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语学习与儿童认知发展关系述评，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述评论文,双语论文,认知论文,关系论文,儿童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同时学习两种语言的现象被称为双语学习。双语学习与认知发展的关系一直受到心理学和教育学研究者的关注。国外从20世纪中期就开始对这一问题进行探讨，但得出的结果比较复杂：有的研究发现双语学习对认知发展有积极的作用，而有的则认为双语学习对认知发展有消极影响。那么，双语学习对儿童认知发展的影响究竟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它发生影响的机制是什么？本文拟对国外有关双语学习与认知发展关系的研究进行评述并做一总结。
一 双语学习与智力发展
对双语学习与智力发展关系的早期研究主要是通过智力测验，比较单语儿童与双语儿童的差异。许多研究发现，双语学习对儿童的智力发展和心理健康有负作用。因为参加双语学习的儿童经常要在两种语言之间进行转换，这使他们的心理产生混乱，语言和智力的发展受到阻碍。但是，早期的研究对双语儿童的第一语言不够重视，他们的母语在学校没有得到充分的发展，而在学习课程时又必须使用刚刚学得的第二语言，因此在学习上产生许多困难。由于语言障碍，他们不能用新语言与以此为母语的同伴和教师进行顺利的交流，产生了适应困难。而且，早期的研究没有控制被试人的社会经济地位、父母职业，儿童在目标语国家的居住时间、测验语言以及测验的文化差异等因素，因此研究结果缺乏解释性。
Peal和Lambert[1]的研究是双语学习与智力发展关系研究的一个里程碑。他们使用了大范围的测验工具，并对被试人的年龄、性别和社会经济地位进行了匹配，结果发现两种语言都非常熟练的法—英平衡双语儿童在所有的测验中，包括非言语智力测验，都比法语单语儿童得分高。在双语学习与智力发展关系的研究中，这是第一次发现双语学习对儿童的智力发展有积极作用。但是Peal等的研究中的儿童都是两种语言高度熟练的平衡双语儿童，因此尚不清楚是这些儿童较高的智力水平使他们能较熟练的掌握两种语言，还是相反，学习双语使他们在智力上产生优势。在Peal等的研究之后，一些研究者陆续发现学习两种语言对儿童智力的某些方面，如非言语智力、类比推理、分类以及创造性等的发展具有促进作用。[2]
针对双语学习与智力发展关系研究的矛盾结果，Cummins[3]提出了双语作用的双阈限假设来加以解释。他认为，双语学习对智力发展产生积极或是消极的影响，依赖于儿童在两种语言上达到的能力水平。Cummins提出了两个阈限水平：第一个水平是儿童要避免双语学习的消极影响而必须达到的最低水平；第二个水平是儿童要在双语学习中获得积极影响而必须达到的更高水平。处于两个水平之间的儿童可能会在某一种语言上占据优势，但双语学习对他们的认知发展既没有发挥积极作用，也没有消极作用。这一假设由于认为第一和第二语言的熟练程度都会影响到双语积极作用的发挥，因而能较好地解释两种语言的熟练程度对智力发展的影响，但是它也受到其他研究结果的挑战。Diaz[4]控制了儿童的母语水平后发现：在学习第二语言的初期，儿童的双语水平对其认知能力和类比推理能力的变化有积极的影响，但是这一关系在第二语言更熟练的双语儿童身上却没有观察到。这表明，在学习第二语言的初期，双语学习对儿童的认知发展产生了促进作用，然而Cummins的双阈限假设不能解释这一结果。我们由此推测，双语学习对智力发展产生何种作用不仅与儿童第二语言的水平有关，可能还与他们第一语言的水平有关。
Picchi[5]的研究也证实了Diaz的观点。他以幼儿园和小学一年级的西班牙单语儿童和刚学英语不久的西—英双语儿童以及以英语为优势语的西—英双语儿童为被试，要求他们完成分类任务，结果发现，当要求用西班牙语反应时，学习英语不久的一年级双语儿童比单语儿童更多地按上位概念进行分类。
Bialystok[6]对双语儿童和单语儿童的概念理解进行了比较研究。她发现，4～5岁的平衡双语儿童比单语儿童对印刷概念理解得更好。在另一研究中，[7]她探查了平衡双语儿童和单语儿童对基数概念的理解。实验任务是计算用大小不同的积木垒的相同高度的房子中包含的套间数（一块积木代表一个套间）是否相同。这一问题中的误导信息是房子的大小高度相同，但所用的积木数量不同。结果表明，4～5岁平衡双语儿童对包含知觉冲突的基数问题比单语儿童解决得更好。双语儿童这一优势的实质在于，他们能够忽略无关信息，而将注意直接指向相关的信息。因此，双语儿童在智力方面的优势可能最终表现为与单语儿童在认知过程或功能方面的差异。
二 双语学习与创造力和问题解决
创造力和问题解决能力是智力的重要方面，也是智力更高级的表现。那么，学习双语对儿童的创造力和问题解决能力有什么影响呢？早在1970年，Torrance[8]就使用发散性思维测验比较了双语儿童和单语儿童的创造力，结果发现双语儿童在流畅性、独创性和精致性方面胜过单语儿童。Landry[9]的研究也发现，双语儿童在灵活性、原创性、流畅性方面得分更高，但这种优势只在小学一至五年级的儿童身上表现出来，到第二语言学习的第六年就消失了。
Kessler和Quinn[10，11]探查了双语学习对创造力和科学问题解决能力的影响。他们向儿童呈现了一个关于电影（film）的物理科学问题，要求儿童在有限的时间内写出尽可能多的解决问题的假设，结果发现，双语儿童提出的假设结构更复杂、质量更高级。
上面的几项研究只是笼统地比较了双语儿童和单语儿童在创造力上的差异，近期的研究则试图寻找双语水平与创造力之间的因果关系。Konaka[12]以六年级和七年级日本学生为被试，探查了双语水平与发散性思维之间的关系，回归分析的结果表明，儿童的双语水平对发散性思维能力有显著的预测作用。
Ricciardelli[13]比较了单语和双语6岁儿童在许多任务包括非言语测量上的成绩。非言语测量包括了创造力和几何设计。她将双语儿童分成平衡双语组和第二语言知识（意大利语）有限的不熟练双语组。她发现，平衡双语儿童在所有的认知测量上都表现出显著的优势，但是不熟练双语儿童和单语儿童的成绩没有显著差异。这表明，双语对创造力的影响受双语水平的制约。Ricciardelli还对24个有关创造性与双语学习关系的研究进行了元分析，结果发现，大多数的研究认为两者之间有正相关关系，4个研究认为双语学习和创造力之间有交互作用。Riccardelli因此认为，双语学习和创造力两者之间的关系是双向的，即双语学习影响创造力，同时又受到创造力的影响。
三 双语学习对认知功能的影响
越来越多的研究发现，双语学习对认知发展有促进作用。但是，这些研究大多涉及的是智力的静态方面，往往以智力分数作为指标。如果双语学习对智力发展有积极作用，那么这种作用的来源是什么？双语儿童在静态智力方面的优势是否也会反映到动态的认知功能或过程上呢？近期的研究者更重视探查双语学习对儿童认知功能的影响。
Bialystok[14]和Ricciardelli[15]提出语言加工包括两种成分——语言表征的分析和对表征的注意控制。前者指对语言的心理表征的分析或重建。后者主要指对不同表征或表征的不同方面的选择性注意，是实时进行的。这两种成分在不同的语言任务中的重要性是不同的。Bialystok[16]设置了单词大小判断任务，要求单语和双语儿童判断在hippotamus和skunk这样的词对中，哪一个单词更大。要正确完成这一任务，儿童必须忽略单词所指物体的大小，而将注意选择性地指向单词本身的长度，即需要儿童对注意进行选择性地控制。结果发现，双语儿童能更好地认识到单词大小不同于物体大小，因而正确地回答了问题。Yelland等[17]采用同样的任务发现，学习意大利语5个月的小学一年级英语儿童也表现出了单词意识的优势。
Bialystok[16，18]采用语法性判断任务考查了双语学习对儿童元语言意识的影响。她要求儿童在包括了违反句法但语义合理和违反语义但句法合理的句子中，只对违反句法的句子做出判断。判断句子是否违反句法更多地需要被试对句法结构表征进行分析，而判断句子是否违反语义则要求被试忽略句子意义的不合理性，而选择性地注意句子的语法。结果发现：在需要注意控制的任务中，第二语言非常熟练和不熟练的双语儿童的成绩都显著高于单语儿童；但在需要表征分析的任务中，只有第二语言非常熟练的双语儿童的成绩超过单语儿童。Galambos等[19]发现英语—西班牙语双语儿童在评价和更正句子等需要注意控制的任务上优于单语儿童。以上的研究表明，和单语儿童相比，双语儿童在言语任务中表现出注意控制的优势。
如果双语儿童对语言加工的注意控制能力是由双语学习促进的，那么这种得到促进的一般认知能力应该是跨领域的、普遍的，并可以在其他认知任务中表现出来。为了检验双语儿童的注意控制优势是否具有普遍性，Bialystok等人[20，21，22]探查了平衡双语儿童、第一语言熟练程度低的不平衡双语儿童以及单语儿童解决非言语问题的能力。在这两个研究中，他们设计了分类任务、积木设计任务、水平面任务和果汁任务。前3个任务分别要求儿童根据不同的标准和维度对物体进行分类，或将积木拼成一定的形状，根据装水的透明瓶子的倾斜程度画出水平面。儿童要顺利地完成这些任务，必须忽略与任务无关的信息，而将注意选择性地指向与任务相关的信息。果汁任务则要求儿童根据水和果汁的比例判断液体味道的浓淡，这就需要儿童对信息进行分析。结果发现，在需要高水平注意控制的非言语任务中平衡双语儿童得分显著高于不平衡双语儿童和单语儿童，但在解决需要高水平分析的非言语问题时，双语儿童与单语儿童间没有显著的差异。这表明，双语儿童在言语任务中表现出来的注意控制优势是跨领域的，但受到语言熟练水平的影响。只有儿童两种语言都非常熟练时，注意控制优势才能在不同的领域中表现出来。而且，本研究中不平衡双语儿童的第一语言不如第二语言熟练，可能说明第一语言的水平也会影响注意控制优势从言语加工领域到非言语领域的迁移。这些结果使我们不得不再一次回到Cummins提出的双阈限假设。问题是，双语儿童在两种语言上达到什么样的水平时，双语学习才会对认知发展产生积极作用呢？这还有待继续研究。
四 小结
综观双语学习与认知发展之间关系的研究，大部分研究发现了双语学习对认知发展有促进作用，但这种作用要受到第二语言水平和任务领域的影响。稍早的研究发现双语学习能促进儿童的智力和认知的某些方面，包括问题解决能力和创造力的发展，而更近的研究则将视角从静态的智力转向动态的认知功能，并发现双语学习能促进儿童的认知功能主要是注意控制能力的发展，而且这种优势是跨领域的、功能性的。由此我们可以推论，双语学习对认知发展的影响不仅仅表现在静态的智力分数，更重要的表现在动态的跨领域的认知功能。早些时候的研究发现，双语儿童具有智力优势，也许这种优势的潜在机制就是认知功能（注意控制能力）的优势。双语学习促进认知功能的这一近期研究结果与当代的智力过程理论——智力的PASS理论[23]和斯腾伯格的智力成分理论[24]将注意控制和注意资源分配作为智力的成分的观点不谋而合。
当然，对双语学习与认知发展的关系，我们不能忽略两者之间的交互影响。双语学习可以促进儿童的认知功能发展，认知功能的提高反过来又可促进儿童的双语学习。而且，双语学习对智力和认知功能的促进作用要受到双语水平的制约。将来还有待研究的问题是，双语学习对认知发展的促进作用在不同的学习阶段是否不同，以及这一作用在双语儿童身上能持续多久。
【本文系湖南省社科联项目“情境教学与小学生英语学习”的成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