察御史,“武宗将出塞打虎,鸣凤疏谏,不报,引疾归。”[15]
第二次,“徐恩,尝与兄文,刈薪项里岭。虎从丛筱中出,噬文,牙贯肩项,恩奔救,辄以手中械击虎,数十虎逸,文垂毙。少顷,虎复来,恩扼而挤之,力竭,而虎复逸。已而,救者毕至,共舆与兄尸归。恩病累月死。乡人副使萧鸣凤传其事。”[16]此处打虎,虽未死一虎,而两人俱亡,但虎数之众,恩之气魄,犹胜于武松。至今,项里仍以徐姓为主。萧鸣凤前,冠以“乡人”,而且在县志中,可见萧鸣凤居于项里、州山一带。此处,背负会稽山,面对秋湖,与《金》首描述的作者生活环境,极为相像,且此地为绍兴优质杨梅(这是一种产于南方,又极难保存的水果)产地,故《金》中,对杨梅制品衣梅,记述颇详,也不足为怪了。
第三次,萧鸣凤督广东学政时,有一次打“人间虎”的经历:“凡三督学政(曾督南畿、河南学政),廉介无私,然性刚狠,以愤挞肇庆知府郑璋,物论大。”[15]以至去官,“遂不出”。这在他人生道路上,是一次重大转折,是否因肇庆在广州西门外,而借用《水浒》西门庆事,演译成书,不无这种可能。
既然,萧鸣凤是绍兴人,《金》又写在绍兴,而故事发生在山东,那他为什么如此熟悉山东?
四、山东话、大米、曾孝序之谜——萧鸣凤父亲萧昱的影子
《金》中大量山东地名、方言的出现,一直是考证作者为山东人的重要依据。如作者不是山东人,如何解释;书中主食,除面食外,小米仅三次提及,高梁没有见到,而最多的是大米,明时,山东人以大米为主食吗?显然不是,这是为什么?书中最好的官为曾孝序,这又有何意?而这三个谜,均与萧鸣凤父亲萧昱有关。
“萧昱,字用光,母病盲,昱日舐之,目复明。天顺壬午(六年,1462),魁乡试,授贵溪知县。母忧服除,复补高密。初,民困于征输,皆相率亡去。昱缓征发赈,流徒渐归。地当沙河下流,漫流杀稼,为治圹浚沟,仿水耕法,教民滨河为田。立均徭九等例。抚按取其式,颁之全省。卒于官。民倾邑哭送。两邑皆祠之。(府志子鸣凤有传)。”[16]并记有“萧昱(有传,府志萧山人)。[17]这段记述使三个谜底十分清晰了。
《水浒》作者施耐庵,是杭州人,但写的是山东故事,已有先例在前,再则,绍兴与山东,自越王句践迁都瑯琊。晋时,瑯琊王氏家族长期主政绍兴,一直关系密切,有语言与习俗的交流。在此仅举一例,如绍兴人称舅母为妗子,与山东人同,但邻近各县均叫舅妈。虽然现尚无萧鸣凤年幼时随父去山东的材料,但也存在这种可能;如萧鸣凤生于1488年,距其父“魁乡试”的1462年有26年,以此推算,其生时,父已40余岁,也算“老”年得子,自然钟爱,其十七岁“乡试第一”,肯定得益于父教,这是一;其次,萧鸣凤又有在河南任官的经历,邻近山东,使方言问题得到解答。
大米之谜,只是萧鸣凤为其父在山东的政绩留下伏笔。
借用曾孝序来命名书中这位山东监察御史,又是一位清官,有其父孝母、任山东高密知县的影子。这是否牵强附会呢?
第四十八回,有开封府黄通判给曾孝序的信,中有“未几年,兄省亲南旋,复闻德言,知年兄按巡齐鲁”,“值圣明有道之世,老翁在家康健之时”。可知曾孝序为南方人,去山东任官之时,母已亡故,唯父健在。与萧昱“母忧服除,复补高密”,十分相似。而信中涉及苗青、苗天秀一案,“苗”,又隐其“仿水耕法,教民滨河为田”一事。
曾孝序为“监察御史”、“赴京见朝,覆命上了一道表章,”弹劾蔡京。又有萧鸣凤本人任监察御史,“劾总兵江彬”、“劾大司马王琼”、“申救胡世宁”[15]等事的影子。第四十九回,曾孝序“黜为陕西庆州(注:陕西只有庆阳府,而西为阳,疑此亦伏肇庆与广州之意)知州”,后除名,“窜于岭表”。岭表,即岭南,与萧鸣凤在广东被罢官相同。
萧鸣凤的影子,还出现在普静与王杏庵身上。
五、普静与王杏庵之谜——静庵化身
清代,张竹坡认为“《金》书人名,大半皆属寓言”,并写成《金瓶梅寓意说》一文,但对普静与王杏庵均未提及。此两人,一佛一道:普静幻化孝哥入佛门;杏庵送经济进道观。这书中是指点迷津的重要人物。而这与萧鸣凤的号静庵有关。
普静,为永福寺僧人,永福寺“起建自梁武帝(萧衍)普通二年”,以普命僧,既说其为万回传人,也伏有作者为萧氏后裔,又符合佛家“普渡”之义;静,应为静庵。普静为萧鸣凤化身。
王杏庵,“姓王名宣,字廷用”,一看就知原本为官。“因后园有两株杏树,道号为杏庵居士。”“两株杏树”,即“杏林”,系引用三国时,吴之董奉隐居庐山,种杏田、行医的典故。明显说明隐退行医事,与文中“在门首施药救人”相合。王宣反推之,即宣王,周宣王太子晋,在道家典籍中,颇有名气(在后面尚要提到)。而周宣王名静。故王宣道号杏庵,实伏萧鸣凤号静庵。“年六十余岁”,亦与萧鸣凤当时年龄相仿。所以,第七十三回,有关王宣的叙述,亦是作者的晚年生活写照,与书首开头,作者生活环境相呼应。
上述推断是妄语否?当然尚需确切材料证明,但书作者说“无妄”:王宣长子名乾,次子名震。按理,书中无关人物,可以省去,但《金》中,非但写其有两个儿子,还要写上名字,却是为何?而且选用两个卦名为名,对道家来说,也符合身份,可是,一般以震为长子,才合《易》理,此处却成次子。若以乾为上卦,震为下卦,即得无妄卦,说明情况属实。
更有意思的是,李白有《送两季之江东》诗:“禹穴藏书地,匡山种杏田”而禹穴在绍兴。自司马迁“上会稽,探禹穴”后,禹穴几乎成了会稽(南宋才改绍兴)的代名词了,进一步说明写作地点在绍兴。作者还怕读者不理解,下面又写了“(王宣)拿出一件青布绵道袍儿,一顶毡帽,又一双毡袜棉鞋,又秤一两银子,五百铜钱送与他”,结果,陈经济“身上衣袜都没了,只戴着那顶毡帽”。这一而再地写“毡帽”,因为毡帽是绍兴特产,毡帽为绍兴人形象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作者最后还怕读者不明白,紧接着,在礼单中又出现了“鲁洒一尊”,与第九十五回“山东卖棉花客”一样,进一步说明,《金》非山东人所作,而是绍兴人所为。作者可谓用心良苦。
那么绍兴人与山东兰陵又如何联系起来呢?
六、兰陵之谜——萧氏祖籍
兰陵之争,从山东到江苏,一直作为作者籍贯,或作者为官于此,来考定作者的重要依据之一。笔者提出,兰陵无非是作者萧氏祖籍而已,正如“太原王氏”“颖川陈氏”一样,在绍兴不但写于家谱之上,而且也号在日常用具之上,以示不忘先祖。
萧氏,为汉相萧何之后,在《南齐书·高宗本纪上》及《新唐书·宰相世系表》中,均有详细记载。萧氏,原世居本沛,至萧何孙何彪,“以事徒兰陵县丞,居中都乡中都里”,至20世孙何整,“字公齐,晋淮南令,过江,居南兰陵,武进之东城里”,“寓居江左者,皆侨置本土加之南名,于是为南兰陵人也。”至南齐(479—502)及梁(502—557),萧氏称帝达79年之久。与此同时,会稽太守(或东扬州刺史),34任30人中,南兰陵萧氏占25任23人之多,这在绍兴历史上是独一无二的。仅居于南兰陵萧氏家族之后的山东临沂王氏家族,在晋及南朝宋时,71位内史(或太守)中,只占12位,也只能望其项背。至于萧鸣凤出自何宗何派,现尚未见宗谱,有待进一步查证。但至少《金》中,对萧氏特别重视,除上面提到萧衍敕建永福寺外,第六十九回、八十三回、九十二回,三改《全唐诗》,尤引人注目。
全唐诗有崔郊《赠去婢》诗:“公子王孙逐后尘,绿珠垂泪滴罗巾,侯门一入深如海,从此萧郎是路人。”《金》书中,三次分别改为:“谁道天台访玉真,三山不见海沉沉。侯门一入深如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几向天台访玉真,三山不见海沉沉。侯门一日深如海,从此萧郎是路人。”“赶到严州访玉人,人心难忖是石沉。侯门一旦深如海,从此萧郎落陷坑。”三次用及萧郎。“萧郎”,一般指梁武帝萧衍;也或称萧史,“善吹箫,作凤鸣”。萧鸣凤可谓呼之欲出了。那么笑笑生,从何而来?
七、笑笑生之谜——作者为萧鸣凤
萧鸣凤,《明史》、《浙江通志》、《绍兴府志》、《山阴县志》均有传,入《两浙名贤录》、《中国人名大辞典》,列乡贤祠受祀。现选一抄录如下:“萧鸣凤,字子雝。浙江山阴人。少从王守仁游,举正德进士,授御史。督学南畿,人士以比前御史陈选,曰:‘陈泰山、萧北斗’。历官河南、广东兵备副使、督学政。廉洁无私,然性刚狠,以愤挞肇庆知府郑漳(一作璋),坐降调,遂不出。”[15]
鸣凤之名与子雝之字,可能取自晋孙绰《游天台山赋》:“觌觌鸾之裔裔,听鸣凤之裔裔。”南朝梁代刘勰《文心雕龙·风骨》中亦有:“唯藻耀而高翔,固文笔之鸣凤也。”
笑笑生笔名,从何而来,有两种可能;一是其父萧昱,原为萧山人,萧鸣凤是否出生在萧山老家,或有萧生之小名,合为萧萧生之谐音;二是箫与笙等细乐,可为凤吹,刘向《神仙传》:“王子乔,周宣王太子晋也,好吹笙,作凤鸣,游伊洛之间。”还有“萧史者,秦缪公时人也,善吹箫,缪公有女号弄玉,好之,公遂以妻之,遂教弄玉作凤鸣。”如以箫笙代之鸣凤,萧箫笙之谐音,亦为笑笑生。但不管这种推测是否可靠,也不再论及前已所述各点,还可以从以下各点中得到进一步证实。
一、笑笑生最早说法为袁中道《游居柿录》,言为“绍兴老儒”所记,萧鸣凤确系“绍兴老儒”;廿公《跋》中言:“为世庙时(明世宗嘉靖年间),一钜公寓言。”萧鸣凤亦可称嘉靖时之巨公。正是由于此,而又是王阳明的学生,故不得不隐其姓名,化名为笑笑生。
二、萧鸣凤的经历,与书中各地的方言、习俗相同,这些地方包括绍兴、山东、北京、南京、河南、广东、湖南。《金》书可称得上是一本东西南北的大杂烩之作。故在第七十六回,西门庆接待宋御史时,“因说起地方民情风俗一节,西门庆大略可否而答之。”作者也只能如此一笔带过了。因此事涉及面广,篇幅太长,不再展开。
三、萧鸣凤有写作时间。如考时间,从嘉靖七年罢官,至廿七年稍后,有廿多年时间可以写作。
四、萧鸣凤有文学素养。《明史·艺文志》记载有:“萧鸣凤文集十五卷”。绍兴地方志记有以静庵命名的《文录》、《诗录》、《教录》、《杜诗注》,可见一斑。随着上述遗著的发现,必将能进一步得到证实。
五、萧鸣凤一生耿直,不满朝政。在目前仅见到两首诗中,有一首为“洞浦春光定几分,双梅开过次芳尊。烟溪拍棹波新涨,花雨沾衣晓正温。尘世似嫌青眼窄,好坏难与薄夫论。乾坤如此不行乐,辜负先生独闭门。”[20]亦可看到他的情绪。可以说,《金》是萧鸣凤的发愤之作。
六、萧鸣凤有修庙的记载:“嘉靖三年,郡人萧副使鸣凤,言于郡,召僧铁瓦复建塔。”[21]亦可为其对佛教、道教熟悉程度及关心的佐证。
对萧鸣凤的考定,还要由廿公的考证来进一步说明。
八、廿公之谜——疑为季本
廿公为《金》作《跋》,明言:“金瓶梅传,为世庙时一钜公寓言。”能考证此公为谁,对解开《金》之谜,意义重大。但至今未见到有关资料。“廿”是什么意思?是其姓名为廿划?或是草字头?还是有其他含义。
笔者现已找到的萧鸣凤的诗,只有两首,但都是写洞浦的。洞浦,后改桐坞,今称桐梧,属绍兴市越城区东湖镇,离城七里,群山环抱,洞浦溪自南往北,舟可北达东湖。往南,向西翻过求家岭,即若耶溪;向东偏经下皋可达宋六陵。这个山岙小村,历史上唯一有名的是妙峰寺,该寺系唐光启元年(885)重建灵山寺,宋大中祥符元年(1008)改称妙峰寺,明天顺五年(1461)立石牌坊,“寺有十景,题咏颇多。”[22]其地离萧鸣凤居地项里一带有50里之遥。正如上节所引诗而言,萧“好坏难与薄夫论”,跑到此地来找“先生”,则该人应是其知己无疑。此人疑为季本。
季本,字明德,弘治十七年(1504)与萧同科举人,萧第一,季为经魁(进入前五名);同师王守仁;正德十二年(1517)进士(比萧晚一科),先“理建宁”,后“召为御史,以言事谪,升沉者二十年,止长沙守”,后归故里,“归廿余年,家徒四壁,借居禅林,以著书谈道为乐,卒之年七十有九矣!”[23]按此推算,其应亡于1557年以后,《金》成书于1548稍后,其尚健在。而其与萧鸣凤有相同或相似的经历,两者关系可想而知。何况季本“为人里表洞达,无城府,人人乐亲之。”季本著作十一种,凡百二十卷,其中涉及乐律、易、庙制等,尤为注目。甚至,在死之前,“犹进门人于榻前讲《易》,孳孳如平居时。”
虽然志传中未写明“借居禅林”在何处,但以妙峰寺环境而言,可能性最大。且以“升沉者二十年”,以为官廿载,化名“廿公”,也是十分贴切的。何况“季本”两字,各隐一个“十”字呢?
笔者,最后想以萧鸣凤《伯益庙记略》[24]作为本文的结束。该文,多用排比文句,与《金》卷首极为相似;而尤以其结尾,令人深思。“(伯益庙)西望五里兰亭,以右军传;南眺十五里秦(望)山,以秦(始)皇传;东瞻八九里禹穴,以太史公传;兹山也,其孰扬之传之与?不恃于神,而仍恃人以扬之传之与!”意思十分明显。但萧鸣凤靠什么与王羲之、秦始皇、司马迁相提并论,从而使伯益庙能扬之、传之呢?唯有《金瓶梅词话》。从《纪略》中看,他充满自信,故有以欣欣子(疑为作者托名)为名的《序》作。
注释:
[1]朱一玄:《金瓶梅资料汇编》,南开大学出版社,1985年10月第一版。
[2]朱一玄:《金瓶梅词话故事编年》。
[3]陈垣:《二十史朔闰表》,中华书局出版,1962年7月新一版。
[4]《浙江通志》卷176,人物(五),儒林中。
[5]《明史》卷二百八,列传第九十六,萧鸣凤。
[6]《明史》卷二百八,列传第九十六,萧鸣凤。
[7]《嘉庆山阴县志》卷十四,人民志第二之六。
[8]《康熙会稽县志》卷六,物产志货。
[9]《嘉泰会稽志》卷八,寺院,及卷十八拾遗。
[10]沈豚:《永福院大像赞》,转引自《会稽掇英总集》,卷二十。
[11]《嘉庆山阴县志》卷二十四,政事志第三之六。
[12]《明史》卷二九六,列传一百八十四,孝义一。
[13]《康熙会稽县志》卷十四,祠祀志上,祠,永贞庵。
[14]《嘉庆山阴县志》卷九,人民志第二之一职官表。
[15]《明史》卷二百八,列传第九十六;《嘉庆山阴县志》卷十四,人民志第二之六。
[16]《嘉庆山阴县志》卷十四,人民志第二之六。
[17]《嘉庆山阴县志》卷十,人民志第二之二。
[18]《南齐书》卷一,高帝本纪上;《新唐书》卷七十一下,宰相世系表。
[19]《中国人名大辞典》。
[20]《康熙会稽县志》卷三,山川志,形势、山,洞浦山。
[21]《嘉庆山阴县志》卷二十四,政事志第三之六,宝林寺。
[22]《康熙会稽县志》卷十六,祠祀志下,寺,妙峰寺。
[23]《康熙会稽县志》卷二十四,人物志,理学季本;《嘉庆山阴县志》卷十四,人民志,第二之六,季本。
[24]《嘉庆山阴县志》卷二十一,政事志第三之三《伯益庙记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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