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子的停延和句法结构的关系，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句法论文,句子论文,结构论文,关系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 引言
我们所说的每句话都可切分成一个个语音片段，在这些语音片段中会有不同层次、不同时值的停延。一般说来，句内的停延层次有三层，即“音节层”、“音步层”和“气群层”（吴洁敏、吕士楠1996）。人们一般所讨论的句中的停顿便是指气群层的停延。对停延和句法结构的关系问题，人们已有过许多讨论，有的认为句子的停顿和句法结构是基本一致的，如叶研、薛红（1989）认为：“语法停顿必须出现在两个直接组成成分相联结的地方。”方武（1993）认为：“主谓之间的停顿则较长，而谓语和宾语之间、中心语和修饰语之间、中心语和补足语之间的停顿则较短；一个成分内部的实词之间又有更短的语音停顿（虚词则粘着在实词的前后）。”有的认为句中的停顿和句子成分的长短有关，如张静（1986）认为：“意群和意群之间的停顿要受句法制约：一般都停顿在较长的主语和谓语之间、动词和较长的宾语之间、较长的附加成分和中心语之间、较长的联合成分之间。”有的认为句中的停顿和句子成分的长度关系不大，如毛世桢（1994）认为：“谓语动词和宾语之间的停顿比主谓之间的停顿更明显，虽然宾语只是句子的间接成分”，“宾语的长度似乎对谓语动词和宾语之间的停顿影响不大。”他们的这些研究给了我们许多启发，但是句中停延和句法结构的关系并不如此简单。林焘（1962）的一段话可谓一语中的：“语音结构的层次和语法结构的层次完全是两回事。同一句话，它的语音层次和语法层次可以完全不同。”林焘是从轻音的角度谈语音结构和语法结构的关系的，其实，停延层次和语法结构的关系也是这样。
我们发现，句中的停延层次及时值的长短不仅和句子的结构形式以及结构体的长短有关，还和谓语动词的类别与语义特征、节律特征以及语境有关，有时是多种因素交互作用影响句中的停延。
二 语音停延和句法结构关系不一致的几种情况
2.1 短主语且述语前有状语的句子 支配动作、予取动作、成果动作等动词作谓语构成的句子，一级停延一般会在主谓之间，这和句法结构的关系是一致的。但如果主语很短并且述语前有复杂的状语，一级停延就会在状谓之间，和句法结构不一致。例如（“T”表示句中的停延，“T1”表示句中时值最长的一级停延，“T2”表示二级停延，“a”、“b”表示在不同位置的同级停延。T1 上面的数字是调查得到的认为在此停延的人数的百分比，T2未作统计）：
（1）a.他[27][,T1a]每天中午[,T2]都打篮球。 b.他[,T2]每天中午[92][,T1b]都打篮球。
（2）a.他[35][,T1a]把三本书[,T2]借给了小王。b.他把[,T2]三本书[88][,T1b]借给了小王。
（3）a.他[25][,T1a]在认真地[,T2]写文章。b.他在[,T2]认真地[51][,T1b]写文章。
c.他在[72][,T1c]认真地[,T2]写文章。
2.2 特殊的复杂句式
有些动作动词可以构成复杂句式（如连动句、兼语句、双宾语句），因其谓语或者宾语不止一个，其一级停延也以不在主谓之间为多。例如：
（4）a.老王[42][,T1a]打电话[,T2]给我。 b.老王[,T2]打电话[66][,T1b]给我。
（5）a.大夫[37][,T1a]嘱咐她[,T2]每天按时吃药。 b.大夫嘱咐她[77][,T1b]每天按时吃药。
（6）a.老师[34][,T1a]借给小王[,T2]三本书。 b.老师借给小王[67][,T1b]三本书。
2.3 长补语句 如果补语成分比较长（复杂短语或者小句），句子的一级停延就可能在谓补之间，或主谓之间，以在谓补之间为多。例如：
（7）a.他激动得[65][,T1a]哼起了小调。b.他[32][,T1b]激动得哼起了小调。
（8）a.老通宝气得[77][,T1a]脸都紫了。b.老通宝[45][,T1b]气得脸都紫了。
2.4 长状语句 有时状语是个复杂的短语或者小句， 句子的一级停延就会或在状谓之间，或主状之间，还可在谓宾之间，以在状谓之间为多。例如：
（9）a.大家[,T2]心情愉快地[63][,T1a]参加庆祝会。b.大家[50][,T1b]心情愉快地[,T2]参加庆祝会。
（10）a.成渝[38][,T1b]头摇得像拨浪鼓似地说[,T2]：“我不睡！我不睡！”
b.成渝[,T2]头摇得像拨浪鼓似地说[67][,T1c]：“我不睡！我不睡！”
2.5 长定语句 如果定语是复杂的短语或小句， 句子的一级停延就有可能在谓宾之间，或在定语的内部。例如：
（11）a.他喜欢[73][,T1a]蒋大为[,T2]演唱的歌曲。b.他喜欢蒋大为[68][,T1b]演唱的歌曲。
（12）a.这是[,T2]从过去到现在[67][,T1a]都没有解决好的问题。
b.这是[45][,T1b]从过去到现在[,T2]都没有解决好的问题。
2.6 长宾语句 表示感知、 心理活动和言谈活动等非动作动词作谓语的句子，其宾语往往是个复杂的短语或者小句，一级停延或在母句的谓宾之间或在小句的主谓之间。例如：
（13）a.我发现[84][,T1a]他这人[,T2]很固执。 b.我发现[,T2]他这人[52][,T1b]很固执。
（14）a.我喜欢[91][,T1a]那自由自在的[,T2]农村生活。 b.我喜欢[,T2]那自由自在的[37][,T1b]农村生活。
（15）a.他说[87][,T1a]他下午不来了。 b.他说他[31][,T1b]下午不来了。
通过调查，我们看到句中的停延和句法成分的长短是有联系的，但值得注意的是，并不是长的句法成分的前后或中间必须有停延。这是因为安排停延还有其他因素。一方面停延的安排是为了准确地表达语意，句法结构和语义有直接联系，所以停延和句法结构可能会一致；另一方面停延的不同安排会带来不同的意思，停延就会有所选择，语音停延就可能与句法结构不一致。另外，停延是为了处理好自然语言中语音单元之间的连接和分界，得兼顾节奏的和谐，这也会导致停延和句法结构间的不一致。下面我们以句法成分复杂的小句作句子成分的句子为例，分析影响停延的几种因素。
三 影响句中停延的主要因素
影响句子停延的因素有内部的，也有外部的。内部因素是：（1 ）生理的制约，（2）结构的制约，（3）语义的制约，（4 ）节律的制约；外部因素是：（5）语境的制约。前两种人们多有论述， 本文不再讨论，本文主要讨论的是后三种因素，又以语义为重点，分三个方面来讨论。
3.1 小句作宾语的句子，述语的语义特征会影响停延
能带小句作宾语的母句谓语（文中称“述语”），都不是表示具体动作的动词，而是表示抽象行为的动词，如表示视觉、听觉、言谈、情感、态度、思维、意愿等行为。这些动词带小句作宾语时，有的可以在该动词后作一级停延；有的要在小句的主语后作一级停延；有的既可在该动词后，也可在小句的主语后作一级停延。下面我们据此分四大类十二小类加以讨论。
3.1.1 甲类动词：一般情况下，这类动词带小句宾语时， 一级停延在该动词之后。
A.述说性言语行为动词 如：说、说明、表白、表明、声明、声称、宣称、宣布、宣告、坦白、交代、解释、商量、协商、讨论、议论、评论、辩论、争论、谈论、争吵、数落、否认、拒绝、问、审问、盘问、追究、回答、提议、宣传、介绍、透露、预言、打听、汇报、喊、报告、指出、建议、倡议、申请、听说、交涉，等等。这类动词具有［＋提示性］、［＋时态性］的语义特征，所以带宾语时，常在该动词后作一级停延，有时还可以在该动词后加上逗号或冒号来表示一级停延。例如：
（16）资本家[,T2]也笑容可掬的声明[100][,T1]，屠杀[,T2]有背于经济的原理。（老舍《四世同堂》）
B.积极心理行为动词 如：猜、猜想、揣测、揣摩、推测、估计、预计、考虑、认为、以为、觉得、看[,以为]、主张、打算、想[,思考]、琢磨、酝酿，等等。这类动词具有［＋心理活动］、［＋思维活动］的语义特征，其小句宾语往往是表示观点、看法的，具有［－已然性］的语义特征。如果动词具有［＋已然性］，常常要在该小句中用疑问词。如果是对［已然］或［未然］的断定，小句就会用“×不×”的形式。这类动词也具有提示语的性质，因此，带小句宾语（特别是复句形式作宾语）时，述语后往往有一级停延，有时要加逗号或冒号表示。例如：
（17）从前我以为[96][,T1]自己肮脏，谁知道还有人比我更脏。（《钱江晚报》1996年12月11日）
（18）可是你在船上这样爱睡，我想[85][,T1]你又该[,T2]添几磅。（钱钟书《围城》）
C.情感态度动词a 如：伤心、庆幸、气、气恼、悲哀、痛心、 骄傲、惭愧、奇怪、稀罕、纳闷、惊诧，等等。这类动词和F 类的情感态度动词b有相同的语义特征，不同的是，该类动词一般不能带宾语， 无论是支配小句的主语，还是支配整个小句，都是一种“超常搭配”。例如：
（19）他骄傲[79][,T1]自己曾是[,T2]毛泽东的战士。（杨朔《三千里江山》）
（20）巫山的女神[,T2]腾地惊诧[76][,T1]这世界两样子。（端木蕻良《年轮》）
D.肯定、认可动词 如：承认、同意、提倡、服从、相信、拥护、纵容、支配、保证、担保、肯定、断定、确定、指定、规定、允许、准许，等等。这类动词具有［＋断定］、［＋允许］等语义特征，带小句作宾语时，一级停延一般在述语后。例如：
（21）何营长[,T2]向商会担保[91][,T1]镇上的治安[,T2]他负完全责任。（茅盾《子夜》）
（22）他相信[100][,T1]他不应该[,T2]爱上她。（《小说选刊》1996年第8期）
3.1.2 乙类动词：带小句宾语时， 一级停延一般在小句的主语之后。
E.评价性言语行为动词 如：表扬、赞扬、祝贺、夸、夸奖、称赞、感谢、骂、怨、抱怨、埋怨、责怪、责备、讽刺、攻击、批评、诬陷、诽谤、污蔑、笑、讥笑、嘲笑，等等。这类动词和A 类动词不同的是，它不仅具有［＋言语］的语义特征，还具有［＋评价］、［＋感情色彩］的语义特征。它们带小句作宾语时，一级停延一般在小句的主语后。例如：
（23）老通宝骂他[78][,T1]多嘴，他还是要说。（茅盾《春蚕》）
（24）老师夸他[83][,T1]作业认真。
F.情感态度动词b 如：爱、恨、嫌、烦、怪、欺负、喜欢、 看中、可怜、佩服、讨厌、原谅、舍得，等等。这类动词具有［＋情感］、［＋态度］等语义特征，带小句作宾语时，大部分在小句的主语后有一级停延。例如：
（25）我怪他[83][,T1]当时没有责问[,T2]姓方的，这话什么意思。（钱钟书《围城》）
（26）他早就烦他[89][,T1]太爱管厂里的事情。（艾芜《百炼成钢》）
3.1.3 丙类动词：一级停延既可以在述语后又可以在小句的主语后。
G.消极心理行为动词 如：怀疑、疑心、后悔、忍心、担心、防止、提防、防着、防备，等等。它们和积极心理行为动词（B 类）不同的是，B类是用以表达观点、看法的，提示的特点明显， 所以多在述语后有一级停延，而G类主要是用以表达消极心理的，没有明显的提示性， 所以一级停延既可在述语后，也可在小句主语后。例如：
（27）a.我怀疑[74][,T1a]他要信教。 b.我怀疑他[68][,T1b]要信教。（邓友梅《烟壶》）
（28）a.我后悔[85][,T1a]自己没有[,T2]亲自去。b.我后悔自己[65][,T1b]没有亲自去。
H.感知动词 如：知道、感觉、感到、觉得、晓得、懂得、认识、得知、记得、觉着、发觉、发现、看、看见、观察、注意、留神、留心、小心、关心、听、听见、梦见、闻、明白、尝、料到、惊悉、认识、熟悉、忘记、看中、考察、清楚、摸清，等等。这类动词具有［＋感知］、［＋肯定］、［＋已然］的语义特征，带小句作宾语时，一级停延或在述语后，或在小句的主语后，或既可在述语后，也可在小句的主语后。例如：
（29）你知道[100][,T1]，我也很讨厌[,T2]那个人。 （老舍《四世同堂》）
（30）a.她觉得[94][,T1a]两脚[,T2]像踩着棉花。b.她觉得两脚[76][,T1b]像踩着棉花。（老舍《四世同堂》）
I.意愿、需求动词 如：希望、期望、盼望、指望、愿、愿意、想[,希望]、妄想、图、妄图、企图、需要、得[,需要]、靠[,依靠]、 甘心、甘愿、情愿、追求、求[,希望]、争取、仗、依赖、等、等待、 等候、高兴[,愿意]、盼，等等。这类动词具有［＋需求］、［＋意愿］的语义特征，带小句作宾语时，一级停延既可在述语后，也可在小句的主语后。例如：
（31）a.它只能希望[88][,T1a]别处的云[,T2]会下好雨。
b.它只能希望[,T2]别处的云[52][,T1b]会下好雨。（老舍《四世同堂》）
但是如果述语是单音节的，一级停延便会在小句的主语后，这是节律的要求。例如：
（32）什么都得我[,T1]现告诉，真劳人得慌！（《老舍短篇小说选》）
J.判断、评价动词 如：是、等于[,跟…没有区别]、了解[,知道得清楚]、适合、意味着、证明、值得、不如、比，等等。 这类词具有［＋判定］、［＋评定］的语义特征。带小句作宾语时，其一级停延既可在述语后，也可在小句的主语后。例如：
（33）a.这意味着[100][,T1a]我将做出[,T2]相当大的牺牲。
b.这意味着我[62][,T1b]将做出相当大的牺牲。（《光明日报》1985年8月5日）
K.检测动词 如：试、试验、测量、查、检查、调查、搜查、审查、量、考、考验、核对，等等。具有［＋测量］、［＋测验］的语义特征。有的可以重叠使用或用“V一下”的形式， 具有［＋试探］的语义特征。也可以用“在V”的形式表进行态或“再V……”表示重复。这类动词所带的小句作宾语常为疑问形式，其一级停延一般在述语之后，也可以在小句的主语后。例如：
（34）a.你试试[88][,T1a]这个行不行。 b.你试试这个[45][,T1b]行不行。
（35）a.我们调查调查[84][,T1a]他都干了些什么。 b.我们调查调查他[42][,T1b]都干了些什么。
3.1.4 丁类动词：一级停延既可在母句的主谓之间，也可在述语后，还可在小句的主语后。
L.作用、结果动词 如：显得、显示、表示、代表、表现、表明、反映、描写、记录、标志着、引起、妨碍、影响，等等。这类动词具有［＋展示］、［＋体现］的语义特征，带小句作宾语时，一级停延一般既可在母句的主谓之间，也可在述语后，还可在小句的主语后面。例如：
（36）a.金秀梅的遐想[63][,T1a]妨碍了她[,T2]接待顾客。
b.金秀梅的遐想[,T2]妨碍了她[45][,T1b]接待顾客。（《中篇小说选刊》1983年第3期）
（37）a.这些成就的取得[100][,T1a]标志着我们的工作[,T2]又迈上一个新台阶。
b.这些成就的取得标志着[68][,T1b]我们的工作[,T2]又迈上一个新台阶。
c.这些成就的取得标志着我们的工作[37][,T1c]又迈上一个新台阶。
丙、丁两类动词带小句宾语时，随停延的位置不同，表意也有差别。
3.2 小句作补语的句子，受小主语的语义关系的制约，语音停延和句法结构也会不一致
李芳杰（1992）曾谈到“主谓补语句的语音停顿在‘得’之后，‘得’紧紧黏附于动词或形容词”。据观察，小句作补语的句子一级停延在“得”字之后的，不及在小主语之后的多。例如：
（38）他逼得我[72][,T1]没法不承认[,T2]我的心是另有所寄。（小主语是受事）
（39）河面上吹来的长风，呛得他[87][,T1]说不出话来。（小主语是施事）（张承志《北方的河》）
（40）心疼得关小明[65][,T1]夜不能寐。（小主语是当事）（《小说选刊》1996年第10期）
以上各句的一级停延都在小句的主语之后，这是因为小句的主语既和述语动词有某种语义关系（如受事、施事和当事——述语多为“二价动词”），又和小句的谓语有语义关系，所以小句的主语是既联前又联后的，在它的后面自然可停延。如果没有这种语义关系（述语为“一价动词”），述语只和小句主语发生语义关系，一级停延只会在“得”之后。例如：
（41）博士笑得[65][,T1]眉眼[,T2]都没有了准地方。（小主语是大主语的一部分）
（42）他痛得直哼哼，哼得[58][,T1]满天下的人都知道。（小主语与述语和大主语无关）
正因为小句的主语和述语、小谓语都有语义上的联系，所以（38）—（40）都可以用“把”字句将小主语提到大谓语的前面。例如：
（38′）他把我逼得没法不承认我的心是另有所寄。
（39′）河面上吹来的长风，把他呛得说不出话来。
（40′）把关小明心疼得夜不能寐。
而（41）、（42）句没有上述这种关系，所以，不能用“把”字将小主语提到大谓语前。例如：
*（41′）博士把眉眼都笑得没有了准地方。
*（42′）他把满天下的人哼得都知道。
3.3 小句信息完整性会制约语音停延
从信息论的角度看，言语信息要依靠音段音位线性组合来表达，这种组合是有层次的，并且必须有音联特征的配合。停延便是存在于一个个信息块之间起连接作用的要素，以便听者理解，达到成功交际的目的。正因为这样，结构上有歧义的句子，“讲”出来时，歧义便消失了。听者在听话时，也要根据自己的知识背景和语境、根据已知的预设进行信息解码，一般说来，说者的信息组块和听者信息解码一致时，交流就顺畅，否则，交流就会受阻。对于小句作句子成分的句子来说，小句就是语义完整的信息块，句中停延要保证信息的完整，就得在小句的前后安排停延。例如（“［］”表示信息块）：
（43）［他不来］[,T1]［是件怪事］（两个信息块，第一个信息块为话题小句）
（44）［这位先生］[,T1]［我不认识］（两个信息块，第二个信息块为施事小句）
（45）［三个人］[,T1]［你一句，我一句］[,T2]［说个没完］（三个信息块，第二个信息块为复句形式的小句）
“他不来”、“我不认识”、“你一句，我一句”都是由小句构成的信息块，说的时候不允许中间有超过小句信息块停延时值的停延，如“你一句，我一句”尽管中间有逗号，但它在小句信息块的内部，是小信息块后的停延，因此这个逗号的停延时值不会超过整个大信息块后的停延时值。一个小句不能构成一个完整的信息块（譬如小句作定语）时，停延就得服从信息完整性的制约。例如：
（46）［「（总政歌舞团）[,T2]「演出」的节目」］[,T1]［很好］。（［］为大信息块，「」为小信息块）
3.4 语音停延要受节奏规律的制约
如果说语法分析的依据是句法结构，那么，安排停延的依据便是节奏的匀称。因此，为使结构匀称和谐，停延常常会打破句法结构（吴洁敏 1990）。例如：
（47）长江后浪[,T1]推前浪。
此句的句法结构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为使节奏匀称和谐，语音停延为“长江后浪‖推前浪”。
又如D类动词带小句宾语时，常在述语动词后安排停延， 但如果述语动词是单音节的，其一级停延一般应在小句的主语之后，这是由于节律的制约所致。例如：
（48）我包你们[,T1]吃得满意，睡得舒服。
（49）这活够你[,T1]做一个星期。
一般说来，停延的安排会服从语义，如小句作宾语的句子。当“大主语＋述语”语义能自足时，便可在述语后作一级停延，如甲类动词带小句作宾语；当“大主语＋述语＋小句的主语”语义能自足时，便可在小句的主语后作一级停延，如乙类动词带小句作宾语；当“大主语＋述语”或“大主语＋述语＋小句的主语”语义都自足时，则述语和小句的主语后都可以作一级停延，如丙类动词带小句作宾语。但是，有时停延所切分出的语言片段，在语义上并不自足，这时节律更具支配作用，如丁类动词带小句宾语。例如：
（50）（我们）战场上打得他[,T1]疼一些，他就会又想起会议桌来。（老舍《四世同堂》）
（51）我越说声音越大，急得他[,T1]鼓眼蹬足作手势。（《1984年全国短篇小说佳作集》）
这类句子中的“V＋得＋N”在语义上不存在支配关系，相反，“得”后面的补语是小句，是一个完整的信息块，该在“得”后面作一级停延。这里却要停在“V＋得＋N”的后面，也是为了节奏匀称和谐。
所以，语言内容（信息组块）、语义关系、语义特征、句法结构虽然对语音切分产生一定的作用，但在言语链中语音节奏对音节疏密度的安排显得更为重要。
3.5 语音停延要受语境和题旨的制约
语境包括两个方面，一是指语言本身的环境（即上下文），一是指语言的社会环境，包括时代、民族、地区、社会的特点，说话时的具体情景，对话双方的情况（如身份、地位、职业、文化程度、社会经历）和社会关系（如亲疏关系、长幼关系、主客关系）等等。任何实际运用的话语，都会不同程度地受到语境的制约，不仅话语本身，就连安排停延也要受语境的制约。苏叔阳的《故土》里有一处描写发言的人利用“要”字的不同意义活跃会场气氛，描写得很有趣。摘录如下：
（52）他说：“今天我要讲很长的话——”全体与会者一楞，不少人发出叹息。可是他紧接着说：“大家是不欢迎的。”听众活跃，鼓掌。接着他又说道：“所以，我只讲三分钟。”又是一阵鼓掌。
吕叔湘先生在《“要”字两解》中说：“‘今天我要讲很长的话’，作为独立的一句，‘要’字表示说话人的意志；作为复合句的第一分句，‘要’字表示假设，等于‘要是’。发言的人故意说半句就停下来，造成误会，说出后半句，解除误会，使听众皆大欢喜，超出一般。”这里“要”字虽然有两解，但如果没有第一分句后加长了的破句法结构的停延（超出了复句内分句间的停延时值，视为破句法的停延），两分句间按正常停延接续，“要”字只有一解，就不可能产生积极的修辞效果。发言人正是恰当地利用了停延，才使自己的发言引起了人们的兴趣。受语境制约而出现的破句法结构的停延现象有许多，我们将另文讨论，此不赘。
四 结语
语音停延要受句法结构的制约，句法成分的长短也会对语音停延产生影响。这是因为句法结构和语音停延都是可以表意的，二者一致是一种必然。但是，句法结构是静态的，语音停延是动态的，一个句子的句法结构比较固定，而停延的处理方式在表意的牵引下可以灵活多样，因此，二者不一致也是一种必然。二者的复杂关系还表现在，一级停延合句法结构，但二级、三级停延可能会不合句法结构，一级停延不合句法结构，但二级、三级停延也可能会合句法结构。
在影响停延的诸多制约因素中，保证语义的完整、正确是第一位的，一切都以语义为轴心，停延只有在服从语义的前提下，才是有效的。如果停延影响了语义的表达，便是不可取的。不过，由于人们在一定的语境中，对词语具有一定的预测性，所以，说者的一些破句法停延在不影响语义的前提下，听者也是可以接受的。有关这方面的问题还有待于进一步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