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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想到百度会在搜索领地受到360的严峻挑战,加上2012年百度第三季度增速明显放缓,第四季度收入预期也不乐观的背景,对一直信奉“百度离破产永远只有30天”的李彦宏而言,这让他的危机感深深加重。变成狼,还是被狼吃掉?李彦宏发出了“改变,从你我开始”的内部邮件
狼性精神
最早是由预警华为冬天的任正非提出,他对狼性的定义是:敏锐的嗅觉、不屈不挠奋不顾身的进攻精神、群体奋斗。现在华为已经成为全球通讯行业最有竞争力的企业之一。
2012年10月,李彦宏亲自提出分拆LBS事业部,百度地图、百度身边、百度路况等多项服务打包,从原移动云部门中独立出来,在内部形成移动云加LBS两个架构
在战略上,首先是rectify the underinvestment problem(增加投入)。
我们过去几年赚了很多钱,但是我们投入不够,大家每次看我们财报说我们有50%的利润,当我们的业务还在快速成长时,我们不应该快速追求净利润,我们应该把更多的钱投入到更多的新业务和创新上。
In addition to the core business,enhance the enabler and protector(除了核心业务,我们还要发展那些能促进百度搜索使用和保护百度的业务)!
除了我们的核心业务之外,还要去投资那些可以使得用户更多地使用百度搜索的东西。比如说浏览器,你有比较大的市场份额,你就能够通过用户引导搜索,这方面我们投入不多。你有这么好的市场地位,如果有人想来抢就抢得到,就有问题了,你还需要有一些东西来保护自己。
再就是我们需要的willing to disrupt ourselves(颠覆自我)。
我们有些固有优势,随着时间推移跟市场变化会被削弱,而这个时候抗拒市场的变化会很危险,不如革自己的命,既然发现用户的搜索行为从PC往移动上迁移,我们就应该主动引导用户更早地去迁移到无线上,这样我们就可以借助PC上的优势,把移动做起来,而不是拼命维持现状,想把用户留在PC上。比如说在销售这个领域,我们销售很可能说让客户把钱花在搜索推广上,变现很强,但是用户的使用习惯在迁移,我们如果不花钱在教育客户迁移上,将来的日子就会很危险。
Managers need to understand the strategy at his/her level(每一级的管理者都应该了解相应的战略)。
过去我们觉得战略是CEO层面的东西,其实不完全是。最大的战略是CEO层面的,但是每一个产品、每一个业务都有自己的战略,你负责的业务和产品、甚至你负责的功能,你要清楚它的周边环境是什么,它的战略是什么,你要知道随着市场变化,这样的东西应该发生什么变化。
鼓励狼性,淘汰小资
执行上我们也有很多要变革。我们将百度文化叫简单可依赖,但是随着时间推移,怎么样做到简单、做到可依赖,这是不一样的。现在我观察到的问题,两点:一个是我们需要去鼓励狼性;另一个是淘汰小资。狼性这个词儿是另外一家公司发明的,借过来用。借过来也确实是有一定的顾虑,这词儿在有些人看来不是一个百分之百正面的词儿,或者说在很多人看来这个跟百度文化是不符合的,是有冲突的。但是他们对狼性的三个定义,对现在的百度非常合适:敏锐的嗅觉、不屈不挠奋不顾身的进攻精神、群体奋斗。
这三点肯定都是正面,肯定都是百度应该有的。这三点跟我们简单可依赖的文化没有冲突。我们需要有敏锐的嗅觉,需要有不屈不挠奋不顾身的进攻精神,需要群体奋斗。其实早期的百度就是这样,交给你的活你不仅能干成公司里最好,还能干成中国最好,干成世界最好。而那个时候困难要比现在多很多,你不掉链子你才可依赖,你没有干好怎么叫可依赖?
淘汰小资,这个PPT我在总监会上讲过,讲过了之后可能有一些Estaff(百度高管团队)和总监往下传达过这些东西,后来HR也做了一些采访,感觉大家对这个小资其实有比较大的争议。什么是小资,我的定义是有良好背景、流利英语、稳定的收入,信奉工作只是一部分,不思进取、追求个人生活的舒适才是全部。
@侯小强V(盛大文学CEO):
我认为公司要保持狼性有两个要点。第一,公司规模要做大,但公司要做小。要将公司变成一个个小团队,自主核算,敢于冒险,随时调整。第二,有限投入。不可能也不需要对每一个部门都足够投入,要让部门有饥饿感。总觉得喂得饱的,不叫狼,叫猪。
@思践V(虾米网COO)
其实吧,很多公司都强调狼性文化,真能培养出狼的很少,大多培养出来的都是狗性,一方面叫得响,貌似很凶,另一方面又经常摇尾乞怜。猪性不可怕,因为简单,最可怕的是狗性,因为太具有欺骗性了。丁磊养猪了,好事,但是大多数公司都在养狗。
@马海平V(爱帮网首席运营官):
狼性小资这事:1.人都是缺什么喊什么,企业也一样;2.企业文化是老板性格和价值观的外延,想让别人变成狼,自己要先做一只狼;3.价值观和文化这东西,光喊喊是没用的,必须附之于相应体制和机制保证;4.对于人,最有效的是打破重来,不换脑袋就换屁股,所谓裁员要狠,招人要稳。
@张利华V(《华为研发》作者):
华为之所以有狼性,是因为身处野外,残酷的市场环境不得不磨砺狼群的意志。百度中国市场占有率早就超过70%,CEO过早成为百亿级的富翁。没有严酷的野外生存环境,能呼唤出狼来吗?
尤其争议比较大的是第一句话,良好的背景、流利的英语,他们说你不就是这样的人吗,我说正好因为我是这样的人我才敢说要淘汰这种人。
大家可能觉得经过这几年的发展,百度变成很大的公司,变成很优越的公司,招来的人都不错,北大清华毕业,条件也挺好,世面都见得不错。但是我告诉大家,这样的背景不一定是你的优势,因为你的生存环境太舒适了,就好像恐龙,经过很多年长得很大,但是条件变得很恶劣时你却活不下去。反而是那些农村出来的,家里没有什么钱,靠自己的努力一点一点打拼出来的,他其实生存能力更强。所以总监会上讲完了之后,大家都问我要不要改一下?我说不用改,就是要让这批人明白,这些条件,不是你的优势,反而有可能变成你的劣势。因为你过去过得太好了,一旦环境变化,一旦竞争变化,这是可怕的。
所以说,淘汰小资是呼唤狼性,呼唤狼性就是要胡萝卜加大棒。要让所有员工更明确如果想找一个稳定工作、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地混日子,请现在就离开,否则我们这一艘大船就要被拖垮。
减少管理层级,提升效率
减员增效,就是要减少单纯做管理的人数,高工要写代码,管理者要懂业务。我做过一个统计,T5以上的人写代码都比较少,T5基本上是进来两年的时间,刚刚学会一个代码就不写了,因为他们要带很多新人,没时间自己写了。那我们就要减少junior people的数量。对那些努力程度不够的、没有了激情的要让他走人,我们把省下来的钱加到那些真正想干活出成绩的员工身上。
减少会议,及时拍板,每件事情都要有明确的决策人,有截止日,有人去跟进。
使命和文化高于KPI。过去我对Estaff这么要求,后来我跟每一层员工、每一层经理部都要这样要求。经常会说这个东西不是那个部门的KPI,所以他不好好干,也不着急。我们整个公司都要倡导文化使命高于KPI的理念,符合我们文化和使命的东西你就要去做,就要去配合。
整个中国互联网、世界互联网,或者整个市场经济的环境,其实都是符合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规律。我听说恐龙脚上踩到一个瓢,几个小时以后它的脑子才能够反应过来,这样不管你长到多大,你都会灭绝。而我们不能做恐龙,我们要做一个强者,转变观念,做一个云和端都很强的公司,用创新和激情实现百度的二次腾飞。
作者简介:李彦宏 百度董事长兼CEO
百度缺的不是狼性,而是鲁滨逊
撇开商业模式不谈,百度是个好公司,不管从治理上还是从文化上,都是中国需要的那类公司。李彦宏既不像马云那样喜欢当偶像,也不像马化腾那样事必躬亲,百度在上下班时间和员工着装方面没那么死板,甚至还能带宠物去单位,这都渗透了很多他的个人色彩。百度是个去中心化的公司,老板不会给下属施加太多主观压力,员工们也不会整天战战兢兢、唯恐出错惹上司不高兴,这与很多的中国公司不同,是百度的优点。
不过百度也有自己的问题,那就是太会权衡利弊、趋利避凶了,此外还缺乏一些进取心。2012年三季报百度营收9.946亿美元,增长50%,这已经是连续七个季度高增长了。季报出来后,百度股价却应声下跌7%。机构和分析师分化成两个阵营,一派强力看空至80美元左右,一派看多至150美元,两派中各自不乏重量级选手。有人会把这理解为奇虎360的竞争所致,但分析师会议上根本连提都没提奇虎的名字,大家都对百度的移动营收穷追不放。华尔街放空百度股票的最主要原因,就是其缓慢的移动业务拓展。
百度今年移动业务增长110%,这个速度慢吗?确实不慢。移动业务营收占总营收10%,在25亿的市场容量中也占1/4了,这个比重低么?在中国确实不算低了。可是,你要知道谷歌今年以来移动营收增长了160%,美国每1美元的移动广告收入中,就有95美分是被谷歌拿走的。百度的移动业务确实发展不慢,只是百度动手太晚了。百度移动浏览器,发布于两个月前,百度新闻客户端APP,也是最近才发布的,这种情况下你让投资者盼着让百度在移动端取得多大成绩,是不现实的。
那么,百度难道一年前没看到移动互联网的巨大空间吗?事实上百度比谁看得都清楚,只是求稳求全的心态压倒了对未来市场的渴望。李彦宏在内部讲话上,要求的第一条改变就是修正投入不足的问题。为什么投入不足?移动互联网在先期是个需要投入,却看不到产出前景的业务,对其加码投入,会影响百度高增长的利润率,进而影响到百度的股价。百度太会权衡利弊了,趋利避凶的一个弊端就是,总有些利你追不上,总有些凶你躲不过去。
李彦宏还提到了百度的业务软肋。他认为,如果百度的市场地位能被人夺走,就很有问题了。这其实与第一点“修正投入不足”是一个问题,却又带出了一个新问题。浏览器火热时百度不闻不问,该改善搜索体验时不作为,该创新时麻木不仁,何至于如此小富即安?雪球财经的梁剑曾问我:在市场占有率到80%,而且还极高毛利率的情况下,创新的动力在哪里?我觉得这是问题的关键,却并不是全部。真正的原因是,百度在获得巨大成功后,暴露出进取精神的缺乏。
说到这里,要说一个文学人物,鲁滨逊。很多人都认为这个人物的经历,是一个适者生存的故事,事实上,在文学的解释里,鲁滨逊向来都代表着资产阶级进取精神的人格化存在。他不愿意过舒适安定的生活,喜欢冒险,开拓新事业,虽然几次险些丧命却仍痴心不改。在小岛上生活的27年,那只是鲁滨逊几次冒险经历之一。
鲁滨逊向来都被视作英国工业革命前资产阶级不断进取、开发新天地的象征。对于百度来说,进取心意味着不断改善搜索体验,持续在新兴领域进行投入,不断修正遭人诟病的沉疴,而不是躺在利润丰厚的业务上唯我独尊。
百度事实上就是个小资色彩浓重的公司,如其老板一样,你让这样的公司去掉小资情结,改谈狼性,矫枉过正了吧。事实上,小资没什么不好,公司如人,所有人的发展历程都是从屌丝发展到伪小资,再到小资,再从小资发展成大富,年岁大了成为保守派。人人都是富二代,工作是生活的一部分,这不正是人类社会发展的终极理想吗?很难想象让美国小孩从小去接受斯巴达式教育,优胜劣汰,那样狼性是够了,斯巴达不是早灭亡了吗?
百度需要的是更多的鲁滨逊,而不是一头头狼或者一窝狼。鲁滨逊意味着不断地进取,不断地开拓,百折不挠,坚定不移,狼却意味着为生存而战,为明天的口粮而拼命。鲁滨逊不是个穷人,狼却是苦逼屌丝,事实证明,并不是苦逼屌丝才拥有绝地反击的能力和创新进取的精神,小康家庭出来的鲁滨逊才是进取的楷模。
可能是百度这些年在市场上缺少竞争对手,所以一出现竞争者就开始如临大敌了,竟然还要提倡从小资变身为狼,实在想象不出有狼性的小资会是个什么模样。百度已经走过了筚路蓝缕的阶段,现在该是想着怎么把万贯家财变为亿万家财的问题了,资本主义的本性是追逐利润,是否用赚来的钱享受到并不重要。正因为资产阶级的这种本性,西方才得以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百度是大富之家,人人都是高工资,从这和家庭里走出狼的可能性是不大的,走出鲁滨逊倒有可能。
百度的进取,其实很简单。你的搜索体验是不是达到最佳,人们是不是真地搜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怎样在保留竞价排名的基础上做好审核,把非法广告消灭以平息众人的批评?出海日本折戟沉沙,以后还要不要出去?移动业务如何才能快速提高份额,取得关键营收,甚至达到像谷歌一样的垄断地位以取悦投资者?
这些东西,还真是狼干不来的事情,必须得有像鲁滨逊这样的人去开拓。百度的小资形象其实挺好,除了把劳动纪律好好抓一下,负责制度改进一下等,真没必要颠覆自己,更没必要把小资逼成狼,自己是什么风格就做什么好了,没必要学别人去赶时髦。要知道,狼可以创造资本,可资本增值的任务是狼那种土鳖干不来的,只有鲁滨逊才能把资本成倍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