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等教育产业理念比较及匡正，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高等教育论文,理念论文,产业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G64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4203(2001)03-0035-04
一、高等教育产业理念的起源、内涵及基本方式
1.高等教育产业理念的起源与内涵
从目前的研究来看，教育产业理念至少有五种起源说。第一，认为教育产业理念随商品经济理念的出现而建立[1]。第二，认为教育“产业化”的概念是由教育本身所具有的“生产性”和“产业性”及其相关的理论所引伸出来[2]。第三，认为教育产业理念主要是得益于西方的人力资本理论[3]。第四，认为教育产业理念来源于对市场回应的绩效的要求[4]。第五，经有关学者考证，也有些人把1992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快发展第三产业的决定》看作是教育产业理念的起源[5]。
笔者认为，将教育作为一种产业来进行运作，强调的是教育产业与其他产业的相关性，绩效是其核心。中世纪大学的法人会社，是远在工业革命之前的农业社会，当时的法人社团的概念与现代法人社团概念不同，还没有出现明确的产业分工，当时出现的商品经济远不是生产活动的主流，在中世纪大学作为解决商业纠纷、建立经济法律制度的工具方面，既不属于产业关系、产业分工，也远不如政府机构与其他机构在这方面的影响大。根据世界银行提出的理念，商品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时才有教育产业概念的出现。因此，教育产业观并非产自中世纪。虽然教育与社会、经济的联系由来已久，但直接促成教育产业理念，并真正具备理论基础和理论框架，还是近代的事。
教育产业理念起源何处，教育产业理念提出的根本目的是什么，还需从教育产业理念提出时的内涵和作用加以考察。国外教育产业观的起因与人力资本理论的产生有着直接的关系。1957年前苏联成功发射了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向外界显示了这样一个事实：前苏联“以较大财政比例投资教育，将教育与经济计划及人力需求紧密联系起来，终于在科技、经济及国际上取得重大进展。”[6]美国等西方国家在此强有力的冲击下，舒尔茨等一批国际著名学者相继开展人力资本理论研究，揭示了教育投资必然带来经济增长的理念。在此大环境下，国际教育大会自1934年以来，于1962年第一次以“教育规划”为会议主题，认为“教育不仅是提高人格尊严的手段，也是各国文化、科学、技术、经济和社会发展的重要因素；……在规划涉及各洲活动的国家，重要的是把教育规划看成是经济和社会发展规划的组成内容。教育规划在这种规划中所占的篇幅应与教育在国家整体发展中的作用成比例。”[7]
国外在提出人力资本理论之后不久就形成了教育产业的理念，其根源在于外界认为教育阻碍了社会进程。人们认为，在促进人的发展方面，教育显然是失败的，无论是在理论上还是在实践上，教育只关心自己的意愿而不关心市场需求。教育需要尽可能用最合理、最系统化的方式促进人的发展。在1970年和1979年的两次国际教育大会中，改善教育的经济效益和提高教育制度的管理效率成为新的中心议题。如果寻找产业主义对教育影响的根源，我们最终会发现是技术革新在起作用。因此将产业经营的思想应用到教育，适用于提高产业效率的理念也开始适用于提高教育效率。在来自经济、政治和社会方面的多重压力下，教育开始成为促进国家生产力的重要手段，生产者个人获得工作技能及职业资格证书的需求，也要求教育面向市场。
2.国外企业的高等教育产业化模型
随着前苏联卫星上天，以美国为首的一些西方国家不但举国震惊，企业的技术形象和经营状况对大学的依赖程度也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企业已能主动利用大学的产业价值，使自己成为具有很强竞争力的知识型企业。
在企业的高等教育产业化模型中，企业的技术形象不仅是以当前的成功经营为基础，还以已有专业研究成果为养分。一个好的企业需要有相当数量的利润用于雇用研究人员和支持研究计划。研究计划对企业运行的介入可达到三个目的：首先，可以促进企业产品开发与改进的速度，提高企业获取利润的能力；第二，推动企业内部的技术与知识的良性循环，形成了企业的高等教育产业化模型的核心动力，技术与知识在这一循环中得到增值，这正是美国20世纪80年代与90年代经济持续增长奇迹的知识基础，也为当代知识经济理念的提出奠定了理论基础；第三，出版的成果可以有力地支撑企业的技术形象，企业与大学在产业联系上可以实现双赢。
3.国外大学的高等教育产业化模型
高等教育作为与工业完全不同性质的一种产业类型，归入了第三产业的范畴。随着大学走向社会经济的中心，各种产业之间的联系尤其是大学与企业之间的联系日趋密切。大学不但可以自身获得收益，也同时成为企业的产业发展基础和技术支持力量。大学在四个方面支撑着企业的高等教育产业化模型。首先，企业的高等教育产业化模型的核心动力，也是大学的高等教育产业化模型的核心动力，这一个共同的“心脏”使企业和大学有了深厚的“血脉”联系，两种在性质上截然不同的产业正是靠着这种共同的“心声”，携手构成了各国新的产业结构体系。其次，毕业生的规模与质量支撑着企业内在的技术与知识结构，他们对提高企业容纳研究计划的能力，对提高企业及时消化现有科研成果的能力，对认识可商品化的科研产品的价值，都有着必不可少的作用。第三，通过开发企业需要的科技产品，使购买者获得直接的收益和利润。营利性企业正是在利润的引导下，产生对大学的依附心理，收益和利润的大小决定了两者联系的紧密程度，美国硅谷与世界各国成功的科技园莫不如此。第四，大学在参与企业的研究与开发计划中所得到的科研成果，在使自己以及研究人员获得收益的同时，也大大加强了企业的技术形象，提高了企业的社会知名度。
从泛产业系统的角度来说，教育产业作为第三产业中的服务性产业，像能源系统一样，对整个产业系统起到了基础性、全局性的支撑作用。教育产业的发展，是属于政府职责份内的事。政府推动教育产业的发展，教育产业支撑起国家产业系统，产业系统影响到国家经济的发展，国家经济实力支撑起一个强大的政府。由此形成了一个教育产业运行机制的良性循环。
自20世纪末以来，国外高等教育产业化的理念进一步得到强化。从与产业化共生的效益出发，无论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都掀起了私立教育的投资热潮。其发展的动力大致有三：第一，消除财政赤字和偿还外债的双重压力，迫使政府削减公共支出，需要在公用经费之外寻找新的教育经费来源；第二，对政府干预商品生产和服务的怀疑，以及私人营利观念延伸到教育领域，促使越来越多的国家采用了“私有化”计划；第三，虽然私立教育有可能威胁到公平、入学机会和社会公正，但发展中国家私人投资教育的热潮似乎可以表明，“利润”和“发展”可以携手并进。由此可见，注重效益是私立教育成功的首要因素。许多私立教育公司都意识到通过有效地利用教学场地、技术和师资以降低成本的重要性，并通过创新维持效益处于较高的水平。创新可以分为工艺创新和产品创新，前者是指采用降低成本的技术，后者是指改善所提供的教育产品或服务以吸引新客户和保持现有客户。各私立教育公司把这两类创新都摆在十分重要的地位。实际上，不光是私立教育走向产业化之路，公立教育也不甘落后。在现代教育理念中，学术型企业、企业化大学、大学管理企业化等提法已司空见惯。
二、高等教育产业理念的引进：从变异到匡正
1.国外高等教育产业化理念的完善
在经过了数十年的发展之后，国外教育产业理论体系基本形成。教育产业对社会的发展和规划负有责任，提高教育生产力可以直接带来技术上的、人力资源上的、社会产业结构上的收益，能有效提高国家的整体实力和社会的长远发展能力。而引进市场机制，是激活整个教育产业的关键性因素。
当前，就国外有关高等教育产业理念的价值及作用而言，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人力资本理论建立起教育与其他产业之间直接的、全局性的关系，由此直接推动了教育产业理念的诞生。人力资本投资是国家发展的基础，教育产业规划与其他产业规划有着紧密的联系，是国家发展规划的重要内容。社会要可持续发展，需要教育的产业化。大学教育通过产业规划，可以提高国家的生产力。
大学的科研职能，有促进社会科技发展和服务人才培养两个功能，可以产出三种主要的产品：对研究和大学教学有益的论著；对大学人才培养有益的新技能与新知识；可以买卖的、商业化的科研成果。这些不同性质的产品，对内可以用于人才培养，对外可以从不同角度促进社会科技的发展。
通过产业管理方式追求效益，控制人才培养成本与质量。不论是过去强调教育规划的功能，还是现在强调高教私营化和公校私营化，始终都没有放弃人才质量和培养成本这一对效益要素。目前国外教育论著中经常论及的企业化大学，是当前最主要的产业化构想模式，这里的“企业化”正是从经营和效益来说的。日本正在推行的公立大学法人化以及英国、美国的公校私营就是这方面的典型案例。美国从90年代初兴起的特许学校，将公立学校公平、不收费或收费低的特点，与私立学校重视经营业绩和教学质量的优点相结合。由政府拨款资助、私人经营，管理上不受一般教育行政法规的限制。作为政府与学校之间的契约关系，学校必须达致双方认可的教育质量和经营目标，公校私营的目的不是为了营利，而是为了追求效益。美国的公校私营已从早先的中小学范围扩大到大学。
在高教国际化与高教本土化的结合中，需要放开教育的市场调节机制。将教育“锁”在公益性的盒子里不利于教育产业对社会、经济发展的主动适应。教育市场的国际化竞争，也迫使各国高等教育都十分注重其产业性。教育市场是难以封闭的，西方经济发达国家在加强本国教育产业规划的同时，不断加强教育尤其是高等教育的国际倾销，互联网等现代化电子通讯手段更强化了这一趋势。这种发展策略被陈玉琨教授称为是对内强调公益性、对外强调产业性。
因此，国外对高等教育产业理念的诠释，主要是定位在中观的产业经济层面，注重产业规划和市场竞争的结合，注重公益性与产业性相结合，兼顾院校质量与培养成本，是对欧美等西方国家大学自治和行政不干预政策的适当调整。在这里，“高等教育产业化”、“大学企业化”的理念，绝对不能用传统工业界的理念来进行诠释，不能照搬传统工业追求最大利润的工作目标。原因在于，高等教育产业化并不意味着政府逃避了应有的扶持公益性产业的责任，而恰恰是从规划上、从行政控制上、从经费资助上，对高等教育发展行使了应有的整体推动作用，是对内可以适应市场机制、对外可以增强国力的一种极为有效的教育行政措施，也是强化产业间必然联系的一种教育理念。
2.产业化也是我国高等教育的必由之路
国内教育产业化理念萌芽于80年代中期，其间当然包括对国外教育产业化理念的引入。但国内的改革开放及由此带来的条件变化是主要因素。实行有计划的商品经济体制，为人们认清教育的产业性、形成教育产业观奠定了外部条件，经济学界和教育学界不约而同地注意到了教育的产业性，并有人提出了教育产业化的理念。在1992年颁发的《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快发展第三产业的决定》中，教育被定义为“对国民经济发展具有全局性、先导性影响的基础行业”，并被归入第三产业。经济学界大力推动了对包括教育界在内的各行各业产业化的讨论，并极大地影响到教育界，引发教育理论界对教育产业观、教育产业化思潮的大讨论。
由于国内多年的计划经济模式及相应观念在人们的脑于里根深蒂固，尽管高等教育的产业性已在政府的政策实践和产业统计中得到了肯定，但理论界和行政管理部门对高等教育产业及产业化的理解仍存在不小的分歧。1998年和2000年曾出现了两次有关高等教育产业化的大辩论，并明显分化为四种观点：教育可以产业化并主张产业化或部分产业化；教育可以产业化但反对产业化；教育是产业但不能产业化；教育不是产业。
教育产业理念在英美等发达国家出现之初，虽然也曾有过一些争论，但没有出现像我国这样激烈的辩论。之所以如此，原因是多方面的。
教育比较中存在文化自我意识。首先，国内一些研究人员在借鉴它国术语时，未下精力研究它国历史，而是通常采用自我解释、本本主义、断章取义的研究方式。其次，国外的现代高等教育产业理念是逐渐演变过来的，目前盛行的教育私营化浪潮是在原有教育产业内涵基础上延伸出来的行为，是日益扩张的高等教育需求与严重不足的高等教育资源之间矛盾的反映，亟须解决的问题不是营利而是绩效。而我国对现代产业概念的引入与接受历史十分短暂，目前亟须解决的问题却是教育财政经费严重不足，自然而然地把“私营化”理解为完全的营利问题，低估我国已三分天下有其一的民办高教的积极作用。再次，国内目前经验管理的成份很重，管理中规范程度比较差，盲目创新，经验式管理实践中的理论概念模糊及找先例的现象严重。
我国曾长期推行计划经济体制，将管理过程中的计划职能无限扩展，推到了至高无上的体制地位，教育更是登上了上层建筑的宝座，人们认为教育只有公益性价值的理念一时还难以改变，忘记了高等教育发展长河中的曲折历史，也忘记了当今国际高等教育极其多样化的现实。
在实行市场经济体制之前，我国面临的是穷国办大教育的窘境，高等教育的大发展，公立大学大学生享受的免费教育，形成了教育经费严重不足的窘况，校办产业成了各高校的热点，创收曾经成为各高校的主要任务，对校办产业和创收的批评兑现在高等教育产业的身上，而这本不属于教育产业的范畴，产生了对高等教育产业理念和内涵的误解。
我国几乎没有对私立高等教育的政府资助以及专门的法规规范，并将其主要限制在专科层次以下，私立高校大多处于市场竞争不公平、学校自生自灭、极力追求营利的传统企业生存环境，给人们一种高等教育产业理念主要属于微观层面的错觉，误认为强调产业化就是把高校当企业。
我国的高等教育市场曾经封闭了几十年，高等教育如何发展主要取决于国家政府的意志，而没有来自高等教育国际化所造成的产业化浪潮的冲击，使我们形成了坚固的“公益性”堡垒。面对WTO的临近，这个堡垒已使每年上百亿元潜在教育消费痛失海外。
我国整个高等教育系统在进入WTO环境、培养国际化人才的未来发展之中，高等教育产业化将成为我国高等教育发展进程中的必由之路。因此，亟须提高我国对高等教育产业理念理解的层面和重心，渡过高等教育产业理念发展的初级阶段，回到其应有的内涵中来，端正高等教育产业的基本价值观。
收稿日期：2001-01-12；修订日期：2001-04-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