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理论的当代性问题———种现代性视域的思考，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马克思论文,视域论文,现代性论文,性问题论文,当代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A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6991(2002)02-0001-07
一、马克思理论的当代性问题
以往，我们所理解的马克思理论[1]的实践目标，是建立在超越资本主义制度之基础上 形成的，对资本主义及其相关的现代性现象采取着绝对的否定态度，从而在总体上也否 定了“现代性”作为当代实践目标的存在。但由于社会主义革命的胜利都基本在欠发达 国家，使得这些国家在建立新政权后的发展仍面临着现代化的过程和任务，同时资本主 义制度并未发展到了尽头，使得当前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之间实际仍存着共存的空间。 在这样一种背景下，现实落后的社会主义国家如何在与资本主义发达国家的共存中生存 、壮大，成为当代社会主义运动的主题(任务)。这一主题的落实不仅仅是对现存社会主 义制度的维护，而且是如何迅速实现现代化，增强社会主义国家的国力，从而促进社会 主义事业的发展问题。这样，社会主义运动在当代发生了从“革命目标”到“建设目标 ”的转换。基于这一情势，当前以中国为首的现存社会主义国家，吸收过去计划经济时 代社会主义建设的历史教训，考量国际环境，以适应全球化发展，提出了依据国情建设 的现代化目标，并通过改革开放，对市场经济手段(体制)引入和运用，从而开创了新时 期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道路。由此，发生了社会主义对资本主义的一些积极成果的 吸收，以及社会主义因素在资本主义社会中的渗透，使全球呈现两种制度渗透与并存的 复杂的现实状况。这样，马克思理论面对的是一个新的复杂的社会环境，如何对待马克 思理论在当代的实践就成了新的历史课题。
对马克思理论所处的这样一个境遇，人们的理解各有不同，并形成了不同的看法，“ 二战”尤其苏联、东欧剧变之后人们主要出现了以下三种观点。
1.否定论。这一观点主要以日裔美籍学者福山为代表，提出了“马克思主义的终结” 的论点。他主要承袭了西方反马克思主义的传统，把当代发达的资本主义社会视为不可 超越的永恒阶段，并认为马克思提出对资本主义的超越是不可能的，马克思主义在当代 发达的社会中已失去了适用性。
2.改造论。这一观点在国内外均有表现，其中又分为两种论点：其一是方法缺陷论学 派，其二是对象缺失论学派。关于第一个论点，在西方主要代表如有存在主义的萨特、 精神分析论的弗洛姆等，他们认可马克思理论，但认为马克思的理论建构本身存在方法 论的缺陷，需要进行弥补性的改造。其中萨特认为，只要资本主义存在马克思就不可超 越，但指出马克思重于社会客观性的分析，缺乏对人的理解和分析，从而提出把“重人 ”分析的存在主义来弥补马克思理论，并由此开创现代社会理论的发展之路。而弗洛姆 则认为马克思的理论优于理性分析，而缺乏非理性的分析，提出弗洛依德精神分析论是 马克思理论的一个重要补充，并探索精神分析论与马克思理论结合的可能。就方法缺陷 论，国内在哲学、经济学的最近研究上也有反映。首先，是哲学上提出的“与现代西方 哲学接轨论”。这种观点，一般把马克思哲学要么视为近代范畴，要么视为当代西方其 他哲学并列的一个学派，认为马克思理论对现代西方哲学的论题是无法涵盖的，作为世 界认知的一种方式对现代西方哲学思维方式的吸收是必要的。其次，是反映在经济学上 ，这主要集中在对“劳动价值一元论”的质疑与修正上，并主要有两种思路：一是认为 价值创造不仅仅是劳动者的活劳动，并提出了“物化劳动创价论”、“生产要素价值论 ”等理论。[2]二是认为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对商品价值构成分析存在逻辑上的“基因 ”缺陷，其主要是缺乏“资源”和“需求”因素的考虑，从而使商品价值构成分析呈现 片面性。[3]其次，关于对象缺失论学派。这一学派认为社会的当代发展是马克思、恩 格斯时代所没有的，当代的许多现象、新情况未进入马克思原典著作的理论构架。因此 ，在马克思理论与当代的关系上，由于“现代性之发展”而存在“对象缺失”的问题。 关于马克思理论的当代性问题，是如何利用马克思的基本原理对资本主义及其世界发展 的新情况、新特点作新的分析和新的批判。在具体实践中如提出了资本主义异化的当代 新特点，同时指出福利国家没有超越资本主义基本矛盾的观点等。从国内来看，也有类 似的观点，但主要是强调“现代性之发展”的现实性，认为这些新发展是马克思、恩格 斯时代不具有的，突出它在马克思理论的论域之外，从而认为在经典作家理论中未能涵 盖，同时指认马克思理论中的某些观点具有时代的局限性，不完全适用于当代社会。[4 ]这种观点也同样反映在经济学上。有人认为当代新技术发展和经济全球化、虚拟化后 ，出现了马克思经济学不能涵指的情况，同时认为马克思经济学理论注重生产方式的宏 观分析，而弱于微观的资源配置分析，从而使马克思经济理论在当代的运用存在局限性 ，提出吸收西方经济学进行补充是必要的。[5]
3.坚持与发展论。坚持和发展马克思理论是当前国内外学界的主要观点之一。在西方 ，很多学者认为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分析是迄今最为深刻的，马克思揭示的资本主义矛 盾并未被超越(解决)，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批判仍然有效。这如东欧剧变后出现的“分 析的马克思主义”学派，他们提出了“马克思主义重建论”，这以E.O.赖特和A.列文等 人为代表，他们在1992年主编和出版的《重建马克思主义<论解释和历史理论>》一书很 有代表性。书中指出了从“对马克思理论的基本概念、假设前提和理论论证的逻辑进行 严密的分析，和让马克思理论对常规科学和哲学的规范保持开放的态度并以此作为新的 理论资源”的策略来“重建”马克思主义，而且试图对“马克思主义”在当代实践的“ 合理内核”进行剖析，提出了当代马克思主义研究发生了“临床的马克思主义”(Clini cal Marxism)与“科学的马克思主义”(Scientific Marxism)之对立、“自变量的马克 思主义”(Independent Variable Marxisms)与“因变量的马克思主义”(Dependent Va riable Marxism)之对立以及作为解放理论的马克思主义的观点。指出在当代不存在整 体性的马克思主义，马克思主义不再表现为“一种理论和实践统一的政治设计”，只是 保持着“马克思主义的一定问题和概念的谱系”。实际上，他们的分析是力图重建和认 为只能重建“某种马克思主义”，并通过这样经院化来淡化马克思主义的政治色彩而重 建马克思主义。当然，“分析的马克思主义”主张坚持与发展马克思主义，但正确与否 是值得研究的。此外，亚当·沙夫在《马克思主义在今天的意义》一文、伊·沃勒斯坦 在《苏联东欧剧变之后的马克思主义》一文、巴里巴尔在《马克思的哲学》一文中，都 从不同角度提出了对马克思有关理论的坚持的观点。[6]当然，西方对马克思理论的运 用也主要是从“批判性”角度上考虑的，而少有从建设性方面考虑的。具体说来，坚持 马克思理论的批判性运用，过去主要以法兰克福学派为代表，而最近引人注目的是后现 代主义也与这一点粘上了关系，这尤以法国的德里达最为著名。他在1993年出版了著名 的《马克思的幽灵》一书，以“应用解构学”的方法对马克思经典著作进行了“互文性 阅读和评论”，批评了西方资本主义世界，对20世纪90年代前后社会主义阵容发生政治 动荡所采取的关于“两极”对立行将终结，以用未来世界是资本主义一统天下的观点和 乐观情绪，并对资本主义的所谓民主、博爱或友谊、法律或公正的政治学除幻；同时指 出，我们时代的人们都是马克思的继承人，人们对马克思或马克思主义以及共产主义的 围剿和为此一次又一次结成的“神圣同盟”，都只会使这一幽灵般的精神本身以不见的 可见性的形式再次复活或显形，人们一次又一次的密谋和宣传其实只是在否定一个不可 否定之物。”[7]因此，他从后现代主义语境阐述了马克思理论作为历史话语的客观性 ，也批判了资本主义和资本主义对世界的立场，从不同于传统思维的角度证明马克思理 论存在的必然性，以及应用的必要性。国内学界坚持和发展论涉及到哲学、政治、经济 诸方面。比较鲜明的如哲学上提出的“重构唯物史观理论体系论”和“回到马克思”的 原典创新论。这两种观点较为相近，主要强调过去吸收苏联式马克思主义存在着误读、 误解、误用的方面，是一种教科书式的僵化体系，当前对马克思理论的理解不能先在预 设，必须进行马克思经典的重新解读，在把握其原典精神的前提下，结合当代社会特征 来进行创新和发展马克思主义，使马克思理论获得当代的适用性。[8]经济学上主要是 针对马克思经济理论(尤其价值论)进行否定或质疑的观点进行驳斥，认为马克思理论在 当代仍然是正确的和有效的，资本主义的基本矛盾在当代并未解决，而资本主义之所以 未灭亡是因为股份式等所有制社会化变化和分配体制兼顾“公平”的变化以及生产力发 展、管理方式改进的调节，使它吸收了一些社会主义优点，同时也调整了资本主义社会 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在这种认识的基础上提出当代的实践是如何创新地坚持和发 展马克思的学说，不能轻易否定。”[9]
关于马克思理论的当代性问题的看法，主要是上述几种观点。以上援引出来所显示的 对马克思理论的取舍，业已反映马克思理论在当代适用性问题中，需要我们弄清这一问 题的时代背景。而通过这样的问题转换可以明了，思考马克思理论的当代性，实质上是 弄清马克思理论与现代性的关系问题。
二、当代社会实践和现代性问题
在探讨马克思理论的当代问题时，对“当代”的所指和性状的把握就必然在问题中显 示出来，并构成了马克思理论与现代性之关系的论题。那么，在弄清马克思理论与现代 性之关系之前，首先需要弄清的是何谓现代性?我们该如何对待现代性?
现代性问题的提出是伴随近现代化发展而出现的，但作为一个明确的术语则是近晚的 事，并且是对现代社会发展中暴露出的问题进行反思而逐步展开与建立起来的，它本身 是一个开放的、总体性的概念，涉及到政治、经济、文化的各个方面，所以要精确地给 它下一个定义仍是比较困难的。尽管这样，上世纪中叶以来，国内外对现代性的讨论已 经轰轰烈烈，并提出了许多不同的理解。由于现代性是一个包容性极大的文化范畴，理 解现代性的所指可以从许多角度进行，目前学界除了整体性概括外，一般还有哲学的、 经济学的、人类学的、社会学的、艺术论的等等。而把现代性作为一个对象来把握，通 常在哲学认识论上指为“理性主义及其主导下的知识体制”，价值论上则是个人主义和 所谓正义、自由、解放等进步观念的主流意识形态；经济学上则是市场经济及其模式下 的工业化进程以及相应的制度安排与结构。当然还有其他方面的界定。“现代性”用法 的歧义较多，但总体上，我认为它作为一个关于社会的论题，在内容上包括两个基本的 层次：一是近代以来以西方社会及其理性主义文化为主导的脱离“古典”而形成的社会 状况与特征；二是近代社会以来由启蒙、革命、解放事业的运动以及市场化、工业化为 核心的近现代化发展而引致的对当代生活状况所构成的问题。也就是说，现代性，一方 面是指近代这一历史阶段性的——包括社会政治、经济、文化在内的社会状况和特征： 一方面是指这一阶段上的这种社会状况与特征对人类生活所构成的问题。
目前，现代性作为一个论题，已在对近现代化进程的反思中彰显出来，并作为人们对 当代社会把握的一种基本思路。不可否认，这种角度的当代社会认识是比较客观的。至 此，给我们留出的问题是，现代性在脱离古典进行自身构筑以后，作为新的社会运作模 式它在历史上是终结性形态还是暂时的阶段性形态?或者说是永恒的范畴还是历史范畴? 其次，如果作为一个历史范畴，现代性之进程是否已是完成了的?
关于第一个问题，在现代性问题的讨论中，实际上已显现了两种观点：其一是永恒范 畴论，其二是历史范畴论。前者多属西方发达国家信奉资本主义者，他们把当代发达国 家的社会现状理解为是现代性的结果，是不可超越的，并极力证明、维护这种状况和体 制的合理性。当然，现代性是伴随资本主义的成长而发展、成熟起来的，从某种意义上 讲资本主义是现代性的具体体现。因此，对资本主义社会的肯定时也就实际认可了现代 性，同时资本主义的不可超越论蕴含着把现代性视着永恒的范畴(阶段)。持这种观点的 学者以日裔美籍学者福山为代表。他提出了“历史终结”、“马克思主义终结”等极端 论点，认为社会到达了当代发达资本主义社会后已不可再发展，在他那里，现代性便成 了一个永恒的范畴。而反对福山的观点，把现代性视着一个历史范畴也大有人在。如在 当代的尤其激进的后现代主义者中，有许多人把后工业化的社会视着是现代性社会的结 束，认为发达国家已转入了后现代时代，呈现着不同现代性的后现代性之特征。这种观 点的逻辑前提则是把现代性当作了一个历史范畴。这是一种观点。当然，后现代主义者 关于现代性与后现代性的关系论述存在争论，其正确与否尚存疑问。那么，关于现代性 问题，以马克思的唯物史观看，就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批判和未来共产主义的设想，无 疑马克思对现代性是持历史范畴论的。当然马克思对现代性的超越与后现代性主义者的 后现代性描述是不一样的。马克思是超越资本主义体系的，而后者仍在资本主义框架之 内。所以，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批判所隐含的对现代性的看法真正地显示了深刻的历史 洞见，是辩证历史观的科学结论。而不管怎样，把现代性理解为历史阶段的社会状况和 特征，是比较符合实际的。事实上，现代性应是一个历史分期的概念，是一个历史范畴 。
接下来的问题是，现代性作为一个历史范畴，它是否已是完成了的“事业”?同样，这 一问题在学界形成了相互对立的看法。在西方，其中最典型的是哈贝马斯与后现代主义 者之间的争论。哈贝马斯坚持“现代性是一项未完成的事业”，指出现代性在当代并未 终结，并提出了“交往理性理论”来解决现代性所出现的问题，认为社会可由此得到改 善。而与哈贝马斯持不同看法的一些后现代主义者，认为西方进入“后工业社会”之后 ，社会生产、生活与意识已发生向后现代性的转型，后现代性虽然是从现代性那里发展 而来，但它作为一个新的文化现象构筑了社会的新阶段的特点。他们把后现代性视着一 个历史分期的概念，如美国波德里亚认为，后现代社会是现代性终结的社会，即生产的 社会转变为消费的社会，仿像的技术逻辑统治着一切，现实被超现实所取代。[10]另外 一些后现代主义者并不是从历史分期的角度去对待后现代性，而是仅仅把它视为现代性 内生的一种文化现象，不存在否定或超越现代性的“后现代性阶段”。这如法国的利奥 塔，他说：“后现代性不是一个新时期，而是对现代性所宣称的某些特征的重写，…… ”[11]同样，英国社会学家鲍曼也说道：“后现代性并不必然意味着现代性的终结，或 现代性遭拒绝的耻辱”[12]。他们认定，与指称一个历史时期和一种类型的社会的现代 性不同，它只是一种文化现象而并不指称什么，在这里，我比较同意把后现代性仅仅视 为一种文化现象而非历史阶段的观点。因为近现代以来伴随工业化、市场化发展的资本 主义并未终结，以资本主义为依据的社会生产、生活事实上并未改变，同时就发达的西 方社会来说，从启蒙运动建立起来的文化观念、社会制度并未被解构，而相反，在某种 意义上而言仍在发展和加强，所以，简单地宣布“现代性的死亡”，显然是草率和不成 立的。如果说现代性作为一个历史范畴，对它的超越，不是现在讲的后现代性，而应是 马克思提出的共产主义社会，因为它才真正发生了社会形态的根本性转换。
那么，现代性在当代对于发展中国家而言，它的进程应该说还是起步性的，根本说不 上“成熟”或者“超越”。而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许多后发展国家仍处在工业化、市 场化进程的初始阶段，与之相应的“文明”也仍在塑造之中。当然，在后发展国家中， 现代性的进程是特殊性的，由于各国的历史条件、文化背景和社会意识不同，选择的现 代化道路也不同，如有俄罗斯式的、日本式的、中国式的等等；甚至有的人进行了“社 会主义的”和“资本主义的”的划分，把社会主义的当代建设视作另外一种现代性方案 。这方面的典型代表如我国的汪晖，他指出：“中国的马克思主义本身就是一种现代化 的意识形态；不仅中国的社会主义运动以实现现代化为基本目标，而且它本身就是中国 现代性的主要特征”，“毛泽东的社会主义思想是一种反资本主义现代性的现代化实践 理论”。[13]邓小平的改革开放所选择的新道路，无疑也是社会主义现代化进一步试验 和推进。应该承认把中国的社会主义实践纳入现代性视野中考察，有其理论的合理性和 现实针对性。这里，不再分析社会主义现代性与资本主义现代性的区别，而仅就它们的 联系看，中国加入WTO，逐步与国际社会接轨，同时市场经济体制改革的深入和完善， 中国的社会主义现代性并不是与资本主义现代性完全脱钩和不具相似的方面。而就世界 其他社会主义国家以及发展中国家而言，现代性仍在进程的目标之中，这是无疑的。
由上可以证明，我们当今的时代，我们的生活实践仍处在现代性框架之内，并未走入 它的域外。而确立这一点，正是使我们力图弄清的马克思理论的当代性问题的现代性背 景所指，并确认讨论“马克思理论与现代性之关系”的必要性。
三、马克思理论在当代实践的建设性问题
世界发展到今天，相对以前社会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是无疑的，但这不等于说 其发展已超越近代以来生长的现代性阶段，我们生活的历史阶段还在现代性框架之内， 发达国家如此，发展中国家更是如此，而落后的社会主义国家也同样如此。而这里特别 需要指出的是社会主义现代性问题。我们知道，社会主义运动在本质上是追求超越资本 主义为目标的，它的实践结果最终必然是摒弃现代性而达到共产主义社会的。但是作为 仍处于“历史运动”中的社会主义和作为“逻辑结果”的社会主义是有区别，前者是指 社会主义目标尚在实践建设之中，后者则是完成了实践而达到了“高度发展”的层次， 因此，作为还在“历史运动”中的社会主义，不能说已是超越资本主义的产物，仅仅是 力图超越它的一种筹划和试验。同时，如果这种“筹划”和“试验”仍在欠发达的社会 主义条件下进行，那么，其所面临的现代化任务必然使之与现代性相关起来。中国等现 存社会主义国家都是欠发达国家，仍有尚未完成的现代化任务。因此，它们的现代性的 历史境遇是必然的。从而形成了社会主义的现代性。关于社会主义现代性与资本主义现 代性的关系，总体的一般特征上说，它们并没有什么区别。正因如此，当代中国和其他 社会主义国家的改革开放，只有与国际接轨方才成为可能。但是，在主体的实践目标上 ，两种现代性就存在了差别，这正像一种工具是用于“行善”还是用于“作恶”一样， 在不同的人之间可以有不同的选择。对于信奉资本主义现行体制的人们而言，现代性附 上资本主义的“光环”，而把它当作永恒的范畴，并视作人类终极发展目标；而马克思 主义者确立了社会主义代替资本主义的科学理论与信念后，现代性就成为了超越资本主 义社会通向共产主义的工具。当然也应该清楚地认识到现代性的不足，在利用它的同时 也要力图克服它的不足。我想这里是我们对待现代性问题的一个必要而清醒的认识。
那么，就社会主义国家而言，在尚未完成的现代化进程中，现代性在目标与手段之关 系上已显现了实践的双重性：其一，针对作为逻辑结果的共产主义而言，现代性是这个 目标的工具或途径；其二，针对作为“历史运动”的社会主义实践来说，现代性又成为 了实践过程必要完成的基础性目标。国家的现代化就是现代性进程的具体目标体现。这 样，对于落后社会主义国家而言，人们仍生存在现代性框架之内，完成现代性的目标仍 然是他们的任务。
我们确立这样一种视野之后，马克思理论与现代性的关系就不仅仅是超越与批判的问 题。实际上在面临着完成现代性目标时，马克思理论的当代实践存在如何适用于现代性 的需要的问题，即对于现代性的建设问题。过去，我们由于把现代性与资本主义完全同 一，在对资本主义的批判中，就取消了适应现代性目标的建设性问题，从而一刀切地采 取了批判的态度。我以为这应予以纠正的。
关于着眼于现代性目标的马克思理论在当代实践的建设性问题。实际上，这种方向的 探索在中外都早已发生。在西方大底来说主要存在两种情况：(1)在理论上寻找马克思 理论对现代性的合理性解释。这一方面的体现，一是哲学层次上肯定马克思的“历史唯 物主义”，并从发展的角度确认“唯物辩证法”的方法论意义，指出当代瞬息万变的形 势所提出的各种理论问题，越来越离不开马克思的唯物辩证法。二是在政治学上力图通 过马克思国家“相对独立性”的理论来论述当代国家的“合法运动”的问题，以及修正 他的阶级分析方法来审视当代资本主义国家经济发展所引起的产业结构与劳动力构成的 积极变化。三是经济学方面。显然，适用于现代性的马克思理论研究，还主要集中在经 济学上，如1993年美国加州大学圣迭哥分校的哲学教授斯利·摩尔写了《马克思与市场 》一书，书中指出“马克思曾经主张在无产阶级革命胜利后搞市场社会主义”。而1995 年在美国纽约召开的社会主义学者大会上，美国纽约州立大学布法罗分校哲学系教授詹 姆斯·劳勒宣读了他的《作为市场社会主义者的马克思》一文，他几乎和摩尔一样，从 《共产党宣言》中的“生产竞争”等理论出发，提出了马克思有“市场与计划”结合起 来的市场社会主义观点，并指认这是马克思关于无产阶级夺取政权后向共产主义转化前 的阶段上的经济管理模式的选择。暂不管这一观点对错，但这种努力试图把马克思描绘 成市场社会主义者，显然有把马克思理论向现代性靠拢的意向。这种维度的探讨已证明 了，这是在现代性的情景下，寻找马克思理论对现代性的建设的适用性的一种理论筹划 。(2)在实践上寻找马克思理论对现代性的规范与改造(改良)。马克思理论对现代性的 建设性探讨，在西方主要是两个方面的：其一，是“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和实践 。持这种理论及观点的人认为，当代社会的“过度生产”和“过度消费”破坏了大自然 的生态系统，造成了生态危机，生态危机是作为资本主义现代性毛病的主要因素，也是 资本主义制度的主要矛盾，为能消除生态危机通向社会主义道路，主张“用小规模的技 术去取代高度集中的大规模技术，使生产过程分散化和民主化”，以克服“过度生产和 消费”造成的弊端。“生态马克思主义”提出“保护生态”来克服现代资本主义的不足 ，而并不从经济和社会制度去分析与超越，实际上是从属于资本主义现代性与改善资本 主义现代性的一种治疗方案而已。[14]其次，是“女权主义的马克思主义”。这一学派 的人们力图以马克思哲学的方法论，从分析经济运动的结构入手来解决社会最引入关注 的自由主义和女权主义的问题，从现代市场经济的发展揭示自由主义的基础，说明市场 经济发展已经并且必将继续改变妇女的生活方式，从而改变传统的性别角色，使妇女的 经济和政治地位发生变革。[15]“女权主义的马克思主义”从肯定市场经济作用的前提 下，提出“妇女解放”的社会途径问题，显然是进行马克思理论适用于现代性的一种应 用式的建设性探讨。
以上是西方关于马克思理论适应现代性的建设性探索。在中国，从改革开放后它就已 成为一个现实问题，只不过作为一种明确的理论得以彰显是在上世纪90年代之后。而之 所以发生这种“关系性”的研究与改革开放同步，有着各方面的原因：其一，是中国社 会主义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主义，背弃马克思主义是不行的；其二，中国是落后国家， 现代化仍然是当代的主要任务，借鉴当代发达国家的先进管理模式和技术来促进生产仍 是不可避免的。这样，社会主义的现代化进程与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地位的现实客观性， 使中国的“马克思理论与现代性之关系”探讨成了自然而然的事。不过历史上，它应该 说出现了两个阶段的情况：一是计划经济背景下的探讨，一是市场经济背景下的探讨。 在1978年的改革开放前，我国已提出了现代化发展问题(目标)，但是那时是一种与资本 主义隔绝的探索，是一种对资本主义批判和不承认现代性在现代化进程中的普遍性的方 式进行的。所以，那时不从正面提出现代性问题，更不直接讨论“马克思理论与现代性 的关系”问题。事实上，这个问题是存在的。因此，我们国内有专家指出，改革开放之 前的中国社会主义建设也在现代性之内，只不过是不同于资本主义的另一种方案，并提 出：“毛泽东的社会主义思想是一种反资本主义现化性的现代性理论。”(汪晖)西方学 者如莫里斯·迈斯纳也有类似的评论。[16]而在1978年实施改革开放后，马克思理论与 现代性的关系问题，通过市场经济目标的运作使之成为了正面课题。这主要是关于社会 主义初级阶段理论的确立，认可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仍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共存”，以 及实施市场经济方向的改革，打开国门走开放之路，与资本主义国家建立了联系，从而 辩证地看待资本主义的现代性问题，也辩证地看待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时期的历史特点 ，事实上确认了社会主义现代性与资本主义现代性存在共同的方面，这使“马克思理论 与现代性关系”的理论探讨实现了合法化。而这方面体现为国家改革的主导理论即邓小 平理论的确立。邓小平理论蕴含着“马克思理论与现代性之关系”的问题研究，并从事 实上进行了理论演绎和付诸于实践，即实施了马克思理论适用于现代性的建设性的方案 。20世纪90年代后，人们在学术界普遍地和明确地提出“马克思理论的当代性问题”和 反思它与现代性的关系，都不过是对邓小平开启的事业的延续或者是对邓小平理论所隐 含的上述问题的总结或补充。当然，学术界就上述问题进行的工作也是十分重要的，一 方面是体现了对邓小平理论的共识和深入理解，一方面利于深入探索马克思理论对于现 代性建设的适用问题。那么，建设性目标的探索在国内学术界同样也呈现了三种情况： 第一，是对象性弥补论。这种观点认为，当代现代性发展的新形态已在马克思的论域之 外。尽管马克思的理论方法没有错，但它是着眼于过去对象的，是过去对象分析的结果 (理论产物)，在新形态下可以坚持马克思的理论方法，但要结合对象进行创新发展。这 种观点以经济学为例，有如韩康教授，他在《用实践和科学的态度发展马克思劳动价值 论》一文中指出：“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的历史价值是深远长久的，它对资本主义生产 方式的理论解释曾经产生过长时间的思想影响力。但是，在资本主义的发展已经出现重 要变革的今天，不能认为马克思劳动价值论的所有理论解释都是完备、合理和适时的。 ”“今天我们所面对的形势，是在市场经济体制下进行社会主义经济建设。马克思所考 察的那种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已经发生了制度性的改变。无视这种变化，完全套用马克 思劳动价值理论的概念、范畴、原理来解释和指导今天的实践，显然是不合逻辑常理的 ，也不符合人们的生活经验。”[17]第二，方法性弥补论。这种观点认为，马克思理论 与当代实践造成的一些难题，不是对象(现代性)发展了，而是马克思理论方法原本存在 不足的地方，所以，在当代对马克思理论的运用是进行方法性弥补，使马克思理论之逻 辑更加严密、科学，并适合于现代性建设向度的需要。这种观点，在哲学上是主张马克 思理论对西方哲学运思方式的吸收；在经济学上是把“物化劳动创价论”融进劳动价值 论之中，或者寻找、添进马克思关于自然资源或要素价值论的有关论述，使价值构成由 “劳动一元”向“多元构成”转化；另外就是以“供求”关系，资源要素作为价值构成 要素纳入原有的“商品价值”分析范式，借此改进马克思的经济分析方法，使之符合“ 资本运作”的现行经济模式，这如上述的“基因缺陷论”。第三，原典创新运用论。这 种观点把过去(苏联式)的马克思理论视为误读、误用，认为马克思所持的实践观和发展 观，本质上体现了他的理论核心不在于对特定对象的把握上，而在于方法的运用上，今 天面对新情况，对马克思理论方法的坚持的根本点在于坚持其思想方法。因此，主张“ 重读马克思”，在对马克思原典的正确把握基础上来结合现实实际，并创新地提出当代 马克思主义的实践理论，从而使马克思理论适用于现代性之社会发展。
关于马克思理论对现代性的建设问题，在理论反思和实践操作上都已成为了事实，而 这里把它明确提出在于便于更好地梳理它们的关系。而就“建设问题”，虽然已成为了 我们关于马克思理论研究的指向，但如何认清这一问题并创新地运用于实践，仍然有待 深入研究。对此，我以为至少应有如下态度：1.必须承认有“建设问题”。如果忽视这 一维度的研究，就不能立足当代而更好地坚持与发展马克思主义。2.必须区别马克思理 论在当代呈现的“建设”与“批判”两个向度的关系，马克思对现代性是持“历史范畴 论”的，以致必须是历史地理解现代性进程。按辩证唯物主义的观点，现代性作为“过 程”有其必然性和合理性，应成为历史阶段性的特定建设目标，同时，它作为最终将被 超越的阶段性历史形态，又有它的局限性和不合理性，需要不断批判与克服。只有这样 历史辩证地理解马克思理论与现代性构成的“建设”与“批判”的关系才可能是科学的 。3.在当下现代性作为建设目标时，寻找马克思整个理论中能运用于现代性建设的理论 ，是当代马克思理论研究的一个重要目标和任务。4.对于现代性的认识尤其着眼于建设 的理论方案，在西方思想中也有不少真知卓见，关于马克思的现代性建设的理论探讨， 应当合理地吸收西方优秀的东西，以增强马克思理论在当代实践的职能。
四、马克思理论在当代实践的批判性问题
现代性是一个历史范畴，所以它的呈现必然是二重性的，即：“一方面，工业、资本 主义和理性为从匮乏的限制、传统的束缚、宗教教义和其他外在权威，以及愚昧和迷信 中获得解放提供大好的机会。另一方面，如马克思和其他评论家所写到的，生活在现代 社会的人民也忍受着失去方向、失去意义以及由于伴随着资本主义、工业化和工具理性 而来的高风险造成的不安全。”[18]也就是说现代性是解放和异化的混合物。因此，对 现代性必然要有科学的历史态度，不能因它仍在我们现实社会运动的目标之内，就忽视 了对它不足方面的辨清和克服。这样，我们理解马克思理论与现代性的关系，在当代 除了建设性的维度外，实际存在着批判性的问题。
关于这一问题，由于近代以来，资本主义本身是现代性的一种方案，因此，马克思对 资本主义的批判也就蕴含着对现代性的批判。这毋庸置疑的。正因为马克思把资本主义 及其相关的现代性视为历史范畴，以致探索资本主义及其现代性的内在矛盾以及最终被 代替成为了马克思终身的事业。在经济上他分析了资本主义自身不能克服的基本矛盾以 及剩余价值生产目标构成的阶级对立、人的异化等一系列问题；在政治上批判了黑格尔 把资产阶级的“政治解放”作为和谐社会肇始的观点，提出了超越“政治解放”的“人 类解放”的共产主义目标。马克思理论的历史观使对资本主义的批判成为了可能。
然而，在西方有人极力地反对马克思，歌颂资本主义社会，但是马克思指出的资本主 义的问题是现实地存在着，是人们现实生活中不能躲避的。所以，人们从不同角度运用 马克思理论来批判西方社会都一直存在着。通过对现存文明的批判使马克思理论的批判 精神在当代得以实现。西方马克思主义是典型的代表之一，如20世纪70年代法兰福学派 和东欧一些学者对当代资本主义新异化特点的分析和批判，还有西方其他学派如存在主 义、精神分析论，最近则是以法国拉比卡、巴里巴尔为代表的马克思主义批评学派和后 现代主义一些学者对马克思理论的评述以及援引用于批判当代社会中的种种反思。
在中国，在过去的计划经济时代，把资本主义与现代性同等对待，故对资本主义采取 “超越”的处置时，对现代性采取完全否定的批判态度。但随着改革开放，社会主义的 现代性作为社会发展之目标彰显出来后，对现代性的批判发生了新的变换，从而使关于 马克思对现代性批判问题的研究出现两种不同的主张。
1.回避与淡化论。由于现代化的需要，并且改革开放后市场经济手段成为了现代化的 途径，这样在我国与资本主义国家相似的现代性问题也成为了现实。这个现实就是现代 性已不仅仅像过去是批判的对象，而且又是建设的目标，以致现实的社会呈现的背景是 ：(1)“现代性之发展”在中国已是事实；(2)“现代性进程”已构成了社会主义当下的 目标。正由于这样一种状况，当人们援引马克思理论进行考量时，与马克思对现代性( 资本主义的)批判向度形成了冲突，并似乎解决这一冲突已成为了难题。于是一些人采 取回避的态度，干脆不谈马克思理论，也不用马克思批判的眼光来审视当代社会，而是 采取非历史主义的眼光，以一种纯粹的实用主义立场投身于现代性目标建设的理论策划 和实践，从而通过回避来放弃了马克思理论对现代性的批判。其次，现代性既成了现实 实践之目标，有些人藉以这一理由，在不能历史辩证地对待现代性问题的前提下，又不 能回避马克思针对现代性(资本主义)状况指出的问题时，就采取一种改变马克思的一些 基本原理或强调“现代性之发展”的新情况来淡化马克思理论的批判性，这个问题在关 于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和“剩余价值论”的讨论中显示出来。一种典型的研究案例 是，把马克思的劳动价值写成是侧重于物质生产领域的生产劳动，认为他对流通领域， 特别是非物质生产领域的生产劳动则没有给予足够重视。而当今的实际是，不仅流通领 域中的物质生产部门，而且为社会生产和人们的物质精神生活提供“服务”的非物质生 产部门，甚至精神文明生产部门，都得到了空前发展，它们创造的价值越来越大，对国 民经济的增长的贡献也越来越大。这样，据此而提出要把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扩大 到一切社会的生产领域从而创立“新的活劳动价值一元论”。[19]这样，为“价值的来 源”提供新的思路，从而也为现实价值分配提供一种新的解释。更有甚者，混淆马克思 关于“价值决定”的思想，努力证明从“使用价值”的劳动或资本、技术等要素也参与 价值的创造，从而提出“多元价值决定论”，为市场经济下价值分配的去路打开通道。 提出“现代剩余价值主要来源于先进的设备、材料和工艺”。“要使货币转化为资本， ‘创造’剩余价值必须实行按资本要素分配”[20]。这种研究方向所隐含的一种思维倾 向，即淡化了马克思理论对现代性问题的批判力度。在进行“新对象”、“新情况”、 “新问题”的设置中，排挤马克思理论在相关问题上的发言权，从而暂时地实现理论与 现实的谋合。
2.坚持与强化论。虽然，现代性进程已是事实并构成了当下社会实践目标，但不管是 在资本主义社会还是在社会主义社会，现代性的历史局限性所呈现出来的问题是人们不 能回避的，以致如何对待这些问题成为人们必须回答的问题。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批判 所隐含的对现代性的否定不能不为人们所意识到，而且他的深刻揭示并不是让人们能轻 易地推倒的。因此，坚持马克思理论，主张对现代性的批判仍然是一个强有力的声音。 在国内，目前值得我们注意的是持这种观点的人并非没有，而仅仅是进行了语境转换。 这样一种变化，其缘由是必须照顾“现代性进程”这一现实目标的存在，以致挖掘马克 思在这方面的批判思想比以往更富有辩证性。在新的语境下，重新确立马克思理论对现 代性批判的意义。目前进行这方面工作的有如复旦大学的王德峰先生，他最近发表的《 现代性状况和对历史唯物主义的“近代解读”的终结》一文很有代表性。他针对一些人 以“近代解读”的方法理解马克思，并在马克思的唯物主义的招牌下，强调经济的自然 规律性，把现代性状况理解为当下生产力发展的必要社会形式而充分地给予肯定，从而 证明与维护“资本运作的原则”，避开它的消极不足，并把“剩余价值论”视为过时的 做法提出了严厉的批评。他提出：“生产力是‘作为人的人’之感性生成的实际‘生存 条件’的总和。生产力的社会性质，是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中对象性地实现出来的人与人 的关系。社会关系的这种对象性存在的历史特征——在当前的现代性状态中，是对对象 性的否定，亦即，是感觉与精神之间的对立——，是由世代相继的感性活动的历史性所 造成的。如果这种活动曾经不得不通过自身的异化来展现人的社会本质的话，那么，它 也将由于自己本质上的历史性而转成为对自身异化了的方式(这方式在目前的历史阶段 中，是作为资本的自我运动的‘物质过程’的‘现代生产力’)的扬弃”。马克思把生 产力理解为感性活动的历史方式，而在此基础上形成的历史唯物主义就是对现实生产力 所含的“活动的异化及其扬弃的可能性”的自觉意识。正是这种历史唯物主义的观察， 才突破了“资本逻辑”的现实局限，发现了“‘剩余价值’是内在于资本经济的抽象范 畴和形式规律中的人的活生生的感性活动，是支撑起资本的整个非人化的逻辑结构的属 人的感性生存，是包含在资本本身中的促使资本死亡的秘密”。现代经济的合理化体制 仍是建立在一种对抗的基础上的。“因此，由剩余价值学说的理论原则和方法所体现出 来的历史唯物主义，代表了对于现代性状况的一种富含未来启示的积极批判，因为，终 结‘现代性’的惟一希望正是在于去阐明那包含在现代性状况自身中的‘实践批判’， 以便去培养和助长包含的‘实践批判’中的新的感性意识，使之成为人们对未来的生存 论的筹划。”[21]
王德峰博士的论述是有见地的。不可否认，资本方式的社会生产这种现代性状况，仍 然是人与物、人与人对抗性的异化的生存状态，人类社会的历史运动仍然面临着克服这 种异化或对抗状态的历史使命。马克思剩余价值学说的批判原则与方法，作为超越资本 运作的现代性状况的筹划，对于当代现代性进程的审视与规范或不足方面的改进与克服 是必不可少的。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马克思关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分析是严密而科 学的，劳动价值论和剩余价值论都仍然是正确的结论。虽然，马克思用劳动价值论和剩 余价值论为武器在逻辑上否定了资本主义，但是马克思又从辩证的角度证明资本主义或 市场经济“异化劳动”存在的历史性的。因为社会的发展是一种“否定性的辩证推动” ，资本主义或市场经济显现为这样一种方式的过程，以致“价值”的生产和分配也必然 是一种“异化形式”的，“剩余价值”就是这种“异化劳动”的直接结果，要搞市场经 济就必然存在这个问题，而不是马克思理论不能涵盖“现代性之发展”的情况。现在我 们立足于现实(运用市场经济手段)来坚持马克思主义，不是去篡改他关于资本主义分析 的基本理论，而是从他的关于社会发展的“历史与逻辑”辩证统一的原理来理解、正视 我们当下引进市场经济手段的历史过程的实践环节。从而在“历史过程”的视角上认可 市场经济的必要性，同时在“逻辑结果”的视野下正视它的不足和坚持它最后被超越的 必然性，从而科学地确立马克思理论对现代性的批判维度。
五、小结
通过上述的讨论，可以明白，马克思理论的当代性问题，是“马克思理论与现代性之 关系”的问题，而理解现代性的历史境遇成为把握马克思理论在当代运用的关键。通过 上述的梳理，我们形成了如下的几点意见。
1.现代性是一个历史范畴，但它并未已是完成了的事业。落后社会主义国家仍面临着 现代化任务，以致仍处在现代性的进程之中，现代性仍是我们当下的实践目标。在这种 前提下，为适用于现代化发展的要求，使马克思理论的当代实施必然要有建设性的维度 。这是我们理论建设不能回避的。邓小平理论就是马克思主义的这种方向的探索和实践 的范例。
2.现代性进程虽然是当下实践目标，但它是一个历史范畴，具有时代的历史局限性， 因此，它不是人类历史的终极目标。当前，社会主义国家搞市场经济的改革，也会显现 出与资本主义社会相似的现代性的一些不良特征出来。这是作为“历史运动”的社会主 义在建设过程中的必然现象，这不足为怪。正因为现代性是一个历史范畴，由此，我们 对待现代性的态度应持历史唯物主义的眼光，对于当代实践不过是借用这种形式来超越 它本身这种形式而已。为此，当我们以“现代性”作为目标时，仍然应有马克思的批判 眼光。
3.面对现代性的历史境遇，思考马克思理论的当代适用性，既不是单纯地思考它的建 设性维度，也不是单纯地运用它的批判思想，而是这双向维度的结合，即站在历史唯物 主义的立场，进行“建设性”与“批判性”的辩证运用。我以为这是马克思理论在当代 实践得以展开的关键，也是我们正确理解马克思理论对当代实践之指导意义的出发点。
收稿日期：2001-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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