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五行沈士的兴起与发展_六朝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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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故里在今湖州德清县。其地原为乌程县余不乡,后属永安县,三国吴宝鼎元年(266)置吴兴郡时在辖,晋太康二年(281)改永安县为武康县。故史称沈氏为吴兴武康人。武康沈氏于东汉初自沈戎(字威卿)起定居现境。戎生3子,即沈酆、沈浒、沈景。从沈戎定居余不到南朝陈亡,历五个多世纪,沈氏以武力起家,经历了由武力强宗到文化大族的转化,又以文史著名,涌现大批饱学文士和有文采的官宦武将,见诸于正史和地方志乘有近50人之多。他们通经、习儒、善文、工诗、精史,其中沈充、沈庆之、沈演之、沈怀文、沈麟士、沈顗、沈约、沈满愿、沈炯、沈不害、沈君游、沈婺华等12人被谭正璧收入《中国文学家大辞典》,尤以沈充、沈麟士、沈约、沈炯为杰出代表。

一、以沈充为代表的东晋和东晋以前沈氏文人

东晋和东晋以前的吴兴沈氏早期文人,有东汉的沈仪,三国吴时的沈友、沈珩、沈峻、沈充,东晋时的沈恒、沈警、沈林子等人。

沈仪、沈峻、沈恒、沈警都是隐居的名士。沈仪是吴兴沈氏第二代祖先沈浒的曾孙,字仲则,“笃学有雅才,以儒素自业”,而且“淳深隐默,守道不移,风操贞整,不妄交纳”(注:沈约:《宋书》卷100《自序》。),始终未参加世事纷争。沈峻(字叔山)“有名誉而性俭”(注:清《(同治)湖州府志》卷80《隐逸传》引《艺文类聚》及《太平御览》。),隐逸不仕。沈警(字世明)是沈浒的九世孙,“惇笃有行业,学通《左氏春秋》”,曾为谢安的参军,深得敬重,但称病归里习儒业。沈恒居荻塘,家贫而好学,燃荻取光读书。

三国吴时沈友(字子正),则“善属文”又“喜武事”。他有口辩,能使他人理屈词穷,哑口无言。“弱冠博学,无不贯纵”,著有《注孙子兵法》2卷(佚),时人“称其笔、舌、刀为三绝”(注:《三国志·吴志》孙权传注引《吴录》。)。孙权以礼聘用他,即论王霸之略,被采纳。为同僚所忌,诬为谋反而被杀,年仅29岁。沈珩(字仲山)是沈峻之兄,性情相背,仕于孙权,建议“今为朝廷虑之,且当息他役,惟务农桑,以广军资,”被采纳。东晋时的沈林子(?~422)是沈警之孙,字敬士。“博览众书,留心文义”,又从武随刘裕征战,屡立战功,威名远扬,刘裕封他为辅国将军。沈林子“虽在戎旅语不及军事”,善于文辞,著述甚丰,有诗、赋、赞、乐府等及《论老子》121篇,集7卷(已佚),宋武帝刘裕对他的《林子集》极为推崇。

沈氏早期“善属文”者,首推沈充。沈充,字士居,按《沈氏述祖德碑》,沈充应是沈景的第五世孙,以军武起家,被江州(今江西九江)刺史王敦任为参军。东晋永昌元年(322),王敦起兵反,沈充劝谏不从,于是回武康募兵响应。晋明帝在讨伐王敦之前,派沈充的同乡沈祯劝阻,并答应可空之职。但沈充重义,说职之重岂是我可担当的,况且丈夫共事应始终如一,岂可中途变卦离异?!兵败后逃至吴兴,慌乱中迷路,误入故将吴儒家而被杀。沈充生年已无考,卒年有二说:一是“约卒于晋明帝太宁二年(324)”(注:《晋书·王敦传》);二是晋成帝咸康年间(335~342),尚于吴兴郡城南岘山增建太守殷康所创的岘山寺,则其时在世(注:明成化《湖州府志》卷6《山川》称:“岘山寺在府城南岘山,晋太守殷康创,号显济施水禅庵,咸康年间车骑将军沈充增建”。)。史称沈充为车骑将军。身为武将,但一组乐府《前溪曲》使他在中国文学史上占一席之地。《前溪曲》(或称《前溪歌》)共7首(注:《晋书·乐志》、《通典·乐典》,又南朝宋代山谦之《吴兴记》:“晋车骑将军沈充作《前溪曲》”。),如其一:

忧思出门户,逢郎前溪渡。莫作流水心,引新多舍故。

这是一组女子独唱曲,借前溪两岸自然景物,唱出了女子对爱情追求的热烈和忠贞不二。

《前溪曲》是《吴声歌》中产生时代最早的民歌,大约产生于东晋初。《古今乐录》把《前溪曲》列为“吴声十曲”之一。沈充尚著有文集二卷,均佚。

二、人数众多的南朝宋代沈氏文人

南朝宋时吴兴沈氏文士和有文采的官宦武臣数量众多,有沈道虔、沈庆之、沈演之、沈勃、沈亮、沈正、沈邵、沈宗之、沈昙庆、沈怀文、沈怀远、沈璞、沈攸之、沈伯玉、沈麟士等人。

沈道虔和沈麟士都是隐士。沈道虔(368~449),自少仁爱,好研《老子》和《周易》,隐居于武康县北之石山下。与隐居吴兴戴山的高士戴逵、戴颙善。吴兴太守王敬宏对他很敬重,曾多次叫他出山任职,他都不就。道虔对人宽厚,见人偷他园中菜,则躲避任偷者取足离开后才露面;有人拔其屋后之笋,叫人劝阻并买来大笋亲自送与偷笋者;常以掎秋自资,有争穗而吵者,道虔即将自己所得全部相送,争者惭愧。冬日无衣,戴颙为他制衣,并资助钱一万,道虔回石山,将衣、钱均分与从学的孤儿。所以,“乡里年少相率受学道虔”,武康令孔欣之感而给以资助。宋武帝刘裕听说后,赐钱三万、米二百斛,又征道虔为员外散骑侍郎。道虔仍不就。至年老,“菜食桓无经日之资,而琴、书为乐,孜孜不倦”(注:《宋书》卷93本传,又《南史》卷75《隐逸传·本传》。)。子沈慧锋,承父志,隐居修儒业。

沈麟士(注:沈麟士历宋、齐二代,此入宋代。其事迹见《南齐书》本传,又《南史》卷76《隐逸下》本传。其名,《南史》作沈麟士,《南齐书》作沈麟士,现从《南史》。吴羌山又名乾元山,在今德清县城关镇南。)(419~503)字云祯,他是南朝宋代沈氏文人中的杰出者。为沈景后裔,幼年俊敏,“及长,博通经史,有高尚之心”,孤后家贫,“织帘诵书,口手不息,乡人号为织帘先生”。元嘉(424~453)末,宋文帝命尚书仆射何尚之抄撰五经,访举学士,武康县推选沈麟士。沈麟士苦于无书,所以应举上京,历观经、史、子、集四部书籍,不久称疾回乡,从此居乡不出,又扶养孤儿义著乡里。有人劝他出仕,他婉言拒绝。吴兴太守孔山士曾于元嘉末征召他为官,他不应召;沈氏宗人、徐州刺史沈昙庆、侍中沈怀文、左率沈勃相继前来问候,都未曾答理,隐居到县西吴羌山“讲经教授,从学者数十百人,各营屋宇,依止其侧。时人为之语曰:‘吴羌山中有贤士,开门教授居成市。’”沈麟士虽深隐不出,但声名愈隆。宋前废帝永光元年(465),张永守吴兴,请麟士至郡,在郡府住了数月。张太守想留他用为功曹,他宁死不从。顺帝昇明末(479),吴兴太守王奂上表荐他,朝廷下诏征为奉朝请,仍不就。至齐永明六年(488),宗人吏部郎沈渊、中书郎沈约又表荐麟士,说他“英风夙挺,峻节早树。贞粹禀于天然,综博生乎笃习。家世孤贫,藜藿不给;怀书而耕,白首无倦;挟琴采薪,行歌不缀”,又扶孤而“吞苦推甘,年逾七十,业行无改”。评价很高,朝廷诏征太学博士。沈麟士致书沈约,说明但求实、不为名的志向。他一生唯以笃学为务,劳而为食。藏书数千卷,惜为火焚,80岁时尚于灯下抄书二三千卷。著有《周易两系调注》、《庄子内篇训注》和《丧服经传义疏》1卷,以及《易经》、《礼记》、《春秋》、《尚书》、《论语》、《孝经》、《丧服》、《老子》等要略数十卷,均佚。其故里在武康小桃源,即今德清县筏头乡东沈村(注:清《(道光)武康县志》卷21《古迹》又卷26《金石》。)。

宋代吴兴沈氏文人,除上述二位隐居高士,其余或从政,或随军。其中沈亮、沈璞和沈攸之都是“善属文”的武将。

沈亮(404~450)字道明,是沈林子第二子。未弱冠即征为州从事,官至尚书都官郎。宋文帝多有嘉赐,赐书2000卷。著作多有诗、赋、颂、赞、诔、乐府、挽歌、连珠、奏议等189篇(首),集7卷,已佚。沈璞(414~453)是沈亮之弟,沈约之父。为宋室累建战功,做到宣威将军、盱眙太守。因谗言,被宋孝武帝所杀。所著赋、颂、赞、祭文、诔、七吊、四五言诗、笺、表等,都遇乱零失,余下诗笔、杂文20篇,有集(佚)。

沈攸之(?~478)字仲达,是沈充第四代孙。亦以武功扬名,为刘宋朝廷屡立战功,泰豫元年(472)为镇西将军、荆州刺史加都督,于是聚兵敛财,渐有异心。虽以白丁(壮丁)行伍出身,但沈攸之读书善文,至老更“好读书,手不释卷,史汉事多所记忆,尝叹曰:‘早知穷达有命,恨不十年读书。’”(注:《南史》卷37《沈庆之传附》,又《宋书》卷74本传。)攸之不仅善文,且能制曲作乐府。文如《遗萧道成书》。萧道成即后来的齐高帝,他是沈攸之旧友。元徽四年(476),沈攸之平定建平王刘景素反叛,驻江陵,因得罪台直阁高道庆,被诬反。高又派刺客持废帝手诏欲予加害。第二年废帝崩,顺帝即位,加封攸之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时萧道成已反,劝攸之共图大业。攸之感恩于刘宋,说:“宁为王陵死,不作贾充生。”想到刘宋毕竟大势已去,写了《遗萧道成书》,抒发自己的曲折之心。信中从自己与他的昔年友谊落笔,落后数落萧道成为臣不恭,妄计废立之事,说“吾闻前哲绝交,不出恶言,但此自陈各节于胸心,因告别千载,放笔增叹,公私潜泪,想不深怪往言”。文章是写得很不错的。沈攸之的乐府有《西乌夜飞》等。元徽五年七月顺帝即位改元昇明这一年,沈攸之亦举兵反。自荆州发兵东下。在既已反,又思归京师的复杂心情下,作《西乌夜飞》五曲(注:逯钦立《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宋诗》卷11引《古今乐录》、《乐府诗集》四十九、《诗纪》五十五。“其三”末句“刀作杂楼僻”,《乐府诗集》作“刀作离楼僻”。),如:

其一:日从东方出,团团鸡子黄。夫妇恩情重,怜欢故在傍。

其三:我昨忆欢时,揽刀持自刺。自刺分应死,刀作杂楼僻。

《西乌夜飞》被收录保存在《清商曲辞·西曲歌》中,五曲同出一衷,即思念京师的家。第一曲以“鸡子典”比喻初升之日,太阳东升了,夫妇尚在恩爱之中。第三曲分明已自省到兵败后的结果,虽是南柯一梦,却应了兵败后与三子沈文和自缢于栎林的结局。

同是武将,沈庆之则不同于沈攸之。沈庆之(386~465)字弘先,不识字,但一首口授诗成为传世作品,被清代严可均收在《全宋文》中,与沈攸之同列文坛。孝武帝在一次欢饮中令群臣赋诗,沈庆之口授《侍宴诗》:“微生遇多幸,得逢时运昌。朽老筋力尽,徒步还南冈。辞荣此圣世,何愧张子房。”(注:清·沈德潜《古诗源》引《南史》卷37《沈庆之传》。《宋书》卷77本传引略异:首句为“微命值多幸”,第四句为“徙步还南岗”。)这是一首歌颂圣德的平庸的应景之作,迎合孝武帝,所以孝武帝晏驾,沈庆之成为顾命大臣之一。

此外,沈景一支尚有沈演之、沈勃、沈统、沈宗之、沈昙庆、沈怀文、沈怀远等,他们都是有文人气的武将文臣。沈怀文(409~462)善为文章。官尚书吏部郎、侍中,因性耿直,得罪孝武帝,后被处死。著有《隋王入沔记》6卷,集13卷,《楚昭王二妃记》更见称于世,均佚。其弟沈怀远亦被逐至广州,撰《南越志》及《怀文文集》传于世,集19卷,后均佚。

沈浒一支还有沈邵、沈正、沈伯玉等,都出仕为官,涉猎文史,能为文章。

三、以沈约为代表的齐梁间沈氏文人

南朝齐梁间,吴兴沈氏文人以沈约为代表。其他尚有沈徽孚、沈渊、沈冲、沈文季、沈昂、沈顗、沈崇傃、沈浚、沈峻、沈约子沈旋和沈趋等。

沈约(441~513)是沈氏最有影响的文士,也是南朝影响最大的文学家和史学家之一。他是沈浒第十三代孙,字休文。曾祖沈穆夫,参加孙恩起义,败后家庭多有遇害,只逃脱渊子、云子、田子、林子、虔子五兄弟。沈约祖父沈林子。父沈璞即善文,又是骁将。宋元嘉二十七年(453)任盱眙太守时,抵御北魏,固城死守,迫使北魏因伤亡颇重退兵,对稳固江南具有重要作用,却被刘骏所杀。时,沈约仅13岁,被迫四处逃窜,备极艰辛。沈约处于这样一个特定环境:一方面家世崇尚武功,服膺儒术,是东南豪放后裔;另一方面家道坎坷多难。所以他自视门第甚高,又信奉儒教,入世精神非常强烈。他笃志好学,昼夜不倦,至博通群籍。

沈约起家于南朝宋末,初为奉朝请,做到尚书度支郎;仕齐做到五兵尚书、国子祭酒。曾与萧琛、王融、谢朓、范云、任昉、萧衍、陆倕,应招并被厚待,称“竟陵八友”。但此非沈约目标,他是要重振沈氏昔日之雄,所以永明六年(488)荐举沈麟士出仕被婉谢,心中郁然,曾透露归隐之意。沈约仕途再进,自投原竟陵王西邸旧友萧衍门下开始。齐末中兴二年(502),萧衍任相国,进爵梁王,引荐沈约为骠骑司马。沈约与范云为萧衍谋划废齐自立,成为萧梁开国重臣之一,一时青云直上,官至尚书令、左光禄大夫、太子少傅、御赐鼓吹一部。但他“久处端揆,有志台司”,尽管“论者威谓为官,而帝终不用”,于是“求外出,又不见许”(注:《梁书》卷13《沈约传》,又《南书》本传。),这对他强烈的仕进欲望,想重振家门的志向,是一沉重打击。卒后,初拟谥号“文”,梁武帝说他“怀情不尽”而改为“隐”。沈约确实“怀情不尽”。他最后要求“三司之仪”的待遇,不敢直接向萧衍提出,而是以长信陈情于徐勉,请徐勉代为请求。他的陈情信以及《郊居赋》,倾吐了他的复杂心态。

沈约宦海沉浮,虽未达到仕进最终目标,但失之东偶,收之桑榆,在文化领域里却开创了新径,成为沈氏家族由武力强宗发展到文化士族的关键人物,被称为一代文宗。他的主要贡献,一在史学上,一在文学上。他好聚书,至2万卷,成为京师第一巨藏。早在20来岁时,就有撰述《晋书》的想法,宋泰始初,蔡兴宗为他启奏宋明帝后敕许修撰,历20年成100余卷,但至齐永明初遇盗失散。此后,沈约志在修史与皇室重其文才使修史书一拍即合。齐建元四年(482)敕撰国史,所撰有《齐记》20卷、《高祖记》14卷;其《谥例》10卷上采周秦、下至晋宋君臣谥号,而以周公谥法为本;永明二年(484)兼著作郎,撰《起导注》;永明三年春被敕撰《宋书》,至次年二月成书100卷;仕梁又撰《梁新定官品》20卷、《梁百官人名》15卷等。今存《宋书》100卷为《二十五史》之一,是传记体的刘宋史,书中详赡有法,史料丰富。因有徐爱旧本作依据,所以成书甚速,仅化一年时间。其中八志30卷完成颇晚。《律历志》中避梁武帝父讳,《乐志》中避梁武帝讳,诸志定稿,当已在梁代。沈约修晋、宋、齐、梁四代史,这是沈氏家族中从未有过的勋绩。他曾自负地对王筠说:“吾少好百家之言,身为四代之史”(注:《梁书》卷33《王筠传》。)。昔“四代之史”仅存《宋书》,其它均佚。

在文学方面,沈约是齐代和梁代前期文坛的领袖,对齐梁文风的形成,起了重要作用。沈约领齐梁文学风气之先,首先表现在他是齐永明时代“竟陵八友”的首要人物,是声律论的主要倡导者和“新体诗”的主要实践者之一。对于四声,他“以为在昔诗人累千载而不悟”,而他“独得胸衿,穷其妙言”,所以撰《四声谱》。其次,他很早就提出诗歌语言当浅易好懂,能使雅俗相合。他说:“文章当从三易。易见事,一也;易识字,二也;易读诵,三也。”(注:颜之推(约529~591)《颜氏家训》引沈约语。)他的诗歌中就有很多模仿民歌的作品。第三,诗、赋渗透,他的《愍衰草赋》、《天渊水鸟应诏赋》都大量使用诗句,显示了文体的新变。作为文坛前辈,沈约这么高的政治地位,使他起到了推动文学发展的作用。他好奖拔人才。刘勰《文心雕龙》写成后先给沈约,受到赏识,而见称于时的。

沈约学兼文史,著述丰富。除提到的,还有《迩言》10卷、《宋世文章志》30卷、《梁祭地祗阴阳仪注》、《梁仪注》、《俗说》3卷、《杂说》2卷、《珠丛》100卷、《袖中记》1卷、《袖中略集》1卷、《子钞》15卷、《文集》100余卷(并录)、《集钞》10卷、《注梁武帝连珠》1卷、《文苑》1卷、《诗格》1卷,均佚。《梁书·沈约传》评价他“历仕三代,该悉旧章,博物洽闻。当世取则谢玄晖(谢朓)善为诗,任彦昇(任昉)工于文章,(沈)约兼而有之,然不能过也。”沈约集谢脁诗和任昇文于一身。

沈约的儿子沈旋、沈趋也是知名文士,都有作品传世。如沈旋的《咏萤火》、沈趋的《咏雀》,都是讽谕诗中咏物言志的好诗。沈约的孙女沈满愿(441~513)工于诗,是梁代女诗人,征西将军范靖妻。著有《沈满愿集》3卷,已佚。现存作品有乐府《王昭君叹》、《挟琴歌》、《映水曲》、《登楼曲》、《越城曲》、《晨风行》、《彩毫怨》等,诗《戏萧娘》、《咏灯》、《咏五彩竹火笼》、《咏步摇花》等。其中《映水曲》、《登楼曲》、《晨风行》是代表作。《映水曲》本与其夫同题而作。满愿曾偕夫坐后园观洒翠池,她先成诗,云:“轻鬓学浮云,双娥拟初月。水澄正落钗,萍开理垂发。”范靖见妻子将临水照影、水澄如镜和对“镜”理发的情状描绘得如此绝妙,深叹不如。“水澄正落钗,萍开理垂发”成为千古名句。又如《登楼曲》等诗讲究字音声调和句式对整,且平浅易懂,很有其祖沈约之风。

齐梁间吴兴沈氏其他文士见于记载,多为沈景后裔。如沈徽孚精于笔(指实用性的文章),齐明帝“建武中(494~497)文诏多其辞”(注:《南齐书》卷56《倖臣·吕文度传》。),官黄门郎;沈峻(字士嵩)以儒学闻名梁世,与舅太史叔明从师沈麟士门下,“积年昼夜自课,时或睡寐,辄以杖自击”,沈麟士死后才“遍游讲肆,遂博五经,尤长三礼”(注:《梁书》卷48《儒林传》本传。),为五经博士,设馆讲授,听者常有数百人。沈昂、沈顗(注:沈昂、沈顗事迹见宋嘉泰《吴兴志》引《梁典》、《梁书·处士传》。)兄弟俩是隐士。沈昂一名沈禺,家贫曾任始安(今广西桂林)令,后隐居于武康小山之北征而不就;弟沈顗(字处默)仰慕高士黄叔度、徐孺子的为人,与兄沈昂相随隐居。沈渊、沈仲(字景绰)兄弟被清代严可均列入《全齐文》,他们是宋大明中(457~464)颇有文名的沈怀文的次子和三子,文亦偶有可观,都官至御史中丞。沈庆之的次子沈文季(442~499)字仲达,出身将门,但讳称将门。爱好音乐,既善琵琶,又善乐曲。华林宴集上,帝命献技艺,沈文季以歌《子夜来》响应。其他,沈崇傃(字思整)当过吴兴太守柳恽的主簿;沈浚(字叔源)博学有才干。

四、文、儒双呈的陈代沈氏文人

陈代的吴兴沈氏文人,呈现文学与儒学并进纷繁的局面。以儒学著名的有沈文阿、沈不害、沈洙、沈重、沈德威等,以文学著名的有沈炯、沈君攸、沈众、沈婺华、沈志道、沈君理、沈君公等。著于儒学的,以沈文阿、沈不害为代表;蓍于文学的,以沈炯、沈君游为代表。

沈文阿(503~563)字国卫,梁代大儒沈峻之子。“少习父业,研精章句”,“博采先儒异同,自为义疏,治三礼、三传”(注:《陈书》卷33《儒林传》,又《南史》卷71附《沈峻传》。)。仕梁至国子博士。入陈,弃官乡居。陈武帝怒,派使者诛杀,为宗人、吴兴太守沈恪相保,只戴枷锁押京。陈武帝笑道:“腐儒有何作为?”即予赦罪。陈文帝即位,不久任国子博士并掌管羽林监,在东宫讲授《孝经》、《论语》。沈文阿著述颇丰,有《仪礼》80余卷、《经典大义》18卷、《春秋·左氏经传义略》25卷、《礼记·孝经·论语义记》70余卷、《经典玄儒大义序录》2卷、《丧服经传义疏》4卷、《丧服发题》2卷,均佚。

另一位儒学代表沈不害(518~580)字孝和,也是由梁入陈。上书请求尊儒建国学,指出“立人建国莫尚于尊儒,成俗化民必崇于教学”,陈文帝嘉言不害“才思优洽,文理可求,弘惜大体,殷勤名教”(注:《陈书》卷33《儒林传》本传,又《南史》。)。沈不害奉诏制《三朝乐歌》8首28曲。一生修儒业、治经学,“善属文,虽博综坟典,而家无卷轴,每制文,操笔立成,曾无寻检”,仆射周弘正常称赞他是“意圣人”(注:《陈书》卷33《儒林传》本传,又《南史》。)。撰有《五礼仪》100卷、《文集》14卷。

沈洙(518~569)和沈重(500~583)也是名儒。沈洙(字宏道)治《三礼》、《春秋》、《左氏传》,凡五经章句、诸子史书,问无不答。陈霸先子陈茜师从沈洙受业。陈霸先入京辅政,任沈洙为国子博士,与沈文阿同掌仪礼。入陈,官至光禄卿、东宫侍读。沈重(字德友)是南朝人仕于北朝。专心儒学,从师不远千里,从而博览群书,尤明《诗》、《礼》、《左传》等。初仕梁,任五经博士。北周武帝慕名礼聘,称他“学冠儒宗,行标士则”(注:所引见《周书》卷45《儒林传》,又《北史》卷82《儒林下》。)。史评沈重“学业赅博,为当世儒宗,至于阴阳、图纬、道经、释典靡不毕综,又多所撰述,咸得其指要”。所著主要有《周官礼义疏》40卷、《毛诗义疏》28卷、《礼记义疏》40卷、《仪礼义疏》35卷。《丧服经义》5卷、《周礼音》1卷、《礼记音》2卷、《毛诗音》1卷、《乐律义》4卷、《钟律》5卷等,均佚。此外,沈德威(字怀远)隐居天目山治经业。陈文帝天嘉元年(560)应征出山。

沈炯(502~560)和沈君游(?~573)是陈代文学家,首推沈炯。沈炯(字礼明)时称“俊才”,为当时所重。但适逢乱世,几经遭难。侯景乱时,险为侯景部将宋子仙所杀,被逼当了书记。王僧辩击败宋子仙,又被以十万铁钱之酬于军中换去。从此,“羽檄、军书皆出于炯”,“其文甚工,当时莫有逮者”(注:沈炯,据《陈书》卷19本传,又《南史》卷69本传:沈炯字作“初明”。)。陈霸先与王僧辩会于白茅湾登坛盟,其盟文亦出于沈炯之手。侯景乱平,梁元帝即封沈炯为原乡县侯,任尚书左丞。后又被西魏虏归长安,虽受礼遇,仪同三司,但沈炯思念故国和老母,在彼三年,心境倍受煎熬。终于在梁敬帝绍泰二年(556)东归建康(今南京)。陈武帝代梁,加封通直散骑常侍。但沈炯已无心恋政,遂上《请归养表》,陈武帝不许。陈文帝即位,沈炯再次上表请归。文帝感其情之深切,又适逢大雷山(今浙江长兴县东太湖中)遇兵寇,于是派他回乡里收聚徒众平寇。沈炯病卒于吴兴。

作为文学家,沈炯更是韵文学家。他文、赋、诗俱佳。其文风激扬旨趣,尤长于盟坛、劝表之文。文如《奉汉武通天台表》及《请归养表》,赋如《归魂赋》。(注:《奉汉武通天台表》、《请归养表》见录于《陈书·沈炯传》。《归魂赋》见于严可均《上古三代秦汉六朝文》。)。《奉汉武通天台表》作于旅魏期间。曾一人独行,经过汉武帝的通天台,於是感而作表,以陈思归之意。其实近于赋,因为是奉与汉武帝的,故以表名。表中云:

伏惟陛下,降德猗兰,纂灵丰谷。汉道既登,神仙可望。射之于海浦,礼日观而称功;横中流于汾河,指柏梁而高宴,何其乐也!岂不然欤。既而运属上仙,道穷晏驾。甲帐珠帘,一朝零落;茂陵玉碗,遂了人间。陵云故基,共原田而;别风余趾,对陵草而茫茫。羁旅缧臣,能不落泪?!

沈炯是凭吊汉武帝刘彻,他登之罘岛求仙,上灵台观日,於汾河击水,在柏梁台摆宴,这是何等的快乐,但不也成了“茂陵刘郎”,空馀陵草了吗?凭吊武帝是喻今。所以下文说:

昔承明见厌,严助东归,驷马可乘;长卿西返,恭闻故实。窃有愚心,泰稷非馨,敢忘徼福。但雀台之吊,空怆魏君;雍丘之祠,未光夏后。瞻仰烟霞,伏增凄恋。

严助、长卿都是汉武帝的臣子。沈炯借以喻己:他们可东归、西返,我也有此心,所以具表来吊。但就象曹操遗命妾伎诸子吊於铜雀台等历史烟云那样,有什么用呢?只能徒增凄恋之情。史书记载当天夜里沈炯梦见宫禁之所,兵卫甚严,便陈诉情由,闻有人言:“甚不惜放卿还,几时可至?”及几天便获东归。这自然是史家的胡诌。但这篇表文却传了下来。沈炯的《请归养表》极言故居门庭冷落,壮丁迨尽,生母与叔婶年迈,请求放归侍奉。文章写得质朴动人。

《归魂赋》作於他自西魏返国时。赋中自叙在荆州被虏西去长安,及由长安东归的经历,写得虚实相间,跌宕有致。写归来,则用许多和美的景色相衬托,颇有情致:

于是和风初起,具物初荣。草极野而舒翠,花分丛而落英。鱼则潜波涣耀,鸟则相岭俱鸣。随六合之开朗,与风云而自轻。

沈炯的诗,留传下来的有乐府《长安少年行》、《独酌谣》等,诗《从驾送军》、《望郢州城》等。逯钦立辑录其乐府两首、诗17首。其中《长安还至方山怆然自伤》、《赋得边马有归心》、《咏老马》等堪称佳作。如《长安还方山怆然自伤》是自西魏京城长安回到吴兴故里方山时所作的诗,写得悲壮凄凉(注:沈炯诗作及诗句均据逯钦立辑校《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陈诗》卷1。)。

有史论称:“沈炯才思之美,是以继踵前良。然仕於梁朝,年已知命。主非不文,而位裁邑宰。及於运逢交丧,驱驰戎马,所在称美,用舍信焉。”这是说沈炯作为文学家,即继承了晋、宋、齐、梁诸贤,同时又有出新。齐梁中那些艳体,他已不屑一顾。正如史家所评,“他的作风,激扬旨趣。”他的表文、赋如此,诗中也很凸现,总是透出激昂、悲壮、清凄的风格。

陈代沈氏另一位文学家沈君游,又作沈君攸,博学有词采,有文集12卷,已佚。沈君游工诗。留传下来的有乐府《采桑》、《采莲曲》、《薄暮动弦歌》、《羽觞飞上苑》、《桂楫泛河中》、《双燕离》等,诗《赋得临水》、《同陆廷尉惊早蝉》、《待夜出妓》、《咏冰应教》等。他的诗词彩华丽,一般都是咏物泛情。如《赋得临水》中二、三联四句:“花落圆纹出,风急细流翻。光浮动岸影,浪息累沙痕。”为历代传颂,成为千古名句。沈君游和沈炯都是从齐梁新体诗向隋唐格律诗发展的过渡诗人。他们许多作品都已接近格律诗。沈君游的诗从形式到内容,都已接近隋唐的五律,如七言乐府《薄暮动弦歌》中的前四联:

柳谷向夕沉余日,蕙楼临砌徙斜光。金户半入藂林影,兰径时移落蕊香。丝绳玉壶传绮席,秦筝赵瑟响高堂。舞裙拂履喧珠珮,歌响出扇绕尘梁。

平仄基本相背,而对仗则极为工整。谭正璧的《中国文学家大辞典》评价它“已初具七言排律规律”,是中肯的。

沈众(503?~558)和沈婺华(?~627)也是陈代沈氏较有名的文学家。沈众(字仲师)是沈约之孙。好学,颇有文才。初仕梁,为梁武帝萧衍所作《千字诗》作注解,被召见於文德殿,武帝令他作《竹赋》。赋成,武帝敕批:“卿文体翩翩,可谓无忝尔祖”(注:《陈书》卷18《沈众传》。)。入陈,为陈武帝敬重,任为起部尚书。后因非毁朝廷,陈武帝赐死于吴兴。沈婺华是陈氏著名的女文学家,适於陈后主叔宝为皇后。工於诗,有作品传世。此外,沈婺华之父沈君理(525~573)字仲伦,博涉经史,有识鉴,一生从武,是陈武帝的驸马。沈不害之子沈志道(字崇基)从小知名,仕陈为文林著士;沈君游之弟沈君公,仕后梁,文章为萧岿所重,官都官尚书,后奔陈,为侍中太子詹事。

纵上所述,东晋以前的吴兴早期沈氏“善属文”者,除隐士沈仪、沈峻、沈恒、沈警治经修儒业,其他都是帅才。就象三国吴时沈友那样的高士,也“喜武事”,所谓“笔舌刀三妙”。沈充因其《前溪曲》而名列“文学”之林,而他主要的生涯还是领兵打仗。到了南朝宋代,出了高士沈麟士和沈道虔两位隐居大儒;又出了沈怀文、沈攸之、沈亮、沈璞等“善属文”者,以沈怀文、沈攸之的文学声望高一些,但他们和其余所列10位一样,一生以出仕和率军为主,可以说是武力强宗的“弩末”。齐梁时期是吴兴沈氏由武力强宗向文化大族过渡的转折时期。期间以沈约为代表,沈氏向文化大族转化很典型地体现在他身上。这一时期,出了沈峻、沈顗、沈昂三个沈儒,又出了沈满愿、沈徽孚等文学家。到陈代,吴兴沈氏文人就人才济济了,其作为文化大族也基本形成。著名大儒有沈文阿、沈重、沈不害、沈洙;著名的文学家有沈炯、沈君游、沈众、沈婺华。值得一提的是沈炯,史家评他的文才遭逢乱世,本来应该迸发得更灿烂。其言有失偏颇。窃以为,正是梁末的乱世,他的颠沛流离的一生,才造就了他的文学气质。虽然作品留存不多,但都是精品。比起那些宫廷的、都市的雅乐美文来,前者是明珠,后者是鱼眼,决不能作等量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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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五行沈士的兴起与发展_六朝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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