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主义批评的经验主义_女性主义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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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任何一种文学理论或批评流派都有支撑其存在的“哲学基础”的话,那么,流派纷呈的女性主义批评是建立在一个共同的认识之上的,即承认源于生理和文化性别差异的女性存在、女性经验与男性存在、男性经验的不同。父权制文化为巩固其统治地位而有意识地强化这种不同并将女性存在和女性经验界定为“他异者”从而达到将其排斥和压抑的目的。女性主义批评就是要将这种“他异性”存在“重现”,将它纳入人类文化的一切范畴,赋予其存在的价值和权利。

将女性存在作为“他异者”的界说与父权制文化历史同步溯源,其深远性和渗透性为女性主义的社会科学、人文科学研究提供了无尽的课题。它不仅牵涉到对历史的重新构想,而且也影响着人类未来的规划和个体身份、个性内涵的重新界定。因此,女性批评不会像20世纪批评史上的许多流派,经历从“观念的产生”发展到“权威人物出现,重新制定文学标准”的高潮,最后被新的流派取代而“过时”这样一种规律性的过程。①尽管女性批评与现代主义诸流派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它由于执着于对女性经验的开掘,因而是关于妇女、为了妇女、大部分批评者都是妇女的、具有鲜明“性别标志”的前所未有的批评流派。

只要现在和未来无法与历史、传统割断,只要两性差异的历史积淀及其影响无法消除,只要女性经验存在,女性主义研究和女性文学批评就有其存在的土壤。

女性主义批评对女性经验的强调决定了女性主义批评的文学观念、批评准则、研究倾向、批评视野、具体的分析操作方法甚至所采用的一整套术语。经验主义的女性主义批评认为,文学反映作家的生活和存在,表现作家的情感和体验。两性不同的生活方式形成了他们不同的经验,这不仅影响他们的世界观、他们作品的题材、主题、基调、风格,而且也影响他们的思维方式、感受方式与话语方式,并决定他们的艺术作品的结构形式。在女性主义批评的理论和实践中,女性经验成为衡量作品是否真实的标准,成为区分文学男性化和女性化的标志。从经验主义出发,女性主义批评不仅肯定读者经验的介入和权威性,而且肯定作家对作品的直接参与,赋予那些与女性作家经验更加接近的具有鲜明主体意识的文类或文体,如自传、书信体、日记体等作品以更高的价值,认为它们代表着女性文类。在她们看来,女性文学是保存女性真实经验的储藏所,因而是认识女性的源泉。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的宗旨就是揭示、彰显女性经验。它批判、揭露男性文本及男性观念中的性别歧视和对女性的歪曲,否定男性文学将女性作为男性思想、情感、道德、欲望的载体和艺术表现的符号这种工具性地位,否定男性“将有血有肉的女性经验纳入零的刻板形象之中”的企图,进而在女性文本中,发掘女性存在的真实,彰显被压抑和遗忘的女性体验,还女性以本来面目。在批评方法上,女性的生活经验、创作经验、阅读经验的关联性渗透于女性批评的各个方面,成为审视男性文学作品、文学历史以及传统文学批评准则的基点和参照系。

女性主义批评的经验论实际上来自于女性批评者自身的经历以及她们强烈的女权思想、主体意识。

肖沃尔特在《妇女的时间、妇女的空间——书写女性主义批评的历史》一文中,阐述了女性主义批评的开端。她本人并非天生的女性主义批评者,起初,当她作为妇女而写作时,她所选的题目(有关妇女)不时新,所写的论文与杂志上的评论截然不同;而且由于很多学院不雇佣妇女,她看不到任何前途。后来她参加了妇女运动,不久后,开始在学院教授女性与文学的课程。正是她对女性写作的强烈兴趣,使她把自己界定为女性主义批评者。而这种兴趣主要源于她与女作家之间的共鸣。肖沃尔持认为,她个人的这种经历实际上代表了大多数女性主义批评者。她们不仅在现实生活中受排斥,而且她们所喜爱的女作家以及她们的“喜爱之情”都受到文学史、文学课、文学批评的排斥,她们对男性文学的评价与正统的文学评论截然不同,因而不被承认。她们不得不压抑自己的认识,屈从于正统的男性批评方法。然而,在正统的研究方法与她们自己的生活经历之间、与她们对作品的感受之间、与女作家的作品之间存在着明显的距离。这不仅使她们处于矛盾分裂状态,而且也难以使她们在批评领域获得一席之地。

然而,不同于一般的女性批评者,她们不得不扭曲或压抑作为女性的经验,接受正统的批评标准和方法以便被接纳。女性主义批评者强烈的女性主义思想和平等意识使她们肯定自身的经验和阅读方法,她们与女作家强烈的共鸣和交流使她们“怀疑构成研究院教育基础的伟大文学的既定准则”,认为“自己生活在一个错误的时代和思想构架中”。②她们坚信“她们作为妇女的经验是她们作为读者进行权威性评价的一种源泉,这使她们鼓起勇气去重新估价那些为人所推崇或被人所忽视的作品”③。女性主义批评者必须首先争取自己作为女性、其经验的独特性和这种独特经验存在的价值和权利,才能为自己的批评争得合法地位。

女性主义批评者自身的处境与历史中的妇女、文学妇女的际遇有着一贯性,这就使得她们特别关注男性文本中女性被排斥、被歧视、被歪曲的现实命运和文学命运,关注女性创作的历史、女性创作的遭遇,以及压抑中的女作家如何表现压抑和被禁止的女性体验等问题。从她们所惯用的术语也可见其倾向性:排斥、埋没、忽视、歪曲、抛弃、遗漏、隐匿、潜流、次文本、双重性、压抑、分裂、挖掘、重现、厌女症、僭越等等。因此,争取女性主义批评的权利和重现女作家原貌并为她们争取存在权利,这两者是一脉相承的。从这个意义上说,女性主义批评者的经历,直接影响了两种主要的批评倾向:“女性主义阅读”和“女性中心批评”。前者是揭露性、批判性的,后者是建设性、肯定性的。女性主义批评鲜明的政治意识,使它成为“被排斥者”的代言人,它同情、关注“弱者”和“他异”、“边缘”因素,批判正统、审视“伟大”之所以伟大的机制。

与以往男性文学批评家对文学中妇女形象的“忽略不提”相对立,女性主义阅读集中分析妇女形象,研究女性人物的处境和心理,一个作家或一种流派对妇女形象的态度。帕特丽夏·斯塔布分析了英国18世纪女性作为“天使”出现的根源及其在19世纪的延续,指出男性文学中的“女性天使”反映了生存于工业社会道德沦丧、尔虞我诈处境中的男性,希望远离公众领域的家庭成为道德净化的所在,充当男性抚平创伤、休养生息的“避风港”,因而对家庭中的女性提出了道德化的要求。被男性文化奉为神圣偶像的“天使”,扮演着男性要她们扮演的角色,而妖女则恰恰相反。不论是天使还是妖女,她们都只不过是男性观念和思维的产物,她们并未体现真实的女性。④

女性主义批评对男性文学中关于女性真实性的质疑,是以女性读者的经验以及历史研究、文化人类学、心理学、社会学等学科所提供的“真实”的妇女存在、妇女作品中的女性形象为参照系和出发点的。正如吴尔夫所说:“在想象中她是最重要的,实际上她却毫无意义”,“在小说中她掌握着帝王和征服者们的命运”,实际上她却是男人的奴隶和财产,“文学中一些最动人的言辞、最深邃的思想皆从她嘴里吐露”,在真正的生活里,她却不会读书写字。⑤琼·麦卡斯在《安泰的避难所:战争、疯狂和女人——存在着女性崇拜吗》一文中,以一战时期女性的真实处境和女作家对战时妇女经历和体验的表现为参照系,否定了海明威、欧文、劳伦斯等作家对于女性的所谓“真实”表现。在他们的作品中,女性一方面被表现为母亲,她是生命的源泉;表现为护士,她是创伤的治愈者,男人的避难所;另一方面,女性又被表现为战争的根源和创伤的引发者。母亲或妻子将男人们送上战场,而自己却在战争中受益。麦卡斯认为,男性作家只看到战时妇女获得了工作,却不考虑战后男人们返回家园和工作岗位,不仅剥夺了妇女的工作权利,而且再次使妇女处于被奴役地位。因此,文学中女性的双重地位,只不过表现了男性对女性的矛盾态度:需要和厌恶。

女性主义批评的这种方法,体现了新历史主义所提倡的“跨文化综合”的策略,即在文学与非文学文本、在话语文本与非话语(如事件)的并列中阅读文字表述;同时,把文学作品的阅读放在与日记、书信、传记、学术原则、广告、通俗文化、政治宣言、性规范以及政治运动和历史事件的关系中进行。这同样是女性主义对真实经验的重视所决定的。从“真实”的女性经验出发,女性主义批评的实践肯定了边缘作家的地位,对经典作家提出了质疑。凯特·米利特的《性政治》揭示出了为什么劳伦斯对妇女处境的分析是不恰当的、甚至是充满偏见的,作者因而认为他“根本不是一位伟大的和富于独创的艺术家”⑥。

如果男性文学中的女性真实性问题是以真实的女性经验为标准,那么,女性文学的真实性常常体现为对男性文学中不真实性的反拨和对抗。在这个意义上说,女性文学和男性文学的阅读互以对方为前本文。这是由女性主义批评的政治性和反叛性决定的。女性的真实经验正是被男性压抑、掩盖、否定的那部分存在。而女性文学“提供了对妇女本身经历最根本的内在认识”,它包含着对父权制价值观及其对妇女生活所产生的影响的“惊人准确的描述”⑦,因此,女性经验是双重的,一方面是被压抑的部分,另一方面是被强迫的部分。女性主义批评以此为前提,并不怀疑女性作家经验的真实性,批评者的任务在于分析女性如何表现自己真正的意图。

琼·麦卡斯在《一张扭曲的字母表——迈向妇女美学》一文中,引用了普罗克尼和费勒米的神话故事,分析了莎士比亚在《泰特斯·安特洛尼克斯》中对这个神话的重述:女主人公拉微尼亚被她父亲的俘虏的儿子们轮奸之后,不仅被割掉了舌头,而且被砍掉了双手,以防她讲述自己的真情。拉微尼亚通过身体的姿势向她的父亲和侄儿暗示神话故事,用脚夹着棍子在沙滩上写出强暴者的名字和“强奸”一词。麦卡斯认为“这正是女性被压抑、被强暴而后又被迫沉默、被剥夺话语权利的绝妙隐喻”⑧。女性的文本,正如“扭曲的字母表”和身体的姿势,解读这种字母和姿势,阅读被迫沉默者的文本,正是女性主义批评的一种范例,而《阁楼上的疯女人》正是这种范例的绝好实践。

女性主义批评认为,女性的被压抑渗透于女性存在的任何一个空间,这不仅反映在现实生活中,而且表现在话语领域。女性作家和批评家更深刻地体验了这种多重的压抑。而这种“压抑”理论,也得到了女性作家和批评家自身体验的证实和强化。与其它批评流派不同,女性主义批评的许多理论来自于作家本身的生活经验和创作经验,许多作家同时又是女性主义者和批评者,如吴尔夫、西蒙娜·德·波伏娃、海伦·西克苏、桑德拉·吉尔伯特、艾丽丝·沃克、艾德里安娜·里奇、芭芭拉·史密斯等。吴尔夫的《自己的房间》揭示了女性被迫沉默以及女作家如何受到“天使”的困扰,如何在男性观念、规范和禁忌的压制下,无法表现自己真实经验的痛苦。

在女性文本中,表面的故事之下隐藏着“无声”的故事,因此,女性主义批评必须使潜藏于模糊背景中的“另一区域”浮出,在空白之处找出意义,寻找女性“不在场”的存在,在沉默处倾听女性的声音。

女性主义批评一方面强调使“暗藏”于男性主流之下的女性亚文化“浮出地表”,解读女性文体中真正的女性经验;另一方面,又从女性经验入手,分析女性艺术独特形式的形成原因。琼·麦卡斯在《迈向女性主义美学》一文中,把女性的美学与女性的生活经验联系在一起,指出与妇女日常劳动相关,女性美学具有实用性特点。而约瑟芬·多诺万则在《迈向妇女诗学》一文中指出:“妇女的美学和伦理判断植根于一种妇女中心的、确定妇女个性的认识论,而这种认识论又是从妇女的文化体验和实践派生出来的,要理解妇女的艺术,就必须了解妇女的体验和实践”⑨。以此为出发点,多诺万论述了传统文化中决定女性经验的六种关键条件,认为正是这些条件形成了妇女的世界观。她进而分析了这些因素对女性思维方式和女性文学创作及作品结构的影响。

首先,多诺万强调女性作为群体或个体,被压抑的处境使妇女处于分离或分裂状态:进入公众领域,意味着向男性的统治投降,接受大众的思想观念;而固守于女性自身、女性真实,固守于母系的前文明——女性统治的前俄狄浦斯阶段,则意味着保持沉默。沉默的他者开始言说,创造艺术,只好与她这一群人交流。因此,妇女的艺术必须置于妇女被压抑的社会、政治语境中才能理解。

其次,多诺万分析了全世界文化的共同点:把妇女与家务劳动束缚在一起,而正是这重复、单调、没有发展的家务劳动确立了妇女的意识。因此,自亚里士多德以来一直为人所奉行的线性情节观,对于传统妇女重复、循环式的基本的存在方式是奇怪而陌生的。妇女家庭体验的另一特点是“中断”、“打扰”。而妇女的写作也是可以被中断的,它常常为家务事、来客、丈夫及孩子的随时需要所中断,这不仅影响了妇女的艺术结构,而且也形成了一种偶然性意识。“一切都依偶然性而定,不是可以完全由自己控制的。”因此,妇女诗学应该重新构想作为小说的基本的美学范畴的情节观。

第三,多诺万进而分析了女性抚育孩子的生活体验对女性思维方式的影响。她引用萨拉·罗狄克《母性的思维》中母性角色对性别意识强化的观点,提出了母性思维完全不同于父性思维的看法。母亲关心孩子的成长,关心孩子是否留在身边,这影响了女性的生活态度。罗狄克称之为“保留”(holding)态度,是一种“保存”(keeping),女性把保存看得高于“获得”(acquiring)。她总想留住到手的东西,因为她总是在等待中生活。这与机械资本主义的工具主义迥然不同。女性体验的这类原型与男性不断探索的基本模式不同。男性文学的核心情节观是不断向新事物、新目标的探索。在这个意义上,停滞是最大的败笔。因此,“历史和故事,一直充满了探索,这与男性的美德相统一,但却不适合于表现传统的女性经验”。

第四,多诺万引用了女性主义心理学研究的成果,解释了男女在道德判断方面的差异。她认为,女性的思维过程更具关联性(contextual),倾向于在相互的关系中考虑问题,在道德判断中更多地注入感情。而男性则更注重抽象的权利平衡,倾向于区别,更多地考虑个体而非关系。等级系统和网状结构代表了男女两性认知方式的基本差异。最后多诺万以奥恩·吉韦特为例,分析她的小说的结构并指出它没有体现传统的男性叙述模式或亚里士多德的情节观,而是建立在一种网状的模式之上,她的叙述从一个基点出发到一个定点,然后再返回基点而后又出发,再返回,如此循环往复,像蜘蛛在织网。吉韦特的“无情节”结构小说,表现了一种基本的女性文化方式,是传统的妇女思维和妇女意识的反映。有意识或无意识的网状结构可以看作是从男性中心的历史时间中遁入正在变化的女性中心的空间的努力。

事实上,这种女性化的网状结构不仅体现在女性小说的结构形式上,而且也体现在女性主义批评中。女性主义批评将作者、作品、世界、读者这四种要素看作是束缚于一个“网”中的相关因素,不可分割。而女性读者的经验介入,与作品中女性人物、与女作家本人经验的结合,使得艺术作品不再被当作一架由矛盾的意象构成的美学机器,可以拆卸成“零件”而割裂开来“看”,研究者也不是远距离的审美主体。

女性主义批评在强调女性经验的同时还对自身的理论、方法、批评范畴和术语进行反省。为了实现恰当地揭示女性艺术、界定女性文本的“阴性特值”的目标,女性主义批评提出建立以女性经验为基础的妇女诗学,以代替传统的以男性经验为基础的理论和方法。肖沃尔特指出:“女性中心批评的首要任务是建立妇女诗学,为妇女文学的分析建立一种女性框架,发展建立在女性体验研究之上的而非男性理论家和他们的方法之上的新方法。”⑩巴巴拉·杜波依丝也认为:“女性主义社会科学和研究的中心日程是用她们自己的术语诉说妇女的生活和体验,建立一种来自于妇女实际的经验和话语的理论。”(11)

女性主义批评者已经认识到,由于女性主义批评并非一种统一的理论流派,也没有自身批评的根源,它以否定、补充、修正男性的理论假定和方法为开端,同时又借用了这些理论和方法作为工具,正因为如此,它才呈现出多元化的特点。把女性主义批评当作多元化批评中的一种与其它流派并存或者吸收了其它理论的流派,将性别因素及由于性别而产生的一系列连锁反应纳入批评视野,将理论、方法性别化,成为一种发现新问题、找到新话题的有效方法,对于以用自己的术语和范畴恰当地表达女性经验为最终目标的女性主义批评者而言,这是远远不够的。“主人的工具永远不能摧毁主人的房屋”。建立于男性文学和男性经验之上的文学标准,适用于分析男性文学作品的理论、方法和范畴、术语,仍然可能将女性的某些范畴排除于批评视野之外,有可能使女性“像男性一样阅读”,实际上充当了男性的同谋。事实上,在实践中,女性主义批评者所运用的术语并不能准确地涵盖所感知到的女性艺术的“阴性特质”。因此,在缺乏以女性艺术和女性经验为基础的批评范畴和术语的情境下,女性主义批评不得不通过一系列的否定和怀疑来界定女性经验、女性文学。

因此,以伊莱恩、肖沃尔特、约瑟芬·多诺万、琼·麦卡斯为代表的女性主义批评者从未放弃为揭示妇女的真实存在与经验而进行的建设和统一认识论、方法论的努力。她们的宗旨是,通过女性主义批评,沉默者的声音会被听见。它“不仅要命名、界定从未被命名、甚至从未被看见的事物,而且也使今天和未来的妇女来看、来表达、来界定她们自己的真实”(12)。

女性主义批评中女性经验的无处不在,已经改变了女性被遗忘的历史,它以女性经验为基点,对历史的一切范畴提出了质疑和重构。然而,对女性经验的极度强调,也使女性主义批评走向了“生物学”批评模式的极端。由于过多地关注女性的生理特征、身体发育等等对女性经验和女性艺术的影响,人们似乎接近于认为只有女性的生理特征才是女性艺术中最具女性特色的内容。在此种批评模式的影响下,一些女性主义作家发出书写女性躯体的口号,似乎女性躯体和生物特征,是唯一不受男性文化“侵染”、“塑造”,是唯一保存了女性“真我”的部分,是女性之为女性的真正特质(specificity)。

另一方面,对读者女性经验的强调,否定了男性批评者的公正性,这有可能将他们排除在女性主义批评之外。怀疑男性能否像妇女那样进行阅读与写作,与否定妇女像男性那样进行阅读或者写作是一样成问题的。女性读者经验的介入,也使女性主义批评更多地注入批评者个人的主观情感色彩、使它更加情绪化并充满了女性批评者作为“边缘者”的不满、愤怒或者对“边缘者”的过分热情。她们怀着认同、期待的心情,在女性作家的经验和文本中寻找知音。女性批评者带着“审视”、“批判”的眼光在男性的文本中寻找有关女性歧视和偏见的证据,又反过来证实了女性在文化创造中被塑造、被同化的工具地位。

正如K.K.鲁瑟文所说:“女性主义理论已经将所有男性所采用的批评策略政治化了,因此,不论他们做什么,都有可能被看作是男性中心问题的一个症兆。”(13)在女性主义批评政治化的影响下,女性主义批评看来只能把建立妇女诗学的希望寄托在女性批评者身上了。

注释:

①伊莱恩·肖沃尔特《妇女的时间、妇女的空间——书写女性主义批评的历史》,载夏利·本斯托克《女性主义文学研究文集》,印第安那大学出版社,1987,第30页。

②西德尼·詹尼特·卡普兰《女性主义批评面面观》,载盖尔·格林、科普利亚·卡恩主编的《寻找差异:女性主义文学批评》,伦敦和纽约,1985年,转引自《文艺理论研究》1991年第1期第85页。

③乔纳森·卡勒《作为妇女的阅读》,见张京媛《当代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北京大学出版社,1992,第46页。

④帕特丽夏·斯塔布《妇女和小说:女性主义和小说,1880-1920》,哈威斯特出版公司,大不列颠,1979,第8页。

⑤吴尔夫《自己的房间》,哈考特·布雷斯·乔瓦纳奇出版公司,纽约,1963,第45-46页。

⑥凯特·米利特《性政治》,纽约,1970,第12页。

⑦巴巴拉·史密斯《黑人女性主义批评的萌芽》,见张京媛《当代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北京大学出版社,1992,第102页。

⑧H·阿拉姆·威瑟《新历史主义》,纽约和伦敦,1989,第135-136。

⑨(11)(12)约瑟芬·多诺万《迈向妇女诗学》,见《女性主义文学研究文集》,印第安那大学出版社,1987,第98、106、80页。

⑩伊莱恩·肖沃尔特《荒野中的女性主义批评》,转引自夏利·本斯托克主编的《文学研究中的女性主义论争》,印第安那大学出版社,1987,第106页。

(13)K.K.罗瑟文《女性主义文学研究引论》,伦敦和纽约,1985,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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