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盟财政可持续性的实证研究，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持续性论文,欧盟论文,财政论文,实证研究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F811.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6964[2006]12-060821-0753
近年来，欧盟成员国财政收支状况不断恶化，引发了各界对欧盟财政问题的讨论，并最终导致2005年3月20日《稳定与增长公约》(以下简称《公约》)修改方案的通过。这一修改增强了《公约》的灵活性，有助于欧盟成员国更好地运用财政政策刺激经济增长，但也增加了人们对欧盟财政可持续性的担忧。本文将从实证的角度分别对相关经济因素给定和相关经济因素可变两种条件下欧盟成员国财政的可持续性进行检验①，以说明当前欧盟财政的可持续性状况。
一、文献综述
财政的可持续性历来是各国政府和专家学者所关注的重要问题(Chalk和Hemming,2000)。Keynes(1923)认为，公共债务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过高可能会导致财政可持续性缺失。也就是说，如果政府收入不足以支付发行新债所需的费用，国家财政将面临可持续性问题。这可能是关于财政可持续性的最早论述。
20世纪80年代以来，西方国家普遍经历了一个公共债务急剧增长的过程(Afonso,2004)，从而使得财政可持续性成为各国政府所面临的一个现实问题，相关研究也相应多了起来。大体上看，国内外对财政可持续性的研究主要有两种方法：一是对累积债务进行平稳性检验；二是对政府收入与政府支出进行协整检验。1986年，Hamilton和Flavin首次使用美国年度数据对财政赤字和累积债务的平稳性进行了检验，从而开创了使用平稳性检验研究财政可持续性问题的先河。随后，Wilcox(1989)对Hamilton和Flavin(1986)的模型进行了扩展，在模型中加入了随机利率因素，但得出的结论与Hamilton和Flavin(1986)的结论截然相反；其研究结果表明，在考虑利率等因素的条件下，美国的累积债务是不平稳的。1988年，Trehan和Walsh使用美国年度数据对政府收入与政府支出之间的协整关系进行了检验，并证明了政府收入与政府支出之间存在协整关系是财政可持续的充分条件，从而使协整检验在财政可持续性问题的研究中得到了应用。其后，Hakkio和Rush(1991)使用美国季度数据、MacDonald(1992)使用美国月度数据对政府收入与政府支出进行了协整检验，得出的结论都是美国财政状况是不可持续的。
20世纪90年代初期以前的研究基本上是以美国作为对象展开的，而有关欧盟的研究则相对较少。随着欧洲一体化进程的不断深化，特别是在欧洲经济与货币联盟第三阶段正式启动后，欧盟财政问题的重要性日渐凸现，各国专家学者研究的重心也逐渐向欧洲转移。1995年，Caporale首次以欧盟作为研究对象，对欧盟成员国的财政赤字和累积债务进行了平稳性检验，得出的结论是，意大利、希腊、丹麦和德国的财政不可持续。Papadopoulos和Sidiropoulos(1999)则使用协整检验的方法对4个欧盟成员国的政府收支情况进行了分析，得出的结论是希腊和西班牙的财政是可持续的。近年来，对欧盟财政可持续性的研究更多地使用了协整检验的方法。例如，Bravo和Silvestre(2002),Greiner、Koeller和Semmler(2004),Afonso(2004)等的研究均使用了这一方法。
所有这些文献为我们研究欧盟财政的可持续性提供了理论基础和研究方法，具有很好的借鉴意义。但这些文献仍然存在两个问题：一是结论的不一致性，例如Bravo和Silvestre(2002)的研究认为葡萄牙的财政是不可持续的，而Greiner、Koeller和Semmler(2004)则认为，包括葡萄牙在内的4个国家的财政都是可持续的；二是忽视了一些重要经济因素对财政可持续性的影响。从理论上讲，经济增长率、利率、通货膨胀率等都对财政的可持续性具有重要影响，但是，以前的相关研究或从简化计算出发，或从数据收集简便出发，在实证研究中都没有考虑到这些经济因素。在当前欧盟经济不景气，相关经济因素波动较大的背景下，不考虑相关经济因素可能会导致实证研究出现偏差。
本文试图建立一个理论模型，并在这一理论模型的基础上使用协整检验的方法对欧盟财政的可持续性进行检验。
二、理论模型
一般而言，财政的可持续性主要是由未来的财政收支状况和经济运行状况(如利率水平、通货膨胀率、经济增长率等)来决定的；但是，由于我们无法获得未来财政收支状况和经济运行状况的数据，因此为了检验累积债务的可持续性，我们通常依据现有的财政收支状况和经济运行状况，利用跨时预算约束条件来进行判断(李卓，2000)。
1.跨时预算约束
跨时预算约束(Intertemporal Budget Constraint)是从政府收入和政府支出的会计恒等式中得到的：
等式[8]即为一国债务的“跨时预算约束”，该等式表明，一国累积债务应等于未来预期财政盈余折现值的总和。如果等式[8]成立，我们就认为累积债务服从跨时预算约束，并且是可持续的。
2.检验财政可持续性的理论模型
从本质上看，财政的可持续性是一个跨时的概念，因此我们研究的对象应为累积债务和财政赤字的中长期行为。下面，我们以跨时预算约束条件作为基础，对模型中一些变量之间的关系进行分析，从理论上说明检验财政可持续性的计量方法。
三、实证分析
在前文理论分析的基础上，我们在这一部分将对相关经济因素给定和相关经济因素可变条件下欧盟成员国财政的可持续性进行实证分析，以验证相关经济因素对欧盟财政可持续性的影响，并说明当前欧盟财政的可持续性状况。
1.数据
理论模型显示，对欧盟财政的可持续性进行检验，需要政府累积债务、财政赤字、政府收入、政府支出、经济增长率、名义利率和通货膨胀率等数据。为了保证数据的准确性，我们从2006年春季欧盟委员会所发布的《欧洲经济统计附录》(Statistical Annex of European Economy)中选取了有关数据。由于《欧洲经济统计附录》使用的统计标准为ESA1995③，而一些成员国在80年代以前的数据尚未转换为这一标准，为了确保数据统计口径的一致性，我们选取了德国等9个欧盟成员国1981～2005年的年度数据进行实证研究。这9个成员国分别是：比利时、德国、法国、意大利、荷兰、奥地利、葡萄牙、芬兰和英国。
从数据显示的情况来看，欧盟主要成员国的财政赤字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就一直居高不下，直到1997年前后才有所降低④，近几年来，由于欧洲经济的普遍不景气，欧盟成员国的财政状况又呈现出持续恶化的态势，德、法两国财政赤字甚至连续3年超标，并直接导致了《公约》的修订。相对应地，欧盟成员国的累积债务也呈现出与财政赤字类似的发展态势，在经历一个低谷之后，近几年又开始重新增长起来，而经济增长率则恰恰与累积债务和财政赤字的发展趋势相反。一个普遍的现象是，在经济增长较快的年份，财政赤字通常较小，甚至出现财政盈余，经济增长缓慢的年份，财政赤字通常较大。
我们在实证检验中所选取的数据具体如下：对于政府收入和政府支出，我们分别采用政府收入和政府支出占国内生产总值的百分比，并分别记为t和d；对于经济增长率、名义利率和通货膨胀率，我们在这里使用一个中间变量综合反映这三个经济因素对财政可持续性的影响，并且把这个中间变量记为ω，其中：
在对欧盟财政的可持续性进行实证检验之前，我们首先对政府收入t、政府支出d和中间变量ω的平稳性进行ADF检验。由于在检验的过程中，数据生成过程的形式(带常数项或不带常数项)和估计模型的形式都会影响检验结果，我们在检验时首先采取最为一般的数据生成过程和估计模型：既带有时间趋势项，又带有常数项。趋势项显著的则保留趋势项，趋势项不显著的进一步检验常数项是否显著；常数项显著的则保留常数项，常数项不显著的则检验既无趋势项又无常数项的模型。检验结果表明，所选9个成员国的以上三个变量均为非平稳的，可以进行协整检验。
2.相关经济因素给定条件下的协整检验
由于欧盟财政约束标准是在假设经济增长率、名义利率和通货膨胀率保持在一个固定水平的前提下通过计算得出的，因此，我们在对欧盟财政的可持续性进行检验的时候也先暂时不考虑相关经济因素的影响，即假设经济因素给定。在这种情形下，决定财政可持续性的因素只有两个：一个是政府收入t，另一个是包括利息在内的政府支出d。理论模型已经证明，如果在政府收入和政府支出之间存在协整关系，且协整参数0＜β≤1，那么政府财政将是可持续的。由于在前文中我们已经检验出政府收入与政府支出是非平稳的，因此我们可以使用Johansen协整检验⑤ 来判断欧盟财政的可持续性。
Johansen协整检验结果表明，在相关经济因素给定的条件下，比利时、法国、荷兰、奥地利、葡萄牙、芬兰和英国的政府财政是可持续的，而德国和意大利的政府财政是不可持续的。由于0＜β≤1是政府财政满足跨时预算约束的必要条件，因此我们还须对Johansen检验中的协整参数β进行检验。在通过Johansen检验的7个欧盟成员国中，有两个成员国协整参数β接近于1，而另外5个成员国协整参数β明显小于1，但β的取值究竟如何仍需进一步检验。在统计中，检验协整参数β是否等于1的标准是t统计量，t统计量越大，表明协整参数β显著地不等于1；t统计量越小，表明协整参数β显著地等于1。下面我们将利用t统计量对β=1这一假设进行检验。
表1 相关经济因素给定条件下的Johansen协整检验结果
成员国滞后区间零假设迹统计量
临界值是否存在协整关系
比利时
12r=0
13.63112.321是*
r≤1
1.420 4.130
德国 12r=08.78512.321否
r≤1
0.219 4.130
法国 12r=0
16.80312.321是*
r≤1
1.144 4.130
意大利
12r=07.74112.321否
r≤1
0.026 4.130
荷兰 11r=0
15.82015.495是*
r≤1
1.961 3.841
奥地利
11r=0
18.99518.398是*
r≤1
2.832 3.841
葡萄牙
11r=0
29.38423.152是**
r≤1
8.528 6.635
芬兰 12r=0
20.03319.937是**
r≤1
4.656 6.635
英国 11r=0
15.71715.495是*
r≤1
6.164 3.841
注：①*表示5％的显著性水平，**表示1％的显著性水平。
②r表示协整方程个数。
表2中比利时的t统计量检验结果相对较小，说明这个国家政府收支的协整参数β显著地等于1；而法国、荷兰、奥地利、葡萄牙、芬兰和英国的t统计量检验结果相对较大，说明这6个国家政府收支的协整参数β显著地不等于1(小于1)。上述检验结果表明，通过Johansen检验的7个欧盟成员国政府收支的协整参数均能满足0＜β≤1这一政府财政可持续的必要条件，因此其财政是可持续的。
表2 假设β=1的t统计量检验结果
成员国 参数β参数(β-1)标准差t统计量
比利时 1.020
0.0200.044 0.455
法国
0.946 -0.0540.004-13.50
荷兰
0.610 -0.3900.045-8.667
奥地利 0.516 -0.4840.069-7.014
葡萄牙 0.425 -0.5750.089-6.461
芬兰
0.377 -0.6500.072-5.800
英国
0.258 -0.7420.204-3.637
注：数据来源于相关经济因素给定条件下的Johansen协整检验结果。
3.相关经济因素可变条件下的协整检验
虽然欧盟财政约束标准是在假设相关经济因素保持在一个固定水平的前提下通过计算得出的，但实际上欧盟成员国的经济增长率、名义利率和通货膨胀率都在不断地变化，因此我们在研究中不能忽略相关经济因素对欧盟财政可持续性的影响。在考虑相关经济因素的条件下，决定财政可持续性的因素将变为三个：政府收入t、政府支出d和中间变量ω。其中中间变量ω代表经济运行状况，为经济增长率、名义利率和通货膨胀率等三个经济因素的函数。由于ADF检验显示政府收入t、政府支出d和中间变量ω都是非平稳的，因此我们可以使用Johansen协整检验对欧盟财政的可持续性进行检验。
Johansen协整检验结果表明，在相关经济因素可变的条件下，比利时、德国、法国、意大利、奥地利、荷兰、葡萄牙、芬兰和英国的政府财政都是可持续的；相对于相关经济因素给定的情形，欧盟财政表现出更好的可持续性。例如，在相关经济因素给定的条件下，德国和意大利的财政是不可持续的，而在相关经济因素可变的条件下，这两个国家的财政都实现了可持续；比利时、法国、奥地利、荷兰和英国财政可持续的显著性水平也从5％上升为1％。由于0＜β≤1是政府财政满足跨时预算约束的必要条件，因此我们还需对Johansen检验中的协整参数β进行t统计量检验。
表3 相关经济因素可变条件下的Johansen协整检验结果
成员国 滞后区间零假设迹统计量
临界值是否存在协整关系
比利时12r=0
31.35629.513是**
r≤1
9.80016.362
德国 11r=0
27.42624.252是*
r≤1
8.79417.148
法国 11r=0
50.50149.363是**
r≤1 21.59631.154
意大利12r=0
31.86229.680是*
r≤1 13.56815.410
荷兰 12r=0
31.57629.513是**
r≤1 11.16116.362
奥地利12r=0
38.37935.458是**
r≤1 13.65419.937
葡萄牙11r=0
51.95849.363是**
r≤1 17.39731.154
芬兰 11r=0
44.38741.081是**
r≤1 10.95223.152
英国 12r=0
51.29241.195是**
r≤1 22.15925.078
注：①*表示5％的显著性水平，**表示1％的显著性水平。
②r表示协整方程个数。
表4中法国的协整参数β等于1.072(大于1)，其t统计量检验结果为0.319。从统计上看，法国政府收支的协整参数β显著地等于1，而其他成员国的协整参数β均小于1，不管t统计量检验结果如何，0＜β≤1这一政府财政可持续的必要条件都能够得到满足，因此欧盟这9个成员国的财政都是可持续的。
表4 假设β=1的t统计量检验结果
成员国参数β参数(β-1)标准差t统计量
比利时0.601
-0.399 0.122 -3.270
德国 0.348
-0.652 0.222 -2.937
法国 1.0720.072 0.226 0.319
意大利0.200
-0.800 0.361 -2.216
荷兰 0.675
-0.325 0.021-15.476
奥地利0.223
-0.777 0.032-24.281
葡萄牙0.238
-0.762 0.071-10.732
芬兰 0.204
-0.796 0.168 -4.738
英国 0.269
-0.731 0.279 -2.620
注：数据来源于相关经济因素可变条件下的Johansen协整检验结果。
四、结论
通过对相关经济因素给定和相关经济因素可变两种不同条件下欧盟成员国财政可持续性的比较研究，我们发现：在不考虑相关经济因素的条件下，只有比利时、法国、荷兰、奥地利、葡萄牙、芬兰和英国等七国的财政是可持续的；在考虑相关经济因素的条件下，不仅比利时、德国、法国、意大利、奥地利、荷兰、葡萄牙、芬兰和英国等9国的财政都实现了可持续，而且那些财政原本可持续的成员国财政可持续的显著性水平也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提高。这说明，名义利率等相关经济因素对欧盟成员国财政的可持续性有着重要影响，欧盟在对成员国财政趋同的状况进行评估时应充分考虑该国的相关经济因素，这一结论在一定程度上支持了《公约》的修改。
注释：
①本文中的相关经济因素具体包括经济增长率、名义利率和通货膨胀率。鉴于欧盟财政约束标准是在假设经济增长率、名义利率和通货膨胀率保持在一个固定水平的前提下通过计算得出的，而现实中欧盟成员国每年的经济增长率、名义利率和通货膨胀率都各不相同，本文在实证研究过程中将分相关经济因素给定和相关经济因素可变两种情形对欧盟成员国财政的可持续性进行检验。
②如果政府财政是可持续的，那么政府累积债务在未来某一时期的折现值应等于0，也就是说等式[11]中的极限项
③ESA1995：欧洲账户体系1995。
④1997年，欧洲经货联盟进入第三阶段，为了达到首批进入经货联盟第三阶段的目的，一些成员国采取了广泛的“增收节支”措施以降低财政赤字和累积债务。
⑤我们也可以使用Engle-Granger协整检验来判断欧盟财政的可持续性，检验结果与Johansen检验的结果基本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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