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情报学的理论基础——信息哲学,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情报学论文,理论基础论文,哲学论文,信息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1 引言
建立和发展情报学理论,必须要有坚实的哲学基础,而情报学的发展史表明,人们一直都在探索适合情报学发展的哲学基础。从布鲁克斯利用波普尔“三个世界”的哲学思想提出了有关情报改变人类知识结构的情报学理论开始,陆续出现了一些研究流派,它们分别以下列理论为哲学基础:以库恩的科学“范式”、“科学革命发展的动态模式”及以托卡拉斯的“科学研究纲领方法论”为哲学基础;以马克思辩证唯物主义认识论为哲学基础;以毛泽东矛盾论为哲学基础;以结构主义的深层、表层结构为哲学基础;以系统论思想和人本主义为哲学基础;在批判吸收波普尔世界3理论的基础上,以马克思辩证唯物主义为依据,将客观物质世界分为“4个世界”并以“4个世界”作为情报学哲学基础[1]以及以现代诠释学为哲学基础。但是,这些被有些学者称为“借来”的理论基础并没有能够很好地推动情报学的纵深发展,特别是在网络社会和虚拟社区出现以后更显得无所适从。
在哲学发展历史上,哲学家的研究焦点在不断地变化,从存在到知识,到意义,再到信息。20世纪末信息哲学的兴起为解决信息社会各种问题提供子哲学基础,也为情报学带来了一个建立自身理论基础的机遇,这正是情报学多年以来苦苦追求的。学术界认为情报学是一门应用信息哲学,这就意味着情报学可以被看作是应用信息哲学,而信息哲学就可以成为情报学的理论基础。
弗洛里迪在其《关于把图书情报学定义为应用信息哲学》一文中分析了信息哲学、图书情报学、社会认识论之间的关系,指出在哲学和图书情报学之间存在一种天生的关系,这种关系是社会认识论所不能为图书情报学提供的[2]。
2001年,美国图书情报学家K.R.Herold在《图书馆事业与信息哲学》一文中指出:“图书馆学是一门应用哲学,它试图发现传统图书馆工作信息动态阶段性的根源,以设计和实施有效的信息服务为目标[3]”。文章从图书馆工作的实际经验、权威著作、分类、认识论、逻辑学、存在论、智力等分析了图书情报学与信息哲学的关系,指出:“图书馆学并不一定要选择一个与信息有关的特别的哲学位置。我们必须认识到信息给人们的思维方式和经验共享带来新的思路的时代即将到来。我们应该更加积极地参与到信息哲学的讨论中去[3]”。
2 信息哲学
2.1 信息哲学与信息科学的关系
信息科学研究信息的运动规律以及信息的产生、收集、加工、存贮和利用等原理和规律,其研究范围已经超出了申农信息论的领域而深入到控制论科学、系统科学、耗散结构理论、协同理论、人工智能理论、认识科学、思维科学等领域。信息科学的基本科学体系分为三个层次:①信息科学的哲学层次,其中包括信息的哲学本质、智能的哲学本质、信息与反映的关系、信息与认识的关系、人工智能与人类智能的关系等;②信息科学的基础理论层次,它的主要任务是研究信息的一般理论;③信息科学的技术应用层次,主要研究如何应用信息科学理论在技术上拓展人类的信息功能(特别是其中的智力功能)的问题。
计算机和网络的出现,改变了哲学家对哲学基本概念的观念,如信息哲学所探讨的形而上学问题更多地侧重于分布式处理,突现的性质、形式本体论、网络结构等问题,这是传统哲学所未能涉及的领域。
信息的科学研究为哲学提供了崭新的信息理论的哲学方法,为哲学贡献了具有原创意义的方法论。同时,信息的哲学反思又为信息社会的理论基础提供了系统论证,形成了与其他哲学分支并立的新的理论体系,即信息哲学。
2.2 信息哲学的产生
信息哲学的发展经历了3个阶段:20世纪50年代开始的探索阶段;80年代的徘徊阶段以及80年代末开始的确立阶段。其中,英国牛津大学哲学系教授Floridi在建立和推动信息哲学研究的过程中起了极为重要的作用。1996年,Floridi提出了信息哲学的概念,并在其著作《哲学与计算导论》中阐述了信息哲学的研究对象与任务[4];而他在2002年发表的《什么是信息哲学》一文则第一次系统地分析了信息哲学的性质、具体含义、基本原理以及信息哲学作为第一哲学的理由[5]。2004年7月,Floridi在《元哲学》上发表了《信息哲学的若干问题》,给出了信息哲学研究的问题域[6]。后两篇文章的发表可被视为信息哲学诞生的标志性与奠基性工作。
2.3 信息哲学的内容
Floridi指出,信息哲学的研究内容涉及两个方面:一是信息的本质研究及其基本原理,这包括它的动力学、利用和科学的批判性研究;二是信息理论和计算方法论对哲学问题的详细阐述和应用[5]。从整体上看,信息哲学的任务不是要发展关于一种科学的统一理论,而是一个整合的理论体系,目的是分析、评价和解释信息的各种原理和概念、信息的动力学和利用问题,它所特别关注的是来自不同应用背景和其他主要哲学概念,诸如存在、知识、意义等相关系统的问题。
信息哲学定义中的“信息动力学”指的是:①信息环境的构成和模式,包括其系统的性质、交互的形式、内部的发展等;②信息的生命周期,即各阶段信息通过的形式和功能的活动,包括信息的产生、利用、失效;③计算,一方面指图灵机意义下的算法处理,另一方面指更广泛意义下的信息处理[5]。
信息哲学定义的第二部分表明信息哲学不仅是一个新的领域,而且还提供了一种创新的方法论,对信息的概念本质及其动力学和利用的研究,则由信息与计算科学和信息与通信技术所提供的方法论和理论得以继续,这一视角也同样影响了其他哲学话题。信息的理论和计算方法、概念、工具和技术是已经开发出来了的,而且在许多哲学领域都得到了应用。
信息哲学被定义为批判性研究的哲学领域,它涉及到信息的概念本质和基本原理,包括信息的动力学、利用和科学以及对哲学问题的信息理论和计算方法论的提炼和应用。它代表了一个独立的研究领域。
2.4 信息哲学的研究纲领
信息哲学的研究纲领强调的是“信息转向”,即强调信息的基础性地位。科学革命使哲学家将其注意力从可知客体的本质转移到客体与认知主体之间的知识关系,从形而上学转向认识论。信息社会的发展以及信息圈的出现使信息上升为一个基本概念。国际著名的哲学家达米特在其《分析哲学起源》中,对信息是比知识更基本的概念的观点表示了赞同——达文思认为有一个比知识更天然和更基础的概念……这个概念便是信息。信息由知觉传递,由记忆储存,尽管也通过语言传递,在恰当地达到知识之前有必要集中在这个概念上。例如,获得信息无必要理解使其具体化的论点;信息流的运作层面要比知识的获取和传播更为基本。笔者认为这个观念值得深入探讨[6]
信息哲学的理论旨趣有以下4个方面[5]:
● 核心。寻求统一信息理论(Unified Theory of Information,UTI),这是信息哲学研究纲领的“硬核”。其基本问题就是对信息本质进行反思,并对信息与存在、信息与意识、信息与知识、信息与实在、信息与意义等诸多关系进行研究,同时对信息的动力学和利用进行分析、解释和评价,重点关注在信息环境中引发的系统问题。
● 创新。以校心为基础,其主要目的是为各种新老哲学问题提供信息理论的哲学方法(information-theoretic philosophical method,IPM),包括诸多哲学领域,如人的认知和语言能力、推理和计算过程研究、生命组织原则和代理生命、物理和概念体系建模的新方法研究、科学知识的方法论研究、伦理学问题、美学问题、信息社会以及在数字环境下人类行为的心理学、人类学和社会现象研究等。
● 体系。属于原信息哲学(proto-philosophy of information)理论体系的基础,它以创新为基础,为上述创新目标的各个分支提炼理论分析框架。利用信息的概念、方法、工具和技术来对传统和新的问题进行建模、阐释和提供解决方案。
● 方法论。这一目标属于传统的科学哲学,它以创新为基础,对信息与计算科学和信息与通信技术及其相关学科中的概念、方法和理论进行系统梳理,为其提供元理论分析框架。
3 信息哲学是情报学的理论基础
3.1 共同的研究对象和范畴
信息哲学研究信息本质及其基本原理,这同时也是情报学关注的对象和焦点。情报学研究的本质内容之一是情报,需要解决的首要问题是“情报是什么”。而众所周知,情报来源于信息。信息所具有的难以捉摸性使其具有独特的哲学吸引力,信息哲学即以“什么是信息”为研究的首要内容。
针对信息在哲学意义上的分类(作为实在的信息、关于实在的信息和为了实在的信息),信息哲学采取了从数据空间来定义信息的“语义学观点”的视角来考察作为实在的信息和关于实在的信息的定义,即把“数据”和“信息”的关系比作康德的“本体”与“现象”的关系。从这种观点出发,作为“现象”的信息世界就不是狭义的通过计算机和多媒体技术显示的世界,而正是我们所理解的现实世界。在Floridi看来,信息世界是一个真实的、实在的世界,而物理的、有形的世界倒是应当由信息得到说明的东西。这就是说,世界万物是某种能够被主体所解读的“数据”,即信息,信息是数据的不同表象而已。在《信息哲学的若干问题》一文中,Floridi说:“信息概念如此强有力,以至于只要给定一个抽象层面(Level of Abstraction,LoA),不仅任何东西都可以呈现为一个信息系统,从一个建筑到一座火山,从一片森林到一顿美餐,从一个大脑到一个公司;而且任何过程都可以被信息化地模仿:加热、飞行、编制。因此,泛计算机化的观点就有一个艰巨的,为以下问题提供可靠答案的任务:对于物理系统而言,如果它不是信息系统那将意味着什么?”[6]作者对这一问题的回答就是奎因所谓的通过语义学形成的“本体论承诺”,即把信息“承诺”为似乎非信息的实在世界。
信息哲学还使用“客体导向程序化方法论”(the objectoriented programming methodology,OOP),把注意力从操作对象所需要的逻辑程序转向需要被操作的对象。也就是说,我们以前把程序看作是某种对象的摹本或副产品,而现在应该反过来,把所有对象本身看作是被操作的信息。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视域转换,因为信息社会中现实究竟是什么越来越取决于我们对信息的操作。这与信息哲学寻求统一信息理论的核心目标是一致的。
除了情报本身以外,情报学研究的另一个主要内容是情报的交流,即“情报如何表现”的问题。情报交流是一个动态的过程,包括了从信源到信宿之间所有的活动。从信息哲学的定义可知,信息哲学不但研究信息的本质,还研究其基本原理,包括信息动力学、利用和科学。那么“什么是信息动力学”也即成为信息哲学所要解决的第二个主要问题。信息动力学涉及的是信息过程自身,即输入端和输出端之间所发生的任何事件,是作为信息载体的数据的性质问题。此问题在符号学、诠释学和情境逻辑中起着重要的作用,它与信息的自然化有着密切的关系。其他种类的逻辑,从一阶逻辑演算到认知逻辑和提问逻辑,都提供了有用的工具来分析信息逻辑。信息动力学可以解决“信息客体”是如何表现的问题,对信息动力学的研究使信息哲学把诸如符号学、诠释学和认知科学、社会认知科学等“认知性的哲学”包含进来,是一门“引导性的哲学”[7]。
信息哲学研究的核心目标是寻求统一信息理论(UTI),即可否将对信息概念及其在各种模型、理论和解释中的最基本的理解抽取出来呢?美国著名哲学家丹内特提出:“信息的概念有助于最终将心、物和意义统一在某个单一理论中[6]”。也就是说,信息的概念有可能将波普尔的“三个世界”统一在一个理论之内,实现主体与客体的统一。Floridi认为,我们面临的情形大概是一种逻辑上相互依存但在概念上却不能相互还原的网络结构[6]。但是诸如“某些信息的概念是否处于更核心或基础地位而应该得到优先考虑”等信息环境中引发的系统问题将成为UTI关注的重点问题,而这些问题同时也是在情报学研究过程中要注意的焦点问题。因为在情报学的研究对象中,情报和情报交流不是封闭、孤立的,而是处于一个开放、交互的信息系统中,不仅受到客观条件、因素的影响,而且还受到个人的主观心理因素、知识结构以及人际之间的社会因素的影响。对“UTI是否存在”问题的探讨将为情报学界定其研究基础、研究层次及规模提供解决方案,最终实现情报学两种传统的融合与情报观的统一。
可见,信息哲学对信息本质的探讨、对“信息客体”概念的深入分析、对信息动力学及利用和科学基本原理的研究及其研究纲领中寻找建立大统一信息理论的核心目标分别与情报学中“情报是什么”、“情报如何表现”以及“情报学的基础是什么”等问题密切相关,在研究对象上的一致使信息哲学能作为情报学本体论的基础。
3.2 信息哲学的方法论
信息动力学理论及其概念分析能为情报学提供坚实的理论基础和方法论指导。
信息哲学试图利用一个语义框架:语义信息可以根据形式规整、有意义和可靠的数据得到令人满意的分析的观点,来理解信息的本质和信息动力学原理。这一问题将涉及到“数据如何获得意义”、“有意义的数据如何获得真值”、“信息能够解释真理吗”和“信息能够解释意义吗”等问题[6]。
信息及其动力学是人工智能、认知科学、认识论和科学哲学的核心。人工智能和认知科学研究的内容是认知代理,它们是接受、存储、处理、转换、生成和传输信息的信息系统。这便是信息处理观。它给信息哲学带来几个需要解决的问题,如:如何解释认知、自然智能、信息处理、相同抽象水平?自然智能的形式能完全和令人满意地以非生物性方式实施吗?信息的方法能解决身心问题吗?我们关于世界的知识将是什么?认识论应该以某种信息的理论为基础吗?科学能够还原为信息建模吗?等等[6]。
由于对信息的地位不清楚,还将引发以下三个信息与自然界的关系问题:信息的本体论地位是什么?信息能够自然化吗?自然能否被信息化?[6]。
信息哲学深切关注信息动力学理论及其概念的分析。Floridi支持用新的信息范式对哲学历史中的各个过程进行重新解释的重要性,也尝试着用历史分析的方法对专业文档文本的传播进行分析。他认为:“信息和一般的语义学一样,都是一种处于二维空间中的事物,它们不在这里也不在那里,而是处于人类与其所处的环境的分界处,就像两个空间的阀门一样。信息是相关的现象”[8]。他还引入抽象水平(LoA)方法处理数据,认为数据的语义化过程其实是抽象水平模型的形成过程,任何对数据的获取都是以本体论对LoA的承诺为中介的。人们对世界的理解很大程度上来源于我们对外界资源所提供的数据的不同的抽象水平。不管是经验主义的还是概念上的,数据仅仅作为建立某种模型的原料,LoA的一致性也不过是某种意义上的内在的现实主义,并不是所有的模型都是同样地推出某种结果,最好的模型是那些与限制它的条件相适应的模型。人们构建起来的世界其实是在他们希望达到的抽象水平最大程度一致的条件下的所构建的数据模型产生的结果。
信息哲学的这种信息处理观和抽象水平方法能为情报学提供认识论的基础和方法论的指导。因为情报可看成是被理解为有意义的数据的内容,它与其活跃的语义工作环境密切相关,随之而来的是诸如“数据的意义如何获取,处于抽象的哪个层次”、“什么才是可靠的和反映事实的数据”以及“是否存在语义的网络和实际的网络”等问题[9]。情报学必须解决的基本问题是“情报在哪里”和“把情报放在哪里”,同时还要处理情报工作与制造知识之间的关系,界定情报学研究领域的范围,探讨情报是否可以被全权获取等问题。信息哲学对信息动力学理论和概念分析的研究使情报学的这些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3.3 信息哲学的伦理规范
信息和通信技术对当代社会文化造成了极大的影响,也引起了新的而且大都是始料不及的伦理学问题。信息哲学对信息伦理的研究为情报实践提供了道德伦理规范。
任何一个信息客体,在被其他信息客体接触时总是存在某种隐藏的部分,它是不可完全通达的。这点对信息伦理具有重要的意义。Floridi认为:“信息就是一个行动的流(stream of action),而没有信息就没有道德。……伦理学不仅仅是一个如何道德地处理一个给定的世界的问题,它也是一个建构世界、改善它的本质以及在一个正确的方法中规范它的发展的问题”[10]。从动力学观点看,Floridi所引入的OOP包括7个方面的要素:道德主动体(agent)、道德受动体(patient)、讯息(message)、信息域(insosphere)、壳(shell)、实际信息(factual information)、信封(envelope)。信息客体事实上映射了人们的一个道德行为。
在情报学中,“情报”就是道德行为,它被当作交互作用的信息过程,由主动体发起,直接引起受动体状态的改变,同时受动体将改变反馈给主动体。在这个信息域中,情报学研究和情报工作过程所涉及的道德伦理问题都需要得到解决,需要情报伦理学为情报工作者提供道德伦理的规范和引导,而信息哲学引导并规范着信息社会的思想观念、价值取向和行为准则。
4 结语
在信息科技迅速发展的今天,家庭信息用户日益增多,数字化资源数量剧增。人类信息行为的变化,信息流动机制的变更,给情报学的发展带来了很大的机遇,但更多的是挑战。在复杂的动态信息环境中,情报学研究任务将更多地集中于提供交互式信息系统和信息服务、引领人们获得知识、实现理论研究的继承与创新等。信息哲学作为情报学研究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基础,将促进情报学建立起科学的理论体系,并为其确定整体观和基本发展方向起到有力的指导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