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工短缺”对我国乡镇企业可持续发展的启示_民工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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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引言

多年来,我国乡镇企业依靠工资低廉的农民工,实现了快速发展,取得了巨额的利润。乡镇企业的资本密集度、技术密集度并不高,其发展尚带有一定的“劳动密集型”特征。在中国劳动力还是低工资水平下无限供给的前提下,采取这种生产方法无疑合理地利用了我国劳动力资源丰富的比较优势,是可取的。但是,近一段时间,我国乡镇业面临的情况却在悄悄发生变化,在曾经“民工潮”汹涌的广东、福建、浙江和江苏等沿海发达地区,出现了令人瞩目的“民工荒”,有些正在发展的工厂和企业一时招不到合适的民工,特别是具有一定专长的民工更为难求,过去那种只要在工厂门前贴一张招工公告,就有一大批民工涌至的情形似乎一去不复返了。

20世纪50年代中期,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刘易斯提出了发展经济学中著名的刘易斯模型,该模型假定农业劳动力是如此之多,以至于农业劳动的边际产量为0。也就是说,农业劳动力是如此之多,以至于如果降低农业劳动力人口数,不会造成农业产出的下降,即出现了农业的绝对剩余劳动力。工业的发展可以使农业劳动力不断转移到工业部门来,虽然我国工业部门对劳动力的需求不断增加,但是中国劳动力是如此之多,以至于工业部门对农业劳动力的需求增加,不能带来农民工工资的上升,即我国农业劳动力的供给曲线是水平的。所以,我国劳动密集型产业(很多企业是中小乡镇企业)20多年来一直高速发展,却一直享受着低工资成本的好处,使我国劳动密集型产品在国际贸易中一直立于不败之地。多数中小乡镇企业基本上都是生产劳动密集型产品,虽然企业使用的生产技术相对落后,但是企业利用低工资成本和较好的管理,在国有企业和外资企业的夹缝中不断壮大。

但是,经过20多年改革开放的快速发展,中国农业劳动力的转移量是巨大的,当前,中国经济终于走到了农村劳动力没有绝对剩余的时期。“民工荒”的出现,意味着今天的农村再也没有刘易斯所说的劳动边际产量为0的绝对剩余农业劳动力。因为只有农村剩余劳动力(刘易斯劳动边际产量为0意义下的农村剩余劳动力)被完全转移出来,农民工的工资才会上升,才可能出现“民工荒”。上个世纪80年代,我国农村田间地头经常有不少农民聚在一起聊天,农村中的“闲人”还是很多的。这时候,减少农业劳动力没有机会成本,农业劳动力的边际产量为0,减少农业劳动力不会引起农业产出的下降。现在绝大部分农村的农民要么农闲时出去打工,要么在本地打工,或在本地自己干自己的生意(例如搞养殖、做小生意等),农村中的“闲人”已经几乎没有了。青壮年如果不做生意或不打工,赋闲在家,就会被人们耻笑,每个村几乎见不到赋闲在家的青壮年。此时,如果再减少农村劳动力,就会有机会成本,这个机会成本就是由于农业劳动力边际产量大于0时减少农业劳动力带来的农业产出减少量。所以说,我国农村目前绝对剩余劳动力可以说几乎没有了。今年中国部分地区出现了“民工荒”,说明在现行的农民工工资水平下,农民将选择不去打工,只有提高现行的农民工工资,才能雇用到企业所需的农民工。

当然,“民工荒”现象的出现,并不意味着中国农业不存在剩余劳动力了,只意味着不再存在边际产量为0的农业劳动力而已。只要工业部门提高农民工工资,使农民工工资扣除背井离乡成本后的余额高于农民在家的收入,农业劳动力就会继续向工业部门转移,农业部门就仍有剩余劳动力,不过这个剩余劳动力不再是绝对剩余劳动力,而是农业劳动边际产量大于0意义上的农业剩余劳动力。

二、“民工荒”的出现是中国经济的一个重大转折点

“民工荒”的出现,是中国经济的一个重大转折点,将使中国经济许多方面发生重大变化。

首先,“民工荒”的出现将促使中国经济进入加速重工业化阶段。“民工荒”带来的是农民工工资的上升和企业劳动力成本的上升,从而,企业资本的价格相对于劳动的价格在下降,使得企业用资本替代劳动,进行资本密集型生产的激励增强。当资本密集型生产占优势后,资本密集型的重工业发展必将快于劳动密集型的轻工业。

其次,“民工荒”的出现将缓解我国高素质劳动力的就业困难,并提高其工资待遇。在农民工工资较低的时候,企业愿意以低成本低素质的劳动力替代高成本高素质的劳动力进行生产,对高素质劳动力需求不大。在出现“民工荒”后,一方面,低素质劳动力工资将上升,从而高素质劳动力将变得相对便宜,企业将增加对高素质劳动力的需求。另一方面,企业用资本替代劳动,社会生产进入重工业化阶段后,企业对劳动力的技术要求也大大提高,从而将增加对高素质劳动力的需求。这些都将使我国高素质劳动力就业困难(例如大学生就业)大大缓解,工资待遇将有所上升。

再者,“民工荒”的出现将有利于我国产业结构的缓慢升级。出现“民工荒”后,一方面,由于劳动力成本不断上升,国内劳动密集型产业面临技术升级的压力,其进口先进资本设备的需求将大大增加;同时,我国经济发展中的重工业化趋势也将带来全国进口先进资本设备的热潮,先进机械设备的进口增速将大大增加。另一方面,随着企业雇佣的劳动力中高素质劳动力比重的上升,企业进行研发的困难减少,企业引进先进设备后要求与高素质劳动力的匹配问题也变得不再尖锐。因此,企业将通过研发或进口先进设备进行技术升级,从而我国产业结构升级变得相对容易。

最后,“民工荒”的出现将有利于缩小两极分化的局面,维护社会稳定。长期以来,由于农民工供给远大于需求,农民工待遇很差,甚至难以得到法律规定的基本平等权利(如劳动法的保护)。农民工的低工资、资本所有者的高利润造成了社会贫富分化的加大,容易造成社会的不安定。但是近些年来,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带来资本积累的增加和外资的不断进入,我国的资本将逐渐丰裕。资本的逐渐丰裕和“民工荒”预示的低素质劳动力的相对稀缺,使得资本的报酬即利润额将下降,劳动的报酬即工资额将上升,这无疑有利于两极分化局面的改善,有利于低收入者得到更多实际上的法律平等权利,从而有利于社会稳定和国家的长治久安。

三、面对“民工荒”,我国乡镇企业如何实现可持续发展

长期以来,我国乡镇企业一直大量使用低工资的农民工,由于农民工供给曲线是平坦的,使得乡镇企业总是可以在不进行技术进步的前提下,获得大量的剩余,从而处于非常有利的地位。

下图为“民工荒”出现前、后的农业劳动力供需图:

图(1)为出现“民工荒”前的农业劳动力供需图。如果我们视农民工为一个生产厂商,劳动力为其产品,那么乡镇企业就是消费者,它购买劳动力。在出现“民工荒”前,由于劳动力供给曲线平坦,生产者剩余为0,即农民工获得的剩余为0。乡镇企业获得的消费者剩余为三角形ACB,总社会福利ACB全部被乡镇企业取得。图(1)为出现“民工荒”后的农业劳动力供需图。此时,如果再雇用农民工,乡镇企业就必须提高他们的工资,也就是农民工的供给曲线将开始向上倾斜,这样农民工获得的生产者剩余为AE,乡镇企业获得的消费者剩余为EB。这时乡镇企业只取得总社会福利AB的一部分,农民工也分享了一部分社会福利。可见如果乡镇企业仍固守以前的发展战略,其利润必将下降,其发展将不是可持续性的。

为了防止“民工荒”带来的低素质劳动力的可能短缺,以保证企业的可持续性发展,乡镇企业应该改变传统的低工资低技术的发展战略。首先,要对员工进行人力资源的培训,提高员工的科技水平与业务能力,大力招聘高素质劳动力,为企业技术升级做准备。放弃以往“摊大饼”式的粗放发展模式,把获得的利润更多地用于引进先进生产设备上来,提高企业生产的资本密集度。条件允许的乡镇企业可进口国外先进的技术设备,实现生产的现代化。其次,乡镇企业要提高管理水平,激励员工的工作积极性。随着企业员工中高素质劳动力比重的增大,低素质劳动力的短缺带来企业低素质劳动力讨价还价能力的增强,使企业以前的简单粗暴的粗放式管理变得不再可行,提高管理水平,有效激励人员的工作积极性,成为乡镇企业面临的一个重大迫切问题。再者,要保证产品较快得到升级换代。随着社会人均收入的提高,居民对乡镇企业产品的多样化需求必将越来越明显,乡镇企业要实现产品升级,保证产品的及时更新换代,也变得日益迫切。

作为结论,我们的观点是,“民工荒”的出现,是中国乡镇业发展的一道分水岭,那些能适应宏观经济形势变化的乡镇企业将付出短暂的剧痛,忍受短暂的高额利润损失,实现企业生产内涵式提高,从而在未来中国劳动力将日益短缺的条件下实现可持续发展;反之,那些不能正确的判断宏观经济形势,对“民工荒”这个重大经济预警信号无动于衷的乡镇企业,将日益丧失其竞争力,并且随着中国低劳动力成本的继续上升,而变得更加难以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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