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鲁奇的新制度经济理论，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格鲁论文,理论论文,制度论文,经济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F091.34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 —5230（2001）01—0047—05
一、制度经济学的基本问题
格鲁奇在吸收和综合前人观点的基础上，提出了经济学的定义。他认为，经济学就是研究社会供应的科学。根据这一定义，经济学被看成是表述文化方法的文化科学，经济制度被看成是以一个不断发展的过程出现的历史——文化产物，其中，科学进步和技术的变化起着重要作用，因而经济制度主要关心的是如何利用技术革命以扩大社会所需要的商品和劳务量，提高生活进程。格鲁奇在分析经济学研究对象时采用的是文化主义的方法，这种文化主义的方法导致了示证的转变，即从传统经济学家静态均衡思想的科学示证到动态过程思想的新科学示证的示证转变。正是由于这种进程示证的转变，格鲁奇提出了传统经济学家没有考虑的三个问题：经济制度的性质、经济制度发展演变的原因、经济生活中的价值作用。经济制度的发展进程不是中性的或实际上的均衡，而是历史——文化的唯一产物，以科技进步为基础的经济制度的变革能够促进生活进程，改善人类生活质量，而有组织的知识分子的经营管理则能够使经济制度的变革朝有利于生活进程提高的方向发展。格鲁奇认为价值问题是经济学的关键问题。在一个开放的、不断发展演变的经济制度中，价值是灵活的、非绝对的，它需要不断重新估价。估价过程是一个具体的、历史——文化的、永无止境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个人起着主要作用。被认为有价值的是那些能够使个人减少矛盾冲突或压力、使他更有效地认识到个人发展的全部潜力以增加社会福利的项目、产品或文化环境。估价的标准是具有社会或工具性质的“最终使用或消费”的标准，它强调使用价值如何有助于提高个人和社会的福利。由于这一研究考虑到了个人是孕育价值、创造价值的人类这一事实，因而其经济学是一种规范科学。
二、新二元经济理论
格鲁奇认为，在现代先进工业经济中存在着二元经济活动：一是较早建立的工业如钢铁、汽车、炼油、化学和重型机械工业等，这些工业采用的是自动生产线，为大量的蓝领工人提供了就业机会；二是知识、信息等技术产业及私人和公共服务事业，这些行业较少强调自动生产线，而更多地注重白领工人的知识和技能，强调科学研究的重要性、风险资本的使用等。格鲁奇所指出的这种二元经济相对于加尔布雷斯的二元经济来说，被称为新的二元经济。格鲁奇认为新二元经济存在的原因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第一，从人口结构来看，美国和其他发达国家的人口出现老化，这意味着这些国家的经济将出现一种趋势，即大型工业制造业的减少和服务行业尤其是医疗保健服务行业的增加。第二，美国人口的地域分布表明，1950年以来，工业随人口从北部和东部移至南部和西部，这种人口流动有利于国民经济中高技术部门的出现，而对早期建立的工业部门的发展不利。第三，美国在战后几十年进行的工业改造使传统的旧工业部门减少，新兴高技术和服务行业增加，同时工业过程中计算机和机器人的推广，减少了对传统工业部门中蓝领工人的需求。对蓝领工人需求的减少、个人和服务行业及新兴高技术的增加，带来了国际环境的主要变化，先进工业国家的国际经济霸权地位正在受到来自已经实现了工业化的第三世界国家的挑战。这些变化加深了传统的不断衰退的工业部门和地区与新兴的不断扩展的高技术工业部门之间的鸿沟。第四，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大量的妇女不断加入到劳动大军之列，但她们的技术水平低。由于传统工业部门提供的就业机会越来越少，因而必须发展新兴的工业部门包括高技术产业及私人和公共服务事业。
处于传统的衰退的工业部门和地区的企业、工人及消费者感到，相对于那些在快速增长的信息和服务行业及发展地区工作的个人和企业而言，他们被剥削了，因而新的二元经济体系中的一个主要问题是平等问题。从微观经济的角度来看，平等问题与一系列事情如利润、工资、价格和工作条件有关。在存在数千个小生产者的竞争性部门中，利润、工资、价格等主要由竞争市场上的需求和供给自发决定，政府基本上不干预。而在大规模寡头垄断部门中，市场由大厂商和大工会控制，政府引导在这些部门中起着十分积极的作用，只有当企业管理者、工人、消费者之间存在着合作的情况下，企业利润、工人工资和消费者价格才能够被合理地决定，否则就会出现不平等问题。实际上， 企业管理者、 工人和消费者之间的合作是很难的。从宏观经济的角度来看，重要的问题是工资问题。如果价格上升快于工资，或者一些工人的工资提高了而另一些工人的工资没有提高，就是“不公平的”。由于工资决定中存在着公平与否的问题，因而决定是否提高工资的不是劳动稀缺程度，而是要求平等待遇的社会压力。在寡头垄断部门中，企业管理者和有组织的工人，有力量影响货币工资率的决定，如果双方讨价还价的结果是使该部门的工资提高，那么，其他部门甚至一些劳动生产率极低的部门中的工人也会要求提高工资，以避免受到不平等待遇或相对被剥削，而不管该部门的经济状况如何，结果是所有工业部门中的工资提高，引起价格上升。而只要价格的上升快于工资的增长，就被认为是不公平的。由于宏观经济中的公平问题涉及到国家的税收制度，因而只有当所有经济制度集团达成一致协议、税收制度以一种公平合理的态度对等所有个人和集团时，公平问题才能得到合理的解决。从国内外经济的角度来看，公平问题包括生活质量、为所有阶层提供平等机会、保护自然和社会环境、保存非生产性自然资源、在私人和公共用途之间分配国民总产出、减少贫困和消除劳动市场上的歧视、对不发达国家提供经济和资金援助等等，所有这些公平待遇问题是福利国家追求的目标，即在保存资本主义制度的条件下平等对待所有个人和阶级。这就要求政府努力采取措施，对国民经济进行指导。美国由于没有在国家水平上采取一致行动，许多个人和集团感到相对地被剥削了，而且认为他们没有得到和其他个人和集团那样好的待遇。因此，只有当国民经济利益集团联合行动以某种形式作出可行的国民经济指导时，平等问题才能得到最终解决。
三、经济制度改革理论
由于经济制度是一个不断发展中的过程，这一过程是开放的而不是封闭的，其未来是不确定的，因而经济制度中可能存在许多问题，这就需要对经济制度进行改革；同时，从旧的经济体系到新的二元经济体系的转移，经济制度高水平成就的取得，也要求进行各种经济改革。
格鲁奇认为，经济制度改革必须遵循以下原则：第一，不能依赖私人市场体制提供私人利润和社会需要，但国家对经济的指导及其相关改革应使私人获得更多的利润而不是消灭它；第二，社会福利原则。根据这两个原则，经济改革应该是增强私人经济体制的力量而不是削弱其力量。在这一总原则指导下，经济改革的目标是缩小混合经济中传统工业部门与新兴工业部门之间的差距。因为两部门差距的扩大严重威胁了新兴高技术部门和传统部门的福利，同时也不利于提高整个国民经济的福利。
要实现经济改革的目标，政府必须采取一些必要的措施。格鲁奇将经济改革的措施分为短期措施和长期措施两类。短期措施主要是对先进工业经济的结构和职能进行改革，包括减少通货膨胀率和失业率、消除经济波动的财政政策、货币政策和收入政策；长期措施主要是对引起经济制度的结构和职能发生变化的改革如国家对国民经济实行指导。具体有以下几个方面：第一，税收政策改革。具体做法是实行“信用收入税”，即对各种来源的收入征税；废除所有的免税、减税和各种税收优惠，降低收入税的起征率；等等。第二，货币政策改革。采取的措施主要有：一是充分发挥财政政策的积极作用；二是建立一个反映社会需要的“公有社会的”标准来补充私人银行的利润标准，因为当利率稳定在一个低水平时，银行贷款的分配并不完全由市场标准来决定，而是由社会或集团的标准共同决定，这样可以使银行借贷与社会需求更一致。第三，收入政策改革。收入政策改革。收入政策应该成为政府各种经济政策中的一项长期政策；应该避免固定的工资——价格指导线；企业和有组织的劳动者应该参加国家收入政策的制订；政府在推行收入政策的过程中只是一个调停者，主要是为工业企业和有组织的劳动者双方提供有关国家经济现状和未来的信息。第四，制度改革。20世纪初期，尤其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国民经济中寡头垄断部门拥有越来越大的经济和政治权力，这种“企业霸权”的存在扩大了二元体系之间的差距，使经济制度难以取得高水平的成就，因而必须进行改革。从短期来看，克服企业权力的即时政策是要求商业企业的联邦特许，即将企业置于联邦而不是州的监督之下。从长期来看，企业权利的克服取决于工业民主或国民经济指导和国民经济计划。对国民经济的指导是在保存大量私人寡头垄断企业的情况下，保持寡头垄断部门中财产与劳动者权益的一致，实现企业管理者与劳动者之间的合作，使竞争性部门和寡头垄断部门都受到公平合理的待遇。国民经济计划则通过协商和调整，消灭权力的矛盾和冲突。国民经济计划不仅可以使企业权力分散化，而且还可以为私人企业提供情报、协调私人公司的活动、防止严重比例失调；同时，在开发经济资源、管理科学技术、影响生产和消费结构等方面，起相互协调的作用，因而计划可以提高企业效率，提高国民经济成就和生活质量。因此，计划是国有经济存在和发展的不可缺少的形式，也是国有经济部门在国民经济中发挥作用的必要条件。为了在不久的将来采用国民经济计划，必须制订工业政策以处理二元经济中出现的问题。
四、比较经济制度思想
格鲁奇的比较经济制度是其新制度经济理论的一个组成部分。格鲁奇认为，经济制度可分为狭义和广义的两种。狭义经济制度是指正统的或传统经济学家所提出的经济组织，这一定义没有考虑导致经济制度发展或在它们的结构和职能方面发生根本变化的力量。广义经济制度考虑到导致经济制度发生变化的动态力量，是指“各个参加者的组织的发展的复合体”。经济制度的比较研究主要包括以下四个方面的内容：关系到广泛影响经济制度的背景力量或因素；涉及经济制度的本质及职能；各种经济制度的成就；经济制度运行的方向及这些制度在其发展过程中出现的各个阶段的主要特点等。
格鲁奇在对经济制度进行比较时，首先研究了这些制度的结构和职能。经济制度的结构是由它的组成部分或组织如住户、工业企业、农场、农业合作社、工会、银行和其他金融机构、政府部门和机构等组成的。从广义来说，经济制度的结构可以分为公有和私有两部分。西方国家大部分是私有制，而东方国家则大部分是公有制。经济制度的职能是指经济制度如何运行、经济运行的方式和为谁的利益服务，而不是谁占有生产资料。在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这两种经济制度中，提出的基本问题是一致的，即经济制度是否注意消费者的需要？谁作出关于投资、生产和价格的基本决定？利润如何分配？而且也都会出现经济学的三个基本问题，即应该生产什么、生产多少？如何生产？由于解决这些问题的方式不同，因而产生了不同的经济制度。
格鲁奇根据经济制度的定义及对经济制度的结构和职能的分析，将当代经济制度分为四种类型：成熟的资本主义经济模式，如美国、英国、联邦德国、法国和日本等；成熟的民主社会主义经济模式，如瑞典、挪威和工党执政时的英国；发达的独裁主义的社会主义或共产主义的经济模式，如前苏联、东欧国家和南斯拉夫；不发达经济，包括中国、印度、非洲和拉丁美洲等国家的现实经济。不同类型的经济制度具有不同的基本特征。经济制度之所以可以分为不同的类型，是因为具有不同的影响因素。首先，自然环境对经济制度的形成起着重要的作用，地理位置、面积、人口、资源和气候等，同国家的经济增长速度和发展水平有密切的联系。其次，影响经济制度本质的重要因素是它们的历史和文化状况。每个国家都是历史和文化连续的统一体，这种连续的统一体构成国家经济制度的总框架。第三，影响经济制度本质的历史和文化因素在其思想体系中达到了顶点。思想体系是观念、信仰和评价标准的复合体，它引导个人和集团努力去适应自然和文化的环境。第四，公共机构的组合是影响经济制度形成的另一因素，它构成国家的社会组织，并表现国家的阶级结构及其经济、法律和政治的安排。
不同类型的经济制度具有不同的经济成就。比较经济成就提出了如何顺利地实现它的个人和社会目标或爱好的问题。由于国家的一些目标有时同另一些目标是互相冲突的，而且，不同的国家可能会追求不同的目标，因而不存在一个对所有的国家都适用的共同标准，也就是说，成就的标准并不总是容易制定。这样，判断或评价经济制度的成就有时往往是困难的。另外，由于各国的资料在可靠性、有用性及其包括的范围等方面不同；世界上一些较重要的经济制度处在不同的发展阶段，文化和思想方面也存在明显的差异，难以进行比较；影响各国劳动和资本效率的经济和政治因素不易计量，因而比较各种不同的经济制度的成就也是困难的。评价或比较经济制度的成就虽然困难，但那些在一段时间内引起经济制度成就变化的国际目标如经济零增长和人口零增长等也是值得注意的。
格鲁奇分析了经济制度的趋同现象。他认为，经济制度是一个不断发展的过程，每一种重要的经济制度在其发展中都经历了若干发展阶段或时期。在西方和东方的两种经济中，长期的发展不断把这些经济推向新的阶段。在这个新阶段，经济结构和职能正在发生显著变化。这些经济中长期发展趋势的出现，提出了它们有可能趋向某种共同的工业模式的问题。在工业国家中，工业化的发展促进了具有共同特点的结构和职能的发展。比如，美国和其他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已抑制了市场的自发势力，并在经济活动中进行了大量的政府干预，甚至采用了国家计划；而一些实行社会主义经济制度的国家，则放弃了高度集中的命令经济形式，注意充分发挥市场的自发调节作用，允许市场力量影响经济资源的分配，正逐步走向有限的市场社会主义。因此，“现实的经济制度可能趋向同一，成为某种中间的或统一的制度”；“工业化的逻辑可能适用于所有沿着工业化道路、朝着成熟工业制度模式前进的、处在不同阶段上的现实的经济制度”，这两个与经济制度有关的问题具有很大的普遍性。现实的经济制度可能趋同，但这种现象会受到思想、政治和文化因素的限制。尽管如此，从长期来看，具有世界影响的一些经济问题，如稳定国际金融制度、对不发达国家提供财政和经济援助、分配世界自然资源的有限供应、抑制人口增长和保护国际环境等，将推动世界上许多国家采取联合行动。
综上可知，格鲁奇的新制度经济思想十分丰富，不仅丰富了新制度学派的经济理论，而且对经济学作出了重要的贡献。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第一，用演进的、动态的观点补充和发展了传统经济学的静态均衡观。传统经济学家的静态均衡观没有考虑制度的变化及发展以此为基础的经济学只是分析了一些短期或中期的周期性经济问题，而忽视了长期经济分析，因而其理论和政策具有许多局限性。格鲁奇根据经济制度的演进变化性质分析经济问题，其理论和政策是实用主义的，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传统经济学的不足。第二，扩大了经济学的研究范围。格鲁奇采用了文化主义的方法，并用文化人的概念代替理性人的概念来分析经济学的各种问题，因而其经济学不仅研究生产、分配和消费等体制的作用，而且还包含了社会的、心理的、政治的、法律的等各方面的研究，从而扩大了经济学的研究领域。第三，重视科学技术的作用。格鲁奇指出，技术是经济学中的基本动力，社会必须不断进行调整以吸收和使用新的技术知识，同时更好地利用这些新的技术成果，而且，社会中的基本问题即生产什么、如何生产等，实际上是由适合技术水平的可利用自然资源决定的。因而，科学技术在国民经济中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第四，强调国家干预经济，特别重视国民经济计划。
收稿日期：2000—08—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