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成词库理论视角下的苗语词汇研究

张云峰

(阜阳师范学院文学院， 安徽 阜阳 236000)

摘 要： 物性结构与多义词、兼类词、词义理据等诸多词汇现象密切相关。掌握物性结构不仅可以有效地提高对词汇知识的理解和运用，而且有助于深入词汇研究，发现词汇规律，促进语言间的联系和沟通。

关键词： 生成词库理论；苗语；多义词；兼类词；词义理据

一、生成词库理论

生成词库理论由美国著名计算语言学家Pustejovesky于1991年提出，因其全新的理念和形式化操作方式而备受学界关注，近些年发展尤为迅速。该理论指出词项的词汇语义表达涵盖论元结构、事件结构、物性结构、词汇承继结构四个层面。物性结构是其核心内容，包括：1.构成角色：描写对象与其构成成分之间的关系，包括材质、重量、部分和构成成分；2.形式角色：描写对象在更大的认知域内区别于其他对象的属性，包括形貌、性状、方位、维度等；3.施成角色：描写对象是怎样形成或产生的，如因果、创造、制作等关系；4.功用角色：描写对象的作用和功能，又可分为两种，一种是直接功用角色，人可以与某物发生直接联系，另一种是间接功用角色，即某个事物可以用来协助完成某个活动。目前物性结构已被英语、法语、意大利语、韩语和日语等许多语言理论框架所吸收(参见Godard and Jayez 1993；Johnston and Busa 1999；Im and Lee 2002；Nishiguchi 2009等)^[1]。更为值得注意的是，近些年来物性结构在汉语研究中的运用，如黄居仁^[2]对汉字的研究，袁毓林^[3]、李强^[4]等对汉语名词词义及句法语义的研究，值得一提的是袁毓林把汉语名词的物性结构扩展为10种，对汉语研究具有更切实的指导意义；宋作艳对汉语名词构建的论述，提出：“‘功用+名’是汉语中很常见的复合式构造方式，很能产，说明功用义是重要的分类参项，在以复合词为主的汉语中尤为重要。”^[5]我们认为物性结构几乎汇集了名词指称实体的所有普遍语义知识，不仅大大丰富了名词的语义内涵，而且也是研究词汇其他现象最为得力的工具和助手，更重要的是，它不仅适用于汉语，而且也适用于苗语等少数民族语言词汇研究。

二、物性结构与多义词

多义词是许多语言普遍存在的现象，而词义引申是多义词产生及词义运动的基本方式。所谓词义引申指的是词义从一点出发沿着不同的方向延伸产生一系列新义的过程，大致有基于相似的隐喻引申和基于相关的转喻引申。我们认为促使词义引申的物质基础则是物性结构，即一词多义现象多因功用角色、形式角色等物性结构的相似、相关而发生。

(一)隐喻引申

第一，基于功用相似，如^①：

1.quet:(1)地方、地点、处所；(2)床、铺

翻堆并及时检查杂菌，发现有点片状杂菌发生，应拣出并及时进行防治。菌袋杂菌发生严重时应淘汰。虫害以防为主，及时发现和除虫。

2.nguax:(1)圈；(2)监狱

3.guk:(1)斗笠；(2)伞^[6]

治疗前，3组孕妇血清中TNF‐α、IL‐6、HMGB1水平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治疗后，3组的TNF‐α、IL‐6、HMGB1水平均较治疗前显著降低，同组治疗前后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且观察组的以上指标均显著低于对照1组和对照2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对照2组的亦显著低于对照1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3。

上述例证中的两个义项，在“功用角色”上基本一致，如“处所”“床”具有休息功能，“圈”“监狱”具有约束、限制功能，“斗笠”“伞”具有避雨遮阳功能，因此可以共形多指。

第二，基于形式相似，这种情况比较多见，具体如下：

1.njex：(1)柱子、杆子；(2)器物的腿

2.goux：(1)环、项圈；(2)圈套

3.nzhuas：(1)笋子；(2)新薹

2.shend：(1)唱；(2)歌

(二)转喻引申

第一，基于整体与部分，语义关系表述为“N1在N2里”，如：

1.draox：(1)油；(2)灯(油灯)

2.nzhus：(1)鼻子；(2)鼻涕

社交电商是基于网络社交平台发展起来的新型电子商务。这种模式通过各种网络媒介、社交网站、社交媒介等传播途径，利用社交媒体的技术来实现买卖信息的互动，人际关系的互动，还能通过网络用户自动操作生成内容来辅助商品的购销行为。这种电子商务模式可以提供更多的在线互动，包括商家与用户之间的互动，用户与用户之间的互动等，互动的过程中为网络零售用户提供各种商品信息和解决问题的方法，从而帮助用户进行购物决策。

3.mab：(1)乳房；(2)乳汁^[6]

2.kα³(饭)ti¹(蒸)→蒸的饭

第二，基于事物与构成，语义关系表述为“N1是由N2构成”，如：

3.nzhat：(1)钉子；(2)钉

2.zhed：(1)家；(2)房子

第三，基于方位相同而发生转喻，如：

nplaid：(1)戒指；(2)顶针

“戒指”“顶针”因方位一致而发生转指。

第四，事物因其功用角色而发生泛化转喻，如：

quet：(1)地方、地点、处所；(2)床、铺

第五， 事物因其方位形式角色而发生泛化转喻，如：

ndeut：(1)肚脐；(2)物的中心部分

三、物性结构与苗语兼类词

一般认为判定兼类词具有以下3个条件：1.语音相同；2.词义具有一定的联系；3.语法具有排他性。苗语兼类词的词义联系也可以根据物性结构予以揭示。

(一)名动兼类词

第一，事物与功能角色，其间语义关系为“N具有X功能”，如：

1.tit：(1)箍；(2)箍

2.zab：(1)剪刀；(2)剪

1.saob：(1)棕；(2)蓑衣^[6]

4.rat：(1)桐油胶；(2)贴

这种状况主要表现为事物与形式角色之间，语义关系为“N具有X性质/状态”。

6.nbos：(1)盖；(2)盖子

上述例证均是名词转指为动词即其所指事物的功能，例1中名词“箍”就是用来“箍(东西)”的；例2中名词“剪刀”就是用来“剪(东西)”的，如此等等。

第二，事物与施成角色，其语义关系为“N由X而来”，如：

式中: Q(t)=[vEINS/GPS vNINS/GPS pEINS/GPS pNINS/GPS];

1.ndrangx：(1)蜡花；(2)点(蜡花)

上述例证中的两个义项，“柱子”与“器物的腿”，“环、项圈”与“圈套”，“笋子”与“新薹”等外形相似，即在“形式角色”上基本一致，因此可以共形多指。

“蜡花”由点制而成，“歌”是唱出来的。

第三，事物与形式角色，其语义关系为“N呈现某种动态性能”，如：

研究组中有5例发生不良反应占比为12.50%，对照组中有14例患者发生不良反应占比为35.00%，可以看出不良反应发生率研究组明显低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2。

1.vuf：(1)疯；(2)疯子

2.ril：(1)摇摆；(2)筛

“疯子”呈现的状态就是“发疯”，“筛(子)”在具体运用中伴随“摇摆”这一动态特征。

来来先上上方看，眼界无穷世界宽。岩溜喷空晴似雨，林萝碍日夏多寒。众山迢递皆相叠，一路高低不记盘。清峭关心惜归去，他时梦到亦难判。

(二)名形兼类词

5.chuab：(1)纺车；(2)纺

第一，物体与性状，如：

1.ruas：(1)哑巴；(2)笨、傻

2.nyuas：(1)小孩；(2)小

3.naf：(1)妈妈；(2)雌性，母的

4.zid：(1)父亲；(2)雄的，公的

5.changd ndox：(1)晴；(2)太阳

在世界屋脊采集种子的艰苦，非亲历难以想象。每一种植物的样本数量要达到5000粒，濒危物种样本一般需要500粒。为了保证植物遗传信息独立，每个样本之间的距离不能少于50公里，同时在整个西藏境内，任何一个物种的样本不能超过5个群体……于是，在广袤的高原上，有时一天奔波800公里，他的足迹遍布西藏最偏远、最艰苦、最荒芜的地区。峭壁上蜿蜒的盘山路，曾有巨石滚落砸中他所乘的车；没有水，就不洗脸；没有旅店，就裹着大衣睡在车上……早上五六点出发，晚上八九点钟到达宿营点，之后还需要连续几个小时整理标本，一天睡3个小时是常态。

第二，物体与颜色，其间语义关系为“N是X的”，如：

“难道我这双手洗的衣服你还不满意？”“难道我这样的长相还能给你丢人不成？”她向他展示自己那双白皙修长的手，并把她那张漂亮精致的脸庞凑过来。田铭的心不由得慌乱起来。

choud： (1)灰(灰土)；(2)灰色

四、物性结构与苗语复合名词理据

所谓词的理据就是事物现象得名之由，是词语构成的道理和依据。词的理据一般可以归纳为5个大类：摩声、摹状、译音、分化、典故。而其中摹状是合成词尤其是复合名词最常见的语义理据类型。所谓“摹状”指的是“以描绘客观事物的性状为造词的依据。任何事物或现象都往往具有多方面的性状特征，人们可以选取其中一方面性状作为词的理据”，如“颜色、形态、性质、性能、方位”等。这无疑与生成词库理论物性结构同出一辙，对探讨复合名词理据具有极为重要的指导作用^[7]，汉语如此，苗语亦不例外。

至于太阳中为何为会有“鸡”呢？自宋代以来，更有不少学者曾试图为其寻找可能的说解与答案。如在《云笈七籖》卷五十六《诸家气法》中说：

(一)物性结构与苗语复合名词理据

第一，功能角色。苗语中的复合名词常凸显所指事物的功用角色，以“中心语+功用”的语序形式出现，构成“正偏式”结构关系，一般理解为“用来V的N”。如：

1.hliongt(手镯)xix(保命)→保命手镯^[8]

2.pa⁵⁵qao³¹(钩子)Gě³⁵au⁴²(挑水)→挑水钩子^[9]

3.t³⁵(瓜)ntsa⁴⁴wɛ³³(洗锅)→ 丝瓜 ^[10]

4.kh⁴⁴(锄头)hɑ³⁵(薅)→薅锄^[11]

有的复合词构造相对比较复杂，结构层次不止一层，如^[12]:

1.3.2 血糖水平观察指标 空腹血糖水平（FPG）、餐后2 h血糖水平（2 hPG）以及糖化血红蛋白水平（HbA1c）。

2.p^h54(炮)³⁵(石)→石炮^[12]

6.nten⁴⁴(刀)^hɑ⁴⁴(切割)ei³⁵(菜)→切菜刀

有人说：“光有学问而没有德行，这样的学问就跟狗尾巴一样没有用，它既不能遮住屁股眼，也不能用来赶走蚊子和马蝇。”因为良好的德行源于德育，德育之重要性可见一斑。

第二，形式角色。苗语中有些复合名词主要凸显所指事物的外形、性质、颜色等性状特点，常常以“中心语+形式”的语序形式出现，构成“正偏式”结构关系，偶有“形式+中心语”偏正式形式出现，一般理解为“A的N”,如：

1.hlinb(项圈)mif(扁)→扁项圈^[8]

2.mo¹³(镰刀)da⁴²(厚)→厚镰刀^[9]

3.ne³¹(人)ɑ^31.13(瘸)→跛脚人^[12]

4.k^hu⁴⁴(弯)i³¹(犁)→牛轭^[12]

第三，构成角色。苗语中一些复合名词常常凸显所指事物的材料、构成成分等特点，如：

1.hliongt(手镯)nix(银)→银手镯^[8]

采用美国可再生能源实验室(NREL)的标准NREL/TP- 510- 42619、NREL/TP- 510- 42618和NREL/TP- 510- 42622测定玉米芯残渣原料的主要化学组分。利用高效液相色谱检测糖类含量。利用紫外分光光度计检测酸溶木素含量。

5.pen³¹(盆)ntsa⁴⁴(洗)me⁴²(脸面)→洗脸盆

3.wu³⁵(水)pla⁴²(酸菜)→酸菜汤^[12]

4.k⁵³(盆)tu³¹(木)→木盆^[13]

第四，施成角色。苗语中复合名词凸显所指事物的来源、方式等施成角色的也较为常见，如^[14]：

施工现场条件允许，土层坚实及地下水位低于沟槽底，且挖深不超过3 m时，可采用放坡法施工。放坡开槽如图8所示。

1.γo¹(菜)mα⁷(揉搓)→腌菜

例1中“油”在“(油)灯”里，例2中 “鼻涕”在“鼻子”里，例3中“乳汁”在“乳房”里。

3.i²(肉)en¹(熏制)→熏肉

4.nε⁴(鱼)sα³(腌制)→腌鱼

(二)物性结构变异与苗语复合名词语义理据

事实上，物性角色并非全部以外显的形式出现，有时隐含或借助别的方式予以显现。

第一，物性结构隐含，如^[12]：

1.^hi⁵⁴(饭)mpa⁵⁴(猪)→猪食

2.^hi⁵⁴(饭)qw⁴⁴(狗)→狗食

上诉例证“猪食”“狗食”分别理解为“猪吃的饭食”“狗吃的饭食”，功能角色“吃”隐含。

第二，物性结构形象化，如：

一是事物的形式角色以比喻形式出现，如下面例1“风筝”的形状形式角色以“鹰”这一比喻形式出现，其余类似：

1.la³⁵(鹰)tu³⁵(纸)→风筝^[10]

2.mua¹³(眼)teu⁴⁴(脚)→踝子骨^[10]

3.mɑ²²(蝇)te⁴⁴(蜜)→蜜蜂^[12]

4.q^hu⁴⁴(孔、洞)pl⁴⁴(房屋)→窗户^[12]

5.tu³¹(筒)ml^31.13(耳朵)→耳朵^[12]

6.q^hɑ⁵⁴(圈儿)ml³¹(耳)→耳环^[12]

二是事物的形式角色以拟人形式出现：

1.lɑ⁴²(田)ntsei⁵³(瘦)→瘠田^[11]

2.pen³¹(花)t³⁵(瓜)ti³¹nq⁵⁴(缩)nqu⁴⁴(脖)→葫芦瓜花^[12]

上述“瘠田”类比为“瘦的人”；“葫芦瓜花”比拟成“人缩脖子”之状。

第三，物性结构与修辞方式综合使用，如^[12]：

1.qɑ⁴⁴(粪)ti³¹nu⁴⁴(咳)→痰

2.pen³¹(花)nt^ha⁵⁴(顶)n^he³⁵(日)→向日葵

3.mp³⁵(条带)pi³⁵(毛，发)→辫子

例1“痰”可理解为施成角色“咳”与比喻(“痰”比作“粪”)的综合运用；例2“向日葵”可理解为形式角色“顶着太阳”与比喻(向日葵形状像“花”)的综合运用；例3“辫子”可理解为构成角色“(头)发”与比喻(“辫子”比作“条带”)的综合运用。

以上分析显示，词义理据与词义之间往往是不对等的。同样的意义，可以用不同的词表示。用词不同，理据自然也会不同，理据不同，人们对事物的看法、认识也就有所不同。但不管差异如何，其理据多是在事物物性结构各大角色之间定夺、选择。我们再以广西龙胜伟江苗话若干词汇为例予以说明^[15]，“铁夹”(火钳)，是对火钳构成角色材料“铁”的凸显；“皇历书”(历书)，是对历书施成角色(来源)“最初来自官方(皇家)”的凸显；“金瓜”(南瓜)，是对南瓜形式角色颜色“金黄色”的凸显；“照面筒”(镜子)，是对镜子功用角色“照面”的凸显。

综上，物性结构与多义词、兼类词、词语理据等诸多复杂的词汇现象密切相关。学习掌握物性结构不仅可以有效地提高对词汇知识的理解和运用，而且有助于深入词汇研究，探讨词汇规律，促进语言间的联系和沟通。

注 释：

①文中语言材料如无特殊说明，均来自《苗语常用词汇手册》(杨亚东、阿烺蒙编著，贵州省民族事务委员会民族语文办公室编，贵阳：贵州民族出版社，1997)。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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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cabulary of Miao Language in the Perspective of Generative Lexicon Theory

ZHANG Yun-feng

(School of Chinese Literature ,Fuyang Normal University ，Fuyang ,236000，China )

Abstract : Qualia Structure of Generative Lexicon Theory is related to polysemous words，multi-category words，words motivation. To master Qualia Structure may not only improve comprehension and application of lexicon，but also be helpful to study deeply，discover laws，and promote communication among the languages.

Key words : Generative Lexicon Theory；Miao language；polysemous words；multi-category words；words motivation

收稿日期： 2019-03-06

基金项目： 阜阳师范学院科研项目“生成词库理论下汉藏语复合名词语义理据研究(编号：2018HXXM27 )”

作者简介： 张云峰，女，文学博士，阜阳师范学院文学院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研究方向为词汇学。

论文编码：Doi: 10.3969/j.issn.1673-9329.2019.02.02

[责任编辑：毛家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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