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沙漠的“沙漠祭祀”_大漠祭论文

冰雪沙漠的“沙漠祭祀”_大漠祭论文

雪漠的《大漠祭》,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大漠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从报上看到,有读者对难得见到描写当代农村生活的优秀小说表示不满。这当然有一定道 理,少确实是少。然而,优异之作并非完全没有,长篇小说《大漠祭》便是一部罕见的、出 类拔萃的表现当代农村生活的作品(上海文化出版社出版)。《大漠祭》有个逐渐被认识的过 程。尽管出版者在封面上赫然标出“粗犷自然,大气磅礴,情节曲折,语言鲜活,朴素睿智 ,引人入胜,是真正意义上的西部小说和不可多得的艺术珍品”这般惊人语,尽管上海一些 先期看过校样的批评家给过它很高评价,但也许是信息过剩真假莫辨,也许是言过其实已成 通病,它出版之初,像许多预告为“杰作”的出版物一样,并没有引起多大反响。还是读者 的发现和选择起了决定作用:此书自去年10月出版以来,悄然间已是第三次印刷了。对于一 部缺少诱人的刺激性和消遣性的纯文学作品、又出自西部一个无名业余作家之手,这是十分 不易的。它只能靠自身的内功。读过它的人,或着眼于政治经济局面,从认识大西北,开发 大西北的角度给予肯定,而更多的文学读者则首肯它的精致,大气和独异的风格,说它“以 极其真切的情感,惊人的叙事状物能力,写出了奇特的西部民风和沉重的生存现实”(《文 汇报》报道)。今年五月,《大漠祭》被推为上年度最佳五部长篇之一,列入了中国小说学 会举办的“2000年度中国小说排行榜”,开始被越来越多文学界人士关注。

真正读了,进入了小说的文本,便会强烈感到,编者称它是“不可多得的艺术珍品”,并 非妄语,虚语,或商家的广告辞令,而有相当可信度。这是凝结了作者多年心血的一次生命 书写。从贯注全书的深刻体验来看,不用作者自供也能看出,它的人物情事多有原型,或竟 是作者的亲人和最熟悉的村人,那种从内向外涌动的鲜活与饱满,即使最有才气的“行走文 学”者似也很难达到。作者自言:“此书几易其稿,草字百万,拉拉杂杂,写了十二年,动 笔时,我才25岁,完稿时已近四旬,但我终于舒了口气,觉得总算偿还了一笔宿债,今生, 即使不再写啥,也死能瞑目了”,又说:“我的创作意图就是想平平静静告诉人们(包括现 在活着的和将来出生的),有一群西部农民曾这样的活着,曾这样很艰辛,很无奈,却很坦 然地活着”。读此书,我们眼前确乎活现出沙漠边缘一群农民艰苦,顽强,诚实,豁达而又 苍凉地活着的情形,一如“大漠”那浑厚的、酷厉的意象——“那是一种沉寂,是被人们称 为死亡之海的大漠的固有的沉寂,但那是没有声音却能感到涌动的生命力的沉寂”。

我理解,《大漠祭》的题旨主要是写了生存,写大西北农村的当代生存,这自有其广涵性 ,包含着物质的生存,精神的生存,自然的生存,文化的生存。所幸作者没把题旨搞得过纯 过狭。它没有中心大事件,也没有揪人的悬念,却能像胶一样粘住读者,究竟为什么?我想 ,表面看来,是它那逼真的,灵活的,奇异的生活化描写达到了笔酣墨饱的境界,硬是靠人 物和语言抓住了读者,但从深层看,是它在原生态外貌下对于典型化的追求所致。换句话说 ,它得力于对中国农民精神性的深刻发掘和有力描写。《大漠祭》承继我国现实主义优良传 统,饱蕴着强烈的忧患意识和正视现实人生的勇气。它不回避什么,包括不回避农民负担过 重和大西北贫困的现状,它的审美根基是,写出生存的真实,甚至严峻的真实,才能起到激 人奋进的作用。它尤重心灵的现实。从形态看,作品写的是腾格里沙漠边缘上一家农民和一 个村庄一年间的生活:驯鹰,猎狐,打井,捋黄柴,吃山芋,喧谎儿,缴公粮,收地税,计 划生育以及吵架,偷情,祭神,发丧等等情事。照作者说的,不过是生之艰辛,爱之甜蜜, 病之痛苦,死之无奈而已。然而,对人的灵魂冲突的理解和描写,对农民品性复杂性的揭示 ,是它最撼动人心的部分。对一部大型叙事文学而言,人物的刻画毕竟是最根本的。比如, 老顺这个驯鹰老手,被贫困和为儿子娶亲的重负所累,一次次地走向了大漠深处,去掠夺沙 窝子,好像沙窝子最不会拒绝。其实,环境恶化了,老顺们恰又是恶化环境的承受者。“上 粮”一节写尽了老顺的矛盾。他揭发了别人,因为他有股说不清的气,他找出维护公家利益 为自己辩护,待到他的好粮被压低为三等,他涨红了脸,“嘴唇、胡子、手指都抖动着,眼 里也蓄满了泪。半晌,才叫了一声”,深心里悔恨交加。老顺是刚强的,且不乏霸悍之气, 但他久经传统文化熏陶,认为二儿子猛子的行为给他致命的打击:“老顺木了脸,梦游似往 村里走,衣裤突然显得过分宽大。风一吹,老顺的身子一鼓一荡的,像要被风带了去”。坚 韧与无奈达于极致。老顺的大儿子憨头,苦吃勤作,供弟弟上完中学,自己一字不识,他弥 留之际的最大心愿竟是:让弟弟用架子车拉上逛一趟武威的文庙。这情节给人悲凉而悠长的 思索。人物中,男性以老顺,孟八爷,灵官写得好,女性中,老顺老伴,双福女人,莹儿, 兰兰,也都好。作品的生存环境是阔大而单调的,人文维系不无封闭和愚昧的色彩,然而, 它的人物自有其生存哲学,他们有自己在艰难环境中维系精神的强大纽带。且莫认为作者在 一味地写苦难写冷调子,其实,正是老顺及其儿女、村人们的坚韧与豁达,劬劳与奉献,支 撑着我们明朗的天空与大地。

审美上素有“使情成体”之说,《大漠祭》以雄浑的自然生存为背景,以儿女情长,以人 情美、人性美为结构内核。老顺有三个儿子,老大憨头因救人而阳萎,家里换亲把妹妹兰兰 换了出去,给他换来了莹儿做媳妇;老二猛子,蛮勇任性,与一大款的备受冷落的妻子有染 ;老三灵官,带有作者的影子,他有文化,灵心善感,在特殊境遇里,与嫂子莹儿发生了恋 情。这么说,只是勾勒最简略的人物关系。事实上,作品的动人力量,全在于超越了这个故 事层面,指向了精神的高度、空间。关键仍在怎么写。在猛子与双福女人的关系里,有深邃 的含义在,我们惊讶于这女人拒不接受20万元的离婚费,出语掷地有声。在灵官与莹儿的关 系中,可供寻味的东西更多。在乡村,真正伟大的多是女性,她们含辛茹苦,忍辱负重,给 生活注入了欢欣,又承当起巨大苦痛,从容面对一切。

《大漠祭》的语言鲜活,有质感,既形象又幽默,常有对西部方言改造后的新词妙句。对 大漠及其生存相的描绘是其特色。可随手拎出这样的句子:“风最猛的时候,太阳就瘦,小 ,惨白,在风中瑟缩。满天黄沙,沙粒都疯了,成一支支箭,射到肌肤上,死痛。空中弥漫 着很稠的土,呼吸一阵,肺便如浆了似难受”——没有切肤体验和观察是写不出的。这是状 景,写人的妙语就更多了。长期以来,不少自以为是乡土小说的作家,过不了乡土语言关, 因为语言的滞后,他们有意无意地遮蔽了乡土生活中许多有生命力,启示力的东西,包括某 些生存哲学,禅意。这不禁使我想起,《大漠祭》在审美上与新疆散文作家刘亮程颇有异曲 同工之妙。有人说,刘“在一头牛,一只鸟,一阵风,一片落叶,一个小蚂蚁,一把铁锨中 ,倾注了自己的和所有的生命”。雪漠何尝不如此。

当代文学太需要精神的钙片了,《大漠祭》正是一部充满钙质的作品。我以为,经济的欠 发达,并不必然意味着文化的欠发达,而文化的欠发达,又不必然地意味着艺术感觉的欠发 达。西部的生存的诗意,可以滋润我们这个浮躁时代的地方太多了,只是我们还没有认识到 。我曾在一篇文章中说过,不管高科技发展到何等地步,人类永远有解不开的乡土情结,永 远需要乡土情感的抚慰。《大漠祭》告诉我们,乡土文学不会完结,新的乡土文学正在涌现 。如果说,过去的“农村题材”的提法有某种观念化、狭窄化倾向,把不少本真的,美的善 的和诗意的东西遮蔽了,服务于过于具体直接的目的,那么,越来越多的作家意识到,“感 受土地的神力”(王安忆),在乡土生活中寻觅精神的资源,甚至源头,已成为当今许多作家 的共识。《大漠祭》崭新的审美风貌是区别于以往同类创作的——这或许是我想要在另一篇 文章中着重论述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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