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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中的黑龙江两岸
同样感受到春天的降临，但黑龙江两岸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景色。
在俄罗斯布拉戈维申斯克市边境口岸检查站，首先进入笔者眼帘的是商贩们特有的，大堆小码的塑料彩条编织袋，成批的中国商贩排在那里焦急地等待入关。
游览城区，破旧的旅游客车围绕市区开出很远，都很难看到较为集中的人群。一个州的省会所在地，给人的感觉就像广袤的荒原上仓促建筑起来的一堆建筑群。
布市几个较大的购物中心和百货大楼里，商品不算丰富但价格很高。一个东北口音很重的小伙子告诉我们，现在生意可不好做了，俄罗斯人总和我们抢生意。一位中年人说，“老毛子”不愿意要中国货还不行，他们失业人员很多，兜里没钱，但他们更愿意拿东西换……果然，不远处就有几个俄罗斯人，胳膊上揽着几件旧皮衣蹲在墙角等待交换。
而仅有一江之隔的是与俄布市形成鲜明反差的黑河市大黑河岛互市贸易区。这里熙熙攘攘，人流如梭，随处可见到成群的俄罗斯商人，他们忙碌和兴奋的神态同我们在布市看到的截然相反。笔者了解到1998年3月18日，也就是笔者到达黑河的头一天， 这里举行了热闹的大黑河岛俄罗斯批发市场庆典。
原来长期以来，大黑河岛上没有供出口货物的批发市场，俄罗斯客商需出岛到黑河市内去采购。而黑河市内的批发业户又都从外地采购再进入俄罗斯市场。这样既增加了商品销售成本，又不能及时供货，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边贸的发展。这个集经营、吃、住、娱乐为一体的批发市场的建立，在改善经济发展环境中加大了招商引资力度。
黑龙江面的冰块在楚楚融化，大江两岸的气垫船已经准备破冰启动。
“泡沫经济”现象的背后
然而，历史值得反思。黑河街头，当年边贸的红火场面依稀可见。荒废的货物交易台，已经竣工的写字楼、宾馆闲置在那里……当地的同志告诉我们，1992年3月，黑河被国家定为沿边开放城市。 一夜之间全国客商云集这里办厂、办公司、设办事处。……1993年是黑河边贸的鼎盛时期。全国除西藏和青海外，其余各地都在黑河设有机构。那时的黑河有大小公司2000多家，仅有10万人口的黑河市陡然增加了5 万流动人口。
有人说，当时黑河边贸的繁荣不符合正常的市场价值规律，是泡沫经济。此话不无道理。
因为当时中俄都处在自己国家体制的特定时期，中方开始改革开放，而原苏联还在计划经济时期，结构也未得到合理调整。中方出口的食品、服装、茶叶等深受俄罗斯人喜爱。1991年，中国40元人民币一套的普通运动服，在俄罗斯能卖到1500卢布；一辆42吨别拉兹汽车，我们以20万元人民币就能购入，然后以70万人民币畅销中国内地。当时中俄双方市场都很活跃。前苏联积压了大批重工业产品。在易货贸易过程中，俄方出卖原材料、化肥、钢材、机械等。后各类机械设备愈做愈大，并开始逐步升级，一直发展到汽车、飞机……
然而，后来俄方认为这种不规范的原始经济贸易使他们吃了亏，开始对边贸限制很严，尤其是不允许以原材料进行贸易……
可以说，1991年8月苏联解体前， 原苏联在对外贸易上不是按市场价格进行贸易，是特定的历史条件下产生的特定贸易，是不符合市场经济规律的。
在以后的这段时间，俄罗斯：这个主要的边贸伙伴政治体制发生了大变革，进而导致全国上下经济体制的大动荡；中国：黑河1992年仅易货贸易净利润就逾亿元，可惜的是这笔钱没有用来进行产业调整，没有经过周密的市场预测就全部投入了房地产业……在全国性的经济热中，国家开始紧缩银根，控制建设规模……黑河仓库里的大型设备全部积压。
俄罗斯远东在召唤
牛年岁末，中俄两国最高首脑会议发表联合公报，决定在赤塔州——满洲里，阿穆尔州——黑河市建立互市贸易区。江泽民在与叶利钦总统会谈时说，中俄经贸关系已经具备良好基础。在石油、天然气、航空航天及高技术领域，中俄完全有能力进行大规模项目合作。两位领导人都相信，到2000年，中俄双边贸易额达到200亿美元是完全可能的。
纵观两国经济，中俄双方的经济结构互补性较为明显。俄罗斯在经过了政治、 经济体制大变革的阵痛后， 从1996 年起开始渐趋稳定。 1997年上半年经济滑坡基本控制，产品生产逐渐回升。1997年俄罗斯黄金储备达500多亿，1998年元月俄开始实施币值改革， 货币挺直并压实。经济稳定使人们对卢布恢复了信心。而我国的小五金等轻工产品在俄还是很有市场的。尤其是俄罗斯远东地区，居民生活必需品对中国市场的依赖性，反映出俄罗斯市场的巨大潜力。
1997年12月，中俄最大的边贸大省黑龙江，首次召开了对俄经贸工作会议。他们提出南联北开，全方位开放的方针，优化组织调整全省的经贸工作，同时特别指出，黑河要努力推进蔬菜瓜果基地和跨国经济合作区的建设……
早春二月，黑河市政府提出了加速“两个延伸”，扩大对俄贸易规模和领域。即以现有的阿州市场为依托，向乌拉尔山以东地区20万人口以上城市和西伯利亚铁路沿线地区延伸；以现有的贸易伙伴为基础，向俄方及独联体国家的工商企业和农村牧场延伸……
俄罗斯远东巨大的市场在召唤黑河边贸。
黑河大边贸战略的思考
在哈尔滨，我们专访了全国政协委员、黑龙江省政协主席周文华。在黑河我们与当地经济部门与民主党派的同志们进行了座谈。大家有一个共识，那就是对俄贸易和旅游是当地经济最具特色的主要成份，是区域经济的主导产业。没有旅游业的发展，没有大边贸的思想，就不会带动第三产业和其它产业的发展。
然而，这里首先要解决的是资金的运作。1998年黑河边贸有5000万元的启动资金就能见分晓。政府提出了一系列的融资方案：利用股份制进行直接或间接融资；争取省政府支付边贸周转金；争取银行贷款1000万元……同时黑河还准备将本级边贸公司在俄罗斯长期拖欠的债权和境外清撤企业的中方资产，由准备组建的境外投资集团作为企业资产。在生产、贸易、旅游、运输、仓储、信息等领域实行多元化的产权体制和多角化的经济战略……
黑河祈盼金融体制改革后的商业银行市场化，能够为边贸提供一个宽松的融资环境，最好能恢复到1993年时期。那时各专业银行对边贸是争相贷款，每年都在2亿元左右。1994年至1996年是分文不贷， 现在边贸从银行贷款依然很难；黑河希望得到省政府的一块边贸周转金，但他们还欠省里这项专项资金90万元！
同时，几年来俄方欠中方顺差大体1个亿，黑河也有1千多万元资产在俄流失。如分别在布拉戈维申斯克市的友谊餐厅和设在布拉斯诺尔斯克的龙港中餐厅，中方从俄撤回后，多年所投资产未能回收；还有食用菌厂，豆制品厂等境外企业，一些较为先进的设备被俄方擅自拆走，用在了逊克对岸新建的豆奶厂……俄方也曾提出能否用实物抵债，如汽车等？这就又涉及到我们要思考的另一个内容——国家对边贸的有关政策。
在我国进入世贸组织前，边贸是否仍然应该有特殊性和优惠政策。比如为最大可能地将境外流失的资金收集回来，我们能否用“查验欠帐合同”的特殊办法，允许俄以货还债，包括从边贸用第三国家的汽车还债？鉴于边贸的一些特殊经营环境，在配额许可证上是否也不要将边贸与国贸标准等同。如招标商品，配额许可证实行三级管理等不适用于边贸。1996年6月，黑河得知布市缺大米，马上组织了400吨准备运过江。但因配额证9月份才批下来，10月份运过去后，布市已从印度、 越南进口大米，结果从每吨最低盈利1000元转为亏损50万元。再有为了几十吨的货物到各地去招标（如出口几十吨蒜、洋葱也要到国家商社去招标）有必要吗？市场如战场！边境小额贸易不能参照大贸的办法。
最后需要思考的是对中方边贸人员素质的忧虑。坦然讲，中俄边贸近几年的衰落，有两国政治、经济剧烈变化的原因，有历史的原因。但中国人自己砸自己的牌子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俄罗斯尽管经历了一场大的政治变革和经济动荡，但国民的整体素质是较高的。在布市我们看到，尽管这个城市经济不景气，但市民社会公德意识甚佳。没有人在地上乱吐痰，乱扔纸屑；绿灯未亮时，行人都静静地站在马路两边的台阶上，尽管是一条很窄的马路，尽管周围并没有交通警。俄罗斯经济正在复苏阶段，他们的经济结构正在调整中，贫困人口的比例还比较大，便宜的中国货在那里还有一定的市场。但俄罗斯及独联体国家科学技术发达，基础雄厚，国民整体文化素质较高。相信不远的将来，这个北方的伙伴会重新振奋起来，到那时，我们这种规模、档次和信誉度都上不去的小额边境贸易，是绝对没有市场的。组建上规模的跨国集团，需要高素质的营销人员；上品位的国际旅游业同样也需要高素质的导游和管理人员。为此我们需要对边民加强教育，以提高整体国民的素质。俄罗斯对中国商人的态度，有很大程度取决于中国人自己。边贸需要高素质的劳动者。
总之，我们要正视现实，着眼于两国跨世纪的合作与发展，抓紧抓住俄经济复苏的有利时机，调整思路，从国家和地区的角度切实解决好目前亟待解决的各类问题，为黑河边贸的战略性大调整献计献策，把一个繁荣、富庶、文明的新黑河带入21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