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疑问句标记之蕴含共性的再思考论文

关于疑问句标记之蕴含共性的再思考

童芳华1,益西邓珠2

(1.华东交通大学 外国语学院,江西 南昌 330013;2.西南民族大学 藏学院,四川 成都 610225)

摘 要 :约瑟夫·格林伯格在其经典论文《某些主要跟语序有关的语法普遍现象》当中所总结的共性9和共性10均与疑问句标记的蕴含共性密切相关。不过,较为广泛的包括中国境内一些国外学者较少涉足的汉语方言及少数民族语言在内的跨语言对比表明:这两条“共性”并不完全符合语言事实,值得我们重新加以思考。

关键词 :疑问句标记;蕴含共性;跨语言对比

一 、引 言

疑问句标记很早就引起了语言学者的关注。早在1963年,约瑟夫·格林伯格在其经典论文《某些主要跟语序有关的语法普遍现象》[1](以下简称《普遍现象》)当中曾经做出过如下的表述:

(共性9)在远远超过随机频率的多数情况下,涉及全句的疑问小词或词缀,在前置词语言中居于句首,在后置词语言中居于句末。

(共性10)疑问小词或词缀如果指向句中某一特定的词,几乎总是跟在这个词的后头。以VSO为优势语序的语言中不出现这样的小词。

此外,J M.Sadock和A M.Zwicky在《句法中的言语行为差异》[2](P.181-183)以及刘丹青在《语法调查研究手册》[3](P.2-11)当中也从不同视角对疑问句标记进行了研究。

疑问句标记有广义和狭义之分。人类语言普遍存在的疑问句基本功能类型有两种,一为是非问句(yes-no interrogative sentence),二为特殊问句(wh-interrogative sentence)。无论是是非问句还是特殊问句,都会有一定的区别于陈述句、祈使句和感叹句的形式或手段,我们从功能的角度将它们统称为疑问句标记。疑问句标记的这一功能定义是具体词汇与抽象语法手段的高度综合,内容比较广泛、形式也多种多样,因此是一种广义的定义。其主要内容包括实词法(如特殊疑问句的疑问代词本身就是一种疑问句标记[3] (P.4))、虚词法、词缀法、语序法、语调法、超音段法(如音高、音强、音长的变化),等等。

在广义的疑问句标记当中,是非问句的标记手段要比特殊问句更加显著和多样。是非问句的命题部分就是一个陈述句,没有任何疑问的标签,只有通过一定的形式手段(起码是语调)才能让听者知道这是一个问句。因此,是非问句的手段是强制性的,而手段的种类表现在语言中也最为多样[3] (P.4)

不同语言是非问句所采用的手段有同有异,数量也有多有少。例如,哈卡尔特克语(Jacaltec)只有语调这样一种是非问句的标记手段[4] (P.17);法语则有三种常见的是非问句表达方式[5] (P.331),分别是:

1.陈述句+句末上升的疑问语调

广大工人在实践中创造出了“三华经验”,(即由庆华工具厂、建华机械厂、华安机械厂创造的工人参加管理、干部参加劳动和改革不合理的规章制度的经验,后来又结合了长春第一汽车制造厂创造出的技术、工人、干部三结合进行技术革新的经验)该经验,后来被称为“两参一改三结合”经验。1958年5月7日出版的人民日报曾发表社论《改革企业管理工作的重大创举》肯定这一经验,该经验与1960年被毛泽东主席纳入到 《鞍钢宪法》,后被推广全国。这些典型人物和事件,都是我们在新闻报道中需要深入挖掘的。

这一方式多用于口语,例如:

Vous venez demain

又是一个薄雪的夜,睡不着,冷,于是翻箱子找被子,就翻出了那副手套。依旧是柔软、平滑,满满实实拿在手里,心里一暖。索性爬起来开电脑,又一次打开了最初买里程的那家网站,网页弹开的一霎那,她心里有点赌,有点甜,也有点酸,说不上是什么滋味。纯黑的羊皮手套就躺在枕边,可是,那已经不是笃定,而成了忧伤。

你们 来 明天

‘你们明天来(吗)?’

2.疑问副词est-ce que+陈述句+句末上升的疑问语调

Est -ce que tu vas en bote de nuit,avec nous?

是否 你们 去 夜总会 和 我们

‘你们是否和我们一块儿去夜总会?’

3.倒装(动词或助动词移至句首)

Pleut -il ?

下雨 天

‘(天)在下雨?’

在部分语言专著当中,疑问句标记排除了一些较为抽象的语法手段,仅仅涵括了是非问句当中那些区别于陈述句、祈使句、感叹句的具体词素或词汇,即“疑问词缀和疑问助词”。[3] (P.5)这可以看作是关于疑问句标记的一种狭义定义。本文所要探讨的,便是狭义的疑问句标记。

在狭义的疑问句标记中,疑问词缀和疑问助词无论是从单一语言的内部分析视角还是从诸多语言的外部对比视角来看,都没有明显的界限。以印尼语的疑问句标记-kah为例,由于“是词缀还是独立的词,不能以是否同别的词连写为依据”,[6](P.215)因此既有学者认为它们是独立的词,也有学者认为是附属词缀。日语的疑问句标记“か(ka)”也存在这样的身份认定问题。鉴于此,为避免陷入关于词缀和助词的过多争论,偏离本文写作的主要目的,我们并不对各种语言当中的疑问词缀或疑问助词进行身份认定,而是统一称之为疑问句标记(Question Marker),并在接下来的例句注解中缩写为QM。此外,法语当中的est-ce que虽然被称作“疑问副词”,我们从功能的角度同样把它列入疑问句标记的范畴。

检测分析发现,应用两种不同稻壳所产原酒的乙酸乙酯、乳酸乙酯、总酸、总酯含量均有所差异,使用清洁稻壳,原酒中微量成分含量均有所提高,其中乙酸乙酯提高8.53%,乳酸乙酯提高7.29%,总酸提高6.76%,总酯提高8.96%,见图3。

本文由四个部分共同构成。第一部分为“引言”,介绍疑问句标记的定义及研究概况等。第二部分为“疑问句标记的语序类型”,在跨语言对比的基础上,根据疑问句标记与其指向对象的相对位置将疑问句标记划分为不同的语序类型。第三部分为“疑问句标记的蕴含共性”,对疑问句标记的语序类型同介词类型以及主谓宾语序类型之间是否存在蕴含关系这一问题展开探讨,目的是对格林伯格在《普遍现象》中所提出的共性9和共性10进行验证。第四部分为“结语”。

二 、疑问句标记的语序类型

语序是语言研究的一项重要内容。各语言要素,从音节到词汇,都会涉及到一个排列的先后问题,这是由语言能指的线条特征所决定的。能指属听觉性质,只在时间上展开,而且具有借自时间的特征:(1)它体现一个长度,(b)这长度只能在一个向度上测定:它是一条线。[7](P.106)

语序是个相对的概念。本文根据疑问句标记与其指向对象的相对位置将其划分为前置型和后置型两大类。这里的所指对象,既可能是全句,也可能是句子当中特定的词或词组。

2.1 前置型

江淮官话、云南的西南官话和部分北部吴语及普通话书面语所用的“可VP”句式中的“可”(阿、格、克、还、伙、抑……)[3](P.6)属于前置型,因为“可”“阿”等始终位于相关的VP之前。在以下苏州方言[8](P.99)、南京方言[9](P.295)、昭通方言[10](P.217-218)和盐津方言[11](P.167)实例当中,加粗斜体部分为疑问句标记,箭头方向代表其功能指向,下划线所在部分为其所指对象:

(1)〈苏州方言〉

毛笔字QM写得好

‘毛笔字能写得好吗?’

(2)〈南京方言〉

你-车-QM你修

付玉看看天。天上有几只鸟雀飞过,像刀片在她记忆里划了一道黑色的弧线。马路两边的老槐树上,有蝉在叫,叫声像白花花的鱼鳞,瓦片般在地上滚动。

‘你住到我家来好吗?’

比较发现,倒伏小麦每公顷总茎蘖数、无效穗数和有效穗数分别比未倒伏小麦高100.05万、37.20万和62.40万,说明群体偏大是这次小麦大面积倒伏发生的重要原因之一。

(9)〈印尼语〉

小李 QM 答应了

‘你认识玛丽吗?’

(4)〈盐津方言〉

教师在肯定学生的创意后,激发学生学习兴趣,那么到底怎样简洁清楚地表示“半个”呢?学生情绪高潮地投入到后面的学习。这一激趣,为学生的创新提供了肥沃的土壤,使学生感受到创新的乐趣。

这种花 QM 香

‘这种花香吗?’

前置型疑问句标记根据其所指对象的范围还可进一步划分为前置局部型和前置全局型两小类。顾名思义,局部型仅指向句中特定的词或词组,如以上各汉语方言例句当中的“阿”和“口格”及以下独龙语[12] (P.176)和普米语[13] (P.81)例句中的ma55-和ε13-。

物资管理作为是现代企业管理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施工企业管理的一个分支学科。当前,国内施工企业的项目材料管理基本停留在简单的出入库,对于当下动辄几亿元甚至几十亿元造价的施工项目来说这种管理方式工作效率低,控制难度大,成本费用高,信息反馈不及时,使得本来就有限的流动资金很难满足施工需要。

(5)〈独龙语〉

矿石以砾状、砂状构造为主,块状等构造次之,铁矿矿物成分较复杂,以菱铁矿、赤褐铁为主,褐铁矿次之,还含有很多粘土质矿物,如高岭石、胶岭石、铝土矿等。铁矿石之含量较低,变化较大,矿石化学成分w(Tfe)一般在30%~35%之间。

你 独龙 族QM 是

‘你是独龙族吗?’

(6)〈普米语〉

老师家QM 在

‘老师在家吗?’

相比之下,法语[5] (P.331)的Est-ce que、本巴语[14] (P.25)的Bushe、印尼语[15] (P.311)的Apa(kah)、乌尔都语[16] (P.26)的Kyā则属于全局型,因为它们都有统领全句而不是特定词或词组的功能。例如:

(7)〈法语〉

QM 你 认识 玛丽

‘小李答应了吗?’

(8)〈本巴语〉

QM 你-将-回来明天

综上所述,核磁共振对于股骨头坏死的诊断具有很好的发展前景,其效果优于CT检查,在选择诊断方法时,医生要依据患者病情决定,本着细心严谨的工作态度,发挥核磁共振与CT的最大价值。

‘你明天会回来吗?’

(3)〈昭通方言〉

QM 她 老师

‘她是老师吗?’

(10)〈乌尔都语〉

QM 这 水罐 是

‘这是水罐吗?’

2.2 后置型

后置型疑问句标记置于所指对象之后,所指方向与前置型疑问句标记刚好相反。根据其所指对象的范围,后置型疑问句标记也可以进一步划分为局部型和全局型两小类。局部型的实例有夏威夷语[17](P.43)的anei、纳瓦霍语[18](P.102)的-ísh、印尼语[6](P.218)的-kah,等等。例如:

(11)〈夏威夷语〉

演员表情的变化时按照剧情人物的需要而做出来的。不同的剧情人物往往有不同的表情,悲与喜、惊与喜、怒与喜之间的突然转变,这是成为出色演员的重要条件。演员的表情要转变得快,有意识地去控制,才能让观众跟随演员的情绪变化融入到剧情中去。

旅游行业对于管理人才的综合素质要求相对较高,这时候,一体化教学体系便应运而生,在我国旅游专业教育事业的发展过程中,一体化体系的应用解决了传统教学内容断层的问题,在另一方面,也为理论课程的学习与实践学习完美融合提供了有利的条件,这对于我国教育事业的发展有很大帮助。

已 起航 QM 他

‘是他想学吗?’

(12)〈纳瓦霍语〉

你住到我家来 QM 好

‘你在修的是你的车吗?’

当前,绿色低碳经济既是国家政策层面的要求,也是国际发展的趋势。根据数据显示,全球数据中心的能耗大约占到全部能耗的1.5%,而与此相对的,由于数据业务总量、建设成本、建设水平等因素的影响,我国数据中心所消耗的能源占全社会能源消耗的比例更高,达到大约2%[1]。随着云计算、大数据以及人工智能的快速发展,全国的数据中心数量越来越多,建设规模越来越大,随之而来的是在提供越来越高的计算能力的同时也在消耗着更多能源。此时,电网企业作为国际的能源骨干企业,更应当响应国家号召,提倡绿色低碳的发展道路,建设并运营绿色节能的数据中心。

(13)〈印尼语〉

他QM 想 学习

‘他已经起航了吗?’

全局型的实例有现代汉语普通话的“吗”、阿美语[19](P.175)的han、日语的“か”、壮语[20](P.69)的li1或ma6、独龙语[12](P.176)的e53、普米语[13](P.65)的mɑ13,等等。例如:

(14)〈汉语〉

(15)〈阿美语〉

咳嗽 你 QM

随着计算机技术和互联网技术的飞速发展,会计信息化的发展也正快速发展,这就对信息化会计教学提出了较高的要求,笔者探讨了我国目前信息化会计教学的现状,表明目前信息化教学理念和手段都相对滞后,培养的会计人才很难满足企事业单位的需求。

‘你咳嗽吗?’

(16)〈日语〉

小王-(话题) 留学生-是-QM

‘小王是留学生吗?’

(17)〈壮语〉

你们 去 山谷QM

‘你们去山谷里(打柴)吗?’

(18)〈独龙语〉

水田 里 水满 QM

‘水田里的水满了吗?’

(19)〈普米语〉

他 北京 从 来 QM

‘他从北京来吗?’

全局型疑问句标记,无论是前置型还是后置型,其位置都是稳定单一的。例如,来自本巴语的Bushe是前置全局型,只能出现在单句句首;来自汉语的“吗”是后置全局型,除口语之外,一般只能出现在单句句尾。

局部型疑问句标记就位置的灵活性而言难以一概而论。在有些语言当中,这一类疑问句标记的位置比较固定,如独龙语的ma55-和普米语的ε13-只能黏附于所指向的谓语动词前面。不过,在另外一些语言当中,这一类疑问句标记则具有较高的机动性,因为它们可以根据特定语境的需要添加在句中不同单词的前面或后面,使之成为疑问焦点。来自印尼语的-kah、纳瓦霍语的-ísh、拉丁语[2](P.182)的-ne都具有这样的特点。以印尼语的-kah为例:

(20)〈印尼语〉

他 QM 想 学

‘是他想学吗?(还是别人?)’

(21)〈印尼语〉

他 想QM 学

‘他是想学吗?(还是不想?)’

(22)〈印尼语〉

他 想 学QM

‘他想的是学习吗?(还是别的目的?)’

有些语言只有前置型或后置型疑问句标记,有些则两种类型的标记都有。纳瓦霍语[18](P.45)便是那种拥有两种类型疑问句标记的语言。在这一语言当中,既有前置全局型疑问句标记Da’,又有后置局部型疑问句标记-ísh,Da’和-ísh可以同时出现一个单句当中,例如:

(23)〈纳瓦霍语〉

QM食物QM 你拿

‘你拿来的是不是吃的?’

与纳瓦霍语相类似的还有Abun[21](P.102)语。Abun语既有前置全局型疑问句标记te,又有后置全局型疑问句标记e,两者共同构成“te+陈述句+e”的框式疑问结构。例如:

(24)〈Abun语〉

QM 你 结婚 已经 QM

‘你结婚了吗?’

纳瓦霍语的疑问句结构和Abun语有所区别。在纳瓦霍语当中,省略Da’或-ísh当中的任何一个在语法上都是成立的。当省略Da’时,全句语义几乎不受影响,当省略-ísh时,-ísh所指向的词或词组不再是句子的疑问焦点。在Abun语当中,te的存在是选择性的,既可以省略,也可以保留,省略与否并不会对句子的语义产生影响;e则不然,它的存在对于相关是非问句而言是必不可少的,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被省略。

在汉语普通话书面语中,既有前置局部型疑问句标记“可”,又有后置全局型疑问句标记“吗”,但“可”和“吗”一般不会同时出现在一个句子当中。例如:

(25)〈汉语普通话〉 *这件事他可 同意吗 ?

三 、疑问句标记的蕴含共性

“蕴含共性”(implicational universals)是当今语言类型学中最重要的概念,它能说明语言类型变异所受的普遍限制[22](P.F14)。本节所要探讨的是疑问句标记的语序类型同介词类型以及主(S)谓(V)宾(O)语序类型之间是否存在蕴含关系的问题。这其中,疑问句标记的语序类型以疑问句标记所指对象作为位置参照,介词类型以其所在介宾结构当中的宾语作为位置参照,主谓宾的语序类型则取决于三者之间的相对位置。如表1注 本表当中各语言的语序类型均根据本文“参考文献”当中相关语言的论文或专著予以确定,同时参考R S.Tomlin的专著《基于功能原理的基本语序研究》(Tomlin R S.Basic Word Order :Functional Principles [M].Routledge, 2014)。

表 1部分语言疑问句标记 、介词及主谓宾结构之语序类型一览表

②汉语框式介词的提法详见刘丹青的《语法调查研究手册》第101页。

③本巴语虽然属于SVO语序类型,但当谓语为及物动词且所接宾语为人称代词时,该代词必须移至谓语前面。法语也是如此。

通过表1,我们不难发现对于格林伯格在《普遍现象》中所归纳的“语言共性”具有如下印证、补充或拓展意义的一些语序现象和规律:

1.优势语序为VSO的语言,如阿美语和夏威夷语,均使用前置词,这与《普遍现象》当中的共性3即“优势语序为VSO的语言,总是使用前置词”相吻合。此外,采用SOV为常规语序的语言,如独龙语、纳瓦霍语、普米语、乌尔都语、日语,均使用后置词,这与《普遍现象》当中的共性4即“采用SOV为常规语序的语言,在远远超过随即频率的多数情况下,使用后置词”也完全吻合。

2.《普遍现象》当中的共性9认为:“在远远超过随机频率的多数情况下,涉及全句的疑问小词或词缀,在前置词语言中居于句首,在后置词语言中居于句末。”一方面,在使用前置词的语言当中,涉及全句的疑问小词或词缀确实有居于句首的情况,如Abun语的Te、印尼语的Apakah、法语的Est-ce que、本巴语的Bushe,等等;但也有居于句尾的情况,如Abun语的e、壮语的li1或ma6,等等。另一方面,在使用后置词的语言当中,涉及全句的疑问小词或词缀确实有居于句末的情况,如日语当中的か、独龙语当中的e54、普米语当中的ma12;但也有居于句首的情况,如乌尔都语当中的Kyā、纳瓦霍语当中的Da’。很显然,涉及全句的疑问小词或词缀,无论是在前置词语言中,还是在后置词语言中,均既有可能居于句首,也有可能居于句末。由此可见,共性9是一个值得商榷的结论。

3.共性10认为:“疑问小词或词缀如果指向句中某一特定的词,几乎总是跟在这个词的后头。”印尼语的-kah、纳瓦霍语的-ísh、夏威夷语的anei均符合这一论述。但也有这样一些语言(或方言),它们的疑问句标记总是放在所指对象的前头,如汉语普通话“可VP”当中的“可”、苏州方言和昭通方言相关结构当中的“阿”和“口格”、独龙语当中的ma55-以及普米语当中的ε13-,等等。基于这一事实,共性10所提出的观点同样值得我们进一步思考。

4. 夏威夷语的优势语序为VSO。在夏威夷语当中有一个通常指向所在单句谓语(或表语)的后置局部型疑问句标记anei。这一现象对于共性10所提出的“以VSO为优势语序的语言中不出现这样的小词(即指向句中某一特定词的小词)”也提出了现实的挑战。

四 、结 语

归纳起来,随着语言视野的不断扩展,尤其是诸如Abun语这样存在框式疑问结构的语言的发现,《普遍现象》共性9和共性10所具有的“共性”色彩正在不断被稀释。具体而言,Abun语是一种使用前置词的语言,但它既有前置型疑问句标记,又有后置型疑问句标记;阿美语和壮语为使用前置词的语言,但它们的全局疑问句标记均为后置型;乌尔都语是一种使用后置词的语言,但它的疑问句标记却属于前置型,等等。这些语言事实清晰地表明,疑问句标记在人类语言当中的语序要比我们想象的灵活很多,至少不会受到所在语言介词类型或主谓宾语序类型太大的影响和束缚。当然,到目前为止,疑问句标记具体受到哪些语言要素的影响,或者说与哪些语言要素类型存在着内在的蕴含关系,还是一个有待深入探讨的问题。

语言理论源自语言实践,同时必须在实践中得到检验。(语言)调查时不应受现有结论的束缚,现有的共性在调查中发现例外是正常的[3](P.6)。共性9和共性10所遇到的问题与共性1颇为相似。共性1认为:“带有名词性主语和宾语的陈述句中,优势语序几乎总是主语处于宾语之前”,但Hixkaryana[23](P.188)语以及Urarina[24](P.1)语等新发现的语言却是以OVS作为优势语序的。由此可见,语言类型学是一个动态的发展中的科学,它对相关学者的语言视野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对现实的语料有着更大的依赖,同时也凸显了维护人类语言多样性的重要性。

语言学家应该“致力于用比较具体而不很抽象的分析来表述共性,在对语言共性的存在做出各种可能的解释时一般留有讨论的余地,至少是折中的。[25](P.1)”因为即使是格林伯格这样一位伟大的语言类型学家,由于其所处时代的语料限制,也可能会做出在今天的语言学者看来值得商榷的一些论述。这种质疑的出现并不是对特定学者在语言类型学发展史上所作贡献的否定,而是包括语言学在内的一切科学在发展过程中以否定之否定的形式不断前进的一种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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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examination of the implicational universals of question markers

TONG Fang-hua1,Yi xi Dengzhu2

(1.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East China Jiaotong University ,Nanchang 330013,China ; 2.College of Tibetan Studies ,Southwest Minzu University ,Chengdu 610225,China )

Abstract :The universals 9 and 10 summarized by Joseph Greenberg in his seminal paper entitled Some Universals of Grammar with Particular Reference to the Order of Meaningful Elements are both closely linked to the implicational universals of question markers in its narrow sense. However, extensive cross-linguistic comparison, including that of the Chinese dialects and some minority languages in China which are insufficiently covered by foreign experts, reveals that these two so-called universals are not completely in line with the linguistic facts, and therefore deserve our further reexamination.

Key words :question markers;implicational universals;cross-linguistic comparison

收稿日期 :2018-09-25

作者简介 :童芳华(1973-),男,汉族,江西高安人,语言学博士,华东交通大学副教授。研究方向:语言人类学、对比语言学、语言类型学。

益西邓珠(1962-),男,藏族,四川凉山人,西南民族大学副教授。研究方向:梵语、藏汉对译、少数民族语言文化。

中图分类号 :H043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0-5102-(2019)01-0122-06

(责任编辑:李 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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