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蒋世权戏剧的情感世界--论蒋世权戏剧的情感世界_蒋士铨论文

论蒋世权戏剧的情感世界--论蒋世权戏剧的情感世界_蒋士铨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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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1-862X(2015)04-0177-005

       蒋士铨(1725-1785),字心余,号苕生,江西铅山人,乾隆二十二年(1757)进士,官翰林院编修。作为清代乾隆年间享有盛誉的文学家,蒋士铨诗文与袁枚、赵翼齐名,号称“乾隆三大家”,戏曲则被誉为“近时第一”[1]。他的剧作今存《一片石》、《西江祝嘏》、《空谷香》、《桂林霜》、《四弦秋》、《庐山会》等十六种,除《西江祝嘏》、《庐山会》是为祝寿而作外,其他剧作都有着丰富的情感内含,从多方面反映了蒋士铨憧憬、追求、苦闷的情感世界。

       一、“这情字包罗天地,把三才穿贯总无遗”——蒋士铨“万物有情”的情感理念

       在中国戏曲史上,蒋士铨是对“情”认识得最为深刻的作家之一。他明确提出:“情将万物羁,情把三涂系。”[2]227三涂,是佛教语,指的是血涂(畜生道)、刀涂(饿鬼道)、火涂(地狱道)。在作者看来,万物有情,畜生、鬼魅亦为情所系,“人苟无情,盗贼、禽兽之不若,虽生犹死”[2]228。“万物性含于中,情见于外。男女之事,乃情天中一件勾当,大凡五伦百行,皆起于情。有情者,为孝子忠臣、仁人义士;无情者,为乱臣贼子、鄙夫忍人。”[2]579他的剧作中,有非常细致的情感分类。《香祖楼》的“转情关”上,有“情爱”、“情福”、“情魔”、“情义”、“情痴”、“情恨”六面小旗,表现了作者对男女之情的理解。《香祖楼》第十出《录功》把情分得更为细致:“这情字包罗天地,把三才穿贯总无遗。情光彩是云霞日月,情惨戚是雨雪风雷。情厚重是泰华崧衡摇不动,情活泼是江淮河海挽难回。情变换是阴阳寒暑,情反覆是治乱安危。情顺逆是征诛揖让,情忠敬是夹辅维持。情刚直是臣工龙比,情友爱是兄弟夷齐。情中伦是颜曾父子,情合式是梁孟夫妻。情结纳是绨袍墓剑,情感戴是敝葐车帷。情之正有尧舜轩羲,情之变有桀辛幽厉。情之正有禹稷皋夔,情之变有廉来奡羿。更有那蹇叔祁奚、申公伯嚭、聂政要离、汪锜鉏麑、妲己褒姒、吕雉骊姬。数不尽豺声乌喙,狐首蛾眉。一半是有情痴,一半是无情鬼,一班儿形骸发齿,一班儿胎卵毛皮。”[2]580情光彩、情惨戚、情厚重、情活泼、情变换、情反覆、情顺逆、情忠敬、情刚直、情友爱、情中伦、情合式、情结纳、情感戴、情之正、情之变、有情痴、无情鬼,如此细致的分类,表现了作者对情感的深刻理解。

       “情将万物羁,情把三涂系。《小雅》、《离骚》结就情天地。”[2]227蒋士铨在剧作中描摹了人世的各种不同情感,而所有的情感又被规范在“雅正”之内,认为只有“忠臣孝子、义夫节妇,能得其情之正”。这种雅正情感观念的出现,有传统诗教观的影响,也与作者的人生经历密切相关。蒋士铨十七岁时大病,医药无效,痛苦中取“淫靡绮丽之书数十册,并所著艳诗四百余首火于庭”,“向天泥首悔过,誓绝妄念”,后得痊愈。[3]作者人生坎坷,怀才不遇,他借剧中人表现世态人情的同时,又表现了自己的人生遭际与人生理想。

       二、“耿耿丹衷,卒完大节”——蒋士铨剧作的忠义之情

       在蒋士铨的笔下,忠义为国的官吏以及具有正义感的普通百姓都是歌颂的对象。

       《冬青树》中的文天祥、《桂林霜》中的马雄镇都被塑造成“忠贞义烈之臣”。作者在《冬青树自序》中提出了“孤忠”一词,什么样的人是“孤忠”呢?作者认为,这种人“当国步已移,尚间关忍死于万无可为之时,志存恢复,耿耿丹衷,卒完大节,以结国家数百年养士之局”[2]2。文天祥是作者笔下的“孤忠”,一生忠孝,临危受命,为国散家财,招新军。面对金兵,大骂降贼,逃脱后,又力图恢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最后家人皆死,自己再一次被擒。在多年的囚禁中,他抵挡住诱惑,坚决不降,最后为国英勇就义,用他的一生谱写了一曲忠臣为国的浩然正气之歌。《桂林霜》中的马雄镇为广西巡抚,先经孙延龄之乱,后又历吴三桂之叛。他在求死被救后,铸假印、藏官服,派人护送儿孙出去,把叛军消息报告朝廷,从容与孙延龄周旋,表现了他的勇敢与智慧。后吴世倧杀孙延龄,劝降马雄镇。马雄镇大骂反贼,抱必死之心。在二小儿被杀后,他拎儿头怒打贼官,最后亦为国捐躯。作者通过文天祥、马雄镇的殉国,歌颂了封疆大吏之忠烈之情。此外,《冬青树》中,谢枋得为国捐躯,谢翱捐家财招兵赴国难,唐珏、林景熙收帝王之骸骨,唐珏所招的那些无名的庄户人家,也都是个个忠义。《桂林霜》剧中,马雄镇幕僚知吴三桂将来必倡大乱,又卜知马雄镇四十四岁必遭奇祸,但依然相依相随:“士为知己者死。若果不幸,我等誓当始终相助。”(第四出)事果如所料,他们为马雄镇护送儿孙、向朝廷报告反贼情况、保护朝服。马家九个仆人在马雄镇骂贼被杀后,为主拼命,最后全部殉难。作者对他们的忠烈行为,亦进行了歌颂,表现了自己忠心为国的耿耿情怀。

       蒋士铨在剧中还对女子的忠烈进行歌颂。其《一片石》、《第二碑》、《采樵图》三剧连续写娄妃的忠烈。王均榘认为娄妃“始以歌讽,继以泣谏,终以死殉,其忠也、义也、烈也”[2]377。作者在《一片石》第一出中亦云“难道淑人邱消不得冬青一树”[2]353,把娄妃当成忠义之人来写。娄妃为宁王宸濠之妃,知书识礼,知道丈夫不臣行为后,先是写诗劝谏,后缝衣投水,表现了柔弱女子的勇敢与忠烈。《冬青树》中,南宋灭亡后,太后宫女有自缢的,有出家的;《桂林霜》剧中,马雄镇死后,家中二十八口全都殉难而亡,他们以不同的方式表现了自己的忠烈。

       三、“不乐以文人自见”——蒋士铨剧作的循吏情结

       蒋士铨才情奔放,金德瑛称之为“孤凤凰”[4],但他一生以循吏自许,不乐以文人自见。他在《上榕门太傅书》中说:“生平非有关于世道人心之书,未尝涉猎。不乐以文人自见,而欲以其明体达用之学,利物济人。”[5]乾隆四十九年(1784)的《述怀诗》中这种思想更为明显:“忆昔诵书史,耻与经生侔。苦怀经济志,学问潜操修。”[6]作者希望利用自己所学得为循吏,利物济人,实现自己的经济理想,然而理想无法实现,以致晚年仍有“得为循吏死亦足”[7]的呐喊。他的同乡前辈裘日修推荐他为内庭作剧,但被他拒绝,因为作剧并非他的理想,为内庭作剧无法实现他的循吏理想。

       《四弦秋》、《临川梦》、《采石矶》乃蒋士铨辞官奉母南归后所作。作者借他人酒杯,浇自己块垒。剧作中的李白、白居易、汤显祖不仅是词人,而且是循吏,是忠孝完人。敷演白居易《琵琶行》故事的局座,之前有《青衫记》传奇,“以香山素狎此妓,乃于江州送客时,仍归于司马,践成前约”,江春认为“命意敷词,庸劣可鄙”,因而请蒋士铨“别撰一剧”,“用洗前陋”。蒋士铨“剪划诗中本义。分列篇目,更杂引《唐书》元和九年、十年时政,及《香山年谱自序》”,每夕一出,五日而成。[2]185剧中白居易有经济之才,因宰相武元衡被人刺死,“飞忙上本,请急急捕贼,以雪国耻”,然而恼了当权者,被贬江州司马。蒋士铨在序中云:“填词虽小道,偶连类而论次之,俾知引商刻羽时,不仅因此琵琶老妓浪费笔墨也。”[2]186可知作者是“连类而论”,是借白居易的忠而被贬来表现自己“人生仕宦升沉”之感。白居易为上层知识分子,忠而被贬;花退红为下层妓女,才貌双全而沦落江湖,二人的不幸写尽天下无数人之不幸。

       《临川梦》传奇乃作者有感于汤显祖“一生大节,不迩权贵,递为执政所抑,一官潦倒,里居二十年,白首事亲,哀毁而卒,是忠孝完人”[2]209而作。汤显祖“为经师,为循吏”,而世人多目之为词人、学人。蒋士铨“杂采各书,及《玉茗集》中所载种种情事,谱为《临川梦》一剧,摹绘先生人品,现身场上”,目的是让“痴人不以先生为词人也”[2]210。作者之所以如此在意于词人、学人、循吏之称谓,与他以循吏为目标密切相关。汤显祖“以生为梦,以死为醒”,蒋士铨“以生为死,以醒为梦”,其情感更为深沉而悲凉。汤显祖忠心为国,上《论辅臣科臣疏》,却遭到贬抑,与白居易忠而被贬有着相同之处,统治者不识才,不用才,忠心为国之人却沉抑下僚。相比之下,娄江女子俞二娘识汤显祖,为汤显祖而死,“其识力过于当时执政远矣”。

       相比白居易、汤显祖的忠而被贬,一生不得志来说,《采石矶》中的李白忠而被逐更为悲凉。《采石矶》作于乾隆四十六年(1781),晚《四弦秋》十年,晚《临川梦》七年,作者对现实人生的看法、对理想的态度已发生变化。李白才高识远,“荐郭汾阳,再造唐室”,然“后世诵其文者,皆以诗人目之”,作者深深感叹“浅之乎丈夫矣”!从蒋士铨的自序时间来看,《采石矶》或为其今存剧作中创作最晚的一种。作者一日之间创作完成。意在借剧“以见青莲一生遭逢志节”[2]163。剧末李白、杜甫位列仙班,杜甫为碧落左侍郎、李白为碧落右侍郎,“共掌人间才子禄籍,务使文曜舒芒,钱神遁迹,以昭文运,润色升平”[2]182。此外,《采樵图》中王守仁才高功著却被排济,不得不出家学道。作者在感叹前贤才高见逐的同时,也对自己有才不得用、有文不得润色升平发出深深的喟叹。

       作者笔下的这些文人,他们都才高识远,有经济之才,同时又都才高被逐,人生失意。白居易、汤显祖有才被贬,李白有才被流放捉月而亡,王守仁才高功著,不得不学道免祸,作者笔下的人物境遇越来越悲凉。随着作者年龄的老大,循吏理想已渐付泡影,作品中人物的结局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作者自身的心境。

       四、“男女之事,乃情天中一件勾当”——蒋士铨剧作的男女正情

       男女之情,封建卫道文人不愿启齿提及。在程朱理学统治时代,强调“存天理,灭人欲”。男女之情被纳入禁区。明代王学左派反对程朱理学,认为穿衣吃饭即人伦物理,男女之情也是天理所在。蒋士铨在他的剧作中肯定男女之情,他在《香祖楼》第十出借剧中人物之口说“男女之事,乃情天中一件勾当”[2]579。第三十二出利用佛、圣之口来强调情欲的合理性:“佛云:断欲,人道绝,则后佛不生;圣曰:戒淫,化育除,则前圣亦斩。”[2]648蒋士铨在《采樵图》剧中对王守仁的文治武功十分钦慕,他的这种对男女情感肯定的思想,在一定程度上来源于王学思想。

       当然,蒋士铨肯定的男女之情,并不是现代意义上的男女之情,而是“发乎情,止乎礼义”的男女正情。在他看来,《西厢记》之类的儿女相思剧,“才色所触,情欲相维,不待父母媒妁之言,意耦神搆,自行其志,是淫奔之萌蘖也”[2]541。他所写的男女之情,大多是妻贤妾顺格式。其中虽有男女悦慕之情,但符合统治者的“雅正”要求。《空谷香》、《香祖楼》二剧是蒋士铨男女情感观的代表性体现。《空谷香》剧中,姚若兰想要做“传人”,“要做些忠孝节义的好事,流传到后世去,叫人知道钦敬他”。[2]451当知道父亲把他许给顾瓒为妾后,一门心思就在顾氏身上。父亲与太守公子吴良合谋算计她,她巧妙应对,逃离魔窟;吴家公子前来抢亲时,她自刎保全。后来,父亲撕碎婚书、耍无赖,她感到无望,上吊自杀,幸得救免。一方面,面对父亲的无理取闹、耍赖,她作为女儿,只能顺从;另一方面,她又不时以死来捍卫自己的婚姻理想。嫁入顾家后,与大妇王氏和顺,因顾氏一直无子,又与大妇一起为顾氏纳妾。在若兰的身上,男女之情是一种从一而终的节烈之情。

       《香祖楼》是一部寓言式的剧作,作者依《兰谱》设人物,藉之表现自己的情感理念。罗聘在《香祖楼》卷首《论文一则》中对蒋士铨《香祖楼》的创作之意进行了分析:“按《兰谱》,兰之紫者、黄者、白者,皆有姓名也。害兰者蚓与蚁也,架高则免焉,而又护之以风幡,培之于九畹,自能展其媚而扬其芬也。”[2]549蒋士铨《自序》认为剧中所写,皆情之正:“曾氏得《螽斯》之正者也,李氏得《小星》之正者也,仲子得《关雎》之正者也。发乎情,止乎礼义。圣人弗以为非焉。”[2]541作者创作此剧有自己的寄托,想表达自己的“情旨”,想通过这个寓言故事来表现自己的“万缕乱愁绪”,表现自己“细想不能语,老泪湿阑干”的伤心,“偶谱断肠情事,举一例千端”[2]552。剧中仲文妻曾氏十分贤慧,喜欢梦兰,用自己娘家的钱买下梦兰。因为没有要凭据,梦兰被要回,曾氏十分痛苦;后来听说梦兰能回,又为之由衷地高兴。在她的心中,没有丝毫的妒忌之心。梦兰喜欢仲文、曾夫人,虽为小妾,但享受着一般人没有的快乐,在被父亲要回携往福建时,希望“离弦再续,破镜重圆”。梦兰与若兰都是为人妾,所遇大妇都很贤慧,但梦兰、若兰都被继父拆开,后离开人世。作者借他们的离合,写出了天下有情人的伤别离恨。另外,《桂林霜》、《雪中人》二剧中男主人公亦是妻妾成群,一家和顺。作者津津乐道于妻妾和顺,有封建社会一夫多妻的影响,也有作者自己妻妾和顺的影子。

       《四弦秋》剧中,作者写了一名琵琶女的情感世界。琵琶女花退红嫁给吴名世,吴名世看重的是钱,花退红看重的是夫妻和睦生活。丈夫要远行,她先是劝阻,丈夫执意要去时,又是百般叮嘱。在梦中,她梦见了繁华的过去,梦见了一心牵挂的弟弟,梦见了教她琵琶的师父,在作者笔下,琵琶女的情感表现得十分真切。《临川梦》中,俞二娘看汤显祖的《牡丹亭》,从其剧中“感慨激昂”,想象汤显祖是“一个有血性的丈夫”。她为《牡丹亭》而伤情:“世无汤君,生我何为?世有汤君,我生何乐?”殉梦而亡后,一灵不灭,寻找汤显祖。蒋士铨借俞二娘以文识人,表现了“人生所贵,相知者此心耳”之情,这是他情感理念的另一境界。

       五、“不俗即仙骨,多情是佛心”——蒋士铨剧作的宗教情怀

       蒋士铨的剧作以宣扬儒家忠孝节义思想为主,同时又有着比较浓的佛道思想。

       首先,作者把忠孝与神仙结合在一起,宣扬“神仙忠孝原无二”的思想。这种忠孝神仙思想,也是当时许多文人的共同看法。“文章岂赖有团圆,忠孝神仙理则然”[2]90,“唾海澜翻舌本莲,不全忠孝不游仙”[2]382,“神仙忠孝原无二,巾帼居然愧我曹”[2]383。《一片石》或为蒋士铨的最早剧作,剧末娄妃为豫章河督,与麻姑、吴彩鸾滕王阁相会。作者在自序中云:“其间稍设神道附会,精诚所感,又何必不尔耶?”[2]342在作者看来,只要“精诚所感”,神仙亦会降临,忠孝之人亦可上升为仙。他的这种“稍设神道附会”之法,几乎出现在他的所有剧本中。《冬青树》剧末文天祥死后成仙,勘问南宋以来奸相,把他们打入饿鬼狱、无间狱、恶狗狱,变猪变羊,以昭报应;《桂林霜》剧末马雄镇一家升天为神,天上开褒忠宴、旌节宴。《采石矶》剧中李白、杜甫死后成仙,杜甫为碧落左侍郎,李白为碧落右侍郎,共掌人间才子禄籍。《临川梦》中,汤显祖是天上神仙降凡,《了梦》一出中,玉茗花神奉自在天王法旨,领神仙与汤显祖相会。在作者笔下,为国为民,有才有德,死后也必然为仙为佛。

       其次,作者把男女之情亦纳入宗教关怀之中。《空谷香》剧中,姚梦兰乃天上的幽兰仙史,因赴华严佛会迟到二十九刻,谪降人间二十九年,最后回归天上,众仙团圆。在作者笔下,往往仙佛并举,“不俗即仙骨,多情是佛心”[2]269。《空谷香》中李若兰为仙,其所以被谪下凡,是因为赴华严佛会迟到,多亏药师佛持钵护持,代乞如来,薄加谴罚,谪下凡间,在人间又多次受药师佛的护持。《香祖楼》中,仲文、曾氏、李梦兰是天上兰花仙,典领情关的是帝释天尊。第三十二出帝释天尊判语云:“自今以后,当过一切色界想,灭一切有对想。庶几入识处定,入无所有处定,入非想非非想处定。”“(众合掌介)阿弥陀佛,圣寿无疆。”[2]651在作者笔下,亦儒,亦佛,亦仙,三教合一思想非常明显。

       再次,蒋士铨剧作有很浓的劫数观、命定观。《冬青树》、《桂林霜》剧中宋朝的灭亡及孙延龄、吴三桂之乱被作者归之为劫数,忠义之士知不可为而为之,为的是谢数百年养士之恩。《香祖楼》第一出《转情》中认为一切皆造化定数:“万物成形之后,即于本性中自具苦恼,如智者死于多忧,愚者死于多欲;才士遭忌,美人见妒;忠良以介直受诛,雄杰以刚暴见杀;麝死于香,象死于齿;桂丛长蠹,醯瓮生鸡。莫不美因美而自戕,恶因恶而自毒。”[2]555《空谷香》第三十出《香圆》中,众仙问若兰二十九年间的情事,降生时、长养时、缔缘时、饮刃时、合卺时、生育时、染疫时、解脱时都有无限烦恼,众仙进而问:“为人苦恼恁般多,思想做人么?”若兰说:“若我辈不落尘劫,天地空空,黯然无色矣!”“天公肯降神仙祸,因下界孝义忠贞要借重他。那青史上芳名都似这兰一朵。”[2]539人生都是劫数,“都只为劫数生成这境界,到而今应了尽凡夫债”[2]393。人生皆是苦难,然而却仍要活在世上,这就是一种悖论,作者无法解释,只能以命运来解释。从其劫数观、命定观中,可感知作者情感世界矛盾、苦闷的一面。

       蒋士铨剧作宣扬雅正之情,忠孝之情、男女之情、宗教之情是其主要内含。蒋士铨处在封建社会的盛极而衰时期,他对情感不可能有现代意义的表现,但相比他之前及同时代的剧作家来说,其剧作的情感世界更为丰富,表现得更为细致、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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