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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 G724.8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1009—458x（2001）01—0010—05
开放学习的发展
21世纪的开放学习将会怎样？在19世纪，技术进步缔造了远程教育发展的里程碑，如由于印刷术的发明使大批量生产学习材料成为可能，而邮政服务的出现又使学习材料能够送到个人手中，因此，函授教育在19世纪末蓬勃发展起来。20世纪，又有许多新技术被应用于远程教育领域，如广播、电话、电影、电视、程序教学、计算机和互联网等等。但是，20世纪远程教育发展的里程碑却并不是出于技术的原因，而是基于重大决策的出台。如1969年英国开放大学的成立，就是远程教育发展史上的一个重要里程碑。
在20世纪70年代和80年代，包括中国在内的许多国家都效仿英国开放大学的模式建立了各种类型的开放大学。虽然这些开放大学在各国都产生了重要影响，但是，在20世纪90年代之前，它们始终游离于本国高等教育系统以外，即在这段时期内，开放大学强调的是“开放性”，而传统大学则更侧重于成为“大学”。
进入20世纪90年代后，情况发生了变化。一方面，一些开放大学在继续保证其“开放性”的同时，努力成为一所“大学”。另一方面，迫于政府压力和新技术带来的机遇，传统大学变得更为“开放”。
比如，始终是其他开放大学标准参照物的英国开放大学，到20世纪90年代末，其教学质量已跻身于英国大学前十名，教学研究水平居第三位。到其普通工程学课程的教学质量高于牛津、剑桥、伦敦皇家学院时，英国开放大学终于成为著名大学，而不再像30年前那样，被认为向学生提供第二次机会，无法与传统大学相比。同样，在印度，英迪拉甘地国立开放大学获得了协调传统大学开展远程教育的权利。
与此同时，到2000年，几乎所有传统大学都提供远程学习课程，而在1990年，只有少数大学向学生提供这一服务。如今几乎没有哪位大学校长不愿意提供在线课程。由此引发了这样一个问题：如果所有大学都提供远程学习服务，那么开放大学是否有存在的必要？换言之，开放大学的优势在哪里？
开放大学的成绩
首先，开放大学在有效地、大规模地开展远程教育方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许多无法进入传统高校的学生通过开放大学接受了高等教育，这是20世纪教育领域的伟大成就之一，对此，我在《巨型大学与知识媒体：实施高等教育的技术策略》[Mega-universities and KnowledgeMedia:Technology Strategies for Higher Education （Daniel,1996）]一书中有专门论述。
在利用远程教育实施规模办学的实践过程中，开放大学总结出成功教学的四个基本要素：
（1）由专门小组提供高质量的多媒体学习材料。
（2）由受过专门培训的教师为每一名学生提供良好的支持服务。在英国开放大学，每位辅导教师负责指导20名学生的学习。
（3）完善的后勤服务和管理。同电子商务一样， 成功的电子服务依赖于得到“服务”的权利和拥有“电子设备”的权利。
（4）教学人员参与研究工作。通过参与研究工作， 教学人员能够始终处于学科发展的前沿地带，从而便于他们提出最前沿的问题，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
成立课程小组进行教学的做法还没有得到传统大学的普遍认可。原因之一就是传统大学将互联网看成是方便教师个体采用在线教学方式的一种技术。
课程小组是开放大学教学模式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它使教学人员始终面对学术上的挑战，激发教学人员的研究兴趣。而这种兴趣可通过课程材料传递给学生。成立课程小组的做法是英国开放大学对高等教育发展做出的重要贡献之一。
开放大学在如何有效实现远程教育规模办学方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需要强调的是，这不单纯是一种技术上的成功，还有课程小组的功劳。正是因为课程小组的存在，英国开放大学在学术研究、教学水平方面都超过了传统大学。
但是，人们对开放大学仍有异议。比如，有人认为，当前社会是一个倡导个性化的社会，应该采用与之相应的教育方式，而开放大学的人才培养模式依旧采用陈旧的大批量生产方式，与当前社会的需求不符。对此问题，有两点需要说明：
首先，在未来20年间，将有大量中青年需要接受高等教育，因此，类似于巨型大学这样的高等教育机构有其存在的必然性。
其次，上述批评正说明人们对开放大学缺乏了解。的确，开放大学在制作课程材料方面追求规模效益，因为任何形式高质量教材的制作，都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和研究时间。但是，对于学生而言，高质量的教材并不是获取知识的唯一途径，它还包括教师对学生学习的评价及教师对小组活动的组织。
开放大学致力于通过师生交互的途径培养学生的批判性思维方式，而这种思维方式正是大学生必须具备的。一所高水平的大学，不是向学生灌输各类问题的现成答案；而是要培养学生发现问题、解决问题、验证答案的能力。
21世纪的高等教育
开放大学在20世纪取得了辉煌的成就，并将在21世纪发挥更重要的作用。众所周知，为满足新的社会需求，高等教育正在面临改革。在新经济环境下，高等教育改革必须面对两方面的影响，即终身学习和技术进步对高等教育产生的影响。
终身学习的含义指高等教育必须面向大众，形式多样，具有很大的灵活性。终身学习意味着人们无论何时、何地学习任何知识，都能得到帮助。如今大多数成人虽然面临工作和家庭的双重压力，但却必须接受教育与培训，以不断获取新的技能与知识，提高解决新问题的能力。对这些人来说，步入校园接受再教育显然是不现实的，而且他们的人数要远远大于18～22岁的在校大学生。而且，终身学习本身就意味着为成人的自主学习提供帮助。试想假如所有学习者在获取新知时效率都提高了10%，那么，其对经济发展的影响将是不可估量的。
其次，终身学习意味着一种新的质量观。人们希望他们所学的东西符合时代要求，使他们具备胜任未来工作的能力。简言之，人们关注的是高等教育的结果。但许多大学看重的仍然是学生接受高等教育前的水平。他们认为，如果学生入学前即中学时代成绩优良，那么这所大学就是高水平的，录取高分数新生是高质量教学的保证。然而在终身学习时代，这种看法是不正确的。质量的有效衡量尺度应是教育结果。
最后，由于终身学习意味着为人们提供更多的教育与培训机会，因此，就必须削减教育成本。原因有二：首先，信息技术的发展，使得社会各方面的生产率提高，成本降低，这就是在没有引发通货膨胀的情况下，新经济得以快速发展的原因。在这种环境下，高等教育也必将朝着低成本、高产出的方向迈进。其次，由于电子商务和数字化生活的兴起，使政府在征税方面面临更大的困难，因此可以预测政府在未来对高等教育的资金投入将会减少。
总之，终身学习对高等教育产生的影响，可概括为：终身教育的出现将使高等教育在处理招生规模、质量保证、降低成本三方面关系时面临长期挑战。令人欣慰的是，通过引入新技术，高等教育完全有可能实现低成本、高质量、高入学机会。在这方面，开放大学已经处于领先地位。
21世纪开放大学的重要作用
在未来几年，开放大学在行为准则、价值观念等方面将对整个高等教育领域改革产生重要影响。虽然开放大学只经历了短短的发展时期，但同传统高校相比，其行为准则、价值观念却更适应当前社会的需求。下面将从资金、社会性、信息技术三方面，对此进行说明。
首先，在许多国家，由于政府财政的压缩，传统高校在解决不断增加的教学经费时，只有两种途径可供采用，一是向学生收取更多的费用，二是从商界或私人处寻求更多的资助。其结果是高额学费的产生，高校的商业化程度加剧。Naomi Klein在No Logo:Taking Aim at theBrand Bullies一书中对此有详细论述。
而开放大学虽然也存在资金问题，但他们却有两个非常重要的优势，其一与他们的价值观念有关，另一个则与他们的行为准则有关。开放大学最重要的价值观是向任何人提供学习机会，这就使他们不会对任何人的学习设置资金障碍。而且由于他们一贯采取的是开展规模化的远程教育，因此，开放大学的教学成本要远远低于传统大学。这两方面决定了开放大学必将成为21世纪实现“高等教育从精英化走向大众化”的主要力量。
显而易见，虽然传统院校也想在高等教育社会化方面发挥重要作用，但他们对此却无能为力。他们在本质上是选择性接收学生的，由此导致了那些由于贫穷而进入较差中学的学生，即便是能够得到资金方面的资助，但面对传统高校的入学标准，大部分学生也很难逃脱被淘汰的命运。
更严峻的问题是，大部分国家要求大幅度提高大学招生人数，以满足本国人民在21世纪生存发展的需要。然而，大部分传统高校依然将自己的良好声誉建立在精英化和较小规模的基础上。只有开放大学在观念上、实际能力上能够满足社会对高等教育的巨大需求。
其次，信息技术已深入到社会的各个层面，所有大学都认为对信息技术的有效应用，将能扩大他们的影响，如向商业培训机构和海外学生提供费用高昂的网络课程。姑且不论通过在线方式开展高等教育时可能引发的教育商业化趋势，传统高校在将信息技术引入高等教育过程中本身就存在问题，他们将问题考虑得过于简单了。
John Seely Brown 和 Paul Duguid 在《信息时代的社会生活》（The Social Life of Information）一书中对此有详细介绍。该书的基本思想是：如果将人类的观念形成置于信息获取的基础上而非实践基础上，则极易导致错误观念的形成。同时，作者对将学习等同于信息获取的错误观点进行了评述。
虽然早在150年前，英国作家Charles Dickens就对仅将学习看成是对事实和信息的获取的观点进行了抨击，但这种思想至今依然盛行，并渗透到互联网在教育中的应用。每一代教育家都对不同时期学习者的形象——如可塑的蜡烛、等待填充的罐子或等待在上面书写的石板等等——有所争议。互联网仅仅是又为学习者增加了一种遭受抨击的新形象，即他们被看成是由互联网供给定量营养的植物
Brown and Duguid认为，过多地依赖互联网进行高等教育将使大学失去一些最有价值的特征。因为大学文凭不仅仅意味着对某些知识的掌握，它还包括很多其他方面，如对许多有意义的活动的参与，而这些活动是很难对之进行市场化评价的。他们认为，大学文凭不仅意味着学生对一定知识的获取，还意味着在学校严格审查、学生积极反应及微观管理过程中学生对各种活动的参与，而所有这些，才使学校为社会培养出各类所需人才。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人们正利用信息技术，以一种十分松散的方式，即以单科课程的方式取得大学文凭，如许多在技术应用和商业领域取得成功的人，他们在大学进行课程的学习而在校外进行实验实践，比尔·盖茨和里纳斯·托瓦尔德斯就是两个实例。这种知识学习与实验实践相分离的学习方式通常的表现形式为：学生在大学进行课程的学习，而在一个或多个与大学有关的团体中进行实验实践。
这种做法反过来说明我们不应在整个学习过程中，完全利用信息技术进行个别化教学而摈弃学习小组。如今大众最认可的仍然是那些强调小组学习的大学。
这就是开放大学在未来将信息技术应用于高等教育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的原因所在。开放大学并不完全清楚如何将信息技术应用于高等教育，但却知道在这一过程中存在的一些问题，并在基于技术的教学系统中包含了大量实践活动，而后者正是被传统大学在构造电子化学习模式过程中所摈弃的。
开放大学的服务对象
21世纪开放大学的服务对象，在年龄段上有一个明显的发展趋势，即不同巨型大学的学生年龄趋于一致。最早的时候，亚洲巨型大学（除中国广播电视大学）的招生对象基本为中学毕业生，而英国开放大学的招生对象基本是成人。但在最近几年，亚洲开放大学的学生年龄逐步上升，而在英国开放大学，25岁以下的学生人数增长很快。
同时，随着课程的变化，开放大学学生结构也在发生改变。例如在英国开放大学建立初期，是为学生提供获取大学文凭的第二次机会。而今天，它虽然依旧提供大学学历教育，但其主要作用已演变成为学生的继续教育提供服务。随着终身学习设想的逐步实现，开放大学的课程也将随之改变，由此必然导致学生结构的不断变化。
这种变化将促使开放大学更加关注高等教育在职业化方面的发展，我希望它们能在这方面做出更大的贡献。乍看起来，远程教育院校很难根据行业标准开展职业培训，因为这需要对学生的成绩进行现场评价。但是，这种看法是靠不住的，因为开放大学一个很重要的优势就是能够大规模地计划与实施教育。
以上是对开放大学现在及未来学生特征的简要分析。那么，学生对开放大学又有些什么样的期望呢？去年，英国开放大学进行了一项研究，旨在确定其市场行为是否具有经济效益。通过这项研究发现，英国开放大学的广告宣传十分有效，吸引了大批的咨询者。同时，研究还显示，开放大学的学生其行为方式与普通商业顾客十分相象，学校的规章制度和管理机构对他们几乎没有任何约束力。这就要求开放大学应进一步增加其灵活性，更加关注对学生的支持服务。
总的来讲，与传统院校相比，开放大学更强调以学生为中心，但是学生需求不断地变化，我们必须时刻关注。在努力为学生提供快捷、有效服务的同时，还必须防止将开放学习变为仅仅是学生个体与学校间交互的现象的发生。高水平的大学就是一个学术气氛浓郁的社区，开放大学必须为学生提供这种氛围，使学生成为并感觉到他们就是其中一员。在英国开放大学，学生社团在这方面扮演了十分重要的角色，他们通过组织上百次的电脑会议，鼓励学生之间就学习和其他各方面进行广泛的交流。
开放大学的教学内容
开放大学应该新增哪些教学内容？对于这个问题，需要各国根据自己的需求而定，我在此只提出需要注意的几个方面。
首先，新增内容应该符合开放大学的开放性原则，帮助人们更好地适应社会。可以开发一些短期培训课程。在美国，副学士学位课程的出现，为更多的人提供了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是一种行之有效的人才培养模式。英国开放大学也要开设一系列基础学位课程，内容将涉及学士学位的2／3的基础课程，并包含一定的理论基础知识、基本职业能力和技能培养。我们希望这些课程能够吸引那些不准备学习所有学士学位课程内容的在职人员。
其次，可以针对公司大学开设一些新的课程。在美国，许多公司都将自己的培训部更名为公司大学。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些公司并非是在追求时髦，而是希望以此来加强公司内部对员工的教育与培训。这为开放大学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机会，开放大学可以帮助这些公司建立公司内部的学习系统，确定适合于该系统的学习内容。
最后，我希望开放大学不要忽略为学生提供一些兴趣类的、与职业无关的课程。传统大学越是强调职业性课程，开放大学就要越注重向学生提供一些兴趣类课程。值得注意的是，英国开放大学不仅建立了最大的欧洲商学院，而且开设了希腊语和拉丁语课程，其学生数超过了所有其它英国大学在这方面的学生数总和。
事实上，我认为学生通过对这些与其工作无关的课程的学习，能够增强他们的自信心。这一点是十分重要的，因为大学学习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培养学生的自信心和自治力。
开放大学的教学方法
开放大学应该如何实施教学？怎样开展电子化学习，其措施是什么？对此，有五种趋势引起我们的注意。
首先，在过去的几年间，互联网使远程教育的涵义发生了改变。在1997年以前，远程教育一般指利用宽带网对异地学习者进行同步教学，它强调的是在异地重现课堂教学。而今天，情况发生了改变，远程教育指的是网络异步教学。
其次，网络异步教学模式借鉴了传统函授教育模式的一些做法。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将教学内容以html的形式呈现，学生通过网络进行课程内容的学习，并在网上进行每部分内容的测验。
第三，这种简单而无效的电子化学习模式遭到了学生的否定。今天的发展趋势是将网络教学与其他大量活动相结合，网络仅仅作为课程学习的辅助手段而非唯一途径。
第四，开放大学在教学中应用网络的经验表明，网络技术在教学中的最佳应用方面是实现人与人之间的交互，而非将课程内容全部传递到学生的电脑上。
第五，互联网的交互性功能及8000名辅导教师对它的使用，其价值无法估量。对此，我特别推荐我的同事Gilly Salmon的著作：《技术的适当应用：在线教学的关键》（E-Moderating:the key to teachingand learning online）， 书中对我们在实践过程中的一些经验教训进行了阐述。
我对开放大学开展网络教学的建议是，既要勇于使用新技术又要在这一过程中坚持自己的原则。那些嫉妒开放大学成绩的人，将开放大学归之为使用过时技术的老式院校。对于那些出售服务器和网络服务商而言，他们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总是宣讲如果教学不是完全依赖于网络，那么这样的大学一定是死路一条。对此，开放大学一定要保持清醒的头脑，继续将注意力放在学生身上。学生才是我们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的依据，根据学生的需求决定网络在教学中的应用方式。
开放大学的教学地点
我最后一个问题是开放大学应该在哪里教学，遵循的原则是什么？目前，英国开放大学有海外学生约3万名，分布在43个国家。 如果将去年为海外学生安排考试的国家算上，则涉及国家达111个。
目前，由于电子化学习方式的出现，使得任何大学都有可能将其教学活动延伸到全球每个地方——至少能够延伸到那些能够提供价钱便宜、安全可靠的网络服务的国家。事实上，开展海外教学还有许多重要的课程问题需要考虑。我的同事Robin Mason（Mason,1999 ）在对开展全球性高等教育的研究中发现，目前几乎没有大学对这一问题着手进行研究。
当传统大学要求利用我们的基础组织开展全球性课程时，开放大学将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这一领域的前沿地带。开放大学还会有很多机会，能够在世界范围内建立其基本组织，提供每周7天、每天24 小时的学习支持服务。
结论
在21世纪，开放大学和开放学习必将在高等教育中发挥重要作用。社会、经济、政治、技术的发展都将对开放教育形式产生影响。但是，我们必须牢记：学习者才是开放大学首先要考虑的。
我们一定要实现民主教育的目标，关注各类学习群体，坚持教育的大众化原则。鼓励学生多思考，多提问，使他们理解所掌握的信息与知识，使他们能够在复杂、民主的社会中充分发挥自己的作用。
这就是我们改变世界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