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世界历史思想的深远意义,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马克思论文,深远论文,世界历史论文,意义论文,思想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B0-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8862(2013)10-0005-06
唯物史观作为马克思创立的科学的+社会历史观,是正确把握历史的锐利思想武器。与唯物史观同时提出来的世界历史思想,在马克思对历史的把握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但是,长期以来马克思的世界历史思想却被淡忘了。由于世界历史思想首次完整地表述于1846年的《德意志意识形态》中,而这本书一直到1932年才得以问世,普列汉诺夫、列宁等许多权威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家终生都未读到这本书,所以在他们对唯物史观的阐述中,很自然地就出现了世界历史思想的空场。中国改革开放的巨大成就证明,一个国家不走向世界,融入世界历史,就难以摆脱封闭和僵化的格局,就不能借鉴世界发展的成果,中华民族只有深度地介入世界历史,引领世界历史,才能实现伟大复兴的中国梦。中国共产党十八大提出的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和制度自信,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基于对马克思的世界历史思想的深刻理解。现在,当世界历史思想提出一个半多世纪的今天,有中国改革开放的巨大成就做注脚,我们重温马克思世界历史思想的深刻意蕴,无疑将对我们更坚定地走出中国,立足于世界,是一个有力的促进和鞭策。
一 世界历史思想的渊源和沿革
世界历史思想源远流长,是个相当古老的社会思潮,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的“理想国”,历史学家希罗多德编篡的《历史》中,都渗透出历史过程具有共同性和世界性的思想。但是只有到了近代,随着资本主义世界市场的形成,冲破民族和地域的局限,历史才逐渐具有世界性。作为对这个历史背景的回应,世界历史观念也逐渐萌发和形成。意大利著名思想家维科是近代世界历史思想的第一位杰出的代表,他的名著《新科学》一书较为深刻地表述了不同民族历史发展的一致性。维克认为,民族史和地域史不可遏制地融汇了一种世界性趋势,认为世界上一切民族和地区都不可避免地服从循环规律的制约,普遍经历了三个发展阶段:觉醒——繁荣——衰落灭亡。每个民族经历的三个阶段构成一个封闭的圆圈,各民族依次排列的闭合圆圈构成世界历史的集合体。维科指出,这些圆圈之间互不联系,不能连接构成大圆圈,因此维科的世界历史思想只讲循环,不讲历史的前进和发展。但他提出了历史的共同性和一致性,这在四分五裂的封建割据状态下不能不说是一种进步观念。
1784年德国思想家赫尔达发表《关于历史哲学的观念》一书,这本书突破了维科的循环论,强调民族史作为世界史的环节,与世界史是协调一致的。世界史本质上是人类的前进和上升的过程,民族史不能脱离这个总的过程,并为这个过程和趋势所制约,所以,世界史与民族史是同一事实的两个侧面,反映了历史演进中同一性与特殊性的统一。
同年,康德也发表了《从世界主义观点出发的世界通史观念》一书,认为以民族和地域为基点来看历史,人类历史就是狂妄、虚伪和残忍的历史。只有开阔视野,走出狭窄的民族圈子,从全世界历史视角探寻历史的进步性和规律性,才能化恶为善,使狂妄、虚荣和残忍转化为历史发展的动力和条件。
在马克思以前,黑格尔的世界历史思想别具一格,他在《法哲学原理》和《历史哲学》中首次深刻阐发了自己的真知灼见。黑格尔认为,历史并非前人所说的毫无内在联系的大量偶发事件的堆积,历史发展中存在着不可抗拒的必然性和规律性。走出狭窄的民族和地域的局限,由涓涓细流的民族史和地域史汇成浩瀚广阔的世界历史就是其中的规律之一。黑格尔认为,历史是绝对精神的外化,在它外化为历史的过程中,绝对精神表现出内在的能动性,它不断地将地域性的“民族精神”提升为纵贯历史的“世界精神”。黑格尔认定,“世界精神”的“实体或本质就是自由”①,因此就可以依据“自由意识的各种不同的程度”②,将它们有机连接,就可以勾勒出世界历史的趋向和行程。黑格尔断言,世界历史的走向和脉络就像太阳的运行一样,“以光明的路线为其特征”,以东方中国这个“不含诗意的帝国”为起点,逐渐向西展开自由意识。他说,东方只知道一个人(即皇帝)是自由的,希腊和罗马知道少数人(奴隶主)是自由的,而日耳曼则知道全体人是自由的。因此,世界历史就从东方开始,经过希腊和罗马,最后到日耳曼终止,于是普鲁士王国也就成为人类历史的顶峰。黑格尔在《历史哲学》中还以法国大革命为例,考察了它和世界历史的关系,进一步揭示了世界历史思想的含义。他说:“这件大事依照它的内容是‘世界历史’性的”③,因为“它的原则差不多灌输到了一切现代国家,或者以军事战争的方式,或者明白地推行到了各该国的政治生活中”④。可见,黑格尔把他自己杜撰的历史进程所遵循的自由原则当作世界历史的主要动因。
由此可见,在马克思以前,早已存在着深远的世界历史观念,它启迪人们的智慧,传承优秀的文化遗产,它告诉人们,历史有章可循,在丰富多样的民族和地域的溪流中,有着共同性和一致性的主航道。因此,必须站在世界历史的高度来俯瞰历史,在纷繁复杂的民族和地域史中发现世界历史的意蕴。
当然,必须指出,马克思以前的世界历史思想遗产本质上是唯心的,在现成的形态上是不科学的。维科、康德和黑格尔都把世界历史归结为人的共同的一致本性,或者是神秘的绝对精神与世界理性的外在体现。不仅如此,当时的世界历史思想又都带有明显的欧洲中心论的色彩。世界历史思想的缔造者们都生活在欧洲,而欧洲确是那时世界的中心,他们都很习惯地把欧洲看成是世界的未来,所以,他们把欧洲的一切都标准化,视为裁剪世界及其历史走向的基本尺度。民族史必将走向世界史,这是肯定无疑的,但是硬说世界历史就是重蹈欧洲模式,这就把本来已经拓宽了的世界历史眼界又蒙上了一层狭隘的地域的阴影。与欧洲中心论相对抗,这时,又涌现出一批所谓的法学派历史学家,如卡莱尔、艾赫戈斯、胡戈等,他们打着弘扬民族个性旗号,极力宣扬多元文化论。于是,世界历史观念又被边缘化了,一时间民族史和地方史几乎取代了世界史。这个事实也说明,欧洲中心论过分地宣扬以自己为中心的历史的一致性也会走向反面,反而助长地方主义和民族主义。
19世纪40年代初期,当马克思登上哲学舞台的时候,面对世界历史思想的两个极端即欧洲中心论和多元文化论。为了正确地继承和把握世界历史思想遗产,在批判欧洲中心论的同时,必须揭露传统的世界历史思想的唯心主义实质,使其成为建立在唯物主义基础上的一株奇葩。同时,还要把世界历史思想进一步升华,使其与实现无产阶级的历史使命和共产主义理论相接轨。
二 马克思对世界历史思想的改造和提升
1846年,以《德意志意识形态》为标志,唯物史观正式诞生。与此同时,作为唯物史观展开的空间向度的世界历史思想,也随之形成。马克思的划时代的伟大功绩在于,他对以黑格尔为代表的传统的世界历史思想进行了新的审视和改造,创立了科学的世界历史思想。这主要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首先,批判世界历史思想的唯心主义与神秘化弊病,将其改造并置于唯物主义基础之上。马克思像其先驱者那样,确信在人类历史长河中确实奔涌着一条滔滔不息的世界性的洪流,这就是由民族性和地域性汇成具有普遍意义的世界历史性。但是马克思强调,驱动这股洪流的不是什么人的一致性本性或绝对精神的外化,而是两个“普遍”:即在生产力普遍发展基础上形成的各民族之间的普遍交往。马克思说:“各民族之间的相互关系取决于每一个民族生产力、分工和内部交往的发展程度。”⑤生产力的发展导致分工的扩大,分工又促进了交换的发展和地区与世界市场的形成,最后各个民族的联系交往成为常态,这就冲破了民族和地域的壁垒,使每个民族只有依赖与其他民族的交往才能维系正常的生产和生活。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具体描述了世界历史形成的机制和情景:“各个相互影响的活动范围在这个发展进程中越是扩大,各民族的原始封闭状态由于日益完善的生产方式、交往以及因交往而自然形成的不同民族之间的分工消灭得越是彻底,历史也就越是成为世界历史。”⑥马克思还具体举例说明了世界历史的形成和含义:“如果在英国发明了一种机器,它夺走了印度和中国的无数劳动者的饭碗,并引起这些国家整个生存形式的改变,那么,这个发明便成为一个世界历史性的事实。”⑦19世纪初,由于拿破仑在欧洲推行大陆封锁令,导致砂糖和咖啡急缺,从而激起德国人参加反法战争,于是砂糖和咖啡就成为具有世界历史意义的产品。马克思总结以上事实,得出结论认为:“历史向世界历史转变,不是由于‘自我意识’、宇宙精神或者某个形而上学怪影的某种纯粹的抽象行动,而是完全物质的、可以通过经验证明的行动,每一个过着实际生活的、需要吃、喝、穿的人都可以证明这种行动。”⑧
由于世界历史反映了在生产力的普遍发展基础上形成的普遍交往,而这种交往又是以社会化大生产为契机,所以马克思认定,资本主义大工业“首次开创了世界历史,因为它使每个文明国家以及这些国家的每一个人的需要的满足都依赖于整个世界,因为它消灭了以往自然形成的闭关自守状态”。⑨马克思还特别强调,随着每一个国家和民族进入世界历史,每一个人也都改变了原有的孤寂的生存状态,和世界市场紧密地的联系着。世界市场改变了每一个人的生活,也改变了每一个人,使大家趋向更多的共同性,这就使“狭隘的地域性的个人为世界历史性的、真正普遍的个人所代替”⑩。
马克思把生产力的普遍发展和在此基础上的普遍交往作为世界历史思想的现实基础,这是对世界历史思想的唯物主义的改造和奠基,反映了客观的历史必然性。而他的前驱者们由于不理解生产和交往对世界历史形成的决定意义,找不到历史何以带有世界性的原因,转而求助于人的本性和神秘的天意,实际上既带有一厢情愿的主观色彩,也表明他们还没有真正跨入科学的境界。
其二,马克思的突出贡献还在于,他把世界历史思想与无产阶级的历史使命联系起来,架起了通过世界历史实现共产主义之桥,为马克思的共产主义理论增添了新的元素。马克思哲学不仅说明世界,更重要的是改变世界,世界历史思想也是如此,它在说明世界的同时,还肩负着改变世界的使命。马克思认为,个人的世界历史化只是表明个人的需求和活动范围拓宽了,处在经常的相互交往中,但它并不能直接带来个人的解放。相反,“单个人随着自己的活动扩大为世界历史性的活动,越来越受到对他们来说是异己力量的支配,受到日益扩大的、归根结底表现为世界市场力量的支配”(11),这就是异化,只要这种异化还存在,人们就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就摆脱不了对自然必然性的动物般的屈从,马克思恩格斯把这种状态称为人的史前史。所以不能过分夸大世界历史作为人类活动的外在空间规模的意义,进入世界历史并不等于进入真正的人类历史,它只不过是以其高度发展的生产力和各民族间的普遍交往为理想社会的实现奠定了物质前提,还不等于实现了理想社会本身。因为共产主义“不仅决定于生产力的发展,而且还决定于生产力是否归人民所有”(12)。“只有在伟大的社会革命支配了资产阶级时代的成果,支配了世界市场和现代生产力,并且使这一切都服从于最先进的民族共同监督的时候”(13),人类才会结束史前史,真正进入人类的历史。这就把世界历史思想与无产阶级革命连接起来,两者互相作用,互为前提,把世界历史推向共产主义的深层次。
共产主义是全人类彻底解放的伟大壮举,它的根本原则就是“每一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14),而每一个人的解放和自由发展不可能在狭窄的范围和孤立的地点真正实现,如马克思所说:“每一个单个人的解放的程度是与历史完全转变为世界历史的程度一致的。”(15)只有深度卷入世界历史的进程,个人的解放和共产主义的实现才是可能的。马克思通过消除异化,揭示了个人世界历史化与实现共产主义的内在关联:“各个人的全面的依存关系、他们的这种自然形成世界历史性的共同活动的最初形式,由于共产主义革命而转化为对下述力量的控制和自觉的驾驭,这些力量本来是由于人们的相互作用产生的,但是迄今为止对他们来说都作为异己的力量威慑和驾驭着他们。”(16)在这个意义上,共产主义既是真正的人类历史又是深远的世界历史,是两者的有机统一。
世界历史不仅是共产主义的实现机制,还是共产主义的实现途径。实现共产主义是无产阶级肩负的历史使命,而无产阶级就是一个世界历史性的阶级。马克思所说:“当每一个民族的资产阶级还保持着它的特殊的民族利益的时候,大工业却创造了这样一个阶级,这个阶级在所有的民族中都具有同样的利益,在它那里民族独特性已经消灭,这是一个真正同整个旧世界脱离而同时又与之对立的阶级。”(17)无产阶级的世界性决定了它所肩负的共产主义事业的世界性。马克思一再强调,共产主义是世界历史性的事业,决不能把共产主义狭隘化、民族化,理解为孤立的地域性的存在,“交往的任何扩大都会消灭地域性的共产主义。共产主义只有作为占统治地位的各民族‘一下子’同时发生的行动,才可能是经验的,而这是以生产力的普遍发展和与此相联系的世界交往为前提的。”(18)这样,马克思就把他的共产主义思想和世界历史思想统一起来,并寄望于无产阶级在世界范围内同时发动共产主义革命。由此马克思才说:“无产阶级只有在世界历史意义上才能存在,就像共产主义——它的事业——只有作为‘世界历史性的’存在才有可能实现一样。”(19)
马克思对世界历史思想的阐述揭示了世界历史思想与唯物史观的相互包容的关系,它们同时说明人类历史发展的两个不可或缺的基本概念,反映了历史演进中人的活动的作为内在的质与其外在表现的空间量度或规模的统一。人类历史演进的根本机制是生产力与生产关系和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的矛盾运动。但是社会基本矛盾运动只是表现为历史发展中的内在的质的方面,它同时还必须伴之以量或空间规模的外在方面。质和量的统一是辩证法的基本要求,没有量的外在规定性,任何内在的质都无从体现。社会基本矛盾运动作为内在的质必须有一定的空间规模作为量相统一才能运行起来。在实践中,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和交往的增多,人类活动的空间规模也随之不断地扩大,而这就表现为民族史和地域史越来越超出狭隘的空间规模,演变为世界的历史。任何民族只要生产力和交往水平达到一定的高度,都必然会发生这种改变。反之,历史向世界历史的转变,也印证生产力和交往水平的提高,世界化的程度也是衡量社会发展水平的尺度。所以,世界历史思想与唯物史观是外与内、里与表的关系,它们互为前提、彼此配合,共同说明社会历史的发展。
马克思的划时代的贡献还特别表现在他不忘记革命的本色和使命,不满足于单纯地说明历史,还把世界历史与无产阶级的解放和共产主义的实现联接起来,这说明,共产主义与世界历史是相互平行、互为条件的,没有世界历史的深入发展,共产主义就不可能实现。所以,关注世界历史,融入世界历史,推进世界历史是一切共产主义者的神圣责任。
三 世界历史思想的实践旨归
马克思提出世界历史思想的目的绝不限于理论旨趣,仅仅是为了说明历史,更重要的是为了改变世界,推进历史,解决世界历史的实践课题。世界历史思想的核心问题是各民族如何加速走向世界历史,深入推进世界历史。对于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来说,他们已经开创和走向世界历史,今后的问题是如何发动革命实现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结束史前史,走向真正的人类历史。马克思一方面深化对共产主义的理论研究和阐发,相继写出了《共产党宣言》、《资本论》和《哥达纲领批判》等著作,使科学共产主义理论臻于完善。同时加强对工人运动的领导,成立了第一国际,指导了巴黎公社革命,在实践上为推进国际共产主义运动而斗争。
可是,欧洲以外的广大的东方世界如何贯彻世界历史思想呢?这就必须从东方世界的具体国情出发,具体分析,具体对待。当时这些国家都处于前资本主义状态,还没有进入世界历史。为了这些国家和民族的未来,马克思坚定地认为,它们必须结束孤立和封闭状态,走向世界历史。可是根据以往的经验,走向世界历史只有一条路可遵循,那就是“在亚洲为西方式的社会奠定物质基础”(20),走西方资本主义发展道路。可是这又与马克思一向追求的消灭资本主义的理想不符,使马克思陷入实现世界历史思想与资本主义现实抉择的二难境地。在19世纪50年代,马克思考察了不列颠在印度的统治,权衡了英国侵略及其带来的后果,认为英国的侵略一方面“破坏了这种小小的半野蛮半文明的公社,因为这摧毁了它们的经济基础”;另一方面又带来了科学、技术和新的交通工具,“结果,就在亚洲造成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老实说也是唯一的一次社会革命。”(21)接着马克思说了一段名言,表明了他对印度走向世界历史所付出的代价的基本立场:“的确,英国在印度斯坦造成的社会革命完全是受极卑鄙的利益所驱使,而且谋取这些利益的方式也很愚蠢。但是问题不在这里。问题在于,如果亚洲的社会状况没有一个根本的革命,人类能不能实现自己的命运?如果不能,那么,英国不管干了多少罪行,它造成的这个革命毕竟是充当了历史的不自觉的工具。总之,无论一个古老世界崩溃的情景对我们个人的感情来说是怎样难过,但是,从历史的观点来看,我们有权同歌德一起歌唱:既然痛苦是快乐的源泉,我们何必因痛苦而悲伤?”(22)马克思的意思很明显,走向世界历史是社会进步的决定性步骤,为此必然要付出代价,但这些代价同时又能为未来的社会奠定物质基础,因而是必要的,也是值得的,当时马克思在社会进步与人的价值选择上,倾向于前者。
但是,到了19世纪70年代中末期,马克思对东方国家进入世界历史的态度又发生了根本的转折。理论是灰色的,生活之树是长青的。当革命来临,人民即将取得政权,在这个关键时刻,理论本身要由实践来权衡取舍。马克思一生都追求革命,他不能容忍把革命胜利后的俄国重新投入资本主义的苦海。而当时东方国家进入世界历史就意味着进入资本主义,以这种代价来进入世界历史,这是马克思在感情上绝对通不过的。马克思理智地意识到,必须修正19世纪50年代的结论,不能以进入资本主义和牺牲、贬损人的价值为代价去实现世界历史和社会进步,这个代价太沉重了。对马克思来说关键是要找到一种新的出路和平衡,既能避免资本主义的痛苦和牺牲,保持人的价值和尊严,又能进入世界历史,实现社会进步。马克思找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和出路,那就是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在东方土地公有制的基础上,借助资本主义的肯定成果,实现社会主义。
俄国和中国都是资本主义没有充分发展的国家,十月革命和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都避免了资本主义前途,革命胜利后的主要任务是发展生产力,努力缩小与资本主义在经济上的差距,不管人们主观上自觉与否,从客观上来说,这就是跨越卡夫峡谷式的社会主义。这种社会主义本来就蕴含走向世界历史的宗旨,是在隔断了资本主义的发展趋向的同时所选取的世界历史的新形式。
中国是一个有开放传统的国家,与世界各国平等交往,共享世界共同发展的成果是中国历史的主流。唐、元、明各朝代都很重视国家间的贸易和各民族的交流,并以自己的高度发展的文明成果为世界历史的进步做出过杰出的贡献。只是到了近代,中国落伍了,满清帝国实行的闭关锁国政策,极大地延误了历史发展的时机,错过了科技发展和交流的关键时刻。满清各代君王盲目自大、迂腐无知,严重缺乏对西方新事物的敏感,拒先进文明成果于千里之外,不消百年便与先进国家有了很大差距。近代中国先进分子痛感自己国家被世界边缘化,决心融入世界,与发达国家共同驰骋于世界民族之林。康有为的《大同书》是对世界大同的向往,折射了中国人内心的宽广境界。中国革命的先行者孙中山发出感人肺腑的世界历史性的宣言:“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这既是他颠沛流离的革命一生的真切感言,也是他对国人的忠告和训导。毛泽东很早就发出过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宏愿,在延安时期,就多次表示,革命胜利后他出访的第一个国家就是美国,要向他们学习如何搞现代化,如何管理现代工业和农业。只是由于帝国主义的封锁,他的走向世界、融入世界的良好愿望一直受阻。但他在有生之年仍然竭尽努力,打破封锁,率先实现了和日本与美国的邦交正常化,这在当时是很难做到的勇敢壮举。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吹响了改革开放的号角,改革是深刻的社会变革,触及到一切束缚生产力发展的旧的机制和旧体制。但是变革内在机制必须同时辅以对外开放的格局相配套,要在更广阔的世界空间充分上演中国改革和发展的大戏,同时吸取人类一切文明积淀,包括资本主义的文明成果,把对我有用的技术、资金、设备、管理经验吸取过来,为我服务。改革开放一开始,邓小平就以博大的胸怀,提出和平与发展是当代世界的主题,为我国深刻介入世界历史,扩大与各国的交往扫清了思想阻力。近年来中共中央先后提出和谐亚洲、和谐世界的主动性的口号,表明了中国参与世界一体化进程的诚意。在中国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基础上,中国的和平崛起成为世界性探讨的热门话题,中国经验、中国道路、中国模式一时为人所热衷,竞相讨论,这意味着中国不仅深深地融入世界历史,而且已开始主导和引领世界历史,中国和平崛起的旷世成就既是在开放中取得的,又是对世界历史的进一步地拓展和推进。
当前,凝聚几代中国人的国家富强、民族振兴、人民幸福的真切愿望和理想,已经编织成美丽的梦想,正在提振民族精神,焕发冲天的干劲去努力实现中国梦。正像马克思所说“交往的任何扩大都会消灭地域性的共产主义”一样,在全球化背景下的中国梦也绝不是狭隘的、孤立的事业,世界需要中国,中国需要世界。只有在广阔的世界空间,参与和引领世界历史潮流,才能以宏大的规模去为世界发展做出贡献,展现中国改革和发展的强大的生命力,真正实现美丽的中国梦。
①②③④黑格尔:《历史哲学》,王造时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56,第55页;第57页;第499页;第499页。
⑤⑥⑦⑧⑨⑩(11)(12)(13)(14)(15)(16)(17)(18)(19)(20)(21)(2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第68页;第88页;第88-89页;第89页;第114页;第86页;第88页;第771页;第773页;第294页;第89页;第89-90页;第115页;第86页;第87页;第768页;第765页;第76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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