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当代金融资本_金融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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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资本主义经济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呈现出了越来越明显的“金融化”趋势,这在当时就引起了不少学者的重视。在2008年美国金融危机后,“金融化”问题更是被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界公认为当代资本主义最重要的时代特征,围绕这一问题涌现了大量成果。但是值得关注的是,在这一轮研究热潮中,曾经是马克思主义货币金融理论重要发展阶段的“金融资本”理论在相当程度上被冷落,甚至可以说出现了某种意义上的研究传统断裂:国内外不少研究者在运用马克思、恩格斯关于借贷资本及虚拟资本等理论作为分析工具的同时,对于希法亭、列宁等人共同构建的“金融资本”理论框架或者直接否定其在当代的生命力,或者只是借用了“金融资本”的概念而忽视乃至于回避这一理论。例如,作为当代西方新马克思主义经济学重要代表人物、《每月评论》的主将福斯特,在提出资本主义已经进入“垄断金融资本”新阶段的若干论文中,或是根本没有提及与论文主题有着极为密切关系的希法亭等人的相关研究,或是简单说明“这是在性质上有别于金融资本的经济现象”;①而另一位著名激进政治经济学学者拉帕维查斯也明确认为:“金融化代表了金融资本的回归吗?简短的答案是‘不’”。②

      因此,正确评价金融资本理论在当今时代的生命力问题,是马克思经济学界必须要面对的一个重大课题。这不仅关系到马克思主义货币金融理论的脉络疏浚而具有经济学说史上的研究意义,更为重要的是,金融资本理论中的实质内涵及相关论断是否还具有适用性,对于构筑对当前的资本主义经济“金融化”问题的分析框架,具有非常重要的价值。

      一、希法亭、列宁等人建立的金融资本理论体系及相关争议

      (一)金融资本理论简介

      “金融资本”概念并不是由马克思本人所提出的,所描绘的也是马克思逝世前刚刚出现的经济现象,但是被一致公认的是,马克思、恩格斯的相关论述奠定了金融资本理论的基础。③在建立金融资本理论框架的过程中,拉法格、凡勃伦、希法亭、列宁、布哈林等人都做出了重要努力,其中贡献最大的则是希法亭与列宁。过去在论述金融资本理论时曾经有两种倾向,或是强调希法亭的贡献而认为列宁没有对这一理论做出新的贡献,或者是强调列宁的贡献而对希法亭的研究有过多苛刻的批评乃至于忽视,这两种倾向都是值得商榷的。

      希法亭的《金融资本》一书首次对金融资本问题进行了系统性的理论阐述,他所建立的金融资本概念具有非常丰富的内涵,我们认为可以从四个层次来理解。第一,作为一种反映金融部门与产业部门互动关系的金融资本:金融资本被定义为“归银行支配和由产业资本家使用的资本”,其形成的关键在于“银行权力的增大,它们变成了产业资本的创立者以及最后变成产业的统治者”。④第二,作为一种社会生产关系的金融资本:金融资本是“资本自己最高和最抽象的表现形式”,同时也“意味着资本的统一化”,⑤这些新特征带来了资本主义剥削关系的新变化以及资本运动的新规律。希法亭对当时的银行、证券交易所、期货市场等金融活动进行了深入分析,提出了“创业利润”以及“金融技术”等概念,补充和丰富了马克思在《资本论》中的论述。第三,作为一种资本主义发展阶段的金融资本:“金融资本的发展,根本地改变了社会的经济的从而政治的结构”,⑥特别是通过改变各类资本之间关系而使得资本主义进入一个新的阶段——资本主义兴起使得商业资本从属于产业资本,而金融资本出现后,“产业资本日益依赖于银行资本”,“随着卡特尔化和托拉斯化,金融资本达到了它的权力的顶峰,而商业资本却经历了最严重的衰落”,从而“资本主义的循环完成了”。⑦第四,作为一种政治力量的金融资本:金融资本“表现为君临社会生活过程的统一力量”,“对经济统治的同时也提供了对国家政权的权力手段的支配”,“它完成了资本巨头的独裁统治”,⑧操纵国家机器而制定符合其利益的内外政策,富有侵略扩张的内在本质特性。

      在上述对金融资本的论述中,银行资本对产业资本的控制问题是希法亭的金融资本概念给人最突出的印象,也是他在这一问题上最重要的贡献,被视为“希法亭与马克思本人在金融理论上的分水岭”,⑨有的研究者还将这一因素视为金融资本概念成立的关键要件:“金融资本的概念对晚期资本主义社会是否有效,取决于这样一个问题,即以各银行控制与其有联系的工业企业为基础的这一实力是不是还存在。”⑩但是,这一点即使在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内部也存在着非常大的争议,列宁就曾有意识淡化了这一问题。现在来看,希法亭是在马克思相关理论的基础上首次系统性探讨了金融部门在资本主义经济中的地位变化问题。当前金融部门不再作为附庸存在而是在相当程度上支配了生产活动的现实,显示了他在理论上的深邃洞察力。正是希法亭的这些分析启迪了后来的凯恩斯、熊彼特、明斯基等不同思想流派的经济学者关于金融与实体经济关系的研究。(11)这些思想在美国金融危机后更是成为经济学反思的焦点。可见,希法亭的金融资本理论在经济思想史上的特殊重要位置。当然,希法亭试图按照金融的逻辑来建立其分析体系时,对社会生产等更深层次的分析认识还不够,这也使得其研究存在一定缺陷。(12)

      在希法亭之后,列宁重新诠释了金融资本理论并使之成为帝国主义理论的核心。列宁对金融资本理论的贡献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第一,强调生产领域内垄断的产生是金融资本形成的最深刻基础,弥补了希法亭研究中对生产领域突出不够的缺陷;第二,对金融资本的运行规律有了更细致深入的分析,例如指出“参与制”在促进银行资本与产业资本融合中的作用,进一步强调了金融资本的寄生性与腐朽性等;第三,将金融资本视为资本主义发展到帝国主义阶段的核心特征,从而大大加强了金融资本理论的政治斗争性。列宁还有意识淡化了希法亭曾经强调的银行资本主导地位问题,重新界定了金融资本概念的含义:“生产的集中;从集中生长起来的垄断;银行和工业日益融合或者说长合在一起——这就是金融资本产生的历史和这一概念的内容。”(13)列宁对金融资本的新定义影响深远,也是我们今天讨论金融资本问题的基础。

      (二)围绕着“金融资本”理论的有关争议

      金融资本理论所引起的种种争议与时代背景密切相关。20世纪初被称为“第一次金融化”时期,而在1929年金融大危机后,这次金融化所带来的巨大破坏,使得危机后主要资本主义国家政府都采取了针对金融部门的严厉压制政策,这一压制政策在“二战”后凯恩斯主义主导了各国经济政策的情况下得到延续。20世纪70年代后,新自由主义的经济政策逐步占据主导地位,各种金融管制政策逐步取消,金融业迅速发展,资本主义经济进入了被称为“第二次金融化”的时期。

      历史背景的差异,使得对金融资本理论的评价可以分为三个时期。在希法亭的著作出版后立即获得了热烈的赞扬,被誉为“《资本论》的第四卷”而“标志着《资本论》的完成”。(14)但在大萧条后至70年代,金融资本理论经历了漫长的冷落期。斯威齐较早对这一概念提出较为明确的否定意见,他在《资本主义发展论》中认为,“经历过全盛时期的银行资本正再一次下降到从属于工业资本的地位”,银行地位的改变使得金融资本这一概念存在问题,“更好的做法是,把这个词完全抛弃不用,而以“垄断资本”来代替它”。(15)同期的另一位著名激进经济学家曼德尔也认为,“金融资本在发达国家已是一个逝去的现象”。(16)这些看法比较具有代表性。

      70年代后,金融资本理论的影响力又逐步恢复,相关争议则在2008年美国金融危机后趋于热烈。1994年斯威齐发表了《金融资本的复归》,在回顾其研究历程时,承认了对资本主义经济的金融化问题估计不够。(17)目前,争议依然激烈,差不多存在于构成金融资本概念基本要素的每一个方面,除了作为基础的生产领域中的垄断是否存在之外,(18)争议主要集中在以下两点:

      首先,关于银行在金融部门中地位问题。目前,金融系统被公认为主要是英美为代表的“市场主导型”与德日为代表的“银行主导型”,前者拥有世界上最为发达的金融系统,金融化问题最为突出,但其银行业的吸收存款和发放企业贷款这两项基本功能被金融市场严重侵蚀,“银行衰亡论”一度非常流行,这就使得较为符合德国情况而建立在银行业务基础上的金融资本理论处于尴尬的位置,特别是对以“证券化”、“衍生化”为主要特征的当代金融领域新情况,显得难以运用。(19)

      其次,关于银行资本与产业资本的关系问题。美国在20世纪初曾经存在过于接近于金融资本理论描述的洛克菲勒等八大财团,“二战”后这些财团纷纷解体,不仅经典的银行资本与工业资本的直接股权融合不复存在,连较为宽泛意义上的银行资本对工业资本的控制力也被质疑。例如“经理革命”理论认为,经理阶层已经成为公司运营的真正支配者与控制者,股东及债权人对公司的控制力已经名存实亡。(20)

      二、金融资本理论的核心内涵分析

      (一)当前对金融资本理论的使用情况

      当前,对于金融资本理论的看法大体上可以分为如下四类:

      第一,基本否定金融资本理论在当前的适用性。这种否定又具有不同的形式:一是在否定金融资本概念的同时,并没有提出其他替代性的概念,而是转化为对金融化等问题的分析。(21)二是认为应该回到马克思的对虚拟资本及借贷资本的分析中去,金融资本的概念不再需要,例如有研究者认为,希法亭的金融资本理论“在当时就与现实有着较大偏差”,更不能反映当前情况:“资本的现代形态与其说是银行资本支配下的、以借贷资本为基本形态的‘金融资本’,不如说是以资本市场(证券交易所)为中介的、以股份资本为主体形态的‘虚拟资本’”。(22)也有的研究者认为,“现代金融资本是狭义的货币资本和虚拟资本的总和”。(23)三是认为当前的金融化已经进一步倒回到高利贷资本的时代,应该用马克思对高利贷资本的相关分析来认识。(24)四是反映银行统治力量的金融资本已经转化为金融市场的统治力量,可以相应用“货币经理资本主义”或者“养老基金社会主义”来替代。(25)

      第二,沿用金融资本的概念,但是淡化其原有内涵。鉴于金融资本这一概念曾经被广泛接受,所以很多研究者出于习惯还是使用,但是对这一概念的原有内涵或者予以回避,或者则是明确进行淡化处理。例如,福斯特认为:“我在使用金融资本这一概念时,并不是希法亭巨著《金融资本》中被定义的那样意味着是‘由银行控制并由企业使用的资本’。这一名词的含义是更为宽泛意义上的在金融市场及投机活动中使用的货币资本。”(26)与此看法非常类似的是品托提出,“应该去除原有的通过金融机构所达到金融控制的含义”,“更为宽泛意义上的金融资本应该不仅包括支配银行业的资本,也包括支配非银行机构及个人的资本。以银行存款、可交易证券形式持有的具有流动性及收益性的流动资产都应该被视为金融资本”。(27)国内也有不少研究者持类似看法,例如明确说明其所采用的金融资本概念有别于希法亭、列宁等人的经典含义,只是“金融部门的‘营运资金’被统称为金融资本”。(28)

      第三,借用金融资本的概念,但是进行重新定义。代表之一是法国学者迪蒙和莱维认为,在现代企业所有权和经营权分离的情况下,所有者可以通过金融机构来行使其控制权,因此“我们称其为‘金融资本’,即由资本所有者的上层和金融机构组成的异质实体,并使之与金融业区别开来”。(29)代表之二则是霍卡,他认为希法亭的金融资本理论已经与当前现实存在着很大差异,需要从更为抽象的角度来对这一概念进行定义,而最合适的依据则是马克思在分析生息资本时所提出的“资本的商品化”问题,即货币转换为资本而进行借贷等金融活动后,“由一个一定的价值变为一个自行增值、自行增加的价值”,从而“货币除了作为货币具有的使用价值外,又取得一种追加的使用价值,即作为资本来执行职能的使用价值”,此时“资本作为资本,变成了商品”。(30)霍卡认为,现代金融活动的本质在于资本由其所有者过渡给其他人使用,这就是“资本商品化”的表现,因此可以从这一角度来对现代意义上的金融资本进行更为深刻、更为宽泛意义上的界定:“金融资本是商品化了的资本,它在金融市场上流动,并由金融资本家主要通过金融机构来进行控制,垄断工业资本也构成其重要且持续增长着的一部分,在危机后尤为如此。”(31)

      第四,肯定金融资本理论在当前的适用性,但是根据当前现实进行了必要的拓展。澳大利亚学者金在纪念希法亭《金融资本》发表一百周年的论文中,认为当前全球金融业距离一个世纪前所发生的众多变化,例如新自由主义经济政策、美国等国的银行地位下降、对冲基金等机构投资者兴起、跨国公司金融活动活跃等,都可以在希法亭的框架中通过拓宽修正等方式纳入,但是消费者债务、住房贷款市场这两个问题可能在原来理论中进行解释比较困难。(32)在国内研究者中,吴大琨等人的《金融资本论》(1993年)与张宇、蔡万焕(2010年)都认为,列宁所提出的金融资本概念的三个要素对于当前美国依然有效,也都根据美国市场型金融系统现状以及银行与企业之间的复杂关系而对原有概念的进行了拓展。吴大琨等人的拓展方法主要在于:一是将原来的银行资本与产业资本的概念分别拓展,“现代金融资本是在战后生产和资本进一步垄断的基础上,以垄断性商业银行为中心的金融业垄断资本与垄断工业公司为主体的企业资本的溶合或混合生长”,其中金融业资本包括了金融市场上的保险公司、投资银行等其他垄断型金融机构的资本,企业资本还包括了垄断性交通运输、公用事业和商业等资本;二是将原来金融资本对企业的金字塔式垂直控制转为网络状的联合控制结构。(33)张宇、蔡万焕的拓展方法主要是:其一,将金融资本的外延拓宽为两个层次,即所有金融领域的食利性资本构成第一层次,而列宁所分析的金融资本含义构成第二层次;其二,就金融资本与产业资本的结合方式问题,考虑到多种可能而拓宽为四种方式。(34)上述研究在理论上具有非常重要的贡献,但是其中也有些还可以进一步探讨的地方。(35)此外,刘元琪也进行了类似的论证,但是他不认为金融资本还对产业资本具有实质的控制力,而是通过对关键技术、大宗商品、销售终端等当今时代的关键点实施控制。(36)还有一些国内学者的类似研究则不一一列举。

      (二)重新认识希法亭、列宁等人所建立的金融资本理论的核心内涵

      我们认为,作为在一个世纪前提出的理论体系,希法亭、列宁就金融资本的相关论述自然依据的是当时的经济发展状况,其提法与表达方式都与当时金融体系的具体特征有关,但这一理论体系的核心内涵在当今时代依旧成立,这可以从三个方面来理解。

      首先,金融资本是以银行资本等金融业资本与产业资本的相互融合为核心特征的资本新形态。银行资本与产业资本的融合是金融资本概念的核心内容,这一“融合”的理论意蕴需要进一步挖掘。从希法亭等人的研究看,这一融合应该理解为“双重融合”,即银行资本与产业资本的融合是以货币资本与虚拟资本等金融领域内的资本融合为前提,货币资本与虚拟资本相融合形成银行资本,进而实现银行资本与产业资本的融合。上述两个融合过程的具体形式在不同历史时期存在着不同特征,双重融合后所形成的金融资本在今天已是同质的统一整体。

      其次,金融资本具有相对独立且不断发展着的运动规律。金融领域内的资本具有最大限度的流动性,是资本运动的最高级和最纯粹形式,而其运动规律则是独特、充满假象而且不断发展变化之中的。在第一次金融化浪潮兴起的初期,马克思就指出,“生息资本一般是一切颠倒错乱形式之母”,以及“虚拟资本有它的独特的运动”,并初步分析了借贷资本以及虚拟资本如何径直达到“钱生钱”的基本原理,这些分析是我们认识金融资本运动规律的主要基础。希法亭所建立的金融资本理论框架,最为重要的贡献之一就是大大丰富了马克思的分析,特别是引入“创业利润”等概念,将对金融资本运动规律的认识提高到一个新的阶段。当前的金融活动已经呈现出了高度复杂化、高度专业化等特点,其运动规律需要在已有理论基础上进一步深入开展研究。

      再次,金融资本具有超越金融领域的控制力的本质属性。希法亭曾着重强调银行资本对产业资本的控制问题。列宁则是更多强调了银行资本与产业资本相互融合后形成的金融资本在整体上的控制力,如他所指出的:“金融资本对其他一切形式的资本的优势,意味着食利者和金融寡头占统治地位,意味着少数拥有金融‘实力’的国家处于和其余一切国家不同的特殊地位。”为了达到直接获取资本增殖的最终目的并且保持这种获取方式的有效性,金融资本始终发挥着对外界的积极影响力与控制力,并且总的来说,随着金融活动的迅猛发展,这种影响力在今天已经大大加深了,但是其具体形式则依据不同的历史条件而发生着灵活的变化,对产业资本的直接控制只是其控制力在当时历史条件下的表现。

      金融资本理论就是由上述三方面核心内涵所构成的理论体系,在本文随后的分析中可以看到,这些核心内涵在当代条件下都是成立的,当然也都呈现出了新的形式与特征。从金融资本理论核心内涵的角度,我们可以基本把握住当代金融资本的总体状况,研究当前资本主义经济的金融化等货币金融领域问题,需要以金融资本理论为主要理论框架。

      三、当代金融资本是金融领域内高度一体化的各种资本形式所构成的同质整体

      作为资本的一种新形态,金融资本由银行资本与产业资本两种不同形式的资本相互融合所形成,这种“融合”的含义历来存在着不同理解。例如,有学者认为,两种资本“融合”的含义需要进一步解释:“主要困难在于两个不同的独立的东西即掌握在银行手中的银行资本和有机地纳入公司中的工业资本虽被认为是融合在一起的,但依然是不同的……虽然希法亭指出金融资本具有‘相对独立性’,但在有些地方又轻易地认为银行资本简直变成了工业资本:‘银行……越来越成为工业资本家的了’。而列宁在为布哈林的《世界经济和帝国主义》所写的序言中,则把马克思赋予银行资本的普遍特性(表现为生息资本)赋予金融资本,他说:‘金融资本在国内和国际上特别流动灵活,特别错综复杂;它特别不固定,脱离直接生产……’”(37)

      上述疑问涉及到了金融资本概念中的一个基本问题,即金融资本的资本形态具有同质性还是异质性?(38)我们认为,理解金融资本的资本形态问题关键在于正确理解希法亭所提出的银行资本与产业资本的融合机制,这一融合机制应该用“双重融合”来概括:金融领域内各类资本的融合是银行资本与产业资本融合的基础,前者决定了后者融合的深度与形式,以及金融资本的形态。当金融领域内的各类资本融合还处于较低阶段时,金融资本就会体现出明显的异质性;反之则会使得银行资本与产业资本的融合呈现出作为金融领域内高度一体化的各种资本从整体上对产业资本的控制力,此时金融资本所呈现出的形态是金融领域内高度一体化的各种资本形式所构成的同质整体。

      (一)作为金融资本概念前提的是金融领域内各类资本的融合

      金融领域内各类形式资本的融合是金融资本产生的基础,也是金融资本最终形成的关键条件,银行资本在这一进程中发挥了主导作用。马克思对金融领域内各类形式资本的融合就高度重视,例如他指出,银行使得分散的货币资本融合为一个整体:“出现在市场上的货币资本……会越来越不由市场上现有资本的这个部分或者那个部分的所有者来代表,而是越来越作为一个集中的有组织的量,这个量……是受那些代表社会资本的银行家所控制的”;同时,银行资本的各构成部分中,不仅债券、股票等有价证券属于虚拟资本,信用制度的发展使得全部存款包括准备金也都成为了虚拟性的,“借贷资本期初总是以货币形式存在,后来却作为货币索取权而存在,……,转化为所有权证书了”。(39)希法亭在分析银行资本如何部分转化为产业资本时指出,银行的一项重要的新职能就是先将货币转化为货币资本,再将货币资本转化为虚拟资本,其中后者“发生了虚拟资本的两重化”,即货币资本虚拟地转化为银行股份资本,银行资本再虚拟地转化为产业股票,金融领域内各种资本之间的相互转化构成了银行资本与产业资本融合的基础。而在金融资本最终形成阶段,金融领域内各类资本之间的关系也发挥着极为重要的作用:“随着财产的日益集中,控制银行的虚拟资本的所有者与控制产业的资本所有者越来越合二为一。如我们已经看到的,当大银行愈益获得对虚拟资本的支配权时,更是如此。”(40)因此,理解金融资本这一概念,首先要分析金融领域内各类资本之间的关系。

      在20世纪初期,金融领域内的各类资本的融合还处于较低阶段,这表现在两方面:第一,金融领域内各种资本融合以银行为中心,“一切资本被以货币资本的形式集中起来,只有通过银行的中介才能提供生产者支配”;(41)第二,由于金融市场还不够发达,金融领域内各种形式资本的一体化程度还比较低,彼此形态上的互相转化还具有较高的成本,同时银行所持有的产业部门的虚拟资本的流动性也较低,从而使得银行资本与产业资本的融合固化于某些特定银行与某些特定企业之间,而不是根据收益情况在不同的企业中随时灵活调整布局。

      资本以货币金融形式持有时,就意味着获得了最强的流动性,在不同的金融业务、金融工具、金融机构乃至于不同的地域与不同的国家之间自由流动与转换,是其内在需求。20世纪90年代,美国、英国、德国、法国、日本等主要资本主义国家相继完成了以金融自由化和混业经营为核心的金融改革后,在政策上为金融领域内资本的一体化创造了条件。当前,不同类型的金融体系彼此趋同、不同形式的金融活动互相融合、不同种类的金融中介业务高度交织,资本在金融领域内的不同部门间以非常灵活的方式流动与转换,并以高度一体化的整体方式呈现出来。

      当前,不同金融领域资本的融合与集中主要通过资本整合与业务融合这两种方式实现。首先是以上市或者购并等资本运作的方式,商业银行、保险机构等金融机构在证券市场上市,这本身就意味着银行资本、保险资本等与证券资本的进一步融合。这种融合已经非常普遍,例如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的银行达到900多家,超过上市公司总数的30%。从购并方式看,20世纪90年代末,在国际范围内掀起了金融业的购并热潮,其中银行业内部的并购形成了一批超级银行,并奠定了美国、英国、法国、德国、瑞士等国家银行业的主要格局,跨行业的并购也极为活跃,例如美国花旗银行同旅行者公司的兼并,合并后的集团的业务范围包含商业银行、投资银行和保险业,成为全球第一家业务范围涵盖最广的国际金融集团。

      其次,不同金融中介机构之间以及银行等金融中介机构与金融市场之间在业务上的互相融合。这一方面体现在商业银行在受到金融市场迅速发展的冲击下,为了生存而进行金融创新,特别是借助于各类金融衍生品,将传统的银行业务渗透到资本市场中去,例如从事资产管理业务与投资银行业务、推行信贷资产证券化等等,证券市场相关业务已经是美国商业银行最主要的收入来源;另一方面则体现在自20世纪60年代开始,基于金融市场上的各种非银行金融中介机构及其工具与产品发挥着类似传统商业银行职能,形成了所谓的影子银行体系,其规模已经超过了传统的银行体系。(42)

      (二)银行等金融业资本与产业资本的融合方式——从“个体性融合”至“整体性融合”

      在希法亭、列宁的分析中,大工业垄断资本家与大银行家通过“个人联合”所形成的金融寡头是金融资本的主要表现形式,金融寡头通过“参与制”等方式形成了层次多重、控制紧密的大型财团,这是当时银行资本与产业资本融合的主要方式。我们可以将这种以特定的银行与特定的企业之间的较为固定的融合方式称之为“个体性融合”。

      当前,与希法亭、列宁等描述较为一致的美国八大财团在“二战”后纷纷消失,而在金融市场高度发达、资本职能高度分离、持股高度分散的新形势下,银行等金融业资本与产业资本之间的融合依然存在,但是采取了新的方式,即以金融领域内各类资本为主体、以金融市场为主要活动场所、以现代公司治理模式为主要控制机制所实现的金融资产所有者与产业资本所有者的高度融合。这一融合使得金融部门内的资本从整体上高度控制了产业资本等其他资本形式,我们可以称之为“整体性融合”。

      “整体性融合”可以从两个方面来理解。首先,金融资本由“个体性融合”走向“整体性融合”的根本原因是资本自身增殖逻辑的需要,主要推动力量则是金融体系的不断发展。流动性是资本增殖过程中的重要影响因素,为了及时获得经济各个领域中最有利可图的投资机会,金融资本采取以金融资产持有方式而非固化在某些特定企业之上,这种融合方式更加符合资本的利益,这可以在金融市场高度发达、各类金融资产具有极强的流动性与可转换性的情况下实现。马克思曾预见过这一发展逻辑,即随着生产规模的扩大与股份公司的成立,越来越多的“资本所有者则转化为单纯的所有者,单纯的货币资本家”,(43)为了保证这些货币资本家根据资本所有权而获得相应报酬,金融系统将迅速发展并提供制度性的保障。

      其次,“整体性融合”体现在资本所有者以金融资产持有者的身份对企业进行着实质控制,其实现机制就是现代金融体系与现代企业制度的结合点——公司治理机制,(44)目前已经形成了不同的模式及相应的系统性制度安排。金融资本对企业的控制可以通过银行等金融中介机构与金融市场两种不同的渠道进行,前者通过贷款、派遣金融中介机构代表参与企业董事会等方式,与传统的银行控制模式较为接近;后者则是通过金融市场来进行的,在美英等国家居于主导地位。在美国所形成的基于金融市场的公司治理模式中,股东对企业的控制权主要有内部治理机制与外部治理机制两种途径,前者简单来说是股东通过行使投票权这一“用手投票”方式来决定企业重大事务;外部治理机制包括股东通过抛售股票这一“用脚投票”方式以及兼并、收购等行为对企业经营者的外部制衡。

      (三)当代金融资本的新形态

      我们可以从以下方面来理解当代金融资本的新形态:

      第一,当代金融资本是由金融领域内高度一体化的各类资本形式所构成的整体。金融资本的形成是“双重融合”的结果,当前金融领域内的各类资本已经形成了高度一体化的整体,其与产业资本等其他资本形式之间的融合呈现出了“整体性融合”的特征。因此,当代金融资本不再依然存在银行资本与产业资本两类异质主体形式,而是融合后采取统一的金融资产形式,这使得金融资本具有极强的流动性,在获得剩余价值时更加灵活主动。值得注意的是,传统融合方式的主体仅限于极少数控制了银行或垄断企业的大资本,现在则是规模不同的资本均可以以持有金融资产的方式转化为金融资本。

      第二,当代金融资本具有高度的垄断性。金融资本的高度流动性推动其不断走向集中,实现垄断。以银行为例,在1980年,美国共有19 069个银行及储蓄机构,而到2010年,这一数字已经下降至7 011个,在此期间发生了超过一万次、累计金额超过7万亿美元的银行间并购交易。相应的,美国银行领域内的垄断问题大大加剧,在1980年,10家最大的银行机构持有银行系统总资产的13.5%;而在2000年,这一数字上升至36%;至2010年则超过了50%,形成了寡头垄断格局。(45)

      第三,在各类金融资本中,银行资本依然具有特殊地位。这可以从两个角度理解。一是,吸收公众存款这一银行特有职能使得其具有较为稳定的资金来源,对于金融风险有着更强的抵御能力。美国曾经长期流行过“银行衰亡论”,但在2008年美国金融危机冲击下,美国前五大投资银行中,一家倒闭,两家被银行收购,另外两家转型为银行控股公司,从而为这一争论做了历史结论。二是银行与金融市场之间并非是彼此替代或者彼此排斥的,相反,银行不仅是金融市场的积极参与者,还以其在规模以及管理上的优势而在金融市场上发挥着特殊重要的作用。例如,银行是市场上主要的资产管理者之一,养老基金等众多资产管理者都要与银行建立密切的合作关系,银行积极参与证券化、衍生化的各种市场交易,占据衍生品市场交易绝大部分份额的场外交易就是以银行为载体进行的。

      四、当代金融资本具有新的运动规律

      第二次“金融化”浪潮中,金融活动的活跃程度及复杂程度史无前例,其具体形式也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在1980年前的30年中,美国金融服务业占GDP的比例约年增长7%左右,而此后至金融危机前,年增长速度上升到了13%。这一增长主要来源于两个方面:证券资产的迅速扩张与商业银行个人信贷业务的不断上升,其中房屋按揭贷款总额占GDP比例从1980年的34%上升到2007年危机爆发前的79%。(46)此外,商业银行的收入结构也发生了巨大变化,来自非传统信贷业务的各种表外收入成为收入的主要来源。美国金融活动的上述特征,需要从当代金融资本运动规律的角度来予以分析。

      资本是一种能够带来价值的价值,从理论上认识金融资本的运动规律,关键在于将其运动纳入到剩余价值的生产与分配的价值关系框架之中。我们认为,马克思对金融资本运动规律的分析大体可以概括为两个方面:分割价值与博取价值。分割价值主要是针对借贷资本而提出的,借贷资本的利息是剩余价值的转化形式,反映了剩余价值在产业资本与借贷资本之间的分割关系,总利润被分割为利息及企业主收入,“总利润的这两部分硬化而且独立化了”。(47)博取价值则是主要针对虚拟资本而言,其交易本质是在以赌博的方式来对既有的剩余价值进行再分配。马克思指出,“由这种所有权证书的价格变动而造成的盈亏,……就其本质来说,越来越成为赌博的结果。赌博已经取代劳动,表现为夺取资本财产的本来的方法,并且也取代了直接的暴力。”(48)分割价值与博取价值都属于剩余价值的分配问题,金融资本运动本身并不创造价值。

      在希法亭的分析中,对马克思所提出的金融资本在分割价值和博取价值方面的运动规律进行了补充与丰富,并且还提出了一种新的运动规律——获取“创业利润”。创业利润是指“产生平均利润的资本与产生平均利息的资本之间的差额”;“创业利润不仅仅是在真正意义上的创建时才得到的……在现有股份公司每一次增加资本的时候,也同样可以获得”;“创业利润既不是欺诈,也不是补偿或报酬,而是一种特殊的(sui generis)经济范畴”。(49)在希法亭的分析中,这种特殊性在随后被解释为,“创业利润或发行利润,既不是利润,也不是利息,而是资本化的企业主收入”,(50)其来源不是对现在已有的剩余价值进行分配,而是对未来的剩余价值进行资本化,这实际上反映了一种对剩余价值的在不同时间上的再分配关系。(51)希法亭对“创业利润”的相关分析,是我们认识今天金融资本运动规律的重要依据。

      我们认为,当代金融资本的运动规律既有历史的延续性,又有众多新的特点。其中,分割价值与博取价值在今天依然存在,不过其形式也更加多样且复杂了,限于篇幅,我们对此不予展开。当代金融资本新的运动规律体现在三个方面:跨时分配剩余价值、跨时配置劳动力价值、创造价值。其中,跨时分配剩余价值是“创业利润”理论的当代形式,也是当代金融资本的最为重要的运动规律;跨时配置劳动力价值是一种全新的金融资本运动规律,主要针对的是与劳动者有关的养老基金、房产信贷等各种个人金融业务,反映了金融资本的活动空间已经从生产领域而拓展至大规模介入到个人生活领域;创造价值则是针对金融服务业日益具有的为社会化大生产服务的一面,也是一种对金融资本运动规律的新的归纳。

      (一)跨时分配剩余价值

      希法亭所提出的“创业利润”概念,首次涉及到了现代意义上的金融系统的关键职能,即对资源在不同时间上进行跨时配置与转换,从而将金融资本在流通领域内对剩余价值的分配功能动态化了。这是我们理解当代金融资本运动规律的关键之一,具有非常重要的理论意义。

      首先,金融资本对剩余价值的动态分配功能体现在金融活动的方方面面,“创业利润”的适用范围需要大大拓展,用“时际利润”来替代可能更为精确:它不仅存在于企业上市阶段或者增加股份之时,也存在于企业的并购重组之时;不仅存在一级市场与二级市场之间的价格比较之中,而且也存在于二级市场上的交易价格比较之中,例如持有在市场上价格被低估的公司股票以获得的价差收入;不仅存在于证券市场交易之中,而且也可能存在于银行的存贷款业务之中,例如新出现的银行可以根据企业运营情况而分享其股权超额收益的“选择权贷款”等。上述现象中,从“创业利润”的角度来认识证券市场上的金融资产交易行为最为重要,这些交易行为既有高度投机的博取价值的一面,也有基于企业基本面情况而较长时间持有以获得未来剩余价值的一面。

      其次,金融资本对于剩余价值的跨时分配功能从根本上改变了剩余价值的分配格局,使得剩余价值分配呈现为了更为迅捷、更为专业、更为脆弱的持续不间断进程。当代金融资本的高度发达,使得资本家对剩余价值的索取与分配由现在延长至未来无限的时空,对冲基金等机构投资者往往成为剩余价值跨时再分配过程中的最为敏感而凶悍的猎手,剩余价值在有未来持续提高的迹象时,股价就会波动,从而使得未来的超额剩余价值在即期的瞬间就被争夺走,而后续接盘的投资者分享的是市场上的正常收益;在剩余价值的跨时分配中,风险投资、私募股权基金、共同基金、养老基金等各种类型的金融资本各有侧重,各得其所,从而呈现专业化分工协作的特点。由于金融资本所争夺的对象是建立在预期基础上的未来的剩余价值,未来的不确定性使得剩余价值的跨时分配具有高度的脆弱性并容易酿成金融危机。

      (二)跨时配置劳动力价值

      剩余价值的生产是与作为工资的劳动力价值形成密切相关的。金融资本在对剩余价值进行跨时分配的同时,对劳动力价值也发挥着跨时配置功能,通过养老金、医疗保险、住房按揭贷款等金融业务工具而对未来若干年内的工资进行时间上的优化配置,金融资本则从中获取了管理费、利息等相应的利润。20世纪80年代后,商业银行业务日益转向个人,按揭贷款成为金融资本增加最为迅速的领域之一,工人的部分工资也被强制转化为养老金、医疗保险等金融资产方式持有,工人被广泛卷入金融机制中。由于上述现象并非发生在生产领域,之前的金融资本运动规律均与之不相符,而劳动力价值的跨时配置角度则提供了一种解释的可能。以住房抵押贷款为例,这意味着劳动者预支了未来的工资,并且承担相应的利息费用,从时间维度上看,是资本阶层与劳动者协商后的劳动力价值支付过程的动态调整,是在相应时期内的工资总额扣除利息费用之后的结果。此外,美国个人金融业务的兴起是与实际工资的长期停滞相联系的,这就意味着个人信贷业务在一定程度上替代了劳动力价值的正常提升,并且劳动者工资的相当部分已经直接转化为养老基金等金融资产,可见金融资本与劳动力价值两者的密切关系。

      金融资本跨时配置劳动力价值的效应是双重的,它显然首先意味着按照资本的逻辑而对劳动者施加的一种剥削,增加了劳动者的负担,同时未来的不确定性又往往使得劳动者陷入债务陷阱的困境。拉帕维查斯将商业银行从个人金融业务中获取的利润称为“金融掠夺”,需要将之与生产中系统性发生的剥削区分清楚,“金融掠夺是流通领域中产生的一项额外的利润来源,它与个人收入相联系,包括已经存在的货币和价值的流动,而不是新的剩余价值。”(52)但需要同时看到的是,上述活动同时也具有一定的正面意义,它为劳动者提供了一定的自主选择权,不宜仅仅从欺诈与掠夺的角度来认识。

      (三)创造价值

      金融资本的价值增殖已有较大比重来自于专业化的金融服务活动,或者与这些金融服务活动紧密相关,而这些金融服务活动是社会化大生产顺利进行的必然要求,例如信用调查和风险评估、财务分析、风险评估与管理等金融业务,因此金融资本的增殖过程不能视为纯粹是寄生性的。德罗奈曾指出,不能只从流通领域内的剩余价值分配这一“寻租”性质上来理解现代金融资本,“金融资本的发展不但不置身于生产变革之外,而且是发展信息和服务业的载体。金融资本的发展促使信息和服务转化为商品,并通过高新技术的开放,实现资本的增殖。”(53)

      马克思在《剩余价值理论》中写道:“自然,所有以这种或那种方式参加商品生产的人,从真正的工人到(有别于资本家的)经理、工程师,都属于生产劳动者的范围。”(54)而当代金融服务业的相当一部分从业者显然应属于这一范围。目前,关于当代条件下如何理解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还有着较大争议,(55)我们认为,如果承认企业的经营管理活动是生产劳动的一部分而创造价值的话,那么有相当大比例的金融服务活动与经营管理活动属性相同,自然一样也是创造价值的。金融资本在以投机性、寄生性为主要特征的同时,也具有生产性的一面,这是当代金融资本的新运动规律。

      五、当代金融资本对经济其他领域及社会具有非常强大的控制力

      金融资本对经济其他领域及社会所具有的控制力是金融资本的本质属性。希法亭、列宁都对“一战”前金融资本的统治地位进行了深刻描述,在20世纪80年代金融资本重新兴起后,再次呈现出了特殊而强大的控制力,使得以美国为代表的资本主义经济呈现出了“哥白尼式的革命”:“原来围绕着公司及其规则运转的社会体系现在变成了一种以金融市场为中心的体系,在这一体系中,公司本身以及家庭和政府都受金融市场力量的牵引”。(56)

      金融资本只是在金融领域内循环,这种循环既获得了最大限度的自主性与灵活性,但也存在着高度的脆弱性,保持对金融以外其他领域的控制力是必然要求。金融资本对其他领域的控制力以保证资本增殖为最终目的,因此其控制力的表现形式随着历史条件的变化而变化:控制程度是时紧时松的,当金融资本的收益比较有保障时,可能更多处于“引而不发”的状态,而当金融资本的利益受到了损害或者挑战时,其控制力就会更为明显展示出来;控制方式是若隐若现的,既有比较直接的掌握控股权等方式,也通过对社会文化、思维方式等的影响而以较为隐蔽的方式发挥影响;控制领域是渐行渐广的,随着金融化的加深而从生产领域而逐步扩展到其他领域;控制手法的复杂性是愈演愈烈的,已经形成了非常专业化的合约安排、产品设计与运作模式。

      金融资本的控制力可以从以下几方面来具体认识。

      (一)金融资本控制力的权力结构

      金融资本所具有的控制力从根本上讲,是资本主义社会权力结构的重组,涉及阶级关系、统治秩序调整的诸多方面。

      首先是各类资本之间的关系。金融资本的兴起,最先引起的是各种形式资本之间关系的变化,其中金融资本对产业资本的统治地位尤为引人注目。这种关系是斗争还是合谋的产物有待解释。迪米萃斯认为,这种关系是两者合谋的结果,因为两者在维持对劳动的政治统治上的利益是高度一致的,金融资本所具有的风险管理等功能有利于整个资产阶级加强资本对劳动的剥削。(57)我们认为,这种看法是正确的,需要进一步补充的是,当代金融资本具有双重属性,它既是与产业资本、商业资本相并称的职能资本形式之一,同时在各类资本所有者基本上都是以证券化的方式来掌握资本的情况下,它又是资产阶级作为一个整体来体现资本所有权的一种工具,具有“元资本”的性质。因此,当前金融资本在各类资本中的统治地位不仅是合谋的结果,更是理所当然的权力逻辑。各类资本都以金融资本为载体来实现对资本的掌握,特别是以金融资本所有者的身份来获得剩余价值。在此情况下金融部门获得超过产业部门的利润也就很容易理解了。

      其次是资本所有者、管理者与劳动者之间的阶级关系。“二战”后,西方国家曾经经历了被称为“凯恩斯妥协”的阶级关系调整:金融资本的权力相对下降,管理阶层的权力上升,雇佣工人的福利有所上升。在金融资本重新兴起后,这种妥协就被打破了,重新形成了基于新自由主义的社会秩序。热拉尔·迪蒙和多米尼克·莱维将其特征归纳为两个方面:首先,金融资本“与最高管理层达成的紧密联盟,给予最高管理层的巨额报酬(如各种“工资”和股票期权);其次,上层工薪人员以及自主就业的中产阶级也加入到这个对资本所有者有利的新经济进程之中。”(58)这种新的阶级关系显然是更加不平等的,劳动者的工资被刻意压低而长期停滞,食利阶层再次兴起,管理层的自主性明显下降,资本主义社会阶级关系的对抗性有所增强。2008年的美国金融危机引起的“占领华尔街运动”中,以“我们是99%”为主要示威口号,就体现了金融资本在成为控制经济的极少数精英权势集团的同时,也最大程度地孤立了自己。

      (二)金融资本控制力的主要模式

      社会学家柏拉图曾经将掌权者分为资源掌控型(allocative domination)与权威型(authoritative domination)两类,其中前者可再分为依仗力量的强制型掌权者与进行操纵的诱导型掌权者,可以用狮子和狐狸来分别形容;后者可再分为基于法统的掌权者与专家型掌权者,可以用熊和猫头鹰来分别形容。(59)

      金融资本在对社会施加控制时,上述四种角色兼而有之,从而构成了复杂多样的控制模式。首先是强制型控制,这既体现在其在剩余价值的创造过程中,即金融资本统领其他资本而扩大资本主义生产方式、限制工资增长以尽可能压榨剩余价值;也体现在剩余价值的再分配过程中,即金融资本在剩余价值再分配中相对于其他类型资本的份额不断增长;更体现在对劳动者的直接剥削中,抵押贷款利息、信用卡罚息、基金管理费等金融息费收入不断攀升。这些都是通过金融资本与劳动者以及其他资本之间的力量不对等而强行施加的。其次,诱导型控制突出体现在对金融市场的操纵之上,同时也体现在对社会文化的操控之上:金融资本将其思维方式深深灌输给了社会各阶层,产业利润、个人收入等都可被视为金融资产的现金流而进行资本化,企业被异化为一个个可以分拆出售的金融工具,劳动者则被异化为“人力资本”,朋友、家庭和社区都成了“社会资本”,这对社会的影响是极其深远的。再次,金融资本以金融资产所有者的身份而依据法律规范行使其权利,或者作为债权人介入企业运营,或者作为股东而参与董事会直接决定企业重大事务,这些都是基于法律制度而发挥其控制权。最后,作为专家型的控制则体现在金融资本依据其在风险管理、资产价格分析、财富管理等方面的专业知识而发挥影响,信息生产是现代金融系统的一项重要功能,金融资本在为社会生产力的发展提供服务的同时,也通过影响预期而谋取私利。

      在上述金融资本对社会控制所扮演的不同角色与采取的不同模式中,以资产所有者身份而行使相关权利是最为直接和显而易见的,通过对社会的操纵以及作为专家发挥影响而进行的控制要间接和隐蔽一些,依仗强力而直接控制资源分配这种最为重要的方式,其控制过程往往最为隐蔽。金融资本通过上述方式形成了强力而又细密的控制系统,覆盖到社会的方方面面,整个资本主义经济也呈现出了“金融化”的特征。

      (三)金融资本控制力的发展历程

      金融资本对企业的控制是其控制力的核心,以此为基础将控制范围扩大到家庭、政府并演变为对社会的总体控制。金融资本对企业控制的具体模式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情况而不断演进,控制程度有着明显差异,银行与金融市场两类主体在控制模式中的地位也不断变化。

      金融资本对企业的控制情况大体可以分为四个阶段。

      首先是在19世纪后期所发生的以股份公司大量出现为代表的“企业革命”阶段,希法亭所提出的银行资本对产业资本的控制就是这一时期的主要特征。大萧条至20世纪70年代是“管理革命”阶段,在持股人高度分散的情况下,经理人控制问题突出,金融资本的控制力明显下降了。在这一阶段,银行对企业的控制情况有着重大争议,斯威齐提出银行资本已重新下降为工业资本的附属物。而不少研究者则提出,银行通过信托部门代持的企业股票、企业对银行资金的依赖性、企业互派董事等机制依然控制着企业。(60)

      进入20世纪80年代后,金融资本对企业的控制情况发生了重大变化,进入到了“收购运动”阶段。一方面,由于企业与家庭都越来越直接从金融市场上投放或获得资金,银行在存贷款业务中逐渐被边缘化,从以企业为贷款主要客户转型为以居民家庭为贷款主要客户,并且在共同基金等规模迅速扩大情况下银行信托的持股比重不断下降,这样,银行曾经对企业的控制力就难以维持了。例如有的研究者以银行与企业间的董事互派情况作为衡量银行控制力的指标,发现自1980年至1995年间银行在企业中的传统中心地位已经显著下降。(61)另一方面,从金融市场来看,金融资本已经越来越难以容忍股东权利被漠视而只能被动接受管理者的收益分配的局面,机构投资者地位的上升则为改变这一局面提供了条件,以敌意收购与杠杆收购为主要手段而形成了“公司控制权市场”,金融资本向曾经侵害其利益的管理层挥舞起大棒,通过对于业绩不够理想的公司直接进行并购以重组企业而提高业绩。在这一阶段,美国差不多一半的大型企业都收到了收购要约,1/3的大型企业被成功收购。(62)

      20世纪90年代后,随着机构投资者持股数量超过了个人投资者而高于企业总股本的40%,机构投资者有能力联合起来维护金融资本的权益,从而出现了“机构投资者积极主义”,金融资本从企业内部彻底掌握了企业的控制权,公司治理模式进入了“股东价值至上”阶段。此时,“企业成为了一个金融概念,从追求长期增长与创新的非流动性实际资产的组合转变为以每时每刻都在追求股价最大化的流动性单位的金融资产组合”,(63)股价驱动着企业从事一切有助于提升金融市场对其估值的经营行为。金融资本通过股权激励等胡萝卜而成功地将企业管理层收服,在追求收益时则更加直接和短期化,机构投资者对股票的平均持有期只有一年。进入2000年后,机构投资者中的对冲基金在公司治理机制中日益活跃,形成了追求收益更为激进的“对冲基金积极主义”,它们通过高杠杆的收购控制企业后即按照华尔街的估值标准来对企业进行重组与改造,随后再将股份出售以获得股价收益。有研究者认为,对冲基金超额收益的九成来自于此。(64)

      在金融资本牢牢控制了企业之外,还通过信用卡、抵押贷款、基金投资等个人金融业务而控制了居民家庭,并且通过股市价格波动以及直接派出高管担任政府官员等方式对政府政策有着强大的影响力,华尔街甚至被称为“财政部长制造商”。来自华尔街的政府官员显然在维护金融资本利益方面不遗余力:鲁宾推动了取消金融业混业经营限制的1999年《金融服务现代化法案》的通过,金融资本借此开始大规模地兼并收购扩张;鲍尔森则在2008年美国金融危机中用尽全力救助华尔街金融机构。此外,金融资本通过金融国际化而对外国特别是发展中国家具有强大的影响力,这需要另外专文予以阐述。

      希法亭、列宁等人建立的金融资本理论,是马克思主义货币金融理论的重要阶段,是将马克思经典著作与当前现实问题联系起来的枢纽桥梁,其核心内涵在今天依然是科学的。在讨论当前作为资本主义经济核心特征的“金融化”问题时,从金融资本这一金融化的主体来建立理论分析框架较为合理,金融资本理论中的一系列重要结论依然是我们认识现实问题的有力武器。

      金融资本是货币、信用、借贷资本等金融现象按照历史的逻辑所演变的必然结果,马克思曾经指出的“信用制度固有的两重性”,也是我们认识金融资本问题的基本出发点。金融资本毫无疑问具有极强的投机性,使得资本主义的寄生性与腐朽性问题更加严重,一次次引发了全球金融危机,使得资本主义的固有矛盾进一步激化;但在此同时,它也具有一定的历史进步性:它是社会化大生产的产物,反映了社会化大生产的需要,对现代经济运行具有重要的促进作用,其对风险的识别、定价、转移、管理等专业方法是任何一种经济形态都必然需要的。以金融资本的早期形态银行资本为例,马克思曾说过:“银行制度,就其形式的组织和集中来说,正如早在1697年出版的《对英格兰利息的几点看法》一书已经指出的,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最精巧和最发达的产物。”(65)今天的银行业的信用创造、风险管理、财富管理等技术早就远远超越了一个世纪前的状况,金融市场更是成为金融技术进步最快的场所,金融资本对社会生产的重大推动作用是不应否定的。因此,有人将金融资本视为是完全投机性的,认为金融资本的增殖完全靠投机诈骗,这一看法值得商榷。

      当前,资本主义经济的金融化给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带来了巨大的挑战,福斯特就认为:“垄断资本的金融化代表一个全新的历史时期……仅仅依据现存的经济学说(包括主流经济学和激进经济学),这种现象在很大程度上直到今天仍不可能被解释清楚。”(66)作为资本运动最纯粹、最自由和最高级的形式,金融资本尚在不断发展与演变之中,我们需要在列宁、希法亭所建立的金融资本理论体系基础上,遵循马克思所提出的历史与逻辑统一的方法,结合近年来理论研究的新进展及新的现实情况,进一步探索金融资本的运行规律,并进而深刻认识资本主义的历史命运。

      ①前者情况见于约翰·B·福斯特:《垄断资本的新发展:垄断金融资本》,云南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中心译,《国外理论动态》2007年第3期;后者可参见约翰·B·福斯特:《资本主义的金融化》,王年咏、陈嘉丽译,《国外理论动态》2007年第7期。

      ②考斯达斯·拉帕维查斯:《金融化了的资本主义:危机和金融掠夺》,李安译,《政治经济学评论》2009年第1辑。他对金融资本理论更为详细的分析可参见:Lapavitsas,Costas,Profiting without Producing:How Finance Exploits Us All,Verso Books,2014,pp.44-67.

      ③参见张宇、蔡万焕:《马克思主义金融资本理论及其在当代的发展》,《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10年第6期。

      ④鲁道夫·希法亭:《金融资本》,福民等译,北京:商务出版社,1997年,第253页、254页。

      ⑤鲁道夫·希法亭:《金融资本》,福民等译,北京:商务出版社,1997年,第1页、第343页。

      ⑥鲁道夫·希法亭:《金融资本》,福民等译,北京:商务出版社,1997年,第389页。

      ⑦鲁道夫·希法亭:《金融资本》,福民等译,北京:商务出版社,1997年,第253页。

      ⑧鲁道夫·希法亭:《金融资本》,福民等译,北京:商务出版社,1997年,第265页、429页。

      ⑨Zoninsein,Jonas,"Rudolf Hilferding's Theory of Finance Capitalism and Today's World Financial Markets",in Koslowski,Peter,ed.The Theory of Capitalism in the German Economic Tradition:Historism,Ordoliberalism,Critical Theory,Solidarism.Boom Koninklijke Uitgevers,2000,pp.280.

      ⑩劳伦斯·哈里斯:金融资本,载汤姆·博托莫尔等编:《马克思主义思想辞典》,陈叔平等译,河南:河南人民出版社,1994年,第208-213页。

      (11)King,J.E.,"Hilferding's 'Finance Capital' in the Development of Marxist Thought.",History of Economics Review,2010,pp.52-62.

      (12)我们认为,对于希法亭的一些批评可能过于苛刻了。“垄断化”与“金融化”是资本主义进入20世纪并延续至今的两个主要发展维度,希法亭在论述中确实对前者认识不足,但其选取后者作为其著作的分析主线来展开是无可厚非的,甚至对于探讨金融问题相对独立的规律而言是必要的,不宜简单将这一结构安排视为“流通决定论”的表现而予以批判。此外,希法亭还曾被批评在“货币论的问题上犯了错误”,同样被认为是“流通决定论”而背离了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和货币理论,但实际上他的某些思想恰恰在很大程度上与今天纸币流通条件下的货币流通规律相符。例如,他所提出的纸币“完全可以不依赖金的价值而直接表现商品价值”,这与后来很多学者运用马克思主义经济方法的分析结论一致,尽管这一问题依然存在很大争议。可参见李崇淮:《论货币形式发展的新阶段——兼同刘光第同志商榷》,《中国社会科学》1982年第2期。

      (13)《列宁全集》(第27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0年,第362页。

      (14)King,J.E.,"Hilferding's 'Finance Capital' in the Development of Marxist Thought.",History of Economics Review,2010,pp.52-62.

      (15)保罗·斯威齐:《资本主义发展论——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原理》,陈观烈、秦亚男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年,第292、294页。

      (16)Mandel,E.1966.The Marxist Theory of Imperialism and Its Critics,from Two Essays on Imperialism,New York,http://www.ernestmandel.org/en/works/txt/1955/marxist_theory_of_imperialisme.htm

      (17)Sweezy,Paul M.,"The Triumph of Financial Capital.",Monthly Review,46(2),1994,pp.1-11.

      (18)这可参见约翰·B·福斯特等:《21世纪的资本主义垄断和竞争》,金建译,《国外理论动态》2011年第9、10期。

      (19)参见Costas Lapavitsas,Profiting without Producing:How Finance Exploits Us All,Verso Books,2014,pp.44-67

      (20)相关争议参见劳伦斯·哈里斯:《金融资本》,载汤姆·博托莫尔等编:《马克思主义思想辞典》,陈叔平等译,河南:河南人民出版社,1994年,第208-213页。

      (21)考斯达斯·拉帕维查斯:《金融化了的资本主义:危机和金融掠夺》,李安译,《政治经济学评论》2009年第1辑。

      (22)姚顺良:《第二国际关于资本主义现代形态理论的当代审视——兼论列宁经典帝国主义理论的贡献和缺陷》,《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7年第1期。

      (23)陈享光、袁辉:《论现代金融资本的循环和积累》,《学习论坛》2011年第9期。

      (24)迈克尔·赫德森:《从马克思到高盛:虚拟资本的幻想和产业的金融化》,曹浩瀚译,《国外理论动态》2010年第9、10期。

      (25)分别参见Minsky,Hyman P.,"Uncertainty and the Institutional Structure of Capitalist Economies:Remarks upon Receiving the Veblen-Commons Award" Journal of Economic Issues,1996,pp.357-368; Peter Ferdinand Drucker,et al.The unseen revolution:How Pension Fund Socialism Came to America.London:Heinemann,1976.

      (26)约翰·B·福斯特:《垄断资本的新发展:垄断金融资本》,云南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中心译,《国外理论动态》2007年第3期。

      (27)Pinto,N.P.,"A Finance Capital Revisited",in Bellofiore,R.,ed.,Marxian Economics:A Reappraisal,Essays on Volume III of Capital,vol.I,London:Macmillan Press,1998,pp.216-32.

      (28)王定祥、李伶俐、冉光和:《金融资本形成与经济增长》,《经济研究》2009年第9期。

      (29)热拉尔·迪蒙、多米尼克·莱维:《新自由主义与第二个金融霸权时期》,丁为民、王熙摘译,《国外理论动态》2005年第10期。

      (30)马克思:《资本论》(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378页。

      (31)Hoca,Bülent.,"A Suggestion for A New Definition of the Concept of Finance Capital Using Marx's Notion of 'Capital as Commodity''',Cambridge journal of economics,2012,pp.1-16.我们认为,霍卡的研究非常值得重视,但是马克思针对借贷资本所提出的“资本的商品化”问题是否适用于概括证券等其他形式的金融领域内的资本还值得进一步探讨。马克思本人在分析这一问题时,强调资本成为商品后就存在着与商品类似的流通问题:“它的运动中保存自己,并在执行职能以后,流回到原来的支出者手中”,这比较适合概括借贷资本以及证券发行市场的运行规律,而国债、股票等作为现实资本“纸质复本”在交易市场上的运动规律与此有着明显差异,“(国债)这个金额从来不是作为资本支出的,不是要作为资本投下的,而只有作为资本投下,它才能转化为一个自行保存的价值”。因此,股票等虚拟资本反映的并非是资本自身的商品化,而是资本所有权证书的商品化:“这些所有权证书……已经成为商品,而这些商品的价格有独特的运动和决定方法。”(马克思:《资本论》(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384页、第527页、第589页)

      (32)King,J.E."Hilferding's 'Finance Capital' in the Development of Marxist Thought",History of Economics Review,2010,pp.52-62.

      (33)吴大琨:《金融资本论》,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57页、77页。

      (34)张宇、蔡万焕:《马克思主义金融资本理论及其在当代的发展》,《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10年第6期。

      (35)例如吴大琨等人的《金融资本论》由于成书较早,对于美国金融市场的崛起以及银行被边缘化等问题没有反映,所提出的养老基金不属于金融资本等问题也值得商榷;张宇、蔡万焕(2010年)的分析对于两个层次的金融资本之间的内在联系等问题还有待论证,金融资本与产业资本的关系问题还未及具体展开。

      (36)刘元琪:《金融资本的新发展与当地资本主义经济的金融化》,《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2014年第1期。

      (37)劳伦斯·哈里斯:《金融资本》,载汤姆·博托莫尔等编:《马克思主义思想辞典》,陈叔平等译,河南:河南人民出版社,1994年,第208-213页。

      (38)这一疑问在讨论当前金融资本问题时依然存在,如前所述,法国学者迪蒙和莱维认为,金融资本的概念应是“由资本所有者的上层和金融机构组成的异质实体,并使之与金融业区别开来”。

      (39)马克思:《资本论》(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413页、第576页。

      (40)鲁道夫·希法亭:《金融资本》,福民等译,北京:商务出版社,1997年,第194页、253页。有研究者依此认为应该用银行对虚拟资本的控制权这一关系来定义金融资本,参见Guillén,A.and Mexico,D.F.,"Contributions of Rudolf Hilferding to an Understanding of the Current Global Economic Crisis",

Appliquée vol.66,issue 2,2013,pp.115-132.

      (41)鲁道夫·希法亭:《金融资本》,福民等译,北京:商务出版社,1997年,第198页

      (42)从美国情况看,影子银行系统的总负债及净负债额分别在1991年与1996年超过了传统银行系统的负债额,在2007年发展达到高峰,当年传统银行系统的负债额不足10万亿美元,但影子银行系统的净负债额超过了15万亿美元,总负债额则接近20万亿美元;至2011年底,影子银行系统的净负债额略低于传统银行系统,而总负债额依然高出。参见:Pozsar,Z.et al.,"Shadow Banking",Federal Reserve Bank of New York Staff Reports,no.458(February 2012).

      (43)马克思:《资本论》(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495页。

      (44)希勒和维施尼对公司治理机制所下的定义最具有影响力:“公司治理是指处理资金所有者向企业提供资金后保证其能够获得这一投资相应回报的相关机制。”这一定义说明了公司治理机制不仅仅涉及到股东对企业的控制问题,而是与银行贷款等各类金融形式都有关系。见:Shleifer,A.and Vishny,R.,"A Survey of Corporate Governance",Journal of Finance,vol.52(1997),pp.737-83.

      (45)参见:Adams,Robert M,"Consolidation and Merger Activity in the United States Banking Industry from 2000 through 2010",Finance and Economics Discussion Series,vol.51(2012),pp.56-73.

      (46)参见:Greenwood,R.and Scharfstein,David,"The Growth of Modern Finance",Journal of Economic Perspectives,2012.

      (47)马克思:《资本论》(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420页。

      (48)马克思:《资本论》(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541页。

      (49)鲁道夫·希法亭:《金融资本》,福民等译,北京:商务出版社,1997年,第111页、第133页。

      (50)鲁道夫·希法亭:《金融资本》,福民等译,北京:商务出版社,1997年,第190页。

      (51)日本学者伊藤诚认为,希法亭对“创业利润”的理解有误,其来源应该来自于当期货币资本在交易者之间的再分配,而非未来的剩余价值。拉斯帕斯卡指出,这两者并不矛盾,当期再分配就是以购买者持有后获得未来剩余价值为基础的,这一观点是正确的。但拉斯帕斯卡在利用股息资本化模型而对“创业利润”的数学表达中,将当前利润作为分子而稳定不变,从作为分母的不同贴现率角度来认识创业利润的来源,我们认为这值得商榷,应该从对未来利润的不同预期这一分子角度来认识创业利润的来源,采用当前利润作为分子就是一种对未来利润情况的预期方式。分别参见:Itoh,M.,The Basic Theory of Capitalism,London:Macmillan,1988,pp.287; Lapavitsas,C,Profiting Without Producing:How Finance Exploits Us All,Verso Books,2014,pp.165.

      (52)上述分析见于考斯达斯·拉帕维查斯:《金融化了的资本主义:危机和金融掠夺》,李安译,《政治经济学评论》2009年第1辑。“金融掠夺”理论渊源在于马克思在提到用于个人消费的房屋租借行为时,曾提到的“这是伴随着在生产过程本身中直接进行的原有剥削的一种第二级剥削”。可参见马克思:《资本论》(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689页。

      (53)让—克洛特·德罗奈:《金融垄断资本主义》,张慧君编译,《马克思主义理论与现实》2001年第5期。

      (5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6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147页。

      (55)我国关于劳动价值论问题的争论情况,可以参见蒋南平、崔祥龙:《不能脱离马克思的理论框架来发展劳动价值论》,《经济纵横》2013年第10期。

      (56)杰拉尔德·戴维斯:《金融改变一个国家》,李建军、汪川译,北京:机械工业出版社,2011年,第5页。

      (57)迪米萃斯·P·索提罗波罗斯:《卡莱茨基与凯恩斯理论体系的困境——兼论国际金融危机》,张建刚译,《国外理论动态》2011年第8期。

      (58)热拉尔·迪蒙、多米尼克·莱维:《新自由主义与第二个金融霸权时期》,丁为民、王熙摘译,《国外理论动态》2005年第10期。

      (59)V.Pareto,A Treatise on General Sociology,New York:Dover,1916.

      (60)争议的具体情况可以参见:Bülent Hoca,"A Suggestion for a New Definition of the Concept of Finance Capital Using Marx's Notion of 'Capital as Commodity'".

      (61)Gerald F.Davis and Mark S Mizruchi,"The Money Center Cannot Hold:Commercial Banks in the US System of Corporate Governance",Administrative Science Quarterly,vol.44,no.2(1998),pp.215-239.

      (62)

Orhangazi:Financialization and the US Economy,Edward Elgar Publishing,2008,pp.35-39.

      (63)James Crotty,"The Neoliberal Paradox:The Impact of Destructive Product Market Competition and Modern",Financial Markets on Non financial Corporation Performance in the Neoliberal Era,2005.

      (64)Lucian A.Bebchuk and Michael S.Weisbach,The State of Corporate Governance Research,Springer Berlin Heidelberg,2012.

      (65)《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5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8年,第682页。

      (66)约翰·B·福斯特:《垄断资本的新发展:垄断金融资本》,云南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中心译,《国外理论动态》2007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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