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PP对中国贸易发展影响的探讨_tpp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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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议(Trans-Pacific Partnership Agreement,TPP),是由美国主导、共有12个国家参与谈判的一项多边自由贸易协定。虽然TPP从本质上来说仍然是一个自由贸易协定(FTA),但其目标实际上是要树立“21世纪自由贸易协定的标杆、全球贸易合作的新标准”,从内容上看,TPP的条款不仅覆盖传统商品、服务贸易,还涉及知识产权、劳工标准、环境、临时入境、国有企业、政府采购等,将国家之间经济合作的广度进一步加深。此外,TPP的内容无一不显示出“高标准”的特点,在关税减免、服务贸易、劳工、知识产权、环境等方面所设立的标准都远超现有FTA。[1]但目前的12个成员之间在国家规模、资源禀赋、发展阶段、发展路径等方面都存在巨大差异,因此各国在众多领域的诉求不尽相同。[2]

      美国高调加入并推行TPP,引起了各方对其动机和意图的广泛讨论。总体来说,美国的TPP战略是美国亚太新战略在经济领域的重要表现,蕴含着多重战略意图。

      根据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USTR)的表述,美国推行TPP战略的根本原因是“推动亚太地区的合作与增长,加强美国与盟国之间的伙伴关系,建立起美国在太平洋地区的领导地位”。①为了扩大自己在东亚的影响,进而实现占据亚太地区主导权的目的,美国希望借助TPP这个平台,吸引更多的亚太国家加入这个协定,力求形成以美国为中心、按照美国标准设计的亚太自由贸易区,依托于此,重塑亚太经济合作格局,掌控和主导亚太地区经济一体化进程。

      此外,美国急于推行TPP战略也有其内部原因所在。金融危机后,美国经济复苏的迹象仍不明显,外贸出口动力不足,导致赤字高起。为走出危机和重振经济,美国政府高调制定了美国的“出口促进战略”,并为此成立了“总统促进内阁”和“总统出口委员会”。而亚太地区对美国实现新的出口战略具有重大的作用。借助TPP战略,美国可以吸引亚太各国构建一个覆盖面广、层次高的经济一体化组织,通过嵌入对美国有利的贸易和投资规则,为美国的出口提供便利条件和良好的国际贸易环境。通过TPP,美国可以充分发挥其技术和金融优势,打开更广阔的亚太市场,以提升出口总量,为经济复苏创造有利条件。[3]

      更重要的是,TPP的实施可以帮助美国在经济上制衡中国。不论是亚投行的设立,还是中国“一带一路”战略的实施,都使得中国在东亚地区拥有越来越多的经济话语权,美国由此担心东亚各国将过度依赖于中国。凭借TPP战略实现“重返亚洲”,与日本及东盟结为一体,平衡与抑制中国的崛起,这是美国在政治和经济领域的深层次战略思考。

      目前,TPP协议已经达成,这将对中国对外贸易的发展产生哪些影响?本文将基于发展现状和对未来预测两个层面进行全方位分析。一方面,TPP成员的对外贸易发展状况,特别是这些国家同中国之间的贸易现状,直接决定了TPP达成之后对中国贸易发展的“冲击力度”;另一方面,基于目前最新版本的GTAP(Global Trade Analysis Project)数据库,可以对TPP达成对中国对外贸易产生的冲击进行详尽的分析与预测,从而对可能产生的负面影响进行前瞻性的判断,也为中国各界通盘把握TPP、做出有针对性的对策方案提供有价值的决策依据。

      除引言外,本文的结构安排如下。第二部分回顾TPP成员对外贸易发展状况,包括TPP成员对外贸易发展的总体状况、结构特征、发展趋势、成员间贸易状况,以及各成员的关税结构;第三部分考察TPP成员同中国之间贸易的发展状况,特别计算了贸易竞争与互补指数,揭示出中国同TPP成员之间的贸易依存关系;第四部分通过可计算的一般均衡方法对TPP成立对中国的影响进行模拟分析,包括对进出口、贸易顺差、贸易条件、实际产出和国民福利的影响,以及对具体行业贸易所产生的效应;第五部分为结论与政策含义。

      二、TPP成员的对外贸易发展

      为了分析TPP的签署可能产生的影响,首先应对TPP国家对外贸易的历史发展情况有较为全面的认识,因为成员间已有的贸易联系不仅构成了TPP达成的现实背景,而且直接决定了协议达成之后TPP成员之间以及成员同中国之间贸易联系的发展走势。为此,本部分考察了2000年至2014年间TPP成员的进出口占世界份额及排名,TPP成员的贸易行业结构及发展趋势,TPP成员之间细分行业发展状况,以及TPP成员的关税结构。

      (一)TPP成员贸易发展总体状况

      本文使用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UNCTAD)所提供的世界贸易数据来考察TPP协议国对外贸易概况,及其在全球贸易中所处地位。②

      表1展示了TPP成员在2000年至2014年间几个主要时间点的对外贸易概况。其中,TPP成员整体进口占比从2000年的36.31%下降到了2014年的27.35%,出口占比从2000年的32.28%下降到了2014年的23%。对比这15年间世界贸易扩张的速度,TPP成员的对外贸易发展整体来说处于相对缓慢的阶段。这也与TPP参与国的特点有关。TPP中除去6个世界公认的发达国家之外,文莱、越南、秘鲁等发展中国家的贸易总量较小,占世界贸易总额的比重十分有限,而发达国家的贸易发展进程已达到拐点,增速远不如中印等发展中国家,因而整体呈现出下滑趋势。

      (二)TPP成员对外贸易的结构特征

      本文将TPP各成员商品贸易按两种方法分类,来考察各国贸易产业发展。一方面笔者按照贸易品的要素密集度,将其划分为劳动及资源密集型、低级技术密集型、中级技术密集型及高级技术密集型;另一方面,笔者按照商品属性的传统分类方法进行划分,并计算了各成员各类商品贸易占世界贸易额的比例。③

      根据计算结果,TPP各国间的贸易结构存在较大差异,某些产业在2000年至2014年间的进出口存在较大波动,如澳大利亚出口非食用原料的占比从0.52%上升到12.02%,而加拿大则从11.18%下降到5.66%。其中,美国、日本进口劳动及资源密集型商品占比较大,而倾向于出口高端技术密集型产品,然而其进、出口占比均在15年间有所下降;而马来西亚、新西兰和越南出口动植物油、食品和活畜的占比相对更大,但也呈现下降的趋势;加拿大、智利、秘鲁主要出口产品集中在非食用原料,而新加坡、墨西哥等各商品的进出口较为平均,在机械和运输设备上的贸易量占比稍大。

      

      由此看,TPP各成员间的贸易结构具有一定的互补性,签署TPP协议可能会对成员国部分产业的双边贸易起到一定的刺激作用,但TPP中所要求的广泛的市场准入和自由贸易,将是对发展中国家幼稚产业的冲击。另外,虽然美、日等国可以利用贸易结构的差异向越南、马来西亚、秘鲁等国出口中高端技术密集型商品,但这些国家的进口需求有限。从目前来看,TPP签署对发达国家的贸易促进作用有限,其更长远的目标应是扩大跨太平洋范围内的成员国数量,以达到掌握亚太经济一体化进程的目的。

      (三)TPP成员国各类商品贸易发展趋势

      为了更直观地考察TPP成员对外贸易发展,笔者将TPP作为一个整体,把2000年至2014年间各类商品贸易占比的变化用折线图表示出来。

      如图1所示,按商品的技术含量划分,TPP进口中占世界贸易额最大的是中级技术密集型产品和劳动资源密集型产品,且2014年进口占比相较2000年有所下降。从出口方面来看,TPP成员出口占世界贸易总额最大的是中级和高级技术密集型产品。由图2可知,按照商品类别的传统划分方法,TPP成员进口占世界比重最高的是矿物燃料,而机械设备、杂项制品的占比也相对较高,但在考察期内的比重均呈下降趋势。出口方面,非食用原料占比较高,而机械及运输设备的出口比重下降幅度最大。

      

      

      综合来看,TPP成员中,美国、日本等几个发达国家的贸易发展状况主导了TPP整体的贸易发展趋势,从而呈现出TPP进口劳动及资源密集型产品,出口高级技术密集型产品的总体特征,而TPP成员各类产品在世界的贸易份额均有不同程度的下降趋势。

      (四)TPP成员内部贸易发展状况

      根据UNCTAD的原始数据,笔者对TPP成员之间各类商品的双边贸易额进行了统计和整理。由表2可见,TPP成员间的双边贸易额在2000年至2014年间持续增长,但与全球双边贸易总额相比,TPP成员国之间贸易的联系并不紧密。2014年的数据显示,中级技术密集型产品的双边贸易额最高,但仅占世界各国对中级技术密集型产品贸易额的8%以下;同时,食品和活畜、机械及运输设备、饮料烟草等商品的贸易额占比不到7%。究其原因,TPP成员中,美、日等国家虽然是资源进口大国,但越南、文莱等发展中国家的资源出口额有限,同时其国内市场小,也不是发达国家出口的主要需求方。即使实现了成员间的自由贸易,原本向中国出口的产品无法大量向TPP缔约国转移,而从华进口的商品,如机械和运输设备等制成品,也无法大量从成员国之间获得。

      (五)TPP成员的关税结构

      根据TPP的条款内容,TPP缔约方同意取消或削减工业品、农产品、纺织品和服装的关税及非关税壁垒,以期全面达成零关税的自由贸易区。然而,关税减让产生的效应取决于已有关税的水平,即关税削减的幅度。根据WTO提供的2014年关税简报,笔者将TPP成员的关税水平与结构整理为表3。④

      从表中可以看出,各国征收较高关税的进口商品集中在农产品上,包括动物制品、乳制品、饮料及烟草等,此外,对布料征收的关税也普遍较高。其中,加拿大、日本等将乳制品列为高度保护的行业,配额外关税分别高达248.9%和135.3%,若TPP完全实现零关税,将会对该两国农业产生巨大冲击,但是对于美国、新西兰、澳大利亚等乳制品出口大国会十分有利。然而,中国乳制品出口量很小,对整体贸易来说影响微乎其微。同时注意到,越南、文莱等发展中国家的关税普遍比美国等发达国家高,但整体来看,除部分农产品及纺织类商品外,其余工业品如制成品、电器,以及木料、石油等,关税水平已经很低,削减关税对这部分商品带来的贸易创造和贸易转移效应有限。再加上关税的完全消除需要一定时间,短期内很难对中国的出口行业造成较大威胁。

      

      三、TPP成员同中国之间的贸易发展

      TPP成员同中国之间的已有贸易联系及发展趋势直接决定了TPP成员对中国贸易发展的重要程度,并构成中国同这些国家未来贸易发展的现实基础。本部分将考察2000年至2014年间TPP成员同中国间的进出口额及其占中国进出口总额的比重,以及TPP成员同中国之间的贸易结构演变,并计算了中国同这些国家之间的贸易竞争与互补指数。

      (一)TPP成员与中国间的贸易概况

      要考察TPP对中国对外贸易的影响,笔者还应重点关注TPP成员与中国间的贸易往来情况,分析TPP各成员在中国国际贸易中所占地位。本文利用UNCTAD提供的数据,对2000年至2014年TPP成员与中国间的进出口总量和所占中国进出口总额之比进行了整理。

      由表4可见,2000年时,TPP国家的对中国商品的进口占到了中国总出口的77.2%。其中,美国是中国最大的进口国,日本第三,两国的进口额占中国出口总额的近70%。在出口方面,日本是中国最大的出口国,TPP成员总出口量占中国总进口的28.8%。

      而在2014年的数据中,TPP国家的进口总额占比下降到了41.8%,跟2000年相比,美、日两国对中国的进口占比下降了一半以上。从出口来看,15年间其占比变化不显著,从28.8%下降至24.8%,仅下降4个百分点。

      由此可知,在出口方面,TPP成员仍然是中国重要的出口市场,超过40%的中国产品出口到这些国家,但中国出口对TPP成员的依赖程度已经逐渐下降,特别是对美国和日本的依赖程度。从2014年的数据来看,香港地区已经超过日本,成为中国出口的第二大市场,与此同时,中韩之间的贸易也保持良好发展。另外,欧盟的部分成员,如德国、荷兰、英国等,也都是中国主要的出口目的地。因此整体来看,即使中国短期内不加入TPP,中国的出口也很难受到明显的冲击。而中国进口中约五分之一来自TPP国家。作为TPP成员国极为重要的贸易伙伴、全球第一大新兴经济体,中国巨大的国内市场是TPP成员无法割弃的,在短期内,一方面TPP成员国很难立即实现关税的完全消除,另一方面其出口向TPP内的转移对中国的影响也将十分有限。

      

      (二)TPP成员与中国商品贸易结构

      在考察TPP与中国间贸易整体情况后,笔者利用UNCTAD提供的数据,对各国不同种类商品进出口占比进行梳理。⑤

      分国别来看,中国是日本、美国极其重要的贸易伙伴。2014年,日本从中国进口的食品和活畜、非食用原料占到了中国该类商品出口的近15%,而美国进口中国的机械运输设备、杂项制品占到了20%以上。由此可见,中国向日、美出口的产品仍是以低附加值商品为主,但有逐渐向技术密集型产品转移的趋势。此外,除个别商品外,美、日两国在中国对外贸易中的占比相较2000年有显著下降。

      澳大利亚、新西兰则主要向中国出口非食用原料(20.77%)以及食品和活畜(11.48%),且出口量相比2000年有显著上升,可见中国是其出口的重要目的地。马来西亚向中国出口的动物和植物油占比达27%,而新加坡从中国进口矿物燃料占比超过13%,表明中国市场对于TPP国家来说仍然十分重要。

      

      通过描绘TPP成员国在中国对外贸易中占比的折线图,笔者可以观察其2000年至2014年间的变化趋势。从图3和图4可见,TPP向中国出口的低级和中级技术密集型商品占比最大,除高级技术密集型商品有较为明显的下降外,各类商品贸易在小范围内波动,基本保持稳定;TPP从中国进口的商品以中级技术密集型及劳动资料密集型为主,且普遍呈现不同程度的下降,下降最为明显的是杂项制品。由此可以看出,中国作为制造业大国,在出口制成品时对TPP国家市场的依赖程度在减弱,而进口高级技术密集型产品的占比也在减少,在这种趋势下,可以推测TPP对中国贸易的影响十分有限。

      

      

      (三)贸易竞争与贸易互补

      为了更明确地分析TPP国家与中国间贸易的竞争关系和互补关系,笔者构建了贸易中两个常用的指数:分工系数(CS,Coefficient of Specialization)和一致系数(CC,Coefficient of Conformity)。[4]如果两个国家的分工相似,贸易结构相似,则更可能出现出口竞争,而互补更可能发生在一个国家的进口正好与另一个国家的出口相匹配的情况下。两个指标的定义如下:

      

      其中,

表示国家i总出口中商品n的份额,

表示国家j总出口中商品n的份额。如果两个指数越高,表示这两个国家的出口结构越相似,也就越可能产生贸易竞争。笔者首先使用UNCTAD的数据计算出TPP成员国与中国的贸易竞争系数(见表5),随后利用系数的平均值做出贸易竞争系数散点图。其中,墨西哥、日本、马来西亚、美国、新加坡和越南与中国之间的贸易一致系数较高,说明这些国家与中国的出口结构有相似之处(见图5)。因此,在TPP内部削减关税的情况下,中国向其他TPP成员的出口更可能受到这些国家的挤压。

      但值得注意的是,由于CS与CC指数是由所有产品加总而成,对加总偏差比较敏感,特别是对于加总程度较高的商品组,其数值往往也较高。由于CS与CC指数无法完全反映出以上各国与中国间的贸易竞争程度,特别是各类商品的出口竞争如何,本文也计算了美国等6国与中国的显示比较优势指数(RCA),定义为:

      

      

      

      从表6中可以看出,中国在杂项制品上的显示比较优势十分明显,在此类产品上还具有明显优势的是越南,而其余几个国家在杂项制品上的RCA指数均未达到1。此外,中国还具有比较优势的产业是按原料分类的制成品,如皮革、纺织品和钢铁等,以及机械和运输设备。值得注意的是,在可能与中国存在出口竞争的几个国家中,仅有中国展现出了在制成品方面的优势。从计算结果可以推测,由于出口的产品优势不同,TPP的签署很难对中国的出口造成较大影响,比较有可能受影响的部门集中在机械和运输设备。

      

      除贸易竞争状况之外,本文还探究了TPP成员与中国间的贸易互补情况。笔者利用贸易互补性指数(TCI)来衡量两国间贸易互补的程度。该指数表示了国家间进口和出口互相匹配的程度,定义为:

      

      其中,

表示国家j出口中商品n的份额,

表示国家i进口中商品n的份额。指数越大,说明两国之间进出口的匹配程度越高,当进出口达到完美匹配时,该指数为1。本文计算所得的TCI指数如表7所示,其中TCI-IM表示TPP进口对应中国出口的匹配程度,TCI-EX表示TPP出口对应中国进口的匹配程度。

      从表7中可以看出,加拿大、美国、墨西哥无论是进口还是出口,都是与中国匹配程度较高的国家。其中,加拿大、墨西哥的进口与中国出口的匹配度与2000年相比有所上升,而美国出口与中国进口的匹配度随着时间推移有所上升。综合来看,TPP各国与中国贸易的匹配程度普遍呈现上升趋势。这说明TPP国家和中国在扩大贸易方面有一定潜力,且互相有一定的依赖性。由此来看,中国仍然是TPP成员国不可或缺的贸易伙伴。

      四、TPP建立对中国对外贸易影响

      (一)已有自由贸易协定的发展概况

      在12国正式签署TPP协议前,泛太平洋地区就已经存在许多区域贸易协定。利用WTO提供的RTA统计数据,笔者对TPP成员及中国之间已有的贸易协定进行梳理。目前中国已同TPP中的澳大利亚、新西兰、智利以及东盟中的马来西亚、新加坡、文莱、越南签订了双边或多边自由贸易协定。而纵观TPP内部,每个国家都与其他TPP成员签订了至少一项自由贸易协定。其中,日本与澳大利亚、墨西哥、智利、秘鲁以及其他东盟国家都签订了自由贸易协定,东盟内部也已存在相当多双边贸易协定(见表8)。

      

      在自身已经形成错综复杂的区域贸易协定格局时,TPP的签署可能会面临“意大利面条碗”效应,即在某些国家间重复签署自贸协定,因而实质作用有限。但值得注意的是,TPP将会使NAFTA国家同东亚建立更为紧密的联系,因此不仅会在一定程度上刺激贸易发展,更能帮助美国实现主导东亚经济局势的目的。

      (二)CGE模拟结果

      为全面预测TPP建立对中国对外贸易、产业与经济发展产生的影响,本部分采用多国多部门可计算一般均衡(CGE)模型进行模拟。按照CGE模拟的常规做法,笔者假定规模收益不变、市场完全竞争,不同国家间的产品存在差异,资本可跨国流动;[5][6][7][8]生产函数为CES形式,生产要素与中间投入之间不可替代;私人消费需求由CDE(Constant Difference of Elasticity)支出函数决定;政府支出对各国最终产品的需求份额固定;TPP生效之后,各国之间取消全部关税。

      进行CGE模拟的关键是确定各国社会收支矩阵和弹性参数,为此,笔者使用了GTAP数据库第9版中的数据,以中国2014年的宏观经济数据为基准,将模拟结果得到的各项指标的绝对值转化为相对变动比率。为便于比较,笔者计算每项指标时,都设定了不包含中国(TPP12)和包含中国(TPP13)的两种情形,模拟结果列于表9和表10之中。

      按照目前的TPP发展状况,中国短期内无法加入,因而TPP达成会对中国对外贸易发展构成一层新的“壁垒”,出口和进口都会受到阻碍,而进口下降的幅度会超过出口下降的幅度,因此导致贸易顺差有10亿美元左右的增加。贸易条件有所恶化,实际GDP下降了0.04个百分点,国民福利将减少约53亿美元。综合来看,TPP协议的达成及实施,仅对中国的贸易、产出和国民福利产生了微小的影响。

      

      

      笔者还假设了中国加入TPP的情形,此时,由于同更多的国家开展自由贸易,中国的进口和出口都会增长,且进口增长更快,贸易顺差有所减少。贸易条件仍然恶化,但恶化程度低于TPP12的情形。此时,中国的实际GDP会有0.6%左右的增长,而国民福利提高约238亿美元。同中国当前3800亿美元的贸易顺差相比,本文模拟得到的贸易顺差缩小幅度非常有限;同当前10万亿美元的GDP规模相比,模拟得到的国民福利增长幅度十分微小。

      具体到产业层面,笔者发现在TPP12的情形下,中国被排挤在TPP之外对绝大多数产业的产出影响可以忽略不计。只有化工、纺织品、服装三个行业的产出变动幅度大于0.5%,其中纺织品行业的变动超过了1%。出口受到抑制较大的行业有运输设备、钢铁、金属制品和有色金属等,但这些行业的进口也受到了较大的阻碍,因而模拟结果显示,这些行业的贸易顺差变化不大,均在1亿美元左右。

      在中国加入TPP的情形下,一个显著的特征是对纺织品和服装的出口需求增加,这两个行业的产出增加,并带来了贸易顺差的扩张。而大多数产业,包括农产品、运输设备、化工、金属制品等,均产生进口增长显著大于出口增长的效应,因而贸易顺差减小,其中运输设备和粮食两个部门的顺差变动最大,分别减少约9.6亿美元和9亿美元。

      综合来看,在中国未加入TPP的情形下,对外贸易会收到一定抑制,但进口受到的抑制程度高于出口,从而加剧贸易顺差;在中国加入TPP的情形下,最大的影响可能在于进口领域,同其他12个国家间相互取消关税使中国的进口需求被释放出来,从而出现一些部门进口激增的状况,这对于改善国民福利、平抑贸易顺差具有一定的积极意义。

      

      五、结论与政策含义

      (一)结论

      本文通过从现实状况的梳理和分析,以及模型预测两个方面对TPP的签署可能给中国对外贸易发展带来的影响进行了探究,主要结论如下。

      第一,除个别产业外,TPP的签署对中国贸易的负面影响有限。TPP成员向中国出口的占比变化不大,而中国向TPP成员出口的占比呈现下降趋势,特别是制造业产品,可见中国对TPP成员国的依赖度在降低。而从贸易互补系数来看,中国仍然是TPP不可或缺的贸易伙伴。此外,中国与东盟、澳大利亚、新西兰等都已签订区域自由贸易协定,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减弱TPP带来的冲击。根据CGE模型模拟的结果,短期内中国不加入TPP对其贸易额、产出和国民福利的影响都是微小的,只有纺织品和服装行业在产能方面,运输设备、钢铁、金属制品和有色金属等行业在出口方面受冲击较为显著。

      第二,TPP部分条款将加大中国改革的压力,短期内迫使中国加快改革步伐。除了贸易条款外,TPP所涵盖的环境保护、劳工权利、知识产权等高标准的条款均有利于发达国家,特别是有利于美国建立新规则。随着TPP的达成,势必会有亚太地区更多国家加入,形成占据全球主要消费和供给的大自贸区。若是长时间被排除在外,对中国的经济发展必然有不利影响。为了一定程度上迎合“游戏规则”,中国将不得不面临在诸多领域加快改革的压力。

      第三,TPP将起到牵制中国的作用,阻碍中国在东亚地区建立影响力。TPP的签署,使得美国迈出了重返亚太的第一步,将一定程度上阻碍中国在东亚地区建立影响力,削弱中国在东亚经济合作中的地位。同时,美国通过积极与更多亚太国家接触,强化和巩固与政治盟友的关系,同时还可以利用TPP使得中国与东盟的关系趋于复杂化,中国可能面临愈加严重的政治与安全压力。

      (二)政策含义

      在未来的几年里,随着TPP协议在各国获批,以及更多亚太国家的加入,将推动建立一个排除非成员国参与竞争的环太平洋贸易网络,帮助美国加强与其盟友间的经济合作,巩固和发展其亚太体系同盟。同时,中国国内生产成本上升,中国产品在国际市场上的价格优势正在逐渐消失,在国内大力发展第三产业的背景下,扩大服务贸易输出将是中国对外贸易战略新的支撑点。因此,从扩大货物市场准入和提高服务贸易开放度上看,TPP对中国对外贸易发展具有积极意义。此外,TPP所强调的提高对投资者的保护水平以及降低跨境投资壁垒,一定程度上也有助于中国企业走出去。因此,无论是从贸易发展和贸易结构升级的角度,还是从提升国际地位和维护自身在亚太地区影响力的角度,中国最终都应考虑加入TPP。为此,中国应考虑通过以下几方面,来提升适应高标准国际规则的能力。

      第一,加强对重点行业的扶植及预警监控。贸易政策同产业政策密切相关,根据本文定量分析的结果,可以给国家未来产业规划提供有针对性的启示与建议。TPP达成之后,纺织品和服装等传统行业可能会受到较为显著的负面冲击,其产出可能面临较大幅度下降,而这些劳动密集型行业吸纳了众多就业,在TPP的冲击下,传统行业的转型升级、劳动力培训和再就业等问题亟待解决。TPP达成之后,运输设备、钢铁等行业的出口将可能受到显著抑制,这在一定程度上能起到平抑贸易顺差的积极作用,但各界需要建立预警机制,防止这些行业的出口过度下滑,将贸易发展与波动控制在合理的范围之内。

      第二,着力深化国有企业改革,在贸易谈判中争取更大空间。TPP将贸易边境问题扩展到了边界后,迫使各成员国对国有企业参与投资和竞争的行为进行限制。面对国际贸易新规则对国有企业的约束以及国内诸多行业对国有企业改革的呼声,中国改革的思路应从保护国有企业转移到保护民族和国家的核心竞争力上。允许私人资本注入国有企业,建立混合所有制企业,不仅可以提高中国企业在国际市场的竞争力,还可以有效规避新规则中针对国有企业垄断和保护的问题,有助于中国顺利适应国际贸易新标准。

      第三,联合新兴国家,增强话语权,推动贸易规则向有利于自身的方向发展。中国与新兴国家不仅应该在贸易谈判中就新议题和高标准提出主张,通过协调一致提升整体影响力,从而影响贸易规则的走势,还应在贸易和投资方面加强合作,推动新兴经济体间自贸协定的达成,抵消贸易新规则的不利影响。作为世界最大的新兴经济体,中国应该有意识地利用这个机遇,开展合作,引领其他国家在贸易规则的制定中争取话语权。

      感谢匿名评审人提出的修改建议,笔者已做了相应修改,本文文责自负。

      ①资料来源:https://ustr.gov/tpp/#what-is-tpp。

      ②该数据库包含世界各经济体之间贸易总量数据和基于SITC标准以及技术密集度划分的行业贸易数据。数据来源:http://unctadstat.unctad.org/wds/ReportFolders/reportFolders.aspx。

      ③限于篇幅,笔者略去了具体的贸易额及占世界比重,感兴趣的读者可向作者索取。

      ④数据来源:http://tariffdata.wto.org/Default.aspx?culture=en-US。

      ⑤限于篇幅,本文略去了中国同TPP成员双边贸易的详细状况,具体结果可向作者索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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