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连续剧《五月槐花香》的审美品格,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槐花论文,电视连续剧论文,品格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自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中国影视的发展逐渐步入了市场机制下的大众文化转型时期,电影、电视作为商品的交换价值和使用价值越来越被强调,观众的关注焦点越来越被重视,影视剧作家们纷纷放下精英知识分子的文化姿态走进百姓生活,影视剧(特别是电视剧)悄然从深度开掘转向通俗娱乐,从批判的热情转向文化的消费,从崇高化转向平民化,形成多元共存的文化审美形态。电视连续剧《五月槐花香》就是在这种审美多元化的文化背景下产生的,它没有追踪流行时尚,而以自己独特的审美追求探索着“市场的”和“审美的”双赢之路。它通过对百姓生活的深切关注、对人的内心世界的真诚关怀、对现实生活的诗意阐述、对地方风味和地域文化的准确把握,既赢得了良好的市场,又受到了观众的青睐。本文试图从现实主义的回归、风格化的审美形态、诗意化的人文关怀等方面阐释电视连续剧《五月槐花香》的审美品格,揭示其独特的艺术魅力。
一、现实主义的回归
上世纪九十年代以后的中国电视剧创作,受西方现代、后现代文化思潮的影响,对解构经典、娱乐搞笑、碎片组合等手法趋之若鹜,有的电视剧打着“娱乐”的旗号进行市场运作,却由于人文精神的缺失和对人的终极关怀的缺席而堕入了平面化庸俗化的泥潭。进入二十一世纪以来,这种现象犹为显著,一些搞笑娱乐、戏说历史的电视剧成了“文化垃圾”的代名词。现代性的碎片能否反映现代人的生活状况?剪切、粘贴能否展现现代人的精神面貌?消解深度模式是否符合当下中国观众的审美需求?……一系列问题的提出引起艺术家和理论家的广泛争鸣与思考,作为对这种思考的呼应,电视剧创作领域出现了现实主义的回归,电视连续剧《五月槐花香》在这种“回归潮”中脱颖而出。
对于现实主义的创作,恩格斯曾有过精辟的论述,他说:“据我看来,现实主义的意思是,除细节的真实外,还要真实地再现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1]。电视连续剧《五月槐花香》(以下称《五》剧)故事的开始发生在清末民初,这是一个中国社会政治经济转折的重大时期,一个中国文化转型的重要阶段。此时的中国,大清朝已经灭亡,民国虽然建立,但政治上的疲软、外交上的无力使国家在外强凌辱中风雨飘摇,资本主义经济已经在中国本土萌芽,中国的工业化转型已经初见端倪,外国资本的注入影响着本国的经济发展,“西潮东渐”带来外来文化的渗透。这是一个政治经济文化发展都很不稳定的时期,封建主义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并未随着大清国的灭亡而土崩瓦解,新的世界观和价值观仍未完全构建,旧的秩序虽已打破但仍发挥作用,新的秩序尚有待建立,“中国未来向何处去”成为人们普遍关注的问题。《五》剧把故事放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中,使剧作具有不言自明的历史厚重感和中国传统文化底蕴,在《五》剧中,我们看到各式各样充满历史感和时代感的人物:有满清遗贵(如范五爷),有民国新贵(如蓝掌柜),有平民英雄(如佟奉全),有为爱寻梦一生的女人(如茹秋兰),也有融入革命洪流的女人(如莫荷),……每个人都在努力地创造自己理想的生活,每个人的命运又随着社会历史的发展变化而沉浮。琉璃厂是《五》剧叙述的具体环境,剧作通过影像细致描写这里的街头景象、庭院房屋、家具摆设以及私人生活空间,讲述着古董行业的生意经,刻画着那个时代的精神,在这个典型环境中反映出整个社会发展的基本面貌,显示人物的精神风貌,通过环境的逼肖来凸显人物的真实个性。
《五》剧的人物性格塑造具有十分鲜明的特点。“铁三角”饰演的范世荣、佟奉全、蓝一贵是三个性格迥异的人物,他们具有各自完全不同的出生环境、家庭背景、现实条件和人生理想,三人的命运形成了三条时而平行、时而交叉、时而混杂的轨迹线。范世荣是满清贵族,清朝灭亡后他随着贵族阶层的没落而跌入了平民百姓的生活,他具有所有没落贵族的习气,既不满意现状又无法回避现实,整天沉溺于对过去的奢华生活和高雅情趣的虚无想象之中,他穷得要莫荷嫁人赚彩礼钱,却又信誓旦旦地许诺等某一天自己“发迹”了要给莫荷“八个丫头六个老妈子伺候着”。《五》剧第二集范世荣与汽车司机的一段戏,生动地展现了范世荣落魄贵族的性格和心态:汽车熄火了,正无所事事的范世荣上前指导,轻易地解决了问题,范神往地表达着自己过去的辉煌:“这路美国车,别克、库力思、道济、雪佛兰、旁太克、司都拿克,都玩过”,“你这类欧斯玛壁开过三辆”,当司机拿一个铜板谢他时被他愤然拒绝,等司机走后,他半蹲不蹲地去捡钱,当这一个铜板被莫荷捡起时,他又以“不是你捡,我可不要”来维护他可怜的尊严,细节的描写如此生动地传达了这个没落贵族的真实形象。佟奉全是《五》剧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他的性格贯穿于他的整个行动之中,琉璃厂学徒出生的佟奉全,只能靠一手过硬的技术在琉璃厂这条街立足,他的“慧眼”和“绝活”伴随着他从掌柜到伙计,从伙计到掌柜的几起几落。剧中佟奉全的行动贯穿全剧,全剧的开头就叙述了他与沈松山之间的较量,接着展现了一个忙忙碌碌的佟奉全:给茹二奶奶打工还债、造假画、下山西寻宝、得鼎、造鼎、卖鼎、……佟奉全为了自己的理想生活而左突右奔,行动积极主动,在他的积极行动中展开故事情节,透视人物性格。然而,他的行动又是一种被动的行动,在人生关键的时刻,他总是做出在他看来“不得不这样”的决定,原因往往在于他的忠厚、朴实、善良和责任心,以至于莫荷痛心疾首、满目同情地说“佟哥,你好象一生都在等”,在一生的等待和寻觅中蕴含着佟奉全优秀的个性品格。别林斯基说“每一个典型对于读者都是似曾相识的不相识者”[2]。《五》剧中的蓝一贵就是这样一个“似曾相识的不相识者”,这是一个地道的商人,精明是商人的本色,同时,被人称作“蓝半张”的蓝一贵又是一个颇有文物鉴赏力的文化商人,在蓝一贵身上兼有文化人和商人的特点,是我们身边熟悉的陌生人。在剧中,范世荣、佟奉全、蓝一贵好象就是为“铁三角”量身定做的角色形象,性格的塑造和到位的表演精彩地展示了那个特定时代特殊生活群体独特的精神风貌。
二、京味风格的美学形态
优秀的艺术作品最可贵的就是形成自己独有的风格,《五》剧中呈现出一种风格化的审美形态,它以鲜明的京味风格取胜,剧中通过镜头语言描述北京的民俗风情、展示北京的风俗文化、采用京腔京韵的语言,全剧编、导、演风格一致,各部门以自己的方式彰显着京派风格和民族风韵。
如果说北京是一个京味十足的历史文化名城,那么琉璃厂就是北京近代文化发展的一个见证者,因为“琉璃厂文化街集中了一批经营古旧书刊、文房四宝、碑帖字画、珍宝古玩等颇具中国传统文化特色的名店老铺”[3],是一个商人集中、文人荟萃的地方。《五》剧中讲述的正是清末民初北京琉璃厂这条老街上发生的故事,这种叙事本身就充满了文化韵味。清末民初,八旗子弟的飘零、沦落带来了一个文化转变的契机,当旗人、贵族走出皇宫、大宅门,进入平常百姓大杂院,他们带来了上层社会的文化,与京城市民文化融汇交流之后,成为民国初期北京文化的有机组成部分。落魄的王公贵族靠典当变卖“玩意儿”为生,而一些军阀、新贵却附庸风雅的购置古玩,于是琉璃厂的生意格外的红火起来,也就有了《五》剧中充满了时代感和京城地方色彩的故事。琉璃厂的商业活动有其独特的文化氛围,其经营方式、商业道德、商业作风、商店的格局和情调,都带有传统文化的鲜明色彩。《五》剧中的琉璃厂是一条古朴精致的老街,具有一种属于胡同世界的商业的宁静和古城情调的悠闲,古意盎然的经营方式透露出深深的人情味,人人彬彬有礼,人人笑容可掬,用剧中禄大人的话说,叫做“把生意做得不像做生意才叫味道!”文物本来就是一个把玩品味的东西,买卖文物的生意当然应该做得温情脉脉才对得住那“上千年的玩意儿”了。佟奉全跟茹秋兰结婚后重新当上了掌柜,教他的伙计如何接待客人的一段戏可谓这种商业文化和商业人情的经典阐述。《五》剧将人物置于特定的时代环境和老北京风俗化背景中,在古玩收藏的文化氛围中加以描写,从而对历史与人生进行哲理性的探讨。
《五》剧京味风格的美学形态不仅体现在它对北京文化的阐释,而且呈现于它浓浓的京味语言中,地道的北京方言中透出浓郁的京味文化风格。语言是文化的一种外在表现,“使用一种语言就意味着某种文化承诺,获得一种语言就意味着接受一套概念和价值,在成长的儿童缓慢而痛苦地适应社会成规的同时,他的祖先积累了数千年而逐渐形成的所有思想、理想和成见也都铭刻在他的脑子里了”[4],北京方言的运用自然而然地在观众面前展示出北京的文化生活背景,把观众带入了北京所特有的皇城底下的百姓生活之中。《五》剧使用纯正的北京方言,体现了它对北京文化的整体认同,北京方言很自然的把北京文化一点一滴地渗透到平民日常生活之中了,北京人中特有的哲理睿智、风趣幽默通过人物的语言得到淋漓尽致的展现,剧中运用了大量的方言俚语,人物对话具有浓郁的京派风格,人物的性格和心理也在语言表达中凸显出来。第17集,蓝一贵被逮进监狱,他企图贿赂警官又不明说,对“贿赂”二人心照不宣,在与警官的对话中显示出蓝一贵世故圆滑和不吃眼前亏的精明:警官:什么事儿啊!跟洋人过不去了……(翻报纸。)/蓝一贵:其实跟他没关系,他非要揽事!/警官:说得有理,跟他没关系,他揽着了不就跟他有关系吗!服个软认个输吧……/蓝一贵:我服了也认了,他不饶人……/警官:还是没服……(假装不看报纸了,低头看空空的桌面。)/蓝一贵:(明戏,从怀里掏出一块表,几块大洋来放桌上)……/警官:你这是干吗呀!/蓝一贵:老总,先存您这儿,回头进号里再让人家抢了……/警官:也好!看好了啊,一块表十五块大洋,代存!……押七号,让青子照顾照顾!
三、人文关怀的诗意表达
在《五》剧的表层叙事中,讲述了许多尔虞我诈、造假做旧、坑蒙拐骗的故事,琉璃厂古玩街上似乎处处是陷阱,人们在里面生死沉浮不能自拔,但就是这样一个鱼龙混杂的世界却引起观众深切关注和同情,并从价值观念上表示认同。究其原因,就在于《五》剧的深层叙事中所蕴含的人文精神,对人的命运的深切关注,对真善美的执着追求。《五》剧在展现经营之道的同时强烈渲染的是对真善美永恒追求的人文精神,人文关怀的渗入使《五》剧的精神内涵远远超越了它在表层叙事中的故事呈述。
剧中的罗先生充当了“精神之父”的角色。罗先生是大学教授,以自己微薄的收入尽力收购珍贵文物,为的是不让国宝流失国外,用他自己的话说:“这么珍贵的东西流失一件少一件啊!”显示出一个知识分子的良知与社会责任感。佟奉全崇拜罗先生的学识,每有“好东西”总是要让罗先生鉴别,他更敬重罗先生的为人,对罗先生的教诲牢记于心。沈松山死后,佟奉全悔不该当初,他来到罗先生家里倾诉内心的苦闷,这个“精神之父”以佛门之语来阐述他的人文思想:“忘义取利就是病,以智轻人也是病。你以为你聪明是不是,你这是害人家”,并颇具哲理的指出:“逃得一时,逃不了一世,逃得众人嘴,逃得了自己的心吗?跟你说负债而逃是大病,负孽债而逃,更是大心病!”尽管罗先生并没有帮佟奉全解决现实的问题,但他的话却使佟奉全做人做事原则发生了重大转变,虽然“该怎么办我还不知道,但我心里有谱了”。《五》剧用前三集的篇幅完成了佟奉全人格精神的基本定位,也给全剧的精神品格定下了基调,在全剧设局害人、算计较量的故事进程中一直渗透着对美好人性的赞美和对理想生活的憧憬,这就使《五》剧完全区别于那些庸俗化平面化的影视作品,显示出自己内在的审美品格,它在丑陋恶劣、互相倾轧的外部事件背后叙述的是深切的人文关怀。
罗先生是佟奉全的精神导师和灵魂拯救者,佟奉全是罗先生精神追求的具体实施者。罗先生这个在剧中连名字都没有的人物,在全剧精神格调的确立上是一个举足轻重的关键角色,他的人格品性、爱国心、民族责任感都贯注在佟奉全的身上,佟奉全收到的珍贵文物只有经过罗先生确认之后才能显示其真正的价值。当佟奉全把自制的鼎卖给禄大人而被人误称“卖国贼”时,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找罗先生解释一番以寻求理解和慰藉,再三的请求遭到拒绝后,佟奉全失去了精神依靠,陷入了求告无门的境地,从此佟奉全厄运不断,他只能暗自保存好那只真的尊以求内心的安宁。在故事的结尾,当法庭即将判决佟奉全“卖国罪”的时候,罗先生再次以“精神之父”的形象出现,宣布莫荷端出来的这只尊就是佟奉全当年保护下来的尊,最终完成了“灵魂的拯救者”的形象塑造,把对真善美的追求贯注于全剧之中。在特定的历史时期,这种真善美的追求则化作了时代精神和民族精神的张扬,在龙门石窟中,三位石匠宁愿牺牲生命也不愿毁坏那些祖先留下来带有“神性”的东西。琉璃厂的商人们大多是具有爱国心和民族感的,在把文物卖给外国人这一点上,他们的态度基本是趋同的,面对索巴大把大把的美钞和佟奉全送去的白面,他们多数人选择了后者。蓝一贵这种世故圆滑、唯利是图的奸商也能在关键时刻把国宝藏好而用伪造品带之,尽管他的主观出发点也许是为保全自身,然而客观的看他确实为文物保护做出了贡献。佟奉全作为罗先生精神追求的具体实践者,更是高扬着人文主义的旗帜,把对人的关怀化作对国家民族的关切。当看到敦煌的石雕像被毁,佟奉全悲痛欲绝地趴在破碎的石像上泣不成声,充满诗意的旁白恰如其分地响起:“这人与物的关系,从来分不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看为的是什么,自家民族文化的一脉传承,转眼毁坏殆尽。残忍哪,无知呀,为了私利,将你的精神一脉毁了,将你传承的精神依靠毁了,你不失魂落魄才怪呢!你不肝脑涂地才怪呢!你不悲痛欲绝才怪呢!伤悲呀!”琉璃厂古玩街中的人物兼商人和文化人的特点,他们一边做着生意,一边经营着民族文化,人的命运总是跟时代精神、民族命运纠结在一起的,他们往往自觉不自觉地成为民族文化的保护者和传播者,他们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看到文物被毁坏,大段的抒情简直就是一首现代抒情诗,充满了剧作家的哲理之思,蕴涵着剧作家自己对中华文化的深切之爱。
人文精神表现为对人的终极关怀,对人及人类文明的终极命运的关注,这种终极关怀必须与当下现实相联系才能发挥作用,“终极关怀与现实关切是相互关照的,终极目标是现实关切的指向,现实关切是终极关怀的基础,缺乏终极关怀视野的现实关切是急功近利、短视的,往往利弊相抵,不植根于现实关切的终极关怀是空洞无力、无意义的”[5],然而,在琉璃厂这条街上,终极关怀与现实关切往往呈两相背离的状态。佟奉全的理想与追求似乎是一个永远难圆的梦,他对真善美的追求往往不能实现,他常常做着一些在他看来别无选择的事情:他希望与莫荷成亲而不得不违心地帮范世荣做假画,他要离开茹家却一再的开不了口,他不愿别人误会他和茹秋兰的关系又义无反顾地站出来保护她,……《五》剧深切关注人物的命运,但剧中的人物总是处于“缺乏终极关怀视野的现实关切”或“不植根于现实关切的终极关怀”之中,总是欲动而静、欲罢不能、欲言又止、欲说还休,总是不能挥洒自如、淋漓尽致:泼辣热情的茹秋兰希望离开贝子府寻到真爱,却不料价值连城的珍宝换不回流逝的青春;纯贞素朴的莫荷渴望得到爱的归宿,然而有情人终难成眷属;范世荣追求做人的体面与派头,最终只能在悲壮的自杀中重温“爷”的气度;蓝一贵徒有“蓝半张”的虚名毫无文化人的气度;悲剧人物佟奉全终其一生未能圆梦,……在这里,理想与现实之间如此难以把握,终极关怀与现实关切之间如此不可调和,正如主题歌中娓娓道来的凄美沧凉:“半掩纱窗,半等情郎,半夜点起半炉香,半轮明月照半房。……半夜如同半生长”。
《五》剧关注人的命运,揭示真的人性,企图在现实生活中寻找理想的精神家园,然而,人性和精神家园并非恒久不变的,随着社会主义国家的建立,人物生存活动的大环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对人的真诚关怀汇入了阶级斗争的时代洪流,在阶级斗争扩大化的时代中,人被衍化为阶级斗争的工具和符号,“人”已经成为“非人”,人文精神的探寻在这里出现了断层,人们找不到可以皈依的精神家园,更不知道解决问题的出路在哪里。《五》剧中一直在进行的人文精神的探讨被现实政治强力阻断,在新的社会环境、新的时代境况之下,人文精神何在?精神家园何在?新的人生态度何为?这显然是一个困扰着剧作家及剧组成员的问题。人文精神的失落造成了剧作最后几集在人物塑造和故事铺排中的摇摆不定,创作者对这部分的安排明显缺乏自信,影响了全剧审美品格和精神价值的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