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外之际:《坛经》的智慧
王强伟
《坛经》是所有佛教典籍中,唯一一部由中国僧人撰写而称为“经”的禅宗典籍,足见其在内典中地位之高。《坛经》篇幅不算大,语义浅近而好解,适合初次接触佛教的门徒阅读。捧读《坛经》,可有内外两得。内者,可以品味佛义,追慕大师;外者,旁及禅学,涵化人生。在这内外结合的方寸之间,《坛经》逐渐显现出它的深远影响。
一、 《坛经》与 “自性清净”
在阅读《坛经》的过程中,“自性清净”一词总是萦绕于脑海。我们知道,源起于印度的佛教,如龙树与提婆创立的中观般若学,主张“八不中道”,即“不生不灭,不一不异,不断不常,不来不去”(龙树《中论》),用这来破除一切邪见,讲求“诸法性空”,一味追求空,而最终面临着将佛与佛法也推入“空”的悬崖边上的危险,危及自身存在的合法性;而禅宗自六祖慧能开始,受到《金刚经》“应无所住,而生其心”的影响开悟,把重点落实到“明心见性”,追求“自性清净”上来,这也不同于此前禅宗的禅定,即后来被讥为“枯木禅”者。《坛经》记载,慧能大师在五祖启发之下,得出:“何期自性,本自清净;何期自性,本不生灭;何其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无动摇;何期自性,能生万法。”这是对“自性”的一个判定。“不识本心,学法无益。若识自本心,见自本性,即名丈夫、天人师、佛。”这是主张寻求自己的“自性清净心”。另外,《坛经》主张“悟”,“不悟即佛是终生。一念悟时,众生是佛”,人人具有佛性,悟到了“自性清净心”,便是悟到了自己的佛性,由此达到解脱。而“自性清净心”蕴含了多种可能性,烦恼与菩提都是由此产生。
二、 《坛经》彰显禅宗的平民化色彩
《坛经》所载六祖慧能的经历,反映出一代祖师求法的曲折过程。通过慧能的身世,我们就可以窥得禅宗此后的发展方向,即平民化路线。慧能大师本是一介平民,不能识文断字,开始时五祖称其为“獦獠”,即是判其无有学识。然而,正是这样一位没有学识却潜心向佛的弟子,最终得到真传。慧能大师求得佛法的路径在于一个“悟”字,通过开悟觅得“本性”或“自性清净心”。而要达到这个境界并不需要既有学问作为基础,正如大师后来教育弟子:“诸佛妙理,非关文字”,由此发展到后来禅宗的“不立文字,直指佛性”,把所有外在的伪饰都去掉了,更加有助于成佛。当然,这种意义上的成佛也是建立在“一念悟时,众生是佛”这种平等的佛性论基础上的。正是通过这种改造,禅宗迎合了社会底层民众的求佛需求,迅速发展壮大起来。到了明清时候,禅宗最主流的思想发展为“禅净双修”,禅宗与净土宗一同修炼,吸收了净土宗念佛的修行方法,“念佛”即不断称念阿弥陀佛的名号便可最终成佛。在没有学识的底层群众中间,此法简单易行,自然广为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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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能大师提出的这些成佛的措施,给予了一般平民大众以成佛的允诺与希冀,使得禅宗成为一种广布天下的佛教形式,推动了佛教四相的发展,故而有人将其之于佛教的这种巨大贡献比于西方基督教历史上的马丁·路德改革。路德通过革新天主教,断然取消其繁琐礼仪与教会对《圣经》及教义的权威垄断,主张人人皆可根据自己的宗教体验来阅读、阐释《圣经》,直接与上帝沟通。二者确实存在很大相似之处。但是我认为,慧能的功绩更加彻底,因为他甚至主张佛法精义“无关文字”,全靠自性开悟;而路德尚且纠结于《圣经》文本不放,寄望于上帝通过《圣经》以圣灵感动自心,这也体现出两种传统(“自力”“他力”) 的不同之处。较之慧能大师彻底的改革措施,路德的这种做法仍存在一些弊端,如使得信徒接受面不能达到极限,对信众文化水平仍有较高要求。
与平民化改革密切相关的是神秘主义,或者说平民化色彩的一个发展方向就是落入神秘主义。旁观世界上各大宗教,如犹太教、基督教、伊斯兰教等等,其历史发展过程中都有神秘主义支派,并且往往能在整体的宗教发展历史中占据相对显要地位。以前对于神秘主义,多持敬畏之心望而却步。今番接触禅宗,并结合禅宗在整个佛教发展史上的地位与影响,才顿悟神秘主义是对一种文化、哲学或者宗教之精英化的反动,并且是为平民信众重新夺回信仰权利的一种努力。犹如路德改革是反对天主教教会对信仰的垄断一样,禅宗改革也是将信仰的权利重新夺回平民手中。早期佛教所倡导的“缘起”“性空”“假有”等等,太过哲学化,一般民众根本无法了解与把握,遑论成佛了。对佛经的解释权多掌握在少数精英知识分子与高僧大德手中,与一般民众出现了日益隔阂的鸿沟。众生不得成佛,显然违背佛陀旨意。于是慧能大师应时而出,通过自性顿悟成佛,倡导一旦开悟,众生是佛,佛是众生。如那首我们非常熟悉的偈子:“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是对神秀所作“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的一种有意的反驳。神秀偈语提供了一种精英主义式的修炼方式,后来称之为“渐悟”,这种成佛方式只能对精英起作用,因为过多地要求前期的知识铺垫以及自我的修养自觉,这对平民无疑是一种挑战。因此,作为应战或挑战,平民出身的慧能大师展示出一种“顿悟”的方式。辅之《坛经》中的讲道,慧能大师弘扬了这种形式,为广大民众所接受,从而获得了旁落久矣的信仰权力。
三、慧能大师:中国的马丁·路德
种植密度(x)与籽实产量(y)呈二次抛物线关系,其回归方程为y=-137.98x2+2 560.5x-5 738.9,复相关系数R2=0.976。对回归方程求极值,红花籽实产量以种植密度为9.28万株/hm2产量最高,籽实产量可达到6 140 kg/hm2。从表4看出,种植密度为9.0万株/hm2时籽实产量最高,与其他处理有显著差异,种植密度为12.0万株/hm2时籽实产量最低,为5 144.6 kg/hm2。
四、神秘主义:平民信仰权利的再落实
此外,慧能大师明确指出,“离世觅菩提,恰如求兔角”,即求佛法要不离世间,提醒人们应该在现世追求佛法,佛法存在于日用常行之中;而离开世俗生活去寻求佛法或佛教意义的解脱,无异于缘木求鱼,必将无所得而归。这对此前佛教的“出世”思想也是一个大的调转,更加体现出中国本土的入世色彩,这也是广大中国信众容易接纳禅宗的原因之一。
五、佛学涵化生活
品读《坛经》,不自觉中发现佛教思想已然对自己的思维方式产生了很大影响。禅宗主张“活在当下”,对生活和生命要“用心体验”,这作为一种人生态度,无疑是大有裨益的。
毋庸讳言,我们生活在一个物欲横流的现代社会,世态炎凉、变幻莫测,在这种不确定性的范围当中,我们更需要学会以佛教之“空”的视角来审视周遭,除却无谓的执着。愈发现实的社会竞争不断误导我们将解脱寄托于对身外之物的寻求上,而恰恰是这种执着造成了时下整个社会价值观的扭曲。然而,最悲剧的结果莫过于因为执着于追求成功、占有和支配对象,最终自己却被这些对象所支配。通过佛教的学习,可以逐渐体会到,名利和地位都是短暂的,倾心寻求这些目标只会使人们的“自性清净心”横遭蒙蔽,令感知生命的灵性大打折扣,遮蔽住生活中原本宝贵、美好的东西和人生固有的“不二之性”而不自知。人们应该放下执着,从中解脱出来。同时,佛教又提示我们,不执着并不意味着漠然、与世隔绝,每个人都是尘世中的芸芸众生,现实的责任、义务要求人们不能消极避世。因此我们要致力善行,善待作为过眼云烟的万事万物,善待我们的亲友,在与人、与物为善的过程中,找到处理一切道德关系的平衡点;当然,关键还是消除“我执”,善待心灵,珍视当下的一切,坦然面对当下生活。行笔至此,忽然觉悟常言所讥“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其实是一种难以企及的人生境界。
生活需要用心感悟,时时处处如实地对待自己,通过体悟“自性清净心”,将相互冲突的理性与非理性、知识与感觉、善与恶、肉体与心灵予以统合。惟其如此,我们才会身处和谐之中,在“入世”中保留一份“出世”的心态,做到“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努力在世俗社会中保持心灵的纯洁、朴实和自由,进而以真诚、健康的心态和独立完善的人格与他人交往而不执着,最终达到和谐无碍的圆融之境。
结语
回想对《坛经》的内外品读,感悟佛教以来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到佛教是一种直面日常事务的沉思体验,落实到禅宗,便是致力于“悟”,将日常生活视为开悟之境,在积极的事功中,思考并寻求自己的“自性清净心”,于事尽得圆满而无愧于人,于心尽得洒落而无愧于己。
[作者简介] 王强伟,山东大学哲学与社会发展学院助理研究员。
[责任编辑:刘 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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