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族史上的五次迁徙波_苗族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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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迁徙,同人类的历史一样久远。在漫长的原始社会,迁徙是人类谋求生存的手段之一。那时候人类的始祖,一直以野果及植物的根茎果腹,或靠鱼猎充饥,几乎是居无定外。当原始农业出现后,人们的居处开始有所稳定,苗族这个人们共同体,由于政治和经济的原因,在原始农业出现之后,仍进行着长时期、大幅度、远距离的迁徙,其足迹遍及我国中原,中南、西南诸省,并跨出国界,进入东南亚半岛,甚至时至今日仍在一些国家中继续迁徙不止。国外苗族迁徙自不待说,国内苗族迁徙,有史料记载可查的,至少就进行了五次大迁徙。

第一次迁徙波

史籍记载,进入农业社会以后,苗族先民──九黎集团,生活于我国东部黄河下游和长江下游之间的平原地带。曾与东下的炎黄部落集团发生战争,“逐鹿中原”,后九黎集团惨败,蚩尤被杀,其部落集团被迫离开东部平原,向西南迁入长江中游地带,并形成以“三苗”见诸于史册的新的部落集团,这是苗族先民第一次大迁徙。

大约到四千多年前,据史书记载和传说,当时由黄帝、炎帝、蚩尤所领导的各氏族部落联盟已分别占据着不同的区域,而蚩尤就是占据以江淮地区为主的九黎部落集团大酋长,传说蚩尤有三大发明,即:刑法、武器、宗教。兵器中有仗、刀、戟、大弩、已威震天下,是个强悍善战的部落在发明了刑法、武器、宗教的同时也促进了饲养牲畜、种植植物的农业生产。当时黄帝领导的部落生产力发展也较快,已由采集、渔猎为主的母系社会转入“治五气”、“五种”的父系氏族社会了。这种进步,迫使当时的人们集团,拼命的寻找土地,尤其是适宜于饲养牲畜、种植植物的土地,很显然,中国中部黄河流域,便是大家的理想之地。我国著名史学家范文澜先生说:“中国中部黄河南北,是平原肥沃的地区。住在周围的各种族,都想迁徙进来。因此,成了各种族斗争的舞台,也成了不同文化相互影响的场所”①。当时环绕着黄河流域的部族,范文澜先生说:“东部是夷、济水流域,是夷族的根据地,大概从东北沿勃海岸入山东境,南下到淮水流域。南部蛮族为苗黎瑶,由长江流域,北进到黄河流域。西部是羌族,从西方侵入中原,与苗黎族杂居,北部狄族,在远古传说中,没有显示他们的迹象”②。由此不难看出,占领黄河流域最早的,是羌族与苗族。羌族中之炎帝,及苗族中蚩尤所率领之一群,在当时及为活跃,范文澜先生说:“炎帝据说姓羌,羌本西方种族,很早迁入中原地区”。“蛮族中九黎最强,大概是联合九个部落,每个部落,各包含九个兄弟族,共八十一个兄弟族。蚩尤做大酋长,据说,八十一个酋长,生是兽身人语,吃沙石,耳上生硬毛,头有角,饯角人”③。当时苗族先民是否全是兽身人语,吃沙石,耳上生硬毛,头有角,能角人,年代久远,颇难断定,然而这部族之在当时,具有雄厚力量,却是毫无疑义的。正如王桐龄在《中国民族史》中说:“当时苗族文化,相当发达,第一发明刑法;第二发明武器;第三发明宗教。后来汉族所用之五刑,兵器及甲胄,而信奉之鬼神教,大抵皆苗所创,而汉族因袭者”。宋文炳在《中国民族史》一书中也写到:“苗夷文化,在现代似无可称述,惟于上古时期,极为发达,影响汉族亦很大。简单叙述,约分为:一、刑法,书吕刑‘苗民弗用灵,制以刑,惟作五虐之刑,曰法。爰为劓刵椓鲸越兹皕刑’。是刑法为苗族所发明。汉族沿袭其用。二、兵器、史称‘蚩尤好兵作乱,作刀戟大弩’。又管子《地数篇》‘蚩尤受金作兵’。蚩尤在黄帝时,为苗族酋长,是兵器亦为苗族所发明。三、宗教、楚语;‘少皞之衰,九黎乱德、民神杂揉,不可方物,夫人作享,家为巫史,无有要质,民匮于祀’。兵器乃自卫武器,刑法宗教,亦维持社会治安不可缺少的东西。此三件,均为苗族发明,有裨益于汉族甚大”。从上述资料记载中,我们可以看出,在中华民族的文明序列中,苗族先民曾经处于领先的地位。

在炎帝(羌族)和蚩尤(苗族)占据黄河中下游的时候,当时黄帝部落还在陕西一带。羌苗两族杂居相处,虽没表现什么合作,但也没有引起什么冲突。一直到“炎这衰微”、“政失常轨”的时候,才发生了羌苗两族的战争,大家都是为了争夺黄河流域一块肥沃的土地。从史料记载来看,两族之争,蚩尤获胜,炎帝在向西撤退时,遇上向东推进的黄帝,《史记》说:“轩辕叫熊罴、貔、貅、貙、虎,以与炎帝战于阪泉之野,三战后得其志”黄帝打败炎帝,或炎帝归顺黄帝之后,接着继续向东推进向九黎之君蚩尤挑战。但蚩尤没有势临“衰微”,而且“威震天下”。黄帝向他进攻,并非容易得手。蚩尤兵使用刀、戟、大弩,黄帝仅“剥林木以为兵”。《太平御览》载:“黄帝与蚩尤九战九不胜”。可见两族争夺之激烈,又据陈安仁在《中华民族抗战史》中说:“黄帝与蚩尤先后大战三次。第一次于阪泉,第二次于涿鹿,第三次于中冀。最后胜利,则在中冀也”。按照当时的情况,蚩尤是有可能取胜的,正如夏曾佑在《中国古代史》中说:“铜木之间,利钝殊焉,蚩尤胜而黄帝败,殆无疑义”。但蚩尤最后还是失败了。对蚩尤的死,夏曾佑说:“或云黄帝使应龙杀蚩尤,或云黄帝使女魃杀蚩尤,或云黄帝受玄女之兵符杀蚩尤。”拥有先进武器而又被称为“战神”的蚩尤,是战死,是谋杀,或是另有别的原因,现在是难以考证了。总之,黄帝与蚩尤“逐鹿中原”,蚩尤是失败了。

黄帝战胜蚩尤,并把蚩在中冀杀紫以后,而蚩尤率领的九黎集团,当然,有些随着他的首领牺牲了,有些做了黄帝的俘虏,当了奴隶。可是没有牺牲和被俘的人,也不在少数。这些人,在当时的打算,除了另推首领,收拾残部,作卷土重来之计外,只有退出黄河流域,转入别的有利地带。前个办法,似一时不易做到;后一个办法,或许可能行得通。究竟往哪里走呢?东进有夷(指东夷),北进有狄,西进有氏羌。当这残败之余,怎能够和他们交手?最好,迅速脱离敌人的追击,向着长江流域撤退。当时由黄河流域到长江流域,沿途都有蚩尤的余部。而所谓“铜头铁额,吃沙石,耳生硬毛,头有角,能角人”的八十一个兄弟,除了战死者外,他们还能够有力量,扫除沿途的一切障。他们到了长江中游,便定居下来,经过四百多年的发展,他们便在那里建立了一个新兴的国家。这国家,就是后来的三苗国,这就是苗族历史上的第一次迁徙波。

第二次迁徙波

蚩尤余部举族南迁,在左洞庭,右彭蠡一带又逐渐强悍起来,并号称:“三苗国”,与尧、舜、禹为首的华夏集团再次发生冲突。经尧、舜、禹三代的不断“征伐”、“窜三苗于三危”、“放驩兜于崇山”,“三苗”集团被瓦解,余下主要部分被迫迁入鄱阳、洞庭两湖以南的江西、湖南崇山峻岭之中,被称为“南蛮”、“荆蛮”或“荆楚”。这是苗族历史上的第二次迁徙波。

“三苗”是蚩尤余部南迁后建立起来的国家。梁启超先生说:“三苗九黎,一族两名”④。古代的族,大抵因国得名,好象后来的秦族,汉族一样。蚩尤战败,九黎的主体部分未受损伤,迁至长江沪域以后,发展很快,战据地盘很大。《尚书地理今释》曰:“三苗今湖广武昌岳州二府江西九江府地。史记正义曰,吴起云三苗之国左洞庭而又彭蠡,今江州、郑州、岳州也”。梁启超又说:“此族(苗)最初之根据地,左传指定位置,曰左洞庭,右彭蠡。则今湖南之岳州、长沙;湖北之武昌;江西之袁州、瑞州、临江、南昌、南康、九江,是其地也”⑤。这些地方,土地肥沃,气候温和,不亚于黄河流域。苗族迁居这一带以后,一面从事饲养牲畜,种植植物的农耕生产;一而把蚩尤遗下的五兵、刀、戟、大弩,随时讲习,以保护族自身安全。他们在这里平安度过了几百年。

到尧舜时期(“尧为黄帝儿世孙,舜为黄帝儿世孙”⑥)尧时才有了三苗的专称,也就是说三苗在尧时即已立国。苗族在加尧的华夏联盟,成为联盟成员之一,其前领驩头代表三苗国参加华夏联盟议事会,尧征询驩头意见,故曰“驩头尧臣”⑦。“干戈不用三苗服”⑧,说明三苗与尧舜为首的华夏团曾有过一段和平的时期。后来,三苗势力发展很快,尧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借故三苗“在高辛之衰,又复九黎之德”⑨。向三苗发起进攻,打了许多年的仗,至尧在位七十六年(公元前二二零八年)。才把三苗打败。尧“放驩头于崇山”⑩,“窜三苗于三危”(11)。笔者同意马少侨先生的观点,窜三苗于三危,即窜群苗于群山,三苗之众向原部落所在地周围的群山中逃窜。正由于这样,所以三苗才参与了禹的治水工程,三苗才能仍然成为中原华夏联盟的最大劲敌,才会有以后的战争,如果说三苗之众还在尧时远窜西裔敦煌,就不会有以后禹在洞庭彭蠡之间对三苗发起的来族性的战争了。

“尧未年德衰,五舜所囚”(12)。舜夺取了华夏联盟的领导权后,更是变相加利地向三苗进攻。据史料记载,在长江战败而溃散的苗民,溯湘江而上,进入苍梧。他们的目的,也许是逃命,说不上什么卷土重来,可舜丝毫不肯放松“御驾亲征”。亲自带领一批人马,杀向苍梧而来。三苗之众在退无可退的局势下,奋起反攻,舜仓皇间吃了一个大败仗,舜也因此而阵之,这就是《史记》说的“舜崩苍梧之野”,修务训更说得明白,“舜征三苗,道死苍梧”,舜战死后,葬于九疑山深处,后来叫“零陵”。

舜死后,禹继位。禹是一个水利工程师,舜还位时,他就开始着手水利工程设计。继位后,他一改常态,施行兵工政策,把华夏联盟的大兵,不是开去进攻三苗九夷,而是一齐开去治水。禹的这一举动,当时不仅一般民众,就是其他部族乃至三苗,都因此感动,愿与夏禹合作,当时三苗部众生活于长江流域,治水工程如若没有三苗的参加,禹治水工程是不能成功的。流传在川南苗族的“古史传说》说:夏禹首向”三苗“下战书,要与之决战,当时”三苗“指出,洪水汜滥,九河急需疏通。你若要与我交战,疏通九河的任务时才能完成?夏禹遂罢战而联合三苗共疏九河,现在把三苗与夏禹合作疏通九河的成绩写在下面:

第一,导弱水,至于合黎,余波入于流沙。第二,导黑水,至于三危,入于南海,此记导徼外二水也。第三,导河积石,至于龙门,南至于华阳,东至于底柱,又东至孟津,东过洛纳,至于大伾,北过洚水,至于大陆,又北播九河,同为逆河,入于海。此记导河也。第四,嶓种导漾,东流为汉,又东为流沧之水,过三澨,至大别,南入于江,东汇泽,为彭蠡,东为北江,入干海,。第五,岷山导江,东别为沱,又东至于澧,过九江,至于东陵,东迤北,会于滩,东为中江,入于海,此记导江汉也,第六,导流水,东流为济,入于河,溢为荥,在出于陶邱北,又东至于荷,又北汇于汶,又北,东入于海,此记导淮也。第七,导淮自桐柏,东会于泗沂,东入于海,此记导淮也。第八,导渭,自乌鼠同穴,东汇于澧,又东入于泾,又东过漆沮,入于河。第九,导河自熊耳,在北会于涧瀍,又东会于伊,又东北,入于河,此记导入河二巨川也(13)。

如此大的治水工程,如果没有三苗九夷的参加,夏禹即全有三头六臂,也难以贯通九条河,且从上述九条河的治理情况看,其疏导得较好,水患少而水利多的,要算长江流域,假使没有三苗人民担负长江的艰巨工作,其水患纵不象黄河流域那么严重,其水利也未必有现今这样便利。总之,三苗在配合禹治水工程中是作出了贡献的。

但夏禹治水成功后,抽出大兵,向三苗集团发起了总攻。禹认为三苗生活于长江流域,对自己的统治随时起着威胁作用,要巩固自己的地位,就必须解除腋下之患。试看夏禹出师三苗的誓词:

“蠢兹有苗,昏迷不恭,侮慢自贤,反道败德,君子在野,小人在位,民弃不保,于降之咎”(14)。

夏禹大有灭绝三苗之势。“七旬有苗格”(15),战争持续七十天左右,三苗终于被彻底打败,这次战争十分残酷,“三苗之亡,五谷变种,鬼哭于郊(16)。”“三苗将亡,天雨血,夏有冰,地坼及泉,青龙生于庙,日夜出,昼日不出”(17)。“三月不见曰”(18)。可见三苗遭杀戳之惨,如果说黄帝与蚩尤之战。苗族有生力量未被歼灭。南渡黄后还崛起“三苗”与华夏集团相抗衡的话,那么,夏禹代三苗之战,苗族有生力量基本被歼灭,自此苗族一蹶不振了。当然,禹伐三苗的残酷战争,大部分苗族被歼灭,也有一部分被俘虏而要赎、收养、奴蓄或充当牺牲品,而另一部分苗人,则被逐出部落所在地区,继续向南逃窜。不然,就没有今天的苗族了。这一部分向南迁窜的苗族,逃到江西、湖南,便在崇山峻岭之中隐居下来,经过若干年以发展,又以“南蛮”、“荆楚、”“楚荆”的名称出现在中原汉文献资料当中。这就是苗族历史上的第二次迁徙波。

第三次迁徙波

一个民族,往往到历史一另上个阶积极,便更换了他们的名称,这名称,不管是别人加给他的,或者是他自己拣来的,大家总是这样呼唤,他也愿意大家这样呼唤,一直呼唤到他以下若干代。“荆楚”、“荆蛮”、“南蛮”等的得名,便是如此。禹伐“三苗”的残酷战争以后,中原文献不再有“三苗”的记载。荆楚、楚荆、荆蛮、南蛮等不同的呼唤,都是泛指苗族人们的共同体,他的前身,还是三苗,历商,周至战国后期,三苗后裔在“荆”、“楚”、“蛮”的抽象掩盖下,又出现于史册。

苗族不愧于是一个伟大的坚韧不拔的民族,他们又从湖沼地带迁到绵亘山区后,自然条件改变了,大家从头做起,创造自己的生活环境,后来,他们的社会经济又日益发展起来。继夏朝而起的是商朝。《竹书纪年》载:“商师征有洛,克之。遂征荆,荆降”“《诗经·商颂·殷武》载:“挞彼殷武,奋伐荆楚”。说明商王朝也对三苗后裔“荆楚”进行地多次征伐。代商而起的是周王朝,据史籍载,周昭王亲自率兵到丹、汉一带伐楚,遭到惨败。周穆王时,也亲自到九江伐楚;周宣王时,则派大将方叔大规模伐楚(19)。然而,荆楚不但没有被消灭,反而在周未时又强盛起来,春秋战国时,发展成为“五霸”、“七雄”之一的楚国主体居民。“楚,天下之强国也。西有黔中巫郡,东有夏州海阳,南有洞庭苍梧,北有汾泾之塞郇阳,地方五千里,此霸王之资也”(20)。是“七雄”(泰、楚、韩、赵、魏、燕、齐)中幅员最大的国家。至于楚国是否苗族自己建立的国家,尚有待于研究。楚文王就说:“我蛮夷也,不与中国之号谥”(21),楚武王也说:“我蛮夷也,今诸候皆为叛”(22)。至少苗族是楚国的主体居民,这是肯定了的。

春秋至战国合计为四百二十四年。在这四百二十四年当中,“五霸”、“七雄”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战。“春秋各国,大小战争凡二百十三次;战国大小战争二百二十次”(23)。这样多次的战争夺战,任何国家的人民,想过一天的安定日子,是不可能的,兵连祸结,给苗族人民带来了不少灾难,还在楚国的强盛时期,苗族先民于战祸之中,就有部分被迫扶老携幼西迁。逃入人烟稀少的武陵山区,秦灭楚国后,苗族大量向西南迁逃,”秦代吞巴并蜀来楚,于是,川湘鄂的诸蛮,遂相率避入深山穷谷之中,与鸟兽处,而不肯投降。但他们仍然在艰苦的环境中,继续其族类的繁殖”(24)“至西汉之初,今日川黔湘鄂一带的山溪江谷间,已经布满了南蛮之族(25)。他们中的大部分澧水,溯沅江,进入武陵地带水“五溪”地区。“五溪”,即雄溪、溪、辰溪、酉溪、武溪。其中,雄溪即巫水,流经湖南的城步,绥宁、会同等县,在洪江处注入沅江;武溪即舞溪或舞水,流经贵州的黄平、施秉、镇远、岑巩、玉屏和湖南的新晃、芷江、怀化等县。沅江还有一条最长的古流叫清水江,发源于黔南的云雾山,流经黔东南,至湖南黔城与水汇合成为沅江,沿巫水南迁的苗族,有的到了广西大苗山、三江等地,有的迁得更远,到了海南岛。这之后,苗族又以“武陵蛮”、“五溪蛮”的名称,见诸于文献。这就是苗族历史的第三次大迁徙。

第四次迁徙波

如前所述,春秋战国时期,由于战争不断发生,苗族大部迁徙并定居武陵郡,被人们称为“武陵蛮”,因地处五条河流地区双称“五溪蛮”。秦汉至宁时期,封建王朝又对“武陵蛮”、“五溪蛮”采取了一系列大规模的军事行动,迫使苗族再度身西边迁徙,大部进入贵州、四川、云南。这是苗族第四次迁徙波。

秦始皇统一中国后,为了加强封建专制主义的中央集权,在全国范围内推行郡县制度。《后汉书·南蛮传》云:“秦昭王使白起代楚,略侵南夷,始置黔中郡。汉兴改为武陵郡”。在当时设置的黔中郡中,就包括有苗族主要居住地的沅、辰、五溪地区。汉高帝五年,改黔东郡为武陵郡,秦汉时期僻处山区的“武陵蛮”,有了一段休养生息的稳定发展时期,到西汉未年。“武陵蛮”已形成一股强大的势力而引起封建王朝的注意。《后汉书·南蛮传》又云:“光武中兴,武陵蛮特盛”。东汉政权建立,光武中兴,亟思以威力迫使西南各族接受其统治,而武陵郡相距甚近,首当其冲。“建武十九年(公元42年)光武帝派武威将军刘尚带领大军溯沅江而上,取道武陵,进攻武陵蛮。武陵蛮据险以御汉兵,刘尚不能进,无所得而还。建武二十四年(公元48年),光武帝又派刘尚再次攻打武陵,结果被武陵将其全部歼灭。建武二十五年(公元49年),继续派李嵩、马成率兵攻打武陵五溪蛮,又被武陵人扼险击溃。光武震怒,即派伏波大将军马援,率大兵四万,大举向武陵进攻。武陵人民在“壶山头”(今湖南沅陵东)“乘高守险”,即止马援军队八个多月,汉兵因疫病而死亡者大半,马援也病死于中。(26)从建武二十九年起,汉兵继续四次进攻武陵五溪蛮。虽然战争在沅陵以下进行,但聚居在沅陵以上广大地区的苗族,为了支援战争,所有粮食,消耕罄尽,引起了灾荒。当马援统率大兵进攻时,军威正盛。军行所至,对武陵人民大肆杀戳。以后因为“郡县徭役失平”,汉王朝又对武陵地区“增其租税”,使满“怀怒恨”的武陵蛮又多次掀起反抗斗争。由于东汉王朝一再出兵进剿,苗族人民大量遭到屠杀,灾荒兵祸,不少人再度向西、向南流徙。

三国时,孙叔遣太常潘浚领兵五万“讨武陵蛮徭”。在普时期,杜弢领导数万荆湖游民起义,并联络五溪苗族共击官兵,荆州刺史陶侃两次带兵入五溪镇压(27)刘宋元嘉庆二年(公元425年),“五溪蛮”起义,刘宋王朝派将军沈庆之进剿,将俘劣人口强行“迁于建唐(今南宋)以为营户。(28)元徽元年(公元473年)封建王朝对五溪地区苛勒重赋,规定每户“输谷数斛”。次年,荆州叶刺史沈庆之复“以讨蛮为名,大发兵力……,赕罚群蛮太甚,又禁断五溪鱼盐,群蛮怒叛(29)。唐开元十二年(公元724年),“溪州蛮”覃行璋率众反,朝迁的宦官杨思勖为黔中招讨使,“率兵六万往,执行璋,轩首三万级”(30)。北宁王朝常派大臣出巡五溪,他们常“邀功生事,擅杀蛮人”。(31)熙宁五年(公元1072年),荆州湖北路访察使章惇统兵至沅州(今湖南芷江)、徽州(今湖南会同、靖县一带),直达融州(今广西融水县),“沿途设官屯兵,列布砦堡”,(32)到处募役、征兵、派款,瓷意杀掠,以致“荆湖南北两路为之空竭,民不安生”。总之,秦汉及至唐宋时期,封建王朝不断地向“武陵蛮”、“五溪蛮”用兵。大兵的“征剿”,沉重的赋税,迫使“五溪蛮”流离失所,向五溪深处,再度西迁。一支沿着舞阳江西上,迁至思州(今岑巩县)以及思南等地,“汉时思南等地,尚陷武陵蛮中”(33)。“府旧为蛮夷所居,自(田)右恭克服之后,芟夷殆尽(34)。另一支沿着沅溪(今清水江)西上、迁至黔东南地区。苗族先民到了黔东南后,见此地山高谷深,江深岩险,不能飞渡的两岸绝壁,有如唐代大诗人李白在《蜀道难》中所描写的那样,“猿猱欲上愁攀援”。是一个与外界隔绝,躲避兵祸的好地方,便在这里定居了下来,其中的一部人迁得更远,进入黔北、黔西、川南和云南、广西。分布比较分散。这就是苗族历史上的第四次迁徙波。

第五次迁徙波

元明清时期,由于兵祸及天灾等原因,主要是由于战乱,苗族继续从武陵、五溪地区迁入贵州、广西和四川,并由贵州、广西及川南经过不同路线进入云南,又由云南、广西徙入越南,老挝和泰国。这是苗族第五次大迁徙。

如前所述,自三苗被打败后,苗族的共同地域瓦解了。又经秦汉至唐宋时期的不断迁徙,到了元明清时期,苗族居处已经相当分散。湘、鄂、川、黔、滇、桂、粤、等地区,都有苗族居住,其分支越多,居住区域越广,而引起的纠纷战祸也就越复杂。

先说元人统一中国后,气焰很盛,它把中华民族分为四等,把包括苗族在内的南人视为最后一等。民族歧视与民族压迫比先朝有过之而不及。在元朝统治的一百多年,饱受苦难的各族人民屡次被迫掀起抗暴斗争。“至元二四年(公元1287年)广东民邓大獠、刘大獠、肖大獠、阎大獠、曹大獠(诸人自当有民,恶号疑元官所加)相继起义。二十五年,贺州民七百余人,畲族民千人……纷纷起义。二十六年畲族民邱大志集众千余人起义。二十九年,湖广辰州农民起义”(35)。这大概是说这族和其他民族的起义。苗族更是起义频繁,至元二十五年(1288),湖南苗族啸聚四望山,还尚未宣传起义,行省左承刘国杰即率大军把他们打散。二十七年贵州苗族三千余人,揭起反元旗帜,杀死官兵及大贪污官吏百人以上。消息传到湖南,湖南苗民响应,至元三十年,巴洞何世雄占澧州,泊崖洞田万顷、楠木洞孟再师占辰州。延佑二年,柳州瑶族亦揭起反元旗帜,六年,广东苗瑶龙郎庚,招兵买马,大肆活动,影响所及,如常德、澧州、沅陵、辰州一带瑶族,均遥为声援,至治二年,八番、顺元及静江、大理、威楚诸路苗瑶,一时蜂起。各路官兵,均惧迎敌(36)。元成宗皇帝为要“杨国威于域外,于大德四年(公元1300年)出兵攻打“八百媳妇国”(在今缅甸掸邦东部),大军经过黔中地区,“恃其威力,虐害百姓”。次年,苗瑶人民在宋隆漳的领导下,组织武装反抗,接着水东、水西、乌蒙等地苗族亦纷纷响应,结果被元朝派大兵镇压,两年战火,使千家万户的苗瑶人民家破人亡,流离失所(37)。

公元一三六八年,明朝取代了元朝,而对于苗族人民的镇压,还是没有两样,从明太祖起,至明桂王止,可以举出以下例证:

在湖广方面,太祖洪武三年(1370年),讨慈利蛮覃垕连。五年征三十六洞散毛。景泰六年,征湖广苗蒙能,围攻龙里,怀化、铜鼓诸地,天顺五年,城步苗瑶僮起兵,攻横水、城溪、英逆、中平诸寨,大军深入苗疆,攻破几百余寨 ,焚毁三千家,斩首三千三百余人。正德七年,巡抚御史刘丙率兵深入,纵火烧山,苗人除死伤外,败退于天生崖、六龙山带,斩首八百九十余人。嘉靖二十年,平头苗人龙桑科率众造反大获其胜。

在贵州,洪武三十年(公元1397年),林宽率领所部进攻龙里。景泰元年,苗蛮越聚越多,在二十万以上,占领地区,东至沅州,南至武冈,北至播州……,宏至七年,都匀苗乜富架、长脚等起义,明朝行命邓瓒瓒提督征讨。

在云南,洪武十四年(公元1381年)明廷命傅友德为征南将军,出征云南。十五年,占领中庆、武定、澂江三路……斩首六万余人(38)。

另在贵州、天顺三年(公元1459年)黔中苗族于把珠等起义失败后,有四千四百九十人被杀,五千五百个妇女被俘往他乡(39)万历年间明朝用兵平定播州土司扬应龙之乱时,许多苗族、仡佬族横遭屠杀,被迫逃走,战后幸存者仅“十之二”(40)。为了“开边”,明王朝在黔东和贵阳、安顺等地大量安屯设堡,强使许多苗族人民迁居。贵州苗族迁往云南的不少,如《邱北县志》第二册载该县“苗人二千余,明初由黔省迁入”。

清朝降临,清朝庭对苗族人民的歧视与压迫尤为深重,军事镇压也更为残酷,在经济上,在苗区安设屯田。强夺农民田地:在政治上,实行“改土归流”,设置流官;在军事上,到处建立营汛屯堡,苗族人民不服,抗暴,就坚决镇压。苗族历史上所暴发的三次大起义,即黔东南的雍黔起义,湘黔边的乾嘉起义,以张秀眉为首的咸同大起义,都发生在清朝统治时期。清政府对苗民较大的镇压与屠杀,至少有这么几次。

清康熙年间,吴三桂坐阵西南,起兵反清。清廷为平定吴三桂叛乱,派平冠大将军贝子章等率兵三十余万,由川、黔、桂入滇,“血战相持者近两年,先后屠戮者百余万”,“兵之所至,辄屠其人,火其居,掠其子女”,造成“遍野榛荒,徙堪牧马”,“往来大路,桑麻久废,鸡犬无闻”的惨状(14)。

清雍乾年间,包利、红银领导黔东南苗民起义,遭到清政府的残酷镇压。起义失败后,不少苗民被迫四处逃之,以致不少地方出现“有十去其五六或儿九都”(42)的荒凉局面,贵阳、安顺、黔西南操中部方言的苗族,多是在这段时间从黔东南迁逃去的。

清乾嘉年间,湘黔边苗族在石柳邓、石三保、吴八月等领导下,举行起义。清廷派大兵围剿。起义失败入后,湘西、黔东北的苗族不少逃入黔中、黔南等地,有的被作为俘虏押往北京,关入西山黑牢,服各种劳役,谓之“苗营”(在今门头村),清政府筑城将他们围住,仅留一供门出入,并派兵监守(43)。

清咸同年间,贵州苗族人民在张秀眉等领导下,举行大起义。这时清政府论正忙于对付震惊中外的太平天国起义,使咸同苗民起义得以维持二十余年。把太平天国起义镇压以后,清朝调集七省兵力,镇压咸同苗族起义,为时二十余年的“咸同大起义”失败后,贵州“上下游废田不下数万顷,流亡可复者仅十之二三……降苗所存户口较前不过十之三”(44)。“其民则逃亡转徙,百里无姻”(45)赤水、仁怀一带“数百里中皆成荆棘,出示川境招抚流亡之后,乃渐有耕作者”(46)。黔东南的苗族不愿坐以待毙,他们扶老携幼,肩挑着小孩,手捧蚕种,翻山越岭向黔西南迁徙。其中一部分经兴义转入云南文山地区,一部分经黔中南迁入安顺地区。滇东北的苗族,有的也在这时移入战乱后人少地荒的毕节、大方、黔西一带。

此外,清朝政府的苛虐赋敛,苛虐刑法,也使得苗族人民远徙他方的不少。“叙永、永宁仍为苗人故居,凡土著皆苗人,今皆窜居三谷”(47),他们“转徙不恒,为人雇役垦田,往往负租逃去”(48)。清律明确破规定:“凡土蛮瑶僮苗人……所犯系死罪,将本犯正法,一应家口父母弟子侄俱令迁徙,如系军流等罪,将本犯照例枷责,仍同家口父母史弟子侄一并迁徙”(49)。如此法律,也使得众多的苗族背井离乡。

值得指出的是,在清朝统治时期,苗族远迁至东南亚国家,越南分者琳心根据在越北自治和文县的调查,他认为越南的苗族大多数来自贵州省。他把苗族由中国进入越南的过程分为三个时期:十七世纪至十八世纪初(明未清初),贵州有80户苗族因反改土归流失败而迁入越南河江省同文县;十八世纪未一十九世纪初(清朝乾嘉时期)贵州苗族起义失败后,贵州、云南和广西的苗族分两路迁入越南的同文县,老街省北河县北河县和泰一苗自治县;十九世纪中叶,即太平天国起义期间,有一万多苗族从贵州、云南和广西迁入老街、河江、安沛和泰一苗自治区等地。苗族在老挝被称为“老松人”,他们大约于十九世纪初迁放老挝北部山区,法国学者杨沫丁认为苗族进入老挝的时间是1810─1820年之间。1850年,他们已经在琅勃拉邦扎住了根。有人认为,当时进入老挝的苗族有5万人。苗族迁入泰国的时间要晚一些,1894年,麦克锡在记叙他访问泰国北部山区的经历时写到:苗族“在8年前才越过湄公河”进入泰国境内。勒巴在1964年指出:“苗族在大约前五十年间直接从老挝,或由老挝经缅甸进入泰国”。1976年,格迪斯根据他在泰国北部的实地考察得出结论:苗族是在前100年间迁入泰国的(50)。

至此,苗族历史上的大迁徙运动基相结束,另东南亚苗族,1975年至1984年,由于印支局势的变化,他们中的一部分人成为无家可归的难民。在泰国政府和联合国的邦助下,将这批难民输送到第三国。苗族又从这条渠道迁移到西方国家。法国著名的苗族研究学者恩保羊先生,一九八六年在向云南社科院介绍国外苗族情况时,他说,美国是当时西方接受苗族最多的国家,其有6万多人;其次是法国,约6000多人;第三是法属圭亚那,有1300多人,加拿大、澳大利亚、德国和阿根廷等国也接受了几百人(51)。苗族及其先民这样长时期,大幅度、远距离的迁徙,不仅在中华民族中颇为突出,就在世界2000多个民族中,也极为罕见。

注释:

①②③范文澜:《中国通史简编》

④梁启超:《太古三代载记》

⑤梁启超:《历史上中国民族之观察》

⑥梁启超《古代三代载记》

⑦《尚书尧典》

⑧《荀子·赋篇》

⑨《帝国世纪》

⑩《史记五帝纪》

(11)《尚书·舜典》

(12)《路史·发挥》引《纪年》

(13)梁启超:《纪夏殷王业》

(14)《墨子·兼爱》

(15)《大禹谟》

(16)《论衡》

(17)《古本竹书纪年》

(18)《金匮》

(19)《苗族简史》

(20)《战国策楚策》

(21(22)《史记楚世家》

(23)篮文徽:《中国通史》

(24)(25)翦伯赞:《中国史纲》

(26)《后汉书·马援传》

(27)翁家烈:《战争与苗族》载《苗学研究》第一集

(28)《宋书·沈庆之传》

(29)《南齐书》卷22

(30)《资治通鉴》

(31)《新唐书·宦者传》

(32)《元史·地理志》

(33)《黔南识略》卷十六

(34)《思南府志》卷一

(35)范文澜:《中国通史简编》

(36)梁聚五:《苗夷民族发展史》

(37)《苗族简史》

(38)梁聚五:《苗夷民族发展史》

(39)《明实录》卷302

(40)李化龙:《播州善后事宜疏》

(41)《滇粹》

(42)《圣武记》卷7

(43)《苗族简史》

(44)《平黔纪略》卷19

(45)《咸同贵州军事史》

(46)《贵州通志稿本》36册

(47)《续修叙永永宁厅县合志》卷20

(48)《滇黔志略》第3辑

(49)《土司烈纂·徙流迁徙地方》

(50)(51)郭净:《国外苗族人口及其分布》载《贵州民族研究》1986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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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族史上的五次迁徙波_苗族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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